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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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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不相識

正德皇帝與薛涵青換了便裝之後,便一起溜出了皇宮。為了方便起見,薛涵青換上了男裝,與正德皇帝扮作一對兄弟。兩人在京城內閑逛,直到日落西山,才走進如歸酒樓用膳。

如歸酒樓臨湖而建,共分上下三層,在第一層用餐的一般都是普通的商旅,二樓和三樓供達官貴人和富商之用,其中二樓跟一樓一樣是敞開式的,而三樓則是一個個單獨的包間。因為薛涵青覺得在包間裏太悶,想一邊吃飯一邊欣賞湖邊的景色,所以他們選了二樓一個臨窗的位子。

兩人剛坐下不久,下面便走上來一批人,各個衣著光鮮,尤其是當頭的一位錦衣公子,不僅人生得英俊不凡,而且身上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一種尊貴之氣,一望可知必是出身於大富大貴之家。

正德皇帝隱約覺得他的身形有幾分熟悉,不免多看了幾眼。錦衣公子感受到他的目光,不由得也向這邊望了幾眼,眼神中閃過一絲困惑,但稍縱即逝,腳下並未做任何停留,徑自在小二的引領下上了三樓。

薛涵青見正德皇帝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個錦衣公子,便好奇地問道:“朱大哥,你認識那位公子?”

正德皇帝搖了搖頭道:“只是感覺身形有些熟悉而已,面容卻陌生得很,也許是我認錯人了吧。”

“看那位公子的衣著打扮,應該也是官宦子弟,你以前真的見過也說不定呢。對了,說起來,他跟你還有幾分相似呢。”

正德皇帝若有所思地道:“真的?剛才我只是覺得他的身形有幾分熟悉,並沒有特別註意他的面容,你這麽一說,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麽事啊?”

“前一陣子,壽定王上書說希望他的兒子可以到京城來見見世面,我想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準了。算算時日,這幾日也差不多該到了。”

“你是說,剛才上樓的那位公子很有可能就是壽定王世子?”

“嗯,壽定王是我的叔父,他兒子跟我長得相像也是極有可能的。”

“這麽說來,你們不就是兄弟嗎?怎麽會見了面都認不出彼此來呢?”

“皇家祖制:除了太子之外,其他成年的皇子是不能在京城逗留的,一經封賞便須即刻前往封地,沒有聖旨不得回京。所以我跟其他堂兄弟大都是素未謀面的,就連幾位叔父,也僅是見過一兩次而已,當然是兄弟相逢不相識了。”

“想不到皇家的親情竟是如此淡泊,你難道不會覺得孤單嗎?”

正德皇帝嘆了口氣道:“如果不是覺得孤單,我也不會想方設法地為自己找樂子了;如果不是宮中淒寒苦悶,我也不會不願呆在這裏,老是想往外跑了。不過,歷朝歷代皆是如此,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你不是皇帝嗎?難道就不能下令更改一下?”

“唉!談何容易啊?那些大臣們首先就不會同意的。再說了,這件事牽扯太大,弊端太多……其實當初先祖定下這項制度,也是為了鞏固我大明江山,為了國家的安定,我也不能輕舉妄動啊。好了,不說這些事了,我們今天是出來玩的,怎麽能因為這些無聊的事而壞了興致呢?先吃飯吧,吃完了我們去夜市看看。”

望著不遠處的人影,正德皇帝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想不到他們一時興起來逛夜市,也可以碰到那位疑是壽定王世子的錦衣公子。

薛涵青湊到正德皇帝耳邊,壓低聲音道:“朱大哥,想不到這麽快就又碰面了,你說這只是巧合呢,還是他有意為之呢?”

正德皇帝沈思著道:“看他的衣著打扮,實在是不像那種會來逛夜市的人,但若說他是有意跟蹤我們,又有點兒說不通,畢竟我們與他素不相識,也沒有什麽引人註意的地方,他不應該會對我們有什麽企圖的。”

薛涵青輕笑著道:“說不定真的只是巧合呢,畢竟連堂堂的一國之君都可以來逛夜市了,他為什麽就不可以呢?”

正德皇帝無奈地道:“這不一樣的,大家都知道我貪玩,但是據說這個壽定王世子博學多才、處事冷靜、老練,實在是不像這種貪圖玩樂的人。”

薛涵青眨了眨眼睛道:“也許他根本就不是什麽壽定王世子,而只不過是一個被美色所迷的癡情男子呢。”

正德皇帝著急地道:“美色?青兒,你是說他看上你了?不行,這絕對不行,你是我的,任何人都別妄想覬覦。”

薛涵青好笑地道:“傻瓜!你沒看到他的眼睛從在酒樓開始就一直在盯著你看嗎?怎麽會看上我呢?”

