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的過程勉強說得上輕松愉快，雖然說小黃毛背後的大老板並沒有出現，但確實將一張卡交到了她的手上，安曉蕾去銀行查了一下，不多不少十八萬，一分錢都沒有少。

全程小黃毛都跟在她的身後，一頭黃毛像是刺猬一樣，站在人群裏面格外顯眼。

見著安曉蕾從自助櫃員機出來，還吹了一聲口哨，“怎麽樣，沒有騙你吧？”

“沒有。”安曉蕾將那張卡裝進自己的口袋裏面，摸出摩托車鎖的鑰匙給他，“那輛哈雷現在是你的了。”

“緊張什麽。”小黃毛嗤笑一聲，“我老板可有錢了，這十幾萬她根本不放在眼睛裏面，拜托我做事情，報酬都是十幾萬起步的，你這點錢在我這裏也就是一點零碎。”

安曉蕾定定地看著他，有些好奇地問道：“你老板究竟是誰？”

“你也認識的……”小黃毛這句話剛剛出口，馬上就反應回來，變了臉色：“我老板是誰關你屁事？”

兩人之間一陣叫人尷尬的寂靜之後，安曉蕾也沒有覺得什麽不好意思的，就淡淡哦了一聲。本來就是試探一下，沒指望小黃毛真的告訴她——保密性這麽差的話，背後的大老板早就幹掉他了，還等他洩密？

況且就算小黃毛不說，她也大抵知道背後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應該是顏如玉吧？

她認識的，有錢人，看上去好像還會在危機時候出來幫她的，好像也就只有顏如玉了。只是顏如玉既然要幫，為什麽不直接將錢給到她的手上？是要照顧她的自尊心嗎？

她哪來的自尊心。

只要有錢就可以了。

“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小黃毛揮了揮手，“你最近是不是傍上大款了啊，我還以為你要跟我多要一點呢，至少那兩萬塊錢——”

“是啊傍上大款了。”安曉蕾翻了翻白眼。什麽傍上大款，是人家總裁主動看上她了。“我自己的車什麽樣子我自己清楚，十八萬已經很多了，原本那兩萬就不是必須的，做人最起碼要有點良心吧。”

可拉倒吧說出來自己都不相信。

安曉蕾抿了抿唇。

自己是為什麽放棄電競，可是明明白白的。良心，她有資格提起這個詞嗎？

她配嗎？

“上次那個人……被抓了。”小黃毛一臉覆雜。

“是嗎？”安曉蕾挑了挑眉，“那他真倒黴。不是我報的警。”

小黃毛明顯是不相信，但是也找不到什麽反駁的話，也就隨便假裝自己相信了:“不是你就好，我們是什麽人，你應該是知道的吧？誰手裏沒點對方的黑歷史啊？到時候捅出去，大不了一起死唄，我可不介意有個大美人給我墊背。”

安曉蕾沈默了一陣子。

她當然知道捅出去大家都不好受，但是那通電話真的不是她打的，更大的可能性是顏如玉——小黃毛背後的老板。

顏如玉放棄那個中年男人了嗎？

似乎什麽地方出了差錯，但是她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地方。

小黃毛和中年男人明顯是認識的，並且感情還可以的樣子。小黃毛為顏如玉辦事，中年男人保不準也是，但是——為什麽顏如玉報警抓了中年男人，小黃毛不知道？

顏如玉為什麽要放棄那個中年男人？

這不是她的手下嗎？

還是說她想借著這件事情除掉中年男人。

是什麽地方出了差錯？

原本以為逐漸清晰的事情，好像重新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她不知道自己見到的那個顏如玉到底是不是真實的顏如玉，是真的單純，還是偽裝出來的。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小黃毛早不知道到什麽地方去了，而她站在住院部的門口——這條路走多了，老馬識途，即便神情恍惚，也能準確無誤地走回去。

已經是傍晚，看著一點點暗下去的天色，安曉蕾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和顏如玉兩個人在橋底下看夕陽，那時候的雲可漂亮。

顏如玉。

她楞了楞。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名字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她的生活裏面。

顏如玉是誰，根本就不重要，人本來就有很多很多面，去應付不同的人。就像她自己，在顏如玉面前，在奶奶面前，在姑姑面前，都是不一樣的。

因為喜歡，顏如玉對她特別好，不代表她本來就是一個特別好的人。

安曉蕾去醫院的食堂給奶奶打包了粥，就又向著住院部走去，卻在涼亭裏面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燙不染，清湯掛面的長發，普普通通的通勤職業裝，加上挺拔秀氣的身影，昨天她才和這人看了夕陽，今天早上又在病房門口偶遇，區別只是這人換上了一雙簡單但是看上去特別尊貴的黑色高跟鞋，看上去比早晨更加有氣場。

