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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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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1)

安藍出院回家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打得的士。她的腿沒有太大的問題,一瘸一拐的,並不耽擱走路。

醫生說,是玻璃碎渣留在骨頭裏時間太長,傷害到脊髓神經。怕是要很久,並且堅持著鍛煉,才有可能慢慢恢覆。

安藍沒有告訴江哲瀚,在醫院的最後一晚,她做得那個夢。夢裏有一個小男孩歡快的跑進她的懷裏。

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回來找她了。那是她莫名其妙又無比強烈的預感。

出租車在拐彎的時候,安藍改變主意。直行回了格咖。

點開郵件的時候才發現那個叫做“古槐樹”的讀者發了足足有五封郵件。明明稚嫩的聲調,卻是在牽強的故作成熟老練。他向她討教怎麽構造好人物的心理。

安藍不自覺輕笑出聲。愉快的回覆,下午三時,我在格咖等你。三號桌。

既然時間已經不長久,那麽,許多從未做過的事,也許,可以嘗試嘗試。她告訴自己。

安藍坐在靠窗的位置,百無聊賴的等著那個自稱古槐樹的男人。或者,小男生而已。

是個小清新的男生。

安藍遠遠地沖他招手。她的視力已經大不如從前,卻還是看見那個大男孩的臉頰騰地就紅了。藍白相間的格子襯衫穿在他的身上很有格調。雖然沒有成熟男人的幹練,卻是別有一番韻味。

是很愉快的交談。是還未走出大學校園的青澀男生。沒有太多心機。幹凈的,沒有汙染。她喜歡這樣不費心思的交談。暢快的,愉悅的,安心。

她目送他離開。他羞澀的表情還停滯著。

她沒註意身後最熟悉的那張臉。在她轉身過後,手指不自覺地握成拳,是最介意的事。卻原來,她的身邊,從來不乏追求者。

楚言希坐在不遠的位置將那年輕男孩的羞澀笑意收入眼簾。胸腔裏還是迅速地充盈起強大的醋意。英俊明媚的大男孩,是她的胃口嗎?楚言希暗暗皺眉,轉眼已經不見了安藍的身影。那男生卻是頻頻回頭,不舍的意味真是過分明顯。

接到陽陽電話的時候,安藍正窩在二樓準備故事的大綱。

“已經到到站了嗎?”

“那好,我現在就去接你。”

“一個人就在原地等我,別亂跑。”

“那好,我掛了,等我!”

安藍在火車站望見戴著鴨舌帽的小男孩時,淚水在眼裏才開始無限制的洶湧。

這一次幾乎丟了性命,也是忽然之間才懂得,殘留親情的可貴。那個只有十三歲的小男孩,在千裏之外的城市上初二。他是她在這個世間唯一的留戀。

不是說,已經停留不了太久了嗎?那麽,珍惜當下,也許是最好的籌措。

安藍安排陽陽在自己的窩住下。她一個人自然只能回了楚言希的公寓。

被孤寂的漆黑籠罩的房間一片靜謐。安藍關好門,踱步走向自己的房間。冷不丁的,就聽見黑暗裏一個聲音傳來,“怎麽?去見你的情人了?開始厭棄我了?”楚言希說著,半是嘲弄,半是自諷。

“我累了。”安藍微怔,仍是輕輕地說。她極少這樣,可是真的累了,折騰了一天,哪裏還有心情去糾結楚言希的表情變化呢?況且,漆黑一片的房間,彼此分辨不清表情。

“安藍?”楚言希在黑暗中隨著她的步子,本能的去推她已經關上的房門,結果卻是緊鎖的。原本,安藍是從不鎖門的。楚言希一陣氣惱。這可是第一次她違拗他。

楚言希費力地咽口水。挫敗的放下手掌。

她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他早該知道。

楚言希倚靠著安藍門前的墻壁,將頭用力地頂著,仰視的弧度將脖子的曲線拉長。原本性感的弧度,凸現了孤立無援的悲涼。

他突然覺得哀傷。

只是,情人?

誰是誰的情人,有誰不清楚嗎?

安藍愈發冷笑。

悲哀的仍舊願意承認。當她擰開門把,穿著絲質柔滑的睡衣走近他虛掩的房門時,已經沒有退路。

安藍在他身下妖嬈的綻放成一朵美麗的花朵時,突兀的望見言希邪魅的笑意。她突然就想起,小說裏自己借用過有關現實的句子。

她說,我果真還是你的情人,這一世,我都只配做你的情人。我不願相信,可是你的笑,還是迷離了我的眼。

他的笑,總是輕易的就將她俘獲。

這一世,她都甘願做那個為愛困頓的奴隸。不求脫身,只是奢望那明媚的眼神多停留幾秒。

哪怕,很久很久以後,她會知道。那一刻言希為什麽會笑。他是覺得,她是他的,所以開心。不自覺地就張揚。

可是,在一切時過境遷以後,通通都沒了存在的意義。

第二天清晨,安藍窩在他的懷裏安逸的醒來。想起這些日子兩個人之間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防護措施。那麽,孩子?

