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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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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臨川站在施玉兒的身側, 如青松屹立,他下顎緊繃,墨色的瞳孔中沒有一絲神采與感情, 亦沒有怯與懼。

施二叔打下這一下幾乎用了全部的力氣,卻沒想到會打到他的身上, 但事已至此, 他斷然沒有收手的道理,就算是閉著眼睛, 他也要打死這個□□!

如今方抽出這一下便有如此威力,他的心中頗為得意, 既然不能為他的仕途出力, 那就算是將這個賤人打死也無妨!

可就在他打算抽第二下之時,忽然有一道怒喝傳來, “我看你們誰敢再打!”

這道聲音……

施玉兒忙從沈臨川的懷中探出頭去, 見著來人, 忙喊道:“叔祖!”

施叔祖在族長的陪同下往祠堂的方向跑來,許是步子太急了的緣故,他的動作一瘸一拐的很明顯,滿頭銀發在寒風中閃爍。

“我看你們誰敢打我的孫女!”施叔祖滿頭大汗,將施二叔手中的竹條一把奪過, 胸膛起伏著, 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人又看施二叔,目中溢滿怒氣。

被猛地奪去竹條, 施二叔面上也並未出現惱怒, 而是微微後退一步, 對著施叔祖與族長拱手, 指了一下地上二人, 然後問道:“施玉兒與人未婚茍合,難道二位以為我做錯了麽?”

“錯自然是沒錯,”族長往前一步,敦厚的面上盈滿笑意,聞言答道:“叔伯他愛孫心切急了一些罷,族裏的規矩自然不可能有錯,你也自然沒做錯。只是施玉兒犯錯,若是要罰,也是該族中嫡親的長輩或者是族長我來罰,不勞你動手,你且坐一旁去喝喝茶,莫要惱火。”

這話說的面面俱到,挑不出差錯來,施叔祖冷哼一聲,坐到一旁飲茶,睨著一雙眼且看二人該如何唱和。

“既然如此,”族長又含笑問施叔祖,“是您來還是我來?”

“我是她嫡親的叔祖,就算是打,也是該我來打。”

族長是被請來和稀泥的,二人做了交易,他自然是順著施叔祖的話來走,聞言,便也坐到一旁,倒了一杯茶,不再多言。

茶水面漂浮著幾根茶葉,茶水顏色透亮,是好茶,族長側首一瞥,忽然間瞥見柳氏身旁的小幾上有一盒半寸長的銀針,不由得又笑道:“莫非是我消息有誤,這施玉兒已經有孕麽?竟然要用上針刑。”

那盒銀針上泛著寒光,施玉兒的身子一縮,面色又是猛地一白。

“哪裏需要用上針刑?”見幾人都看來,柳氏咬碎了後槽牙,才笑著回話,“不過是拿出來清清灰罷了,府上出現此等丟人現眼之事,我縱使心中恨她不爭氣,卻也不至於如此蹉跎她。”

她的面上雖掛著笑,心中卻是恨毒了,若不是二人突然前來,她真想將這銀針一根根插進施玉兒的指甲縫裏,看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生不如此哭求哀嚎的模樣,好出一口她心中的惡氣。

“到底是我想多了。”族長咂了一口茶水,發出一聲讚嘆,然後對施叔祖說道:“您開始吧。”

施叔祖握著竹條的一側,望著施玉兒,眸中浮現出一絲不忍與無奈,問道:“玉兒,你可知錯?”

“孫女兒知錯……”施玉兒現在只期盼著叔祖能手下留情,她自然是知錯的,她從來就沒想過要去犯錯,怎能不知呢?

“好孩子,”施叔祖閉了閉眸子,又寒聲問站在一旁的沈臨川,“你還站在此作甚?”

