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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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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蕭鶴棠的架勢嚇到了東月鴦, 他每走一步就好像是來找她麻煩來的,死到臨頭了,東月鴦往後退, 差點踩了隔空從臺階上掉下去,幸好蕭鶴棠敏捷地拉住了她, 沈眸皺眉, 輕哂著問:“我還什麽都沒說, 你何必心虛成這樣?”

他緊攥著東月鴦纖細的臂彎, 力氣很大,知道是為了不讓她掉下去, 不知道的則以為是防止她跑掉。

她掙了掙,下意識忽略掉蕭鶴棠的話,她可不能搭腔, 一搭腔豈不就是證明她承認心虛了, “放開, 你拽得我好疼。”蕭鶴棠是忘了他是習武的人嗎,手長腿長,力氣大得能夠輕輕松松將她提起來,縱然他的手再修長好看,東月鴦都沒心思欣賞。

蕭鶴棠沒太為難她, 他過來也好像只是為了開頭嚇唬嚇唬她,還沒做什麽, 東月鴦就跟嚇傻了似的,他把她拎到一旁站好了再松開,“你和蒹葭今日去祝府了?都說了些什麽。”

東月鴦想他裝什麽, “怎麽還要問我?剛才蒹葭不是都和你說了嗎?還不是……就那些問罪的話。”

其實也是想打聽打聽蕭蒹葭都說了多少,看看蕭鶴棠的態度, 他打算怎麽樣對她,是打是罵她好有個防備。“她的確只是和我說,去祝家問罪了,至於做了些什麽,她不提,你難道不幫她說說?”

原來是這個,東月鴦微微松了口氣,可下一刻又憋住了,連蕭蒹葭在祝家做了什麽蕭鶴棠都知道了,難道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麽?

今天在祝家她們可是門戶大開的在吵在鬧,沒有避人耳目,但凡守在院子的軍士都聽見了,未必各個裝聾作啞,不會把經過稟告給蕭鶴棠聽。

既然他都曉得蕭蒹葭做了什麽,她也說了什麽,卻還要來問是什麽意思?敲打她?

蕭鶴棠臉上神色如常,看東月鴦發楞,想到這還是在家門口,擡手扶了下她的肩,很自然地將她轉了個身,推著她,“進去再說。”

東月鴦沒瞧出蕭鶴棠絲毫不悅的端倪,一時被這樣的假象給迷惑住了,腳步茫然而順從地就跟著他往裏走,二人走在通往前庭廳堂的小路上,東月鴦還記得他的話,為了不讓蕭鶴棠找自己的茬兒,找補說:“她今天比較生氣,我是說你妹妹,她因為祝柔臻利用她害得她差點喪命,脾氣上來沒忍住就動了手。”

“我有叫人及時將她們拉開,還好,她除了受點小傷,傷口應該沒有多大的事。”這麽說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徹底袖手旁觀,東月鴦在蕭鶴棠跟前也能挺直腰板,理直氣壯些。

他可不要妄圖因為這點小細節,就怪罪她找她麻煩喔。

東月鴦在想什麽,蕭鶴棠仿佛一清二楚,他哂笑兩聲,眸子裏清晰地倒影出她妄想保持距離的嬌瘦的身影,“那你呢?她落得這個局面,你就沒想也冷嘲熱諷幾句?”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東月鴦張口就回:“我嘲笑過了呀……”她笑她自取其辱,做這一切都是自討苦吃,還說了祝柔臻是自尋死路飛蛾撲火,而她早就清楚蕭鶴棠是什麽人,所以堅守本心明哲保身。

而這一切蕭鶴棠都不知……不知,他真的不知嗎?

東月鴦神思一斷,對上蕭鶴棠運籌帷幄的目光,忽然抿嘴驚覺,著了他的道了!

她方才還想一定要避開有關她自個兒的話題不談,結果蕭鶴棠一句話,她就落入他的陷阱,只要這時蕭鶴棠再輕輕追問一句,東月鴦都嘲笑了些什麽,把她說的沒想跟他好好過日子,沒想跟他琴瑟和鳴的話扒出來,依他的脾氣他能饒得了她?

