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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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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1)

暧昧含在口中不是舒適的滋味。十九歲的安藍就已經看得清楚言希的態度,溫暖微涼,暧昧的分明。話語不多不少,細細品味,是微末的親昵,不清不楚。

大二結束的那個暑假,他們在各自的家裏開了視頻。夜深的時候,言希突然啞著聲音說,“親一個吧!”唇角上揚了挑逗的弧度。

安藍在明亮的燈光下換了一個姿勢。單手托住下巴,不自覺地扁著嘴唇,幹澀的抿抿,微微有些氣惱,終於清冷著聲音勉強開口:“那你玩游戲吧!我要寫小說了。”

言希渾然未覺有什麽不妥。更加拿了耳機上的話筒對準嘴巴,輕聲說,“你的初吻。”安藍皺皺眉, “你說什麽?” 他的聲音太小,輕微的幾乎不能分辨。

言希突然就笑了,莫名其妙的笑了。安藍還來不及錯愕,羞惱的聲音就墜入耳朵,瘋狂的力度讓人恨不得自己聾了,也要什麽都聽不見。

他說,“我突然想起你的初吻。”

安藍好長時間沒有說話。

原本美好的愛戀,經由他的口,忽然變得有些不堪。

那個夏天,在她的城市裏原本炎熱的無處可逃。

卻是突然覺得,身心都陷入冰窖一般。

安藍苦澀壓抑的笑笑,真是比洗冷水澡還要好的效果!

他的聲音嘶啞著在空氣中裂開,故意暗啞的出入。安藍躲避不及,猛然想起幾個月前丟失的初吻。

兩個人的嘴唇不受控制的碰撞在一起,她還記得她楞怔的呆著傻傻的模樣。

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只是難過。

不像自己在故事裏寫過的像有一陣電流擊過,酥酥麻麻,真實地寂靜的溫度就好像親吻的是自己的手指。或者,溫軟的皮膚。

他說,安藍,把你的初吻給我,我就和她分手。那是言希的第四場戀愛。楚言希說完的時候,等不及安藍的答案,已經單手勾住她的腦袋,狠狠地壓了上去。

安藍無法平靜的說下去,“你早點睡吧!”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雖然,已經極力控制。屏幕上英俊明亮的少年正在漸漸長大,她的陳舊的殼卻還不知何時才會脫落。

或者這一生,都走不出那個陰影。

“嗯。”楚言希笑著沖攝像頭擺手。

安藍想,那些個夜晚,清楚地不清楚地,都像是夢靨。

她在那個時候就該有預感。許多事,要讓時間來驗證。比如,她愛他,只愛他。即使一貧如洗的時候,心心念念的也是最美好的寄托。

只要他的一句話,她就會墜入萬丈深淵。做的那一刻沒有多少沖動,可是後悔,還是來得猝不及防。

因為心虛,因為愧疚。因為,即使再來一次,她的選擇都不會改變。因為喜歡,因為愛。

安藍起床,草草的吃過早飯。一個人在街上百無聊賴的溜達。商場裏的衣服,她很少會試穿,偶爾瀏覽過後,還是會錯身走過。標簽上的價錢總會讓她冰涼的手指愈發變得僵硬無措。一圈兜轉過來,戰利品卻僅僅是一雙較為合腳的高跟涼鞋。再不是尖細的根底,微微的坡度,穿起來至少不那麽累。她的懶惰,常常讓人感慨是有那麽些不可理喻。

可是,在路邊卻是意外的看見一個擺地攤的阿姨。安藍的視線被上面奇形怪狀的石頭吸引過去。

許多年前,言希的脖子裏就戴了一個月牙形狀的石頭。被紅色的細繩栓系著,深褐色的質感。她看得清晰,那上面有一個龍的圖案。細小,卻萬分精致。

她曾經無意識的放在鼻尖嗅過,淺淺淡淡,像是有些腐朽的味道。幹枯,可是分明滑潤。

安藍蹲下身的時候,沒註意頭上的天空漸漸變得陰沈。一個一個看過去,終於是沒找到相似的石頭。食指像彎曲的蛇一樣在地上游移。言希說過,那是他自己買的。她不信。後來的許多年,跑過很多地方,卻是再沒有見過一模一樣的石頭。她的期望那麽小,可還是無法實現。

她想要擁有…哪怕只是一個和他的一模一樣的東西,脆弱的流離心,就不會再害怕漂泊。

不必歇斯底裏,也找不到可以的依靠。

不必在旅店陰暗的光線裏,撫摸自己冰冷的肌膚,陷入熟悉的柔軟,以為可以借此懷念。

“姑娘喜歡的話就買一個吧,不然送給男朋友也不錯呀!”對面的阿姨熱心的推薦。

安藍澀澀的點頭。伸出的手指在地上撿斂突然就接觸到冰涼的雨滴。她錯愕的仰起頭,不知何時,天空竟然已經下起冷冷的細雨。而她,竟渾然未覺。

安藍苦澀地笑笑,這座城市向來陰晴不定,她竟然給忘了。隨意挑了兩個圓形的石頭,伸手遞了過去,淡淡的微笑,“就這兩個吧!”

