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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周五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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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周五雙更

黎明時分, 夜與日已開始交替。

夜晚發生的事情卻久久不曾從心頭掠去,反而長久地在心間盤桓,讓人難以釋懷。

屋內, 祝隱洲仍是從沈晗霜那裏回來後的姿勢。

原本最是喜潔的人,這回卻無心換下因傷被血跡弄臟的衣衫。祝隱洲沈默地靜坐在桌邊, 眉目低垂,眼神沈靜而晦暗。

祝隱洲的掌心仍握著沈晗霜找出來給他的那瓶金創藥, 他卻並沒有打開來用。

舍不得。

不知為何, 從沈晗霜那裏離開後, 他的手涼得厲害,捂不熱同樣冰涼的瓷瓶。

直到天色透白,祝隱洲心底都還在不停回想著沈晗霜昨夜對自己說的話。

“無論如何,都不該以自己的安危做賭。”

“今夜的救命之恩, 民女不會忘。”

不能以自己的性命去博取她的關註與在意嗎?

可得知他受傷時,她還是像對待江既白那樣,給了他藥。

得到了想要的東西,祝隱洲該覺得愉悅的。但為何, 他心裏卻悶得厲害,堵得厲害,全無得償所願後應有的滿足。

是因為雖然同樣給了他藥,但沈晗霜並不像對待江既白那樣, 關心與在意他的傷勢究竟如何嗎?

還是因為沈晗霜看穿了他拙劣的苦肉計, 對他毫無心軟、心疼這些他隱隱期盼與渴求的情緒?

祝隱洲一時還想不明白。

苦肉計,或許只會對原本就在意施計人安危的人有用。

而沈晗霜……

她曾在意過他, 但那已是過去的事了。

祝隱洲同樣不明白的是, 為何沈晗霜會將昨夜他殺了那名刺客一事說成是救命之恩。

保護她,本就是他的責任。

他從不想讓她將此記成恩。

自察覺自己的心意開始, 他想要的,便是她曾給出又已經收回的情意。

可經過昨夜的事,她是否已經……厭惡他了。

祝隱洲神色黯淡地垂下眸子,安靜地望著那個沈晗霜曾親手遞給自己的小瓷瓶。

清晨。

無人會在隨皇後秋祈時貪睡,是以眾人都早早起身,用過朝食後便如前幾日一樣,開始在各自的屋子裏靜心抄寫佛經。

沈晗霜今日會回明府,但該抄寫的經書還是不能落下。她也正在屋內的書桌邊抄經,春葉在一旁為她研墨。

青雲寺中本該是一片祥和,但不少人都已經得知那三名貴女在提前回京養病的途中遭遇了山匪且悉數喪命一事。在平靜的表面下,說得上是人心惶惶。

而沈晗霜心底還記著昨夜的事,是以她一直耐心地等待著。

終於,在她再一次提筆蘸墨時,屋外亂了起來。

沈晗霜朝一旁的春葉遞了個眼神,春葉心領神會,很快便開門走了出去。

不多時,春葉便腳步匆匆地趕了回來,神色緊張道:“姑娘,她們說寺裏出了命案。”

沈晗霜已經停了筆,蹙眉問道:“是誰那裏出了事?”

春葉將自己聽來的消息說了出來:“說是陳蘭霜那邊,但她沒出事。”

“是她屋內忽然多出了一具屍體。”春葉的聲音不自覺低了下來。

她頓了頓,還是繼續和姑娘說了。那具屍體不僅出現在了陳蘭霜的屋內,還就在她枕邊,似是與她同床共枕了一整晚。

且春葉還聽旁人說,那具死屍的脖頸上有一條細而深的口子,看起來格外嚇人。

春葉只是轉述當時的場景就覺得駭人,說完後便噤了聲。

沈晗霜沈吟了片刻。

她猜測,昨夜林止將屍體送去陳蘭霜的屋子裏時,應提前對她用了迷.藥之類的東西,讓她熟睡不醒。這樣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那具屍體放在陳蘭霜的身旁。