這時咬死了東月鴦都不能主動把這些話抖出來給蕭鶴棠聽,焉知他什麽事做不出來,要是以此為借口為難她,就算到了祖母跟前,東月鴦也有推脫不了的責任。

“我……哎,我就說了她幾句,為了一個人不擇手段,這樣不光彩不應該。”也不知是不是說給蕭鶴棠聽的,還有暗示的意味存在,東月鴦輕聲感慨,“為什麽要走歪路呢?註定得不到結果的事,何必要強求呢,大家好聚好散難道不行嗎?”

這後面的問話很有明示蕭鶴棠的嫌疑,東月鴦也確實是借此機會勸說蕭鶴棠對她放手,蕭鶴棠眼都不眨一下,行若由夷,淡聲應道:“也許有的人,就愛咎由自取呢?”

誰啊?誰會喜歡自尋死路,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啊?

東月鴦仰頭,不經意與蕭鶴棠逼視的黑眸對視,他眼睛裏好像有星星點點,深邃又迷人,耳畔的風好似裹挾著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多情地拂過,東月鴦不免因這一時驚心動魄的俊貌失了神。

等到蕭鶴棠嘲弄地輕輕彎起薄厚始終的唇角,東月鴦才若有所悟地從那迷惑人的美色中醒過神來,臉頰燙紅,羞愧難當。

原來不止說的是祝柔臻,還是在說她!

說祝柔臻咎由自取,走上死路。

也是在說她想要逃離他,不想跟他好好過亦或者不想待在他身邊,總之違抗他的,一樣是把她自己往火坑裏推。

她和離就是如此,遇到天下大亂,她淪為女奴,這也是她咎由自取的後果,所以她跟祝柔臻相比,找死的行徑上根本沒什麽區別。

是這樣嗎,蕭鶴棠想說的會是這個意思嗎?

他對她興致未消,但是東月鴦不願意他碰,所以即便他到時候另外找人,都要把東月鴦扣在身邊不許她離開。

她要一意孤行,那麽下場同樣只會更慘,這就是他對她的折磨,還遠遠沒結束呢。

突然領會到蕭鶴棠眼裏的深意的東月鴦,冷不丁打了個冷噤,和剛才被風吹拂的滋味不同,現在的她對蕭鶴棠更多了一絲敬畏與膽寒,她可別忘了在他是她前夫之前,他還是浴血殺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殺神將領。

如果識相,東月鴦應該好好討好他,才來得及……

但是依照東月鴦寧折不屈的性子,可能嗎?

她若想有心討好,早就在遇難的時候就沖蕭鶴棠低眉順眼地討好他了,這麽久了還是不卑不屈,就說明她脊梁骨有多硬。

可要是不想撕破臉,不讓自己陷於危險境地,勢必不能跟蕭鶴棠明面上爭鬥的,所以暫時還是要與他保持維持一種平靜的局面,不要和他鬧事,不要激怒於他,就這般虛假的維持一種虛偽的寧靜平和的狀態,換句話說,就是先安分,時機到了再說。

東月鴦悶頭走著,她現在地位卑微身份又尷尬,就算魚死網破,也是她吃虧蕭鶴棠不會有一點損失,還是不要硬碰硬的為好。

這可不算是沒骨氣,是保命的一則手段而已,東月鴦暗自給自己打氣,她安靜下來不說話的模樣,低眉順眼溫和膽小到極致,也萬分惹人憐愛。

蕭鶴棠餘光瞄著她明顯被嚇到的樣子,心思深沈地笑了下,就讓她那麽去想吧,不然被他吃過一回,就總想著和他劃清界線,還想跑。

她也不看看她跑得掉嗎,天涯海角蕭鶴棠都能給她抓回來。

說起來,東月鴦一直很擔心蕭鶴棠會再次碰她,為了讓她安心,他也該適時地做點什麽。

蕭老夫人的壽辰宴舉辦在夏日來臨之際,彼時貪涼的已經換上了夏裳,蕭府來了許多來慶賀的賓客,攜帶家眷,府中上下都在忙。

本該最忙的老壽星,不在外面迎接賓客祝賀,反倒隔著人群,在沒有外人的屋檐下一角,冷臉對著在她面前跪下的長孫長媳問:“誰來告訴我,後宅冷香苑裏那幾個新來的妾室是誰的主意?要不是管事的告訴我,我老婆子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多了幾個素未謀面的‘孫媳婦’。”

東月鴦放的話不是假的,蕭鶴棠的應答也不是虛的。

自從上回東月鴦讓蕭鶴棠把他在外面的妾室接回來後,蕭鶴棠就真的照做了。

接來時,也沒幾天,就前三日吧,東月鴦在房裏終於繡好了給蕭老夫人的壽辰禮的最後一針,因為太過放松,在雲秀踏進門來,和東月鴦報備時讓她分心紮到自己。

她趕緊松開手,未免血珠從指腹低落到枕巾上,含住了聽雲秀說:“夫人,你沒事吧?”

