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曉蕾在一邊看著都快驚呆了，這逼逼了這麽長時間, 動手就只要這麽一會？

一擊斃命？

她仔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綠毛猴子, 那鬼東西連一聲叫都沒有叫出來, 當場去世。

她重新將目光放回樂正的身上, 滿臉的不可思議：就這麽簡單？只是這麽簡單的話你為什麽不早點將它收走？

樂正將勾魂索上面沾染的血色和腦漿甩了甩, 在地上留下一灘紅紅白白的東西，面無表情地回頭看了安曉蕾一眼：“我沒有說鬼王不好對付, 這種靠著抽掉別人的運氣獲勝的辣雞貨色，在我的手上走不過兩個回合——別人打不贏是因為運氣被抽走了, 倒黴。然而我是沒有所謂的運氣的。”

如果沒有那所謂的地府新規, 她還能在一打照面的時候就將那只猴子給收拾了。

別的惡鬼尚且能夠稍微動動手，和她過兩招, 然而鬼王一身的本事全都在幫助主人吸收運氣上面，自身沒有什麽戰鬥力，一般見到了身上只有鬼氣沒有運氣的鬼使只有逃跑的份兒。

“它看上去很強大, 事實上不夠我打。”

鬼使的魂魄被勾魂索一引，化為一道紅光閃入樂正的勾魂索內部, 呼吸一樣一閃一滅。“它對自己的認知不夠。”

樂正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

“它既然不是你的對手, 你為什麽不早點將它收走？”安曉蕾問道，“如果你早點收掉的話, 我們家和顏如玉的家，不至於成為這樣......”

“兔子好對付嗎？”樂正反問道，“你抓在手上，一榔頭就能敲死, 它好對付嗎？”

安曉蕾原本是想發脾氣的，但是現在被樂正莫名其妙這麽一問，她好像忽然之間就忘記了自己應該說什麽。

或者說，她不知道樂正想要說什麽。

兔子當然很好對付啊，最多就是用牙咬人——但是若是讓她跑到大自然去抓一只兔子——

安曉蕾覺得自己不行。

“兔子雖然一榔頭就能殺死，但是狡兔三窟，真的放在大自然裏面，最大的問題不是你能不能殺死它們，而是你能不能找到它們。”樂正說，“鬼王也是一樣的，我們並非不能殺死，而是很難找到隱匿在人群之中的他們。地府了人手非常有限，不是每一個地方都能全方位監控。”

安曉蕾：“......”

那安家和顏家怎麽辦呢？

錯誤已經釀成了，若真的是天意，認了便也是了。

問題是，這是人為的。

“我承認，這事情是地府失職。”樂正少有地放緩了臉色道，“如果不是地府監管不力，不至於讓一只小小的心魔演變成鬼王，造成現在的狀況。這個錯誤我承認，也會向上面反映。”

從樂正出來的一瞬間，旁邊完全不相關的杜青蒿就像是被凍住了一樣，一直到現在都是一動不動的。

“既然是你們的失誤，你們想怎麽處理？”安曉蕾不依不饒問道。

“我們會給出一個相對合理的處理方案，但是你需要等幾天。”樂正放緩了面容，溫聲道，“我保證最遲不過一個月，等我們整理好這一只鬼王的所有檔案，就會過來找你，帶著我們的處理方案。”

這確確實實是地府的失職，樂正沒有逃避，但是地府不是她樂正一個人的，更加上層一點天府更加不是。這次的事情對於不涉足人事的地府和天府來說，不過是死了幾個人，但是樂正明白，死掉的這幾個人，足夠更改一個人的命格。

所以樂正會將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反映上去，順帶著為安曉蕾和顏如玉爭取應該獲得的補償，免得上面輕飄飄一句“或許她們的命運就是這樣的那就這樣吧”就給打發了。

地府，必須要吸收這一次的教訓。

安曉蕾沒有說話。

她不說話樂正就當她沒有意見，反正猴子也收了，笑臉也賠了，樂正就準備收工，朝安曉蕾和顏如玉點了點頭說：“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地府了。”

“等等！”安曉蕾條件反射一樣拉了一把她寬大的袖子，卻只能抓住一把煙霧，這才忽然間想起來樂正只有在自己願意化形的時候才能是一團實體。

但是這都不重要，反正樂正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化為煙霧慢慢消散的動作一頓，朝安曉蕾點了點頭問道：“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愧疚讓樂正好聲好氣，放在以往樂正才不會管他們的挽留。

安曉蕾指著失去了鬼王，癱軟在一旁昏倒過去大胖子郝盛說：“你只帶走鬼王？他呢？不管了？”

“他還是活人。陽壽未盡。”樂正抿了抿唇，“我們地府不管活人。”

“他不是罪人嗎？幹涉天道運行的難道不是罪人的嗎？”安曉蕾有些不解道。

樂正說：“天道的事情不歸我們地府管，只要生死簿上面他還是有陽壽的，我就無權帶他一起走，否則被判罪的人就是我了。”

“那麽之前的兩個劫匪呢？”安曉蕾睜大了眼睛，“生死簿上面寫的就是他們搶完之後突發心臟病死亡？還是在原本心臟沒有毛病的情況下死去？你真的沒有亂勾魂......”

