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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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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世上沒有哪個女子, 會喜歡自己丈夫身邊憑白多個幹妹妹,尤其是祝柔臻這樣本就不懷好意的人,她哪是真的想做義妹, 她真正想做的,是蕭鶴棠的紅顏知己。

東月鴦還沒有傻到不清楚她心裏所想的地步, 此時祝柔臻就是想給她難堪, 亦或是有意要激怒她, 最好是能讓東月鴦失態。

但東月鴦平靜地回視祝柔臻:“只要祝娘子心如明月, 磊落光明,不後悔就行, 我自是不介意的。”

祝柔臻笑意一淡,東月鴦也不是善茬,說的話綿裏藏針。

什麽叫“心如明月, 磊落光明”, 這是暗示她心思並不純粹, 好話在先,免得她來日後悔,給她先下一道緊箍咒是吧?

蕭老夫人適時地捧場道:“好啊,是件其樂融融的喜事,柔臻能想開就好。”

祝夫人:“柔臻心思大度, 言出即行,她不會的。老夫人, 你看是不是該尋個好日子,擺桌酒席,熱鬧一番……”

蕭老夫人讚同的點頭, 能在不傷和氣的情況下,解決了小輩的事於她來說再好不過, 人老了精力並不多,蕭老夫人說:“是該如此,既然要認親,還是要有個儀式,那就等鶴棠回來,我們再商議定哪個日子吧。”

祝夫人眉開眼笑:“好啊好啊,這也算我們兩家之喜。”說得跟祝家和蕭家聯姻了一樣。

祝夫人和蕭老夫人相談甚歡,另一邊蕭蒹葭和祝柔臻也聊了起來,沒多久忽然就走過來,說要到外邊園子裏去轉轉。

蕭老夫人:“那就去吧,眼看時候不早了,玉嫦你們可要留下來用晚飯,不若吃過了再回府吧。”

祝夫人巴不得能幫女兒創造機會,點頭笑說:“那就卻之不恭了。”

祝柔臻和蕭蒹葭手挽手,一副姐妹情深樣,邀請道:“月鴦妹妹,和我們一塊去逛逛吧,我還有些話,想和月鴦妹妹說。”

蕭老夫人看向東月鴦,“月鴦,你?”她要是不想去,蕭老夫人也會幫她說一句。

但是東月鴦朝蕭老夫人微微一笑,然後對祝柔臻道:“正好,我也有話和祝娘子說,湊到一塊了,那就走吧。”

祝柔臻跟蕭蒹葭看著東月鴦,都頗有些意外她的主動。

原以為東月鴦會很慌張,對她避之不及,結果她跟沒事人似的,她什麽時候這麽大能耐了。

不過是講幾句話,死不了人,東月鴦沒覺得祝柔臻現在有什麽好怕的,既然知道她對自己懷有惡意,自然會防備著她,她若是還能害死她,那才是天命註定。

園子裏新意盎然,為了不讓出事,蕭老夫人還派了婢女秋菊跟著,秋菊很會做人,隔得不近不遠,走到差不多遠的地方,便說準備了些吃的,請貴客和主子們到亭子裏歇息。

祝柔臻看在眼裏,她算是知道為什麽秋菊要這麽做,還不是因為蕭老夫人護著東月鴦,老太太喜歡她。

到現在祝柔臻都跟不明白東月鴦有什麽好的一樣,同樣不明白蕭老夫人為什麽會對東月鴦這麽好,東家對她再有恩情,東月鴦不識好歹跟蕭鶴棠和離的時候,傷透了老夫人的心,蕭老夫人就該對東月鴦厭棄才是。

可她好像就不記這個孫媳的仇,真是老糊塗了。

心底腹誹著蕭老夫人,祝柔臻站在亭子的臺階前喚了聲“月鴦妹妹”,示意她過來坐。

蕭蒹葭:“祝姐姐,你不是說喜歡花嗎,我去摘幾枝,放在小玉瓶裏養著,等用過晚飯,你再帶回去。”

“秋菊,你來,幫我一起。”

東月鴦和蕭蒹葭目光交匯,她很任性地朝她翻了翻眼皮,卻沒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或者說有了蕭鶴棠的告誡,蕭蒹葭雖然厭她,卻不敢真的對東月鴦怎麽樣了。

得罪她,無亞於得罪蕭鶴棠。

她哥可是真的舍得把她嫁人的。

二人背影一離開,東月鴦這才緩緩邁上臺階。

亭子裏,祝柔臻好整以暇地邀請,好像她才是蕭府的夫人,“坐啊,月鴦。”

比耐性東月鴦是有的,她能在蕭鶴棠怎麽使壞的情況下惹急了不說一句話,更何況是祝柔臻芝麻大點的挑釁,“今年新雨過後摘的茶很香,祝娘子可以嘗嘗。”東月鴦擡首說。

手上卻沒動分毫,祝柔臻笑了,“既然是好茶,月鴦妹妹不替我倒一杯嗎。”

東月鴦搖頭,“不是我不想,實在是沒辦法滿足祝娘子的願望。”

祝柔臻有意挑刺道:“這是怎麽了,妹妹的手難道金貴不成?”