這樣陰晴不定的天氣,倏地讓她有些振奮。只是稍稍,又歸於平靜。

一如當初,深夜裏,她獨自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候車廳裏坐著。不覺得孤獨,不覺得害怕。即使有,亦只是那麽一瞬。

她身無旁物,沒有什麽可讓人覬覦。自然安心。

常常是洗的發白的襯衫和寬松的牛仔褲,慵懶至極。連同背上的包包都陳舊的嗅得出日久年深的味道。

“十塊錢!”賣石頭的阿姨隨意地應下,看也不看她一眼。安藍這才註意一旁的木板上分明標著“五元一個”的字樣。

許多年後,安藍再回想起當初的流浪漂泊,一個人的孤寂。心裏竟是滿滿的不可言說。

那些絕望,曾經試圖慢慢地將她的心腐爛掉。

可是那些安全,卻是意外的讓她保住自己。幸運的或者不幸,都還不準確。

當晚,言希並沒有回家。安藍一個人安靜地做飯,洗碗,收拾房間。

這是她要的生活,從來簡單。有一個男人在外面為了他們的家奔波,而她每天為他洗衣做飯打掃房間。安靜地,不被驚擾。

出門的時候有時間給她一個吻。晚歸的時候,她會一直等他。心裏有牽掛的人,是不是就不會寂寞?

安藍一直記得她的出行方式從來都是選擇火車。

她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路,都是在看窗外的景色。她喜歡那個過程。那個備受煎熬,又無比愉悅的過程。

轟隆作響的火車一路奔跑,中間流連過太多的城市。

安藍會突然歡喜,拎了行李,就從過往的站臺走了下去。

因為想要,有一個逗留。無論,喜與不惜喜。

安藍其實清楚,她可以在一無所有之後找一個憨實的男人嫁了,安安穩穩的做一個家庭主婦。不再愛,也不再需要愛。操持一生的家務,也是另一種安寧。

“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所以選擇退出。因為愛你所以……”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時,安藍正蜷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狗血劇的戲碼還不算過分無聊。這一首《丟了幸福的豬》還是大學時代,言希介紹她聽的一首歌。後來,她還因此,在他睡著的時候窩在他的懷裏偷偷哭過。

那一天,是他們第一次在一張床上。學校外的旅館條件並不很差。舒適溫軟的被子,言希睡得香甜。她最先醒過來,就戴上耳機聽那首《丟了幸福的豬》。

言希常常豬啊豬的喚她,玩笑的語氣。那時的安藍只不過是突然覺得,她還不如那只丟了幸福的豬呢?最起碼,她還被人愛過。而她呢,只餘留了淺薄的喜歡。還有身體的糾纏。

安藍按下接聽鍵,裏面的聲音微微嘈雜,可還是理得清挑釁。那囂張的意味,有些底氣不足。

安藍趕到酒吧的時候,許夢琪正一個人坐在吧臺邊上一個人喝酒。抹胸的短裙尤為性感。許夢琪望見她,遠遠的便揮手讓她過去。

“你還是那麽愛他?”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一聲“他”是誰。許夢琪搖晃著手裏的杯子,嫣紅的唇在旖旎燈光的映襯下愈發顯得妖嬈詭異。愛,這個字眼在許多年前,自己可是不相信的吧!

安藍寂靜的在她身旁坐下,“你喝多了!”這裏可不是談事情的地方。要知道,無論誰的退出,都不會心甘情願。

況且,另一邊的臺上,還有一個打扮的極其詭異的男歌手,在唱嫵媚的情歌。

“你還是叫他哥?”許夢琪忽然近身握住她的肩膀,戴了深褐色美瞳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審視著,“多諷刺,是不是?”

“許夢琪,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安藍的聲音隱隱透著冷漠。

她不喜歡人流多的地方。當初一個人流轉,常常會選擇租住在高樓上,不然就是偏遠的郊區。她常常透過玻璃窗看下面人潮起伏的景觀,擁擠,是她極討厭的事情。

而這個地方,不止人多,還過分喧嘩。

“你連我的住址都知道?”許夢琪反彈的推開她的攙扶,大叫著,“是他告訴你的?”說罷,又兀自搖頭,撲了明亮銀粉的眸子明顯的閃爍,“不可能,絕不可能!我才是他的女朋友,我才是!”許夢琪“啪”的一聲將酒杯丟擲在吧臺上,伸了細長的食指,顫顫巍巍的指向她,厲聲指責:“你是誰?你不過就是他的妹妹,你算什麽東西?”他們三個,迂回曲折了這麽多年,難道她還是輸的那一個嗎?不可以!絕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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