樂正每天的業務都很繁忙，被安曉蕾這麽一說也是回想了好一陣子才勉強記起來那兩個劫匪。一臉放空道：“......生死簿上面說的是他們為了搶劫制定了非常詳盡的計劃，然後熬夜通宵好幾晚，在搶到的時候過於開心心肌梗塞......”

安曉蕾：“......”

請問還有更加扯淡的死法嗎？

“我雖不能看到每一個人的生死簿上面的信息，但他絕不是我的任務目標。”樂正說。“不是我的目標，我得和負責勾他魂的鬼使溝通過才能勾魂。”

“他現在已經在鬼王的幫助底下要什麽有什麽了，又跟我們兩個有仇，捏死我們就像是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安曉蕾說，“你們要是不管管，到時候你們的補償條例下來，我和我的夫人就能夠去地府找你們要一個好一點轉世投胎了。有意思嗎？”

樂正呆了一瞬：“轉世投胎不好嗎？”

安曉蕾:“......”

“行吧，你們不想轉世投胎。”樂正說，“失去了鬼王的他，我們地府處理不了，但是他和你們其實是一樣的了呀！大家都是人，你們怕什麽？他是總裁，你的顏總不也是嗎？”

“一個快要破產的總裁？”顏如玉總算是能夠插進話題來了，問道。

“大家都是總裁，但是總裁和總裁之間也是不一樣的，他就算是吃老本都能夠將我們壓死了。況且他這麽幸運——”安曉蕾忽然意識到一點什麽不對。

幸運是因為有鬼王，而鬼王已經被樂正殺死帶走了，那麽那個誰，實際上也失去了這種幸運了吧？

“他已經失去了幸運，甚至因為鬼王將他身上所有的運氣都抽走嘗試突圍被我溶解，他甚至比你們更加不幸。”她心中的想法被樂正坐實，這個向來不茍言笑的鬼使大人難得朝她們兩個笑了笑，“他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人，地府奈何不了他，但是你們可以。人類的法律對他適用，你們完全可以再次將他送進監獄裏面去。”

“送進去......”

安曉蕾苦笑了聲。

送進去，她和顏如玉的親人能夠回來嗎？

小黃毛能夠回來嗎？

他已經殺人了，可是國內沒有死刑。怎麽想，都覺得是已經便宜了他。

樂正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人類的規則適用於人類，而地府的規則適用於魑魅魍魎，兩個是不一樣的。我保證，會用魑魅魎魍的手段，為你們爭取到你們最想要的補償。”

見安曉蕾無精打采地點頭表示知道，樂正轉身就消散在煙霧之中。

“走吧。”

鬼王和鬼使都已經消失了，剩下的是一片狼藉，顏如玉朝安曉蕾伸出了手，“我們回家去。”

方才一場驚嚇，一向整潔的顏總現在看上去也像是瘋子一樣，身上的衣服頭發都是亂糟糟的。

如果說安曉蕾尚且算是以怨報德當逃兵的報應，那麽顏總就是真的無辜，被安曉蕾硬生生拉著一起倒黴了。

“我原本想著，那個續集能不能將我帶出火坑。”回家的路上，顏總依偎在她身上，小聲說道。“現在看來應該是不能了的。”

因為郝盛的障眼法，哪怕他們現在所有人看到的都是“葉希明”，真的放到電視上面去，也會變成郝盛那張叫人做嘔的胖臉，在一群俊男靚女中間越發顯得不堪。

這部劇不能播。

“資金鏈在新世集團的幹涉下已經斷了，光點......”顏如玉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最後還是倒在了我的手裏。”

安曉蕾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只是摸了摸她的頭，幹巴巴地說：“沒關系，以後我代練養你。”

“但是啊，就算是倒了，我也不會讓那個人好過的。”顏如玉輕聲說，“告他吧，用最後一點錢。既然都是人類，那就用人類的法則，讓他一輩子都在監獄裏面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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