沈臨川將施玉兒微微松開,長睫低垂,聞言淡聲答道:“我與玉兒既發生夫妻之實,便已是夫妻,夫代妻受過,理所應當。”

聞言,施叔祖看他的目光中出現一絲讚賞。

還不等施二叔說話,族長將他的話頭截了下來,大聲道:“對,夫妻本就一體,此倒也無妨,總之今日過後,施玉兒便是外人了,我們再也管不了什麽,要罰她夫婿,與罰她倒也無什麽兩樣。”

族長在看見沈臨川的面容時眸中浮現出一絲精光,轉瞬又無影無蹤,“君子跪天地父母君,便站著受罰吧,倒也不折一身傲骨。”

既已拍板,施二叔一口氣憋得不上不下,漲紅了一張臉,氣的直喘氣。

施叔祖將衣袖挽起,然後將施玉兒拉到一側,手中的竹條一下也不偏的往沈臨川的肩上背上抽去,一下比一下更重,毫不留情面。

施玉兒站在一旁,觀著沈臨川替她受罰,盡管她沒有挨到一下打,但當竹條一下一下抽到沈臨川的身上時,她的心中也跟著一顫。

沈臨川身上的外衣已經被脫下,沒有了厚實衣物的緩沖後,竹條每一抽下一次都疊著前一次的傷痕反覆抽打皮肉帶出血珠,他始終站的直挺如松,未曾曲折。

等到了最後五下時,竹條鋒利的邊緣兩側都已經被染成了血紅,他背上已經滿是血跡蜿蜒,染透衣衫,這哪裏是竹條,分明是竹刀!

施玉兒在心裏默默地數著,祈盼三十下快些結束,心似在油鍋中煎,等到三十下打完,忙說道:“叔祖,已經打完了。”

施叔祖收起竹條,望了一眼沈臨川的傷便別過眼去,將竹條丟到施二叔的面前。

沈臨川閉著眼,聽見打完,身子搖晃了一下,被施玉兒扶著才堪堪站穩,他的單衣已經破的不成樣子,滲出的血液與布料粘連在一起,成了暗紅色,又有鮮血不斷滲出,滴落在地。

施玉兒的眼睛已經通紅,憋著一眶淚拿起放在一旁的長襖裹在他的身前,扶著他坐到一旁的椅上。

見罰閉,族長也放下茶盞,開口將這件事結束,他的話如倒豆子一般的倒出,“既然如此,罰也罰了,那施玉兒自然不能再在施府居住,不如就讓她隨夫搬出。”

“這德行有虧的女子也不能拿到父母遺產,”族長望了一眼眾人,繼續說道:“這段時間施玉兒在你們府中居住所耗費的銀兩,族裏每個月都有支付,你們便是兩不相欠,剩下的財帛便歸族中所有。”

施玉兒的遺產,便是施叔祖拿來與族長商談的籌碼,讓他壓制住幾位族老的動作,不然今日施玉兒定然沒有命從祠堂走出去。

一是放人二奪遺產,施二叔被算計的氣到七竅生煙,他就知曉這兩人定然早有預謀,但事已至此,他硬生生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中淤了一口老血,差點將他憋死。

忙活一場,最後財名兩空,這叫他如何不氣!

不過申時。

沈臨川身上的傷拖不得,施叔祖與族長攙著他到了安置的地方,他背上的血沾了二人一手。

族長雖說是受托而來,但此時心中也讚賞此人,不由得誇道:“還算有骨氣。”

施叔祖又是冷哼一聲,並不答話,見著大夫進屋,便去街上買給沈臨川補身子的東西。

施叔祖早年喪妻,膝下只有一個獨子,如今一人獨居,院中空蕩。

族長坐了一會兒,見施玉兒浣衣,便走近說道:“雖說我不是你嫡親的叔伯,卻也知曉你乖巧,但事已至此,別無他法,作為你的長輩,我唯願你往後和這位夫子好好地生活罷,莫要再有旁的心思,等再過些年,此事被淡忘,日子也就好過了。”

他說的話也算都出自真心,施玉兒揉搓著木盆中的衣物,一時無言,井水冰涼,她的指尖一陣陣的泛著刺痛,她努力的想要把衣上的血跡洗掉,但卻無濟於事,最後一直到指尖都搓破,那些血紅依舊顯眼,於是只能放棄。

“我知曉您說的都是對的,”她呆呆地望著盆內的一片血紅,輕笑了笑,將水潑掉,心中覆雜難言,“若不是他替我挨了罰,我只怕已經是在施家祠堂了,我記得他的恩,往後和他一處,哪怕是秉著報恩的心,也該好好待他。”