而也正因如此,今日陳蘭霜醒得有些晚。這個時辰,眾人都在屋裏抄寫經書。她那邊驟然看見那樣一具死屍,動靜一鬧起來,附近的人很快便會察覺。

見春葉有些擔憂,沈晗霜叮囑她道:“先待在屋子裏,不要出去了,會有人查這件事的。”

“好,我就陪在姑娘身邊。”

沈晗霜懷揣著不能與春葉說的心緒,點了點頭。

春葉還不知道,那個人昨夜就是死在了沈晗霜的屋裏。

身在佛寺或許不該造殺孽,但沈晗霜不會對本就有意刺殺自己的人懷有什麽善念。若昨夜那人不是持刀潛入了她的屋子,他也不會將性命交代在這裏。

昨夜若不是那個刺客死,今日被眾人議論的死屍或許就是沈晗霜了。這種你死我活的情況,沈晗霜自然不會自責,更不會心軟。

見春葉眉梢緊蹙,應是被這個消息嚇到了,沈晗霜寬慰她道:“沒事的,別擔心,此事應與我們無關。”

昨夜祝隱洲離開前特意清理過屋內的血跡。今早沈晗霜還專程去看過,林止帶走屍體前也處理過窗外的痕跡。應不會查到沈晗霜身上來。

至於陳蘭霜要如何應對此事,便不是沈晗霜要考慮的了。

寺內一角,陳蘭霜的屋子裏。

陳蘭霜已經從睜開眼看見那具屍體時的心驚中緩過神來。

她此時正捧著一杯侍女為她倒的熱茶,神色恍惚地看著侍衛將那具死屍從她的床榻上擡走。

方才陳蘭霜腦子昏昏沈沈地醒來時,便正對上了一張慘白的人臉。半個帶血的手掌還被人放在了陳蘭霜手中握著。

陳蘭霜當即便被嚇得尖叫出聲。

那股濃重的血腥味霎時為陳蘭霜喚回神智,她也立即便認出了,那人是父親派來暗殺沈晗霜的刺客。

沈晗霜身邊的侍女雖不通武藝,但祝隱洲和他的手下都是個中高手。陳蘭霜不是沒想過,那名刺客可能會再次失手。

卻不曾想,他的屍體會最終出現在她的屋子裏。

這意味著,父親的手下不僅失敗了,還暴露了與她之間的關聯。

陳蘭霜意識到此事不能驚動旁人,最好是瞞著所有人將屍體處理幹凈。但因為她屋裏的動靜,住在她附近的女眷很快便都過來查看情況了。

眼看著瞞不過,陳蘭霜只能順勢作出一副被嚇得不輕,卻完全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一具屍體出現在自己屋內的模樣。無論侍衛如何盤問,她都只失魂落魄地沈默著。

女眷們之間傳話本就迅速,此事很快就到了青雲寺中幾乎人盡皆知的地步。

“看這具屍體身上的裝束,應是個刺客?”有人小聲說道。

那身夜行衣在白日裏實在紮眼。但更多的人卻發現了別的端倪:“若他是刺客,那他想刺殺的人是誰?”

且不說在青雲寺中住著的女眷都是朝廷官員的家眷,就連皇後和太子、二皇子也都住在這裏。無論刺客是沖著誰來的,此事都非同小可。

屍體是在陳蘭霜的屋裏被發現的,有人猜測道:“會不會是想刺殺陳蘭霜?但看她被嚇成了這副樣子,她也不像是有能力讓那刺客慘死的。”

“可這屍體總不會自己走到她床上躺下……”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我聽著瘆得慌。”

“你這就害怕了?那和屍體一起睡了一晚的人心裏還不知道在想什麽呢。”

“她屋裏發生了這樣的事,恐怕更不可能再改嫁到別家了。”