東月鴦含糊地應道:“沒事,你方才說什麽?”

“奴婢說,我看見沈冠大人,他領著一群衣著鮮麗的雲鬢女子,把她們送進冷香苑去了。”

冷香苑是什麽地方?離蕭鶴棠書房比較近的一個空置了的院落,比較大,可以住人可以留宿。

沈冠無緣無故領一群女子去那兒做什麽?答案不言而喻,“是郎君接回來的妾室們麽?”東月鴦有些了然,又有些怔怔地問。

雲秀憤憤道:“沒錯,就是她們。”

東月鴦一時陷入靜默,她沒想到蕭鶴棠真的說到做到了,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真迎來這一天,她除了雙肩松懈下來,似乎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過了會兒,在雲秀還在質疑為什麽要把這些人弄到家裏來時,東月鴦拿出不再流血的手指,用帕子將其包住,面無喜色地擡頭,下一刻笑意融化在臉上,說:“這不好麽?你們郎君,有人伺候他了,他也就不會常來煩我了,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也算蕭鶴棠沒有違背約定,東月鴦這些日裏過得風平浪靜,算得上舒坦。

可是雲秀不那麽想,“夫人怎麽能讓郎君就這樣被其他人占了去?萬一哪個狐媚子得了郎君的寵,家裏可還有夫人存在的餘地?”

雖說東月鴦還未跟蕭鶴棠覆婚,但是大家眼裏東月鴦還是以前的少夫人,下人也都是伺候她的,定然也是想看她跟郎君和好。

結果近來剛要以為他們二人破鏡重圓了,卻又來了一幫妾室,還是郎君讓人把她們接來的,就算東月鴦不急,下人們都要為她擔憂起來了。

她怎麽這麽心寬呢?一點也不擔心別人會分走郎君的寵愛嗎?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遲早會有這麽一天,蕭鶴棠這麽做,也算應了祝柔臻的驗,她東月鴦又不是天仙,就是天仙整日對著也會膩的,加上東月鴦近來都對蕭鶴棠冷臉,看似溫順實則疏遠。

蕭鶴棠是個正常男子,他正值青壯年,位高權重火力旺盛,後宅僅她一個人,東月鴦又不肯為他解決欲望,他總是要解決子嗣和紓解問題的。

不然讓他憋著無處發洩,真當是為東月鴦堅守貞操不成?

“由著他去吧,你來幫我瞧瞧,我這裏縫得好不好。”東月鴦顯得事不關己的態度,讓婢女大大吃驚,“夫人……”

她還想再勸什麽,東月鴦笑臉淡了下來,“你要是再提這事,就出去吧,我自個兒在這,不用你了。”

她不想在她堅定自己的想法的時候,還要有一個人來影響她。

沈冠偷偷把人弄進來,大概也是因為她對蕭鶴棠說過,他再怎麽玩不要弄到她面前來,他遵守了,她難道也要違背自己說過的話不成?

等的就是這一天,祖母的壽辰一過,她就自請到莊子上去,離得遠遠的,再尋到親生父母他們,何必一定要拘泥在蕭鶴棠的後宅爭風吃醋?