正德皇帝聞言一楞,哭笑不得地道:“什麽?青兒,你……你怎麽會有這種荒唐的想法呢?”

“這又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好男風之人古來有之,再者說,你前一陣子呆過的那個什麽尋芳閣,不就有個黑衣人看上你了嗎?”

正德皇帝尷尬地道:“青兒,你……”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語聲一頓道:“等等,你剛才說到尋芳閣,我突然想起來了,怪不得我覺得他的身形熟悉,而面容卻是陌生的呢,那是因為他總是戴著面巾,我根本就沒有看到他的樣子。”

薛涵青驚訝地瞪大眼睛道:“朱大哥,你的意思是說,他就是尋芳閣的那個黑衣人?”

正德皇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沒錯,我早就應該想到的。”

薛涵青疑惑地道:“可是,為什麽我感覺他看你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絲困惑,卻沒有絲毫的愛戀呢?”

正德皇帝在她的頭上輕敲了一下道:“那當然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我啊。”

薛涵青委屈地道:“可是夜魅那天明明說……”

正德皇帝一聽到夜魅的名字,臉色一黯,偷瞄了薛涵青一眼,隨即恢覆正常,轉移話題道:“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有一點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他是黑衣人的話,那麽他沒有理由會認不出我來的,但是他為什麽要裝作不認呢?”

薛涵青沒有註意到他的表情變化,思索了片刻道:“如果你的猜測沒錯的話,那麽壽定王世子應該早在很久以前就秘密來京了,這可是死罪啊,他怎麽可能自暴身份呢?這不是找死嗎?”

“這也不對啊,對於黑衣人而言,我只是那個笨手笨腳的錦玉,他不可能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的。”

“為什麽不可能?你也說了,他不僅僅是那個尋芳閣的老板,還極有可能是壽定王世子,既然你可以憑借長相猜測出他的身份,那他為什麽就不可以呢?”

正德皇帝皺眉道:“你是說,他早就已經識破了我的身份?可是為什麽我以前落單的時候他沒有趁機下手呢?”

薛涵青訝然道:“你為什麽認為他會對你不利呢?再怎麽說,你們也是兄弟啊。”

“青兒,朝中有些事你不懂。其實,壽定王早就心存異心,只是尚未準備妥當,不敢輕舉妄動而已。這次讓他的兒子進京,主要也是為了刺探朝廷的虛實的。”

“既然你都明白,那為什麽還要同意讓他進京呢?”

“現在邊境剛平定不久,軍需消耗過大,暫時還不宜再次開戰,所以不能讓那個老狐貍知道我已經有了警覺。而且,一旦開戰,受苦的還是那些百姓,所以如果能兵不血刃地解決這件事,就再好不過了。我之所以同意讓他兒子進京,一是為了麻痹他們,二來將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有什麽舉動我都可以一清二楚,量他也翻不起什麽大浪來,而我們也可以將計就計,對外散布一些虛假消息,引老狐貍上鉤,這樣解決起來可就容易多了。而且,老狐貍最寶貝的就是他這個兒子了,必要時我們還可以用他作為人質,逼老狐貍就範。”

薛涵青嘆了口氣道:“世人都道你是個只會吃喝玩累的無道昏君,可是又有誰知道你是在故意藏拙呢?我想,就是稱你一聲小狐貍應該也不為過吧?”

正德皇帝故意板起臉,假裝生氣地道:“你這是拐著彎的罵我呢?”

薛涵青嬉笑著道:“我怎麽敢啊?我這是誇你聰明呢。”話音剛落,她突然臉色一變道:“不好。如果壽定王世子很早以前就來到京城的話,那現在京城一定已經布滿了他的眼線,你呆在這裏太危險了,我們還是趕快回宮去吧。”邊說邊拉著正德皇帝向前走去。

正德皇帝無奈,只能任由她拉著走。剛走出幾步,突然有人攔在了前面,他心中一驚,擡頭一看,正是他們剛才談話的主角站在面前。

錦衣公子對兩人微微一笑,拱手行禮道:“二位公子,邵某這廂有禮了。”

正德皇帝客氣地回禮道:“邵公子客氣了。不知公子找我兄弟有何貴幹啊?”

“相逢即是有緣,更何況我們還是在一天之內巧遇兩次呢。敢問二位高姓大名啊?”

“在下朱壽,這位是在下的……結義兄弟薛涵青。”

“幸會,幸會!在下有一處產業就在這附近,不知二位可否賞臉,前去小坐片刻呢?”