……

屋外的人議論此事時並未刻意壓低聲音,是以陳蘭霜也能聽見那些猜測。

她也很清楚,只要她曾與一具慘死的屍體同床共枕了一夜的消息傳出去,她將來與旁人的婚事應就徹底斷絕了。

當今世上,應極少有人會不避諱這樣的事情。

即便人不是她殺的,即便她也不知道那具屍體究竟是如何出現在了她的床上。

祝清逼宮那晚之後,陳蘭霜去安王府,又來洛陽,所求的都只是一位能護得住她,讓她失了母家護持後也可以餘生無憂的夫君而已。

祝清活著時給她帶來了太子妃的榮寵,可他死後,那些便都成了陳蘭霜身上的枷鎖,幾乎不可能被抹去。

尋常人家本就不敢沾染她這位逆賊留下的寡婦,應只有皇家的人才會是例外。

再加上那日皇後在賞楓宴上挑破了陳蘭霜曾與祝隱洲合作扳倒逆賊祝清一事,幾乎不會再有人考慮娶像她這樣對夫君狠心的人為妻。

但陳蘭霜很清楚,她的後路,本就只在皇室這幾位男子之中。

只有推翻了祝清的人,娶了她之後才不會被人疑心是曾與逆黨有什麽勾結,才不會有後顧之憂。

可陳蘭霜的心不會高到去打當今聖上的主意,也看不上只是個皇子的祝尋。

只有祝隱洲的能力與身份才能護得住被父親和家族當作棄子的陳蘭霜。

但直到看見去刺殺沈晗霜的人變成屍體出現在她的床上,陳蘭霜才徹底意識到,祝隱洲應早已在她和沈晗霜之間做了選擇。

且毫不猶豫。

在如今的青雲寺中,只有皇後與太子有這個能力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出這樣的布置。

可無論是這兩人中的誰,和沈晗霜相比,她都沒有絲毫勝算。

可是……她該怎麽辦?

失去了母家,又尋不到好的夫家,她的人生便能輕易被旁人碾碎。

若她能走的每條路都被堵死了,她該如何在這個世間活下去,活得好。

顯赫而愛重她的家族,皇後的偏愛,祝隱洲的心意,沈晗霜已經擁有了這麽多東西。

為何偏偏是她,什麽都沒有。

陳蘭霜已經洗過很多次手了,但曾握著死屍那半個手掌的觸感卻如陰冷的毒蛇一樣一直纏繞在她的右手上。

無法擺脫。

*

皇後暫住的寮房內。

“那具死屍在佛寺裏出現,還沒人知道他是誰、又是如何進了陳蘭霜的屋子,此事實在讓人心裏不安。”

皇後柔聲同一旁的祝尋說道:“一定要徹查寺內的每一處,將所有可疑的人帶去問話,盡早查清此事的來龍去脈。”

“兒臣遵命。”祝尋正色答應下來。

自隨母後來了洛陽,便是他和林止、林遠暉一起負責護衛之事。昨夜是祝尋負責安排值守與巡邏的人,卻出了這樣大的一件事,祝尋自然不會松懈。

想到了什麽,皇後提醒道:“陳蘭霜應是此事的關鍵。“

祝尋點了點頭,“她應是被嚇著了,眼下問什麽都不回答。等她緩過來一些了,兒臣會再親自盤問此事。”

“若有什麽不懂的,便去同你的兄長請教。不要逞能,也別誤了事。”

祝尋應道:“若我實在遇到了難題,再去打擾兄長。兄長近來在忙著巡查洛陽軍營的軍務,應也抽不出多少空閑來查案。”

祝尋還記得,兄長上回來洛陽時,很快便查清了江首輔家裏那樁駭人聽聞的命案。

那件案子涉及三十餘條人命,祝尋眼下面對的這件案子只死了一個人,他也想靠自己查一回案子。

他立志要做兄長的左膀右臂,與他一起建功立業,總不能連這樣一樁案子都要去向兄長尋求幫助。

皇後自然知道兒子迫切地想要長成能獨當一面的樣子,便也只好道:“你看著來便是。”

母子倆正說著話,嬤嬤走進屋裏來通稟道:“娘娘,沈姑娘過來了。”

祝尋適時道:“母後與嫂嫂說說話吧,兒臣先去查案。”

“好,你去吧。”皇後溫聲道。

祝尋走出屋子後先笑著同沈晗霜說了幾句話,才轉而離開了。

沈晗霜捧著已經抄寫好的經書走進屋子,朝皇後行了一禮。

皇後很快讓她免禮,拉著她的手柔聲問道:“陳蘭霜那邊發生的事,可有嚇著你?”