她是興奮的。無論是否有可能,失而覆得的喜悅還是充斥了她的大腦。以至於沒註意楚言希莫名其妙滿眼充斥著的愧疚的疼惜。

他的眼睛糾結了太多的難過。

回到格咖的時候,正好就撞見江哲瀚。安藍遠遠地看著他,搖頭失笑。

這年頭,還有人是愈挫愈勇的嗎?

江哲瀚快步走向她小心地攙了她的手臂。安藍沒有拒絕。仰起臉看著他,不動聲色的詢問,“怎麽這麽早?公司沒事嗎?”

他的答案卻是令她更為驚異。“昨天就來過了。可是你不在,見了你弟,挺可愛的。”

“你們見過了?”

“是啊老姐!”安七陽歡快地聲音從背後飄來,倒是驚得安藍一跳。“我和江大哥約好了今天去溜冰,姐你也一起去吧!醫生不是說,你要適量的運動嗎?”

臭小子一句話說圓了。

安藍看他開心的圍繞在江哲瀚身邊,寵溺的拍拍他的肩膀,沒忍心拒絕。

陽陽是第一次玩,摔了好幾次,終於是在平衡感上取得優越。極快的就適應了江哲瀚的弧度。安藍,一直在護欄外靜靜地看著他們。陽陽很開心,那麽,她也很開心。安藍寂靜的看著冰道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陽陽變聲的時間有些晚,以至於安藍在場外還能偶爾聽見他的尖叫和吶喊。孩子氣的稚嫩。

他們退下來的時候,安藍將手上的冰水遞過去。

江哲瀚的額角有汗滴垂落,愈發襯得性感迷人。安藍瞥過眼,願意承認,這樣的情景是她最求之不得的美好。

在陽陽跳開自己去玩的時候,江哲瀚突然握住她的手,鄭重地說,“安藍,有沒有考慮好,做我的妻子?”

安藍打掉他的手,好心情瞬間被破壞。不冷不淡的,“你該找一個能陪你出入各種場合的女人,高貴優雅,你需要那樣的女人。你有的是那樣的女人,不該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安藍不遺餘力的強調。

可是無力的,在剛剛江哲瀚一定是看見了她眼裏湧現的溫情,不然,也不會那麽突兀的就再次征求她的答案。

“只有你才是最高貴的,至少在我的眼裏從來如此。”江哲瀚幾乎是著急的強調。

安藍沈默著不知道說什麽好。他確實優秀,而且對她的照顧和體貼是從未有過的。甚至於,他的父親從來沒有找過她的麻煩,就這一點來說,他在中間定是做了不少工作。

報紙上的照片一度被炒得沸沸揚揚。

他的壓力可想而知。

“我從未覺得我是如你口中的高貴,是你誤會了。”安藍終於是不輕不淡的拒絕。幽黑的瞳孔望向遠處,陽陽正小跑著過來。

他的歡笑,可以打破沈默。

至於,她的不堪或是醜陋。她不屑於講,他也未必不知道。

安藍參加徐嘯然籌辦的同學聚會時,已經是她來到D市的兩個月後。格咖的生意依然很好。曾經的報刊封面激起不小的波瀾,與她卻是有利無害的。甚至,促進了格咖的生意。

安藍被灌得爛醉,本來她是能克制的,但是後來不過是見到了曾經最好的舍友,她高調的宣布下個月的婚期。安藍說,“我為你感到高興。”可是傻瓜都看得出來她是在難過。

迷蒙中,似乎有人問她,怎麽保持的身材?怎麽美白?

是曾經同學的勸慰,是在想要轉移話題。

只是,她的膚色,在氤氳的光線裏很好看嗎?安藍笑著,什麽都說不清楚。拙劣的借口太容易被識破。但是被人關心,安藍還是覺得久違的溫暖。

安藍在大學的時候,還曾擔心過微胖的身材。可是後來,生活的逼迫已經讓她的肌膚迅速的枯萎,蒼白的如同遺戀世間的病人,那瞳孔中黑色眼珠之外的顏色。

是徐嘯然開車送她回家。家,是她含混不清說出的地址。是楚言希的公寓。

徐嘯然在樓下看見推門走出來的楚言希。兩個人在空氣中望著彼此,錯過仍舊在車子裏昏昏欲睡意識不清的安藍。緊緊擁抱在一起。

這一次的同學聚會,唯獨楚言希沒去。至於理由,徐嘯然在看見他出來接安藍的時候就已經清楚。兩個人彼此松開的時候仍是不知道說什麽好。終於,臨了,徐嘯然大力的拍拍他的肩膀,重重的嘆息一聲,“安藍是個不錯的女人,好好珍惜吧!”

他清楚安藍所有的秘密。

因為,事發之後,她來找他,問他退學之後,上交的學費可以退回多少。

他是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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