安曉蕾走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人才將自己的視線從院中吵鬧的小孩子身上拉回來，波瀾不驚地和安曉蕾對視，平靜道:“我沒有跟蹤你，只是正好在這裏等人而已。”

“等誰？”安曉蕾問道。

“你。”總裁眼睛一眨不眨道。

安曉蕾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說:“你打算從現在等到晚上嗎？”

總裁大人歪了歪頭，好像並不明白有什麽不妥。安曉蕾解釋道:“現在還早，你不如去玩一玩再回來。”

“沒什麽地方好去。”顏如玉說。

如果助理小胡在這裏，膽子夠大的話，一定一巴掌蓋到自家總裁的頭上——說謊都不打草稿的嗎？明明晚上有約了明星季落的，現在直接給推掉了。

“吃晚飯了？”安曉蕾問道，見顏如玉搖頭，她一把將人拉起來，“走，我請你吃醫院食堂。”

她已經接受了小強一般從各個地方冒出來的顏總，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都冒出來了，當然要問清楚顏如玉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出來討活這麽久，安曉蕾不再是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了，她非常清楚自己究竟積幾分幾兩。

她和顏如玉才認識了多久？見過的面加起來，一只巴掌就能夠數得清清楚楚。這樣的情況下，總裁大人說要娶她？

嗯……安曉蕾覺得一見鐘情這樣的說法並不適合出現在總裁大人的身上。

她都不相信一見鐘情了，何況是比她老奸巨猾數十倍的總裁大人。

食堂裏面的飯菜很一般，說不上多好吃，但是便宜，這一點就能夠讓安曉蕾開心，反正能夠下嘴就行，大不了買一把酸菜，就著白飯，也能撐好久。

只是同樣的飯菜，給總裁大人吃起來，安曉蕾就覺得分外丟人——這或許就是顏總吃過的最難吃的飯菜了吧？

難得的是，人家還能吃得這麽優雅——像在高檔西餐廳吃牛排一樣優雅——細嚼慢咽還不跟她翻臉。

“你不用一直這麽看著我。”顏如玉掏出紙巾略微擦了擦嘴，慢吞吞地說:“謝謝款待，你想問我什麽？”

款待當不上。

安曉蕾老臉一紅，但還是厚著臉皮問道:“關於早上說的，婚姻的事情。你應該不是真心喜歡我的吧？”

顏如玉沒有正面回答她，反而微微笑了笑問:“你想知道是為什麽？”

當然。

安曉蕾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的眼睛。

“我原本是個富二代的，家裏很有錢，有個集團。”顏如玉慢慢地說，“我的父母也比較謹慎，一直都有寫遺書的習慣，但是頻率並不高，很多年才重新寫一次。然後在某一天，他們出了車禍死了，原本按照最開始的遺囑，整個集團都是屬於我的。”

好嘛，又是和自己一樣的豪門恩怨。

安曉蕾覺得有點乏味，砸吧砸吧嘴，“然後呢？”

“但是，他們正好重新寫了遺囑，並且沒有寫完，在新的遺囑上面，只有一間娛樂公司是真真正正屬於我的。所以按照新遺囑，那間娛樂公司給我，而集團別的公司，都被我的親戚和公司高管吞了。”

顏如玉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堪稱鎮定。

但是瓜分集團時候的亂象，安曉蕾清清楚楚，遠遠沒有這麽風平浪靜。

唯一讓人覺得有些安慰的是，至少顏如玉還拿到了一間公司。

不像自己一樣，屁都不剩。

顏如玉又說，“雖然我的公司營業額和集團裏面大型公司比起來營業額不行，但是它有更加重要的象征意義，所以這麽多年來，那些人一直都盯著它，一直想搶回去。”

只是，明顯不行，別說有遺囑攔著，拋開這一層，顏如玉也不好對付。公司看上去好像是一年比一年差，但是在顏如玉的手下，這一點點的降幅，估計還有二三十年他們才有收購光點娛樂的可能性。

很明顯，那時候顏如玉八成已經將他們熬死了。

“他們也很害怕我發展起來，反過來將他們吞並，所以想將我控制起來，過一陣子就給我一個任務考研我的忠心。”

安曉蕾點了點頭。

這劇情發展，跟小說一樣。“所以這一次的考驗，是讓你結婚？”

顏如玉點了點頭。“我不會綁定你的下半輩子，兩年，最長兩年的時間。假婚兩年，到時候一定會離婚，並且給你經濟上面的補償。”

“……”安曉蕾同樣認真地看著她，問道，“為什麽是我？”

“一見鐘情。”顏如玉面無表情道，“早上說過了。”

安曉蕾嗤笑一聲。“騙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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