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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日神出軌記·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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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日神出軌記·十

“嘻嘻嘻……”

“是熟悉的氣息, 好熟悉好熟悉啊……”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被叔父關進衛生間的那一瞬間,殷時敏銳的偏頭,不知名的惡意從四面八方襲來, 明亮的白瓷室倒映著他們的側臉。

在不知何時, 他們在地面的倒影中逐漸出現幾個人影,嬉笑哀怨匯聚成怨恨如潮水一般在他耳邊瘋狂呢喃。

殷時猛然捂住耳朵,他眉頭緊蹙,似乎難以承受般彎下腰躬身顫抖,他小手捂在耳朵上擋不住它們的惡意,絲絲縷縷的纏繞在身上,侵入呼吸腎肺霸道的占據每一刻顫抖。

他承受不住的驚叫出聲,一頭栽倒地上, 痛苦嚎叫:“啊啊啊!!!”

敖湘嚇了一跳,連忙把他卷起,再一擡頭,惡意將光芒籠罩,化作陰霾遮蓋著頭頂,陰冷如魔風在這片小小的空間裏席卷。

孩童的笑聲和哭鬧化作尖銳的鳴啼,對生者的怨恨如有實質,化作飛鳥在頭頂盤旋,在一瞬間傾斜而下, 惡意刮蹭在皮膚如瘟疫一般纏繞,連帶著全身都泛起了尖銳痛苦。

有一只九頭鳥的怪物從黑暗中探出頭,金眸被黑線占據,割裂著可怖的瞳孔。

它聲音溫吞緩慢, 發出刺耳的譏笑:“好久不見了, 小十。”

“我好痛啊……好痛苦啊……真的好痛啊……”它發出嘆息, 長久難以拔除的痛苦化作此刻的怨恨高聲尖叫。

“來陪我吧!小十。”

“來向我們贖罪。”

“唳!”似鶴似鴉的驚叫化作利刃,隨著翅膀扇動洶湧而來。

“敖湘!”殷商猛然回頭。

他三兩步沖到廁所門口,一打開無數惡念如潘多拉的魔盒在一瞬間沖出房間,霸道的侵占四周每一個角落。

分明是天光明媚的大白天,在此刻已然昏暗如深夜,如墜深淵之中。

劇烈的狂風猛然吹向他們,吹起衣擺發絲,以至於兩人的腳步在狂風中都略顯踉蹌。

殷商艱難的頂著惡意,在傾瀉的瘋狂中抓住了衛生間的門框,猛然沖進去時為眼前的畫面瞳孔巨震。

只見敖湘跪坐在地上,他抱著昏迷不醒的小十,仰頭看著頭頂那只巨大遮蔽天空的九頭怪鳥,由惡意組成的怪鳥周身紊亂著如同命運線一般的東西,早已在作惡的一瞬間被染成了不詳的黑色。

在無邊黑色中,只有敖湘的銀發還在散發著微光,他整張臉都仿佛被瑩光籠罩,背對著他們仰頭與怪鳥對視時,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只是肩膀顫抖,艱難的從地上站起身,坦然的張開手,仿佛獻祭一般想要迎接怪鳥。

怪鳥扇動著翅膀,譏笑聲不停在空中盤旋,九個腦袋化作人臉,都是稚嫩的少年郎,怨恨又嫉妒的凝視著所有活人。

它譏諷的尖叫一聲,帶著對生者強烈的怨恨沖向敖湘。

殷望軒瞳孔一縮,他猛然推開要去護人的弟弟,只身擋在所有人的面前。

惡意如利刃一般貫穿他的胸口,絲絲曼曼的命運線在一瞬間顫抖斷裂,瘋狂的湧入他的體內。他的胸口如同一個黑洞,接納了所有的罪惡,在一瞬間吞噬了所有的惡意。

殷望軒瞳孔微縮,在所有人驚聲呼喚中緩緩倒地,眼神還執著的定在高空,艱難的朝上方伸出手。

“我的……我的……”我的孩子啊。

我真的希望你能安息。

我真的……羽*西~整

他吞咽了一口汙血,目光歉意的看向高空,徹底失去了呼吸。

九頭的怪鳥僵住了,它發出淒慘的叫聲,遠比之前的怨恨還要痛苦,組成它身軀的惡意抽絲剝繭般散開,被陽光驅散。

轉眼間,怪鳥化作九只三足金烏,痛苦的圍繞在殷望軒的身邊發出失去親鳥的哀鳴,翅膀張大,終是再如何乞食討憐,也再也得不到回應。

它們是被羿殺死的九只金烏,懷揣著對生者的怨恨,徒勞而痛苦的活在人間。

好痛苦啊好痛苦……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好想……

殷望軒的靈魂仿佛墜入了無邊的深海中,隨著深深下墜頭頂清冷的月輪被水波模糊,激起層層漣漪。

親人悲傷的哭泣被水流隔開,他的視線中出現了銀白的色彩,那個糾纏了他很久的女鬼張開手臂,他坦然的任由冰冷的手掌撫上自己的脖子、口鼻,任由深海將自己淹沒。

白衣女人湊近他的耳邊,不再是淒楚哀怨的聲聲“夫君”,而是一聲輕柔的嘆息。

“回去吧……”

