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

顧子蘅偷跑出來時本就已是夜深。

如墨夜色籠罩，胸腔裏也似蒙上一層黑布似的實在是悶得慌。

顧子蘅坐在床邊不經意間擡手扇了扇滾燙的臉頰，不知如何是好。

不久一聲輕微的嘆氣聲鉆進耳朵，李泓側身瞥見顧子蘅撐著下巴眼裏無神。

“若是覺著不自在，我出去便好。”

李泓這麽一說，倒更是讓顧子蘅坐立不安。

“是我無禮闖入，怎好讓你出去，我去外頭軟塌上湊合湊合吧。”

說著，顧子蘅便起身往外走去，可越往外走，從門縫裏硬擠進來的冷風越吹得人發冷。

她故意把腳下的步伐放慢了些，可是楞是走到了書桌前頭，也不曾聽到身後人的挽留，確是有些難過。

顧子蘅心裏一橫，掀開軟榻上的毛毯就躺了上去，一邊腹誹李泓的無情，一邊挨不住困意倒也慢慢入眠。

第二日清早，迷迷糊糊的顧子蘅是被麒麟給招呼醒的。

恍惚間就聽得門響動，一睜眼，一張黑白花色的大臉近在眼前，嘴裏還沖她哈著熱氣，見她醒了，激動地雙腳搭上床邊就要撲到她身上來。

顧子蘅見此，連忙往後靠，都沒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何時到了床榻上。

倒是身後一聲急促的吸氣聲引得她註意。

等她回頭，只見李泓手裏拿了什麽精準地往窗縫外一扔，麒麟屁顛屁顛地就跟著跑出去了。

顧子蘅盯著身後的李泓，一時發楞。

李泓倒也不看她，自顧掀開被子從床上下去。

“小胳膊小腿的，力氣倒不小。”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在李泓床榻上，可她分明記得自己是在軟榻上睡著的。

可是現下的情形可不容她細想自己是怎麽到床上的。

“我哪裏小胳膊小腿。”

李泓卻不再接話，背對著她一把脫下輕衫扔在地上，露出結實的後背。

顧子蘅臉紅別過頭，正好瞧見了地上的衣服點點的血跡。

才明了李泓話裏意思。

剛才她往後一靠，肯定是胳膊肘撞上了他腰腹傷口。

“沒事吧。”顧子蘅輕聲問。

“傷口裂開了。”李泓抹著藥回道。

“我去叫人。”

顧子蘅心裏頓時內疚，忙起身想要喊人進來，可是正要出去才見外頭還是黑漆漆的，肯定還不到卯時。清早以防驚擾，府裏丫頭都是按著時辰進到院裏服侍，其餘夜裏時間只留了一兩個守著門。

“不用了，平日裏我起得早，吩咐過不用人來。”

顧子蘅才想怪不得麒麟這麽早就進來擾人。

“那……”

顧子蘅臉一熱，攪著手指慢慢靠近一旁備好的衣物悄悄拿起一件，抖開之後捏著衣領湊到了李泓身前。

李泓見她雙手高高地舉著衣服，剛好遮著半張臉，只漏出一雙因清早被打擾還酸澀發紅的眼睛，一頭黑發未梳，毛毛躁躁的，甚是可愛。

便轉身擡手就著她的手套上了衣衫。

穿上內衫，顧子蘅見他還是不動雙手攤著，似要她幫著把衣服穿完穿好。

她只好繞到他身前，乖巧地給他系上腰間衣帶，期間頭一直垂著不敢看他。

“好了。”

“餘下的也拜托夫人了。”

顧子蘅自知理虧，也挺內疚，很聽話地就去拿了衣服給他一件件穿上。

可是等到穿好外袍，她手裏拿著衣絳左右為難。

李泓卻故意似的，楞是往她身前湊。

“怎麽？”

她只好挨著滾燙的耳尖輕輕拉開衣絳，雙手環著他的腰身把衣絳往他身上繞了兩圈，頭就靠在他胸口，近到甚至可以聽清楚他的心跳。

等到她把衣絳系好，她終於舒著氣從他身旁退開，可臉上一股莫名的溫熱卻來得猝不及防。

之後李泓輕微低下頭就貼在她耳邊溫柔道：“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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