“知曉就好,”族長嘆了口氣,見四下無人,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來遞給她,“你的遺產是歸族中辦學所用,我動不得,但卻也記得該替族裏的孩子多謝你,這個荷包你收著,算是我補貼你的,你且不要告訴旁人。”

“日子總要過,”族長將荷包塞到她的手中便轉身離去,“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好了。”

他的背影消失,施玉兒默了一會兒,將荷包收進袖間,將洗好的衣裳晾起,然後坐到桌旁。

大夫已經在房裏待了許久,期間出來過兩趟拿藥,她本想進去看看,卻被攔住,大夫只說不便,便又匆匆入內。

院中寂寥,施玉兒的心都被裏面的人牽著,拆衣裳時被針戳了好幾下手指,最後只能作罷,在院中坐著等大夫出來。

她一個人坐在院裏,望著屋外只剩下兩片枯葉的樹木,一陣陣的心悸感傳來,一時間更是坐立難安,她將族長給的荷包拿出,數了數,裏邊有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施玉兒笑了笑,將荷包收好,她父母為她留下的現銀有整整三千兩。

三千兩,在這兒辦個學堂難道還不夠麽?

她慢慢的伏在桌上,心中一團亂麻,她是孤女且無血親,家中的財物,她護不住的,君子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她也懂,倒不如換個安穩生活罷。

老大夫在屋子裏,借著火光將沈臨川背上的細刺挑出,末了用蠟將小刀燒的通紅,然後將爛肉割去,最後敷上藥膏。

沈臨川的額上盡是豆大的汗珠,他閉著眸,唇間發白,忍受著剜肉之痛,大夫來的匆忙,他的傷又不能耽誤且繁瑣,麻藥的藥效早已經快消失,新敷上的傷藥宛如在傷口撒鹽一般的刺痛。

“再忍忍,”老大夫用剪刀將棉布剪開,將血水吸附,沈聲道:“血止住就可包紮了。”

日漸西沈,院角覆上白霧。

施叔祖背著一個大背簍回來,施玉兒忙上前替他取下,見到簍中的排骨豬肉和一大塊紅糖,不由得問道:“叔祖,您買這些東西做什麽?”

朝中糖價貴,這一大塊紅糖定然花了不少銀子,施玉兒本想說自己用不上吃這些東西,卻記起來沈臨川傷著,需要補身子,於是只能答謝道:“孫女兒連累叔祖了。”

“好孩子,”施叔祖並不怪她,也不多問,以免為她更添愁煩,而是說道:“去把排骨燉上吧,給你夫婿好好補補身子。”

‘夫婿’這兩個字有些陌生,施玉兒點了點頭,然後將排骨拿到廚房焯水。

排骨是早已經被砍成了小段的,她坐在竈前將捆成一團的草把點燃,望著升起的黑灰思緒逐漸放空。

竈前很暖,火光映在被煙熏的黢黑的石壁之上,草把發出輕微的‘哧’聲,鍋中的水滾燙後開始翻起水泡,她將鍋蓋拿開,將鍋中浮沫撇出後便又將剁小了的蘿蔔丟進去,放入調料,準備燉湯。

廚房中飄起的煙火讓這個屋子多了一絲暖意,蘿蔔的清甜香味充斥著整個小院。

大夫滿臉疲色從屋中出來後與施叔祖耳語了兩句,拿了藥錢後便離開。

施叔祖嘆了口氣,望了眼正在做飯的施玉兒,輕聲推門進入屋內。

沈臨川坐在床頭,他的臉色蒼白,眉間緊蹙著,上半身並未穿衣,被層層白布纏裹,聽見開門的動靜後他微微擡頭,可那眼中卻是沒有一絲神采。

盡管施叔祖早便知曉此人眼盲,可如今他的心頭仍舊是一堵,他期盼玉兒能夠覓得良人,可此人身有殘疾,日後該如何照料妻子,再後面若是有孩子了,又該如何撐起一大家子的生活。

他是玉兒的叔祖,若是不顧玉兒的意願,他大可讓二人分開,費些力氣將事情瞞下去,總好過讓她日後跟著此人受苦好。

施叔祖嘆了口氣,沈著臉坐到他的床邊,端詳他良久,忽然間開口說道:“你很像一個人。”

“不知您所說是何人?”