沈晗霜垂眸點了點頭,輕聲說:“民女過來時,見許多人都面色憂慮,應也都在擔心此事。”

“昨夜你那邊可還好?”

“多謝娘娘掛懷,民女那邊離陳蘭霜的寮房有些遠,並未受到牽連。”

“那便好。”

皇後溫聲問沈晗霜:“今日應是你要回府看望明老夫人的日子?”

不回明府時,沈晗霜會在黃昏時分將抄好的經書送來,然後陪皇後說說話。只有要回明府的那一日,沈晗霜才會早晨便將經書送過來。

沈晗霜頷了頷首。

她正欲借由那具死屍忽然出現的事提出搬回明府,卻見皇後態度溫和地說道:“這次回府,你在家裏多住幾日吧。”

“寺裏近日要查案,應也亂糟糟的,你住著也不舒心。待他們徹查過青雲寺內的情況,確認無事後再回來便好。”

皇後頓了頓,含笑道:“老夫人的壽辰也快到了,你也該多在家裏陪陪老人家。”

“我命人提前為老夫人備了壽禮,你過會兒離寺時別忘了帶回去。”

沈晗霜心裏一沈。

皇後這話說得體貼,但沈晗霜自然聽得出來皇後的意思——

只是讓她回去多住幾日,之後還是得回來的。

沈晗霜面上不顯,起身恭聲道:“民女代外祖母謝娘娘恩典。”

“好了,別只顧著行禮,先趁熱嘗嘗剛送上來的蓮子羹再回去吧。”皇後拉著沈晗霜的手,和她一起在桌邊坐下。

沈晗霜並未推拒,神色如常地慢慢用完了蓮子羹。

待坐上回府的馬車時,沈晗霜才從袖中拿出祝隱洲之前給她的那個白瓷瓶,從中倒出了一粒解毒藥服下。

皇後的寮房中。

貼身嬤嬤垂首問道:“娘娘,沈姑娘應已察覺了什麽,何不也在她的吃食裏加……”

“住嘴。”皇後沈聲打斷了她的話。

“奴婢有罪!”嬤嬤連忙跪下認錯道。

皇後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意有所指地說:“在我手上,已經死過一個女兒了。”

“況且,”皇後溫柔地笑著,語帶欣賞道,“那姑娘是個聰明的,這種手段只對那三個蠢貨有用。”

嬤嬤連忙附和道:“能得娘娘青睞,沈姑娘自然冰雪聰明。”

“數你會說話。”皇後柔聲道。

*

明府中。

沈晗霜一到家便看見了正等著自己的外祖母和爺爺。

她心裏仍記掛著昨夜的事,但暫時並未提起,只親昵地同兩位長輩說著話。

沈相已有幾月不曾見過自己的孫女了,甫一見著,便蹙眉道:“是不是瘦了些?”

沈晗霜笑著回應道:“寺裏的齋飯味道很好,我還擔心自己每日吃太多了呢。”

明老夫人並不信她這話,嘆了一口氣,道:“整日應對那個表裏不一的皇後,哪裏能吃得好睡得好。”

見明老夫人提起皇後,沈相有意想將近來沈晗霜遇到的事情問得更清楚些,便溫聲問:“聽聞今早在青雲寺裏發現了一具死屍?”

但沈晗霜輕聲道:“此事等舅舅和表哥、表妹也過來了再說吧,他們也應警惕一些。”

刺客若是陳相安排的,今後家裏人都要多加註意才行。

沈相猜出此事應與孫女有關,心裏的擔憂多了幾分。但他並未追問,只轉而提起了另一件孫女應很掛心的事情:“朝中已經開始籌備修改夫妻律法一事。”

“具體的細則以你在請願書上寫的建議為基礎,但進行了一些添補和調整。”

沈晗霜連忙問道:“可有被否了的?”