看妾室進門的方式,想必祖母那邊也還不知道吧,東月鴦摸了摸枕面上的繡花,輕哼一聲,她才懶得去理會告狀呢,就當不知道這事一樣。

後宅多了五個面貌姣好的女子,東月鴦沒有半分在意的模樣,哪怕自那天起,晚上蕭鶴棠沒有回他們的主院歇息,路上碰見他的下屬沈冠,東月鴦也不曾過問一句。

而蕭鶴棠那邊似乎也沒有任何要找她報備的跡象,絲毫不提,往日蕭鶴棠有事無事還會串門似的來找她,這回就跟把東月鴦遺忘了一樣,儼然一副有了新人忘了舊人的嘴臉。

東月鴦自然圖個清靜,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這才沒幾天,就等到了蕭老夫人的壽辰日。

不知是蕭鶴棠藏人沒藏好,亦或是只不叫東月鴦瞧見,沒有對蕭老夫人遮掩,他運氣很不好,竟然叫蕭老夫人發現他幹的事。

壽辰宴一早就在府裏擺席了,賓客來了眾多,東月鴦從早起就陪同祖母在庭中央招呼進來道喜的賓客,主要是女眷比較多,男客都在蕭鶴棠那。

然後身為管事之一的老嫗在祖母耳邊一說,祖母臉色就垮了下去,還好當下女眷都進屋由蕭蒹葭陪伴著,和其他人在筵席上坐下吃茶品嘗點心了,面前無人看見。

東月鴦還在納悶出了什麽事,往日對她比較偏寵的蕭老夫人在這天都對她同樣冷下臉來,對管事老嫗吩咐:“把鶴棠叫來,就說我在雲松樹旁邊等他。”接著,她也示意東月鴦,“你同我來。”

東月鴦雖然一頭霧水,卻還是聽話地跟上了,府裏有幾顆最漂亮的雲松樹,也叫雀舌羅漢松,綠意盎然地妝點著蕭府的園景,此處有茶臺人少,適合談話,一提雲松樹蕭鶴棠就知道是在什麽地方了。

在蕭鶴棠來之前,蕭老夫人並沒有對東月鴦大發雷霆,直到他的身影出現,蕭老夫人才示意人前顯貴,八面威風的蕭鶴棠跪下。

“知道犯什麽事了嗎?”蕭老夫人問。

“知道。”蕭鶴棠看上去一點也不慌,祖母要他下跪也是應當,長輩又是壽辰,跪幾次都不會不耐煩,他很淡地笑了下,然後冷靜地撩開衣擺往地上跪去,見此情況,在蕭老夫人朝她看來時,東月鴦又怎麽可能無動於衷地站著。

在祖母那,東月鴦跟蕭鶴棠就是一體,她也慢慢地跟著蕭鶴棠彎曲了膝蓋,等他們都低下了頭,接著適才有了蕭老夫人發怒那一幕,“無緣無故,家裏怎麽會多了那麽多外人?我日日夜夜盼著你們好,想著年底應該能抱上小曾孫,結果呢?”

“月鴦,你來說,鶴棠納妾是誰的主意,是怎麽回事?你二人不覆婚也就罷了,怎可還叫外人來插足?”

蕭老夫人呼吸都粗了,可見她有多生氣。

東月鴦不由地朝蕭鶴棠看去,他眉頭都不見地皺一下,沒有絲毫慌亂,面帶一點笑意,勸慰道:“祖母,今日大喜之日,何必生怒。”

“我在問月鴦,沒曾問你。”

蕭鶴棠徐徐朝東月鴦回望過來,他臉在雲松樹的映襯下凝脂如玉,日角珠庭,黑眸挾帶著一絲深意,端看東月鴦怎麽答。

要說讓妾室進門,他們可是共犯啊。

沒想到這剛過不久就被祖母給發現了,這火氣是撒給他們的,也該他們共同承擔吧?

東月鴦斟酌著該怎麽開口,她可以理解祖母的心意,但是她跟蕭鶴棠貌合神離,等壽辰一過她就走,這時是否該跟祖母道出實情,就說他們一開始和好都是假象,實際上她已無心和蕭鶴棠在一起過日子。

他們近來都對彼此視而不見……

就在東月鴦艱難思量,該怎麽用不增添蕭老夫人怒氣的方式開口時,蕭鶴棠忽然一人替她攬了下來,“祖母,還是由我來說吧,此事與她無關,沒有讓祖母知曉,是孫兒之過。”

不就是蕭鶴棠耐不住寂寞,需要人伺候嗎,他還能怎麽說?

東月鴦怔了怔,在蕭老夫人打斷將要發怒之前,蕭鶴棠神態自若,只是壓低了語氣,沈聲地說:“那些女子,都是陛下賞賜給我的,天子嘉獎,國之幹將,為臣的不得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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