沈臨川側首,似乎是想知曉答案。

“我不記得了,”施叔祖望了望窗外,眉間低垂,沈聲說道:“我年輕時候參軍,見過他,只記得他是一個很英勇的人,你與他有幾分像,但是你們不同。”

“他大抵是某個高門大家族裏的人,但你不是,你只是一個眼盲的教書先生。”

見沈臨川點頭,面上並未有羞愧或惱怒之意,施叔祖才繼續說道:“但是你也算個男人,敢作敢當,不然我定然不會允許玉兒與你這樣的人在一起,你身患眼疾,日後生活定然不便,只會苦了我的孫女兒。”

沈臨川知曉他的顧慮,也知曉他說的一字一句皆是真實,故而並未反駁,而是安靜聽他說完。

“你們當日發生何事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你以後是玉兒的夫婿,”施叔祖側首望向他,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你從此要擔起一個丈夫的責任來,你可知曉?”

‘丈夫’,沈臨川在心中默默念了念這兩個字,然後點頭,“我都知曉,還請您放心。”

“我日後定當護她,不會讓她受委屈。”

聞言,施叔祖點了點頭,面容上似乎又滄桑了許多,他看了眼自己的瘸腿,望著屋內暗沈湧動的日光,說道:“玉兒命苦,我也不能為她做些什麽,但若是你日後有對不住她的地方,我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讓你付出代價。”

二人的對話到此結束,施叔祖推門走出,恰好施玉兒已經做好飯,正在為沈臨川涼湯。

她將排骨燉的軟爛,將沈臨川那碗裏排骨的骨頭全部剔出,見施叔祖出來,忙道:“叔祖,他的傷可還好?”

“傷無礙,不過一些皮肉傷,你去給他送飯吧。”

聞言,施玉兒才放下心來,將飯菜端入屋中。

屋內光線有些昏暗,沈臨川的墨發披在肩頭,身上繞著的白布隱約透出血跡,被子只蓋到腰際,此時他的目光正順著施玉兒的方向而緩緩移動。

施玉兒的心口一顫,一想到他身上的傷是為了護住自己才留的,頓時便心中一陣陣酸楚湧起,她默默坐到沈臨川的床旁,眸子微抖,顫下一滴淚來。

那滴淚珠砸到沈臨川的手臂之上,帶著一絲涼意,他似乎怔了一下,然後輕聲問道:“哭甚麽?”

“沒哭。”話雖如此,她的聲音卻不像是沒哭的樣子。

“疼麽?”

沈臨川搖頭,“不疼。”

“傷成這樣了都不疼,難道你是鐵打的麽?”施玉兒將軟爛的肉舀起送到他的嘴邊,見他啟唇咽下,才繼續說道:“吃完飯你就好生休息,我將你的衣裳洗了,叔祖會拿堂兄的衣裳給你穿,大概會小一些,我明日給你改一改。”

她的心中盈滿了愧疚與感激,待到一碗湯餵完,她俯身將沈臨川身上的被子掖了掖,細軟的黑發拂在他的面頰之上,帶了一絲癢意。

沈臨川記得昨日,她哭著求他時,大約也是在這麽近的距離,發間散著同樣的馨香。

“讓我看看你的傷如何了。”施玉兒在祠堂時見到他的背上血肉模糊,卻不知此時如何,若她不看一眼,不確定一下此時他的傷況,心中就如懸著一塊大石一般,不上不下,難以心安。

那竹條削的那般鋒利,邊緣還帶著毛刺,大夫不說傷況,叔祖也不細講,好似要將她埋在鼓裏,她如何不擔憂?