“沒有,”沈相先是搖了搖頭,又道,“但因為變法的步子不能邁得太大,不少內容都做了修改。”

“我明白。”沈晗霜聲音平穩道。

她本也不覺得請願書上的那些內容能夠全都被采納、執行。但只要能開一個好頭,總會逐漸越來越好的。

“除了夫妻律法以外,其他方面的變法還順利嗎?”沈晗霜不知道這話是否涉及政事上的機密,便只試著問道。

沈相溫聲道:“因為先有萬民請願一事,此次變法會從修改夫妻律法開始,但其他方面的內容也會逐步推進。”

“總體來說並無什麽大問題。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能來洛陽。”

沈晗霜發現爺爺鬢間又多了幾縷白發,忍不住叮囑道:“爺爺還是要以自己的身體為重,切勿太過操勞。”

沈相笑著回她:“好,我一定記著。”

“當面記著,回去之後還不知會如何呢。”明老夫人話裏有話道。

她朝沈晗霜告狀:“他一日都放不下政事,聽家丁說,他昨日深夜都還在點著燈看帶過來的折子。”

沈晗霜眉梢輕蹙,側首看向沈相,只喚了一聲:“爺爺。”

沈相便立即答應道:“接下來幾日都只好好歇著,肯定再也不看了。”

“昨天下午,你外祖母也偷喝果酒了。”他也不落下風道。

“我聽姝雪說,她這個月能飲果酒的份量早就已經夠了。”

明老夫人面色微變,偷覷了一眼沈晗霜的神色,輕聲道:“我只讓嬤嬤給我倒了一小口,就那一口。”

沈晗霜不由得失笑道:“您二位都知道對方做得不對,但怎麽就只拆對方的臺,不能都顧好自己的身子?”

“若再這樣,我可就要去虞祖母家裏住了。”沈晗霜故意道。

明老夫人連忙不讚成道:“那怎麽行?她肯定會留著你,不許你回來。”

“那便不要讓我擔心。”沈晗霜溫聲勸道。

“年紀上來了,爺爺不能再總是夜以繼日地忙公事,外祖母您也不能忘了女醫的叮囑,一月只能嘗一次果酒。”

“好,都聽你的。”兩位老人知道沈晗霜是為他們的身體考慮,便也都答應下來。

屋外,明懷庭的聲音響起:“可不能只是眼下答應,轉頭就忘了。”

“您二位可是越來越像孩童了。”

明老夫人笑罵道:“沒大沒小的,怎麽說話呢?”

跟在明懷庭身後進屋的明述柏也溫聲揶揄道:“我和姝雪也都會好好監督,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們可都要向表妹告狀了。”

“我絕對不會幫任何人瞞著表姐的!”明姝雪已經走到了沈晗霜身邊,立即挽著她表明立場。

兒孫都在眼前,明老夫人心裏軟成一片,卻故作無奈道:“你們一個個的,都拿我們兩個老家夥打趣是吧?”

看著身旁的家人們,沈晗霜才終於徹底從昨夜那些事中抽離,心上的負擔輕了許多。

即便在青雲寺她住的屋子裏死了一個刺客,其實也沒什麽。

那裏不是她的家。

這裏才是。

一家人坐在一起,一面用午食,一面說著話。

雖常會寫信,但沈相和沈晗霜也已有幾月不曾見面了,是以更多是他們在問彼此的近況。用飯時不適合談那些沈重的事情,沈晗霜便也只說了些平常的事。

但這一頓飯還未吃完,便有家丁行色匆匆地趕了過來。

明府的人都知道規矩,若非必要,不會有人此時來打擾。是以明懷庭當即蹙眉問道:“發生了何事?”

來傳話的家丁正色通稟道:“回老爺,府門外來了人,說是想來提親,求娶表小姐。”

沈晗霜神色微頓,有些意外。

誰會在此時來向她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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