正德皇帝與薛涵青對視了一眼道:“如此就打擾了。”

“二位請。”

“邵公子請。”

來到尋芳閣門口,正德皇帝不由得又與薛涵青對視了一眼,心中暗道:果然沒有猜錯。

一個清秀的少年從裏面迎出來,向邵公子行了個禮,待看清正德皇帝的樣貌之後,不由得驚訝地道:“錦玉,你……你回來了?”

正德皇帝不自在地笑了笑道:“是啊,回來看看。司劍,這段時間你們都還好嗎?”

司劍看了邵公子一眼道:“我們都還行,就是少……公子他……”

邵公子假咳一聲,皺眉打斷他的話道:“司劍,你認識朱公子?”

司劍震驚地望著邵公子,結結巴巴地道:“公……公子,您……你不記得了嗎?他……他可是錦玉啊。”

“錦玉?錦玉……”邵公子喃喃的念了幾次這個名字,轉頭對正德皇帝道:“朱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正德皇帝尷尬地一笑,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到司棋道:“公子,你真的不記得了嗎?錦玉的名字還是您給取的呢,想當初您對他可是……”

邵公子若有所思地望了正德皇帝一眼,打斷了司劍的話道:“有什麽話進去再說吧,我們站在這裏,都擋了客人的路了。”

司劍急忙躬身請罪道:“公子恕罪,是司劍疏忽了,錦……朱公子,裏邊請。”

正德皇帝微微一笑道:“多謝!”

進入樓上的雅間,邵公子禮貌地道:“二位請稍坐,在下先出去安排一下,馬上就回來。”

“邵兄請自便。”

待房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之後,薛涵青壓低聲音道:“朱大哥,你的猜測果然沒錯,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啊?”

“我看他好像並不是刻意假裝不認識我的,這其中必定有什麽隱情,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好了。”

而此時,邵公子也在樓下的一個房間,向司劍詢問:“司劍,那個錦玉到底是怎麽回事?”

司劍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試探著道:“少主,您……真的不記得他了嗎?”

邵公子皺眉道:“前一陣子我不知怎麽暈倒了,醒來好像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但卻一直都想不起來。”

司劍遲疑了片刻道:“少主,既然想不起來就算了,有些事忘了也好,您又何必強求呢?”

邵公子隨意地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道:“你指的是什麽事?跟錦玉有關是嗎?”

“少主……”

邵公子斜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道:“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司劍遲疑了片刻,鼓足勇氣道:“少主,您還是不要問了,司劍實在是不忍心看您再像以前那般折磨自己了。”

邵公子忍不住皺眉道:“你到底在說什麽?”

“少主,我……”

邵公子沈下臉道:“給我把話說清楚。”

司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少主恕罪,司劍這也都是為了您好啊,這件事……求您還是不要再問了。”

邵公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地道:“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司劍渾身一顫,急忙道:“是。錦玉本來是到尋芳閣來玩的客人,因為形跡可疑,引起了少主的註意,可是沒想到……沒想到少主竟然對他動了情,強行將他留在了尋芳閣,還給他取名為錦玉。”

邵公子震驚地道:“你說什麽?你說我對他……”

“是。少主對錦玉用情之深,任誰都看的出來,您對他的寵溺,可是讓不少人都妒忌不已呢。”

邵公子平靜了一下心緒,接著問道:“那後來呢?他怎麽會離開尋芳閣的?”

“這個……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說那天錦玉跟著少主出去查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回來後喝了個大醉,少主送他回了房間。第二天醒來,錦玉便離開了,聽說是被他的朋友接回家了,而少主您……”說完,偷偷瞄了邵公子一眼,遲疑地道:“少主您整日愁眉不展,身形憔悴,還經常借酒消愁,任誰勸說都沒有用……後來,您接到王爺的飛鴿傳書,也離開了京城……”

邵公子揉了揉眉心,疲憊地道:“好了,你不必再說了,我知道了。你下去準備一些酒菜送過去,我一會兒就到。”

司劍擔憂地道:“公子,您沒事吧?”

“沒事,你去吧。”

“是。”

司劍離開之後,邵公子喃喃自語道:“錦玉,錦玉……我之所以一見面便對你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是因為我們原本就是認識的嗎?既然我對你用情至深,又為什麽會忘得一幹二凈,半點兒都想不起來了呢?我離開京城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我唯獨對與你有關的事沒有絲毫的印象呢?我是失去了記憶,你應該沒有忘記吧?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呢?你對我存的到底是什麽心思啊?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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