沈臨川是代她受罰,她每每想起今日被護在懷中仰頭便看見他的額上滲出汗珠,親眼見著他唇上的血色一點一點消失殆盡的模樣便覺得心中的愧疚要湧出來,愧疚他本就眼盲,日子難過,還為了她又受了這種苦。

她稍帶了些涼意的手指落到沈臨川的肩上,又軟又涼,這只手與他的曾經十指相扣過,在無邊的夜色裏伴著濃稠的熱意纏綿,沈臨川親吻過她的手掌,撫摸過她的指節,將它們高舉著,又緊握在手中,最後與她十指相緊扣。

沈臨川的傷盡數在後背與肩上,他此時坐著,施玉兒要看,他便往前了一些,那些可怖的傷口已經盡數被紗布遮下,她只能看見新透出的淡紅色血液,與未被顧及的邊角綻開的皮肉。

“真的不疼麽?”

她的指尖在紗布之上輕輕地碰著,沈臨川感受到她的小心翼翼,原本‘不疼’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被他咽下,而是說道:“一點皮肉之傷罷了,無需如此擔憂。”

他曾經在慎刑司中經受過的酷刑每一樣都比今日的笞仗要疼得多,先帝駕崩那年,他替太子攔下的那一劍更是刺穿他的肩部,險些一箭穿心,故而這三十笞仗,只能算是簡單的皮肉傷,並未傷到筋骨,修養幾日也就好了。

“不疼的,”沈臨川的聲音放柔了一些,“傷口不深,只是嚇人罷了,沒打到你身上便好。”

聽見他的話,施玉兒在床邊一時無言,好半響,她才啞聲開口,“整個背上都被打的沒有一塊能看的地方,我縱使不聰慧,卻也不是個蠢貨,這怎麽可能不疼。你對我這麽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

他們二人雖然是眾人眼中的夫妻,但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他們只有夫妻之實,並無夫妻之間的情分。

施玉兒也不是他明媒正娶,拜過天地上了族譜的妻子,她對這個沈夫子,除了一個名字之外,更是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了解。

“無需你報答,”這個問題沈臨川不想回答的太突兀,他的面龐轉向施玉兒的方向,實話答道:“我答應過要對你負責,君子一言九鼎。”

這個答案施玉兒想聽,盡管不那麽動聽,但這是最合乎情理的答案,‘責任’二字便是沈臨川為她做這一切的原因。

她笑了笑,見他大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面,說道:“你躺下吧,這樣坐著不冷麽?”

言罷,她便伸出手去,想將他的被子往上提一提,卻不料沈臨川將死死被子扯住,一絲方才的冷靜也無,他的面上升起一絲緋紅,低聲嘜濡說道:“我只著了褻褲。”

施玉兒頓時有些訕訕收回手,但是他這樣坐著也不是辦法,於是說道:“左右不過轉個身而已,我扶著你,你將被子拉著可好?我定然不會看你。”

她將沈臨川的身上早就已經看遍,施玉兒這般想,頓時也一陣臉紅,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扶住他的胳膊,讓他好轉身躺下。

屋子不大,床也不大,他緊緊的扯著自己的被子,攥到指尖都有些發白,施玉兒不願讓他為難,全程都望著墻壁,未看他一眼。

二人心思各不相同,等到沈臨川在床上躺好後,施玉兒將被子蓋在他的背上,然後蹲下身囑咐他道:“若是餓了就喊我,我替你熱飯,若是旁的,你可喊叔祖來扶你,萬不可自己忍著,知道麽?”

似乎在她的眼中,沈臨川便是一三歲稚兒一般,她的聲音落在沈臨川的耳畔,柔柔的。

“我知曉,你放心罷。”

沈臨川眨了下眸子,仿佛是想努力看清眼前,他望著無限的黑,對那聲音的來源致謝,“多謝你。”

施玉兒楞了下,將他額上緊貼著面的一縷長發拂下,“是我該多謝你才對。”

她指尖的溫度讓沈臨川覺得很舒服。

燭光打在他的面頰上,高挺的鼻梁上落下長睫的陰影,或許是由於失血過多的緣故,他看起來蒼白又易碎,偏生與他眉目間的堅毅沖突,讓人心生不忍。

施玉兒看的有些楞。

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沈臨川羽睫微顫,啞聲問道:“在看什麽?”

作者有話說:

愛大家(撒嬌打滾),後面還有一章哦~麻煩大家跟訂一下,幫俺沖沖千字~馬上倆人就要有自己的小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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