“找到我,拯救我……”

“……救贖我……”

嘩啦——

破水而出的動靜帶來求生的氧氣,殷望軒猛然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他倒下時分明在地上,此刻卻渾身濕透,像是從水裏撈上來的一般。

殷商眼睜睜的看著哥哥從死亡的邊緣蘇醒,呼吸的本能再次回到他的身體,幾乎將所有淹沒的潮水緩緩退開。

他環顧四周,本能察覺到熟悉的註視,但他卻不知這熟悉感從何而來。

那九只從惡意中解脫的小鳥嘰嘰喳喳的圍在殷望軒的身邊,張著翅膀,像是受足了委屈終於有人撐腰的小孩子一個勁的鳴叫乞食。

別說殷望軒已經愛憐的把它們一個一個掛在身上,就是殷商剛剛親眼看見它們殺了自己哥哥都忍不住心軟,任由一只小金烏爬上自己的肩膀。

殷時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什麽毛茸茸的東西掃過臉,耳邊是金烏清脆的鳥鳴,恍惚間仿佛回到了還在巢穴的時刻,睜開眼就對上了一雙湖綠色的眸子,很快視線中擠進一只黑色的三足小鳥。

“三哥!”他猛然坐起身,小手一把薅住了眼前的三足金烏,是真的摸到了暖呼呼的羽毛。

在所有人都很震驚迷茫的時刻,敖湘攥緊殷時的胳膊,逼近幾分急聲質問:“為什麽你的哥哥們會變成這樣,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還活著嗎?他在哪?”

他幾乎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在發現東君膝下的十個孩子有九個喪命淪為惡念的汙穢之後,敖湘害怕了。

湖綠色的眸子一瞬間溢滿了淚水,他顫抖著,略帶幾分崩潰窒息的低吼:“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我的崽崽……”

連東君的金烏崽崽都保不住,他還沒有出生的崽崽是不是出事了?

再一想到他的崽崽根本找不到,敖湘渾身顫抖,眼淚不停不停的往下掉,因為呼吸困難雙頰泛著粉紅,不得不張開嘴急促的喘息,胸膛劇烈起伏。

他在顫抖,可憐巴巴的任由淚水打濕臉側,斑斑點點的淚珠散落在衣服上。

殷商攬住他的肩膀,猝然吃痛,被小龍利牙咬死,他眼都不眨,鎮定的問:“哥,你要給我個解釋。”

“解釋……”

“先讓我來說吧。”殷時站起身,嬌小的身軀發出燦燦彩霞光,光芒散去之後,一個長發道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的眉與殷望軒有幾分相似,淡漠又矜貴,灰白道袍披在身上,眸微垂,便好似從水墨當中走出來的古人。

“我是殷時,也是陸壓,東君帝俊第十子。”他如是說。

在數千年前,世界法則完善,曾經構成世界法則的神明被迫飛升上界。

人神與自然神明逐漸對立,權利更疊之際,無力飛升而被留下來的小金烏們從信仰變作前任尊神無用的簇擁,是新神的眼中釘。

新神哄騙年幼的金烏,促使他們一同飛向天空玩耍,又憤恨他們十日並出致使生靈塗炭,將射日的神弓贈予羿。

於是羿射九日,一躍成名戰無不勝。

金烏們被殺死的怨恨化作瘟疫與災禍游蕩在人世間,陸壓作為最後一只金烏背負金烏一族作惡的罪孽,失去自由被鎖在天庭深處奪走了所有權柄,直至……

他殺死了自己哥哥們的亡魂。

“他們的血淚是鎖住我的枷鎖,我殺死了哥哥們的亡魂,因此重獲自由。”陸壓麻木的說,“他們,是來找我覆仇的。”

作為金烏一族最小的孩子,他幼時一直受到哥哥們的照顧,被天庭束縛之時,唯有斬斷親緣、殺死兄長們才能重獲自由。

之後他隱居湯谷千年,再沒出來。

直至,他再次聽到親鳥的鳴啼。

“我聽到了那個孩子的聲音,從很遠很遠傳來,在湯谷之外。”陸壓回憶,那時的驚喜是無法用語言形容。

在失去所有親人之後,他迎接了自己曾經日夜期盼的弟弟。

在璀璨的陽光下,那只白羽金烏代表了生的希望。

“等等……白羽金烏?”不是龍?

殷商下意識的想到了那只敖湘特別想要的小白鳥。

陸壓“嗯”了一聲,以為叔父是擔心,畢竟白化種就代表著殘疾與天生體弱,連忙找補:“雖然是白化種,但他身體很健康,力量強盛性格穩重,就和叔父一樣。”

敖湘瞬間爆哭,“哇”得一聲哭得很響亮,一邊哭一邊捶身邊的男人:“都怪你!!!”

“崽崽、好可憐,好可憐……沒有爸爸媽媽在就破殼了,他現在肯定在怪我!”

“爹爹不是故意的嗚嗚嗚!”

崽崽要恨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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