東月鴦笑了笑:“我要說了,祝娘子可別笑話我。”

東月鴦擡起手腕給祝柔臻看她手上的皮膚,上面還殘留著蕭鶴棠攥著她不放的指印,她皮膚嫩,淤青難消,東月鴦說:“這是‘令兄’,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記,他讓我除了照顧他以外,不可為其他人做事操勞,否則就要罰我,我的手昨夜為他捏背揉額,酸痛至今,不是不想請祝娘子喝茶,實在是有心無力。祝娘子,應該不會介意吧?不然,力氣用完,可就沒辦法在令兄身上使了。”

蕭鶴棠不在,東月鴦自然是鬼話連篇地說。

她不是沒脾氣,祝柔臻跟蕭蒹葭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上來,新仇舊恨她也要想想怎麽報。

氣人誰不會?她連蕭鶴棠都氣了,憑什麽放過祝柔臻跟蕭蒹葭?

蕭鶴棠不是不想放她走嗎,那她就作,這些人一個兩個都要來招她,覺得她好欺負,東月鴦倒要看看她不忍了,作天作地,蕭鶴棠怎麽給她收攤。

祝柔臻臉上是藏不住的愕然,她萬萬想不到東月鴦會無恥成這樣,她就說她是最裝的,裝乖裝溫順,實際上心思歹毒,沒個教養,她和那些煙花之地的女子有什麽兩樣,撥開衣袖給她炫耀蕭鶴棠留下的私-密痕跡,她早先就說,不用東月鴦提醒,她就看到了她衣襟下隱藏不住,若隱若現的點點紅痕。

祝柔臻眼睛都看紅了,咬牙切齒,笑臉難保持,“你……”

與人爭風吃醋,是挺沒意思的,東月鴦不說話還好,一說絕對氣死人了,她就是想要祝柔臻知道,她有時候話少,不跟人發生矛盾爭執,真就只是她脾氣好,又或者不在意,否則為什麽她才不過說一兩句,祝柔臻就這麽受不了?

祝柔臻深吸一口氣,嘴角扯了扯:“月鴦妹妹真是……快人快語,是去望天城的路上,領略了什麽風土人情嗎,連私房的事都拿出來說。”

東月鴦在望天城落難,祝柔臻從蕭蒹葭口中有所耳聞,她諷刺東月鴦,“月鴦妹妹以前不是這樣的吧,莫非是去了什麽不該去的地方,受了刺激,才……”

“聽說,月鴦妹妹路上還遭遇到了強盜,他們該不會對你?”

祝柔臻滿臉同情搖了搖頭,東月鴦盯著祝柔臻沈默不語。

祝柔臻以為說贏了她,大獲全勝,就聽東月鴦忽然說:“祝娘子敢不敢把這些話,當著‘令兄’的面再說一遍?”

祝柔臻笑臉一僵。

東月鴦學著她嘆息似地搖了搖頭,“想也是不敢的,祝娘子一向人前秀慧,怎麽會親自去唱白臉?這樣沒品的行徑,豈不是壞了你在‘令兄’心中不爭不搶的大好印象。可是怎麽辦呢,祝娘子親口汙蔑我被強盜所害,受了刺激,我實在沒法說道,看來只能問問‘令兄’的意見了。”

她要告狀。

祝柔臻清楚地意識到東月鴦想做什麽後,驚愕地睜大了雙目,“等等,我說什麽了,我什麽都沒說,月鴦妹妹,你是不是過於敏感了?”

東月鴦輕淡地反問回去:“哦,是嗎,真是我過於敏感了,還是祝娘子有意針鋒相對?”

事實就是她們誰也看不慣誰,既然敢做為何不敢認。

但是為了不讓東月鴦真去找蕭鶴棠告狀,祝柔臻考慮得比較多,最終還是憋下這口惡氣,說到底她只是義妹,東月鴦還是蕭鶴棠的後宅婦人,親疏遠近,這哪能比。

當然,她可不會輕易讓東月鴦好過。

祝柔臻緩和臉色道:“好了好了,不提這個了好不好?我本是無心提了兩句,月鴦妹妹實在是太……”她倉促地笑了下,故作和事佬地說:“我只是,從蒹葭那聽聞你與她發生了口角,二人有不快,你也知道她年輕氣盛,聽說因為你,還被她哥哥罰了,見到我委屈哭訴,我實在忍不住,才想跟你聊兩句。沒想到你,性情大變成這樣,那我不如倒杯茶,給你賠罪可行?”

說得好像跟蕭蒹葭發生口角,是她的錯般,她欺負她了,所以祝柔臻就要來替蕭蒹葭出氣?當然還把責任推蕭蒹葭身上。

東月鴦臉色更淡了,直接拒道:“不用,不渴,心領了。”

祝柔臻沒受東月鴦態度冷淡的影響,給自己斟了一杯,她感慨地說:“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能嫁給他。”

東月鴦終於睜眼看向祝柔臻,她這是不打算再裝了,要攤牌了。

祝柔臻冷不丁問:“你也是喜歡他的吧?”

東月鴦皺眉。

祝柔臻:“也對,你怎麽可能不喜歡他呢?像他這般的將門公子,名門之後,若不是老夫人,他是你八竿子打不著,這輩子都肖想不了的成親對象。怎麽,我說的有哪裏不對?別裝了東月鴦,你的眼神我最明白,少年時你與我們沒什麽兩樣,都在背地裏默默暗戀他,卻又要在人前裝作和我們不同的一面出來,吸引他的註意,你說你,是不是很卑鄙?”

那種少年慕艾的事,對東月鴦來說已經過去很久了。

她難得地沒有反駁祝柔臻說的話,她喜歡蕭鶴棠嗎?他在一眾公子哥裏耀眼如斯,誰的目光不曾註意過他,東月鴦又不是眼睛瞎了,才感受不到其的光芒。

而且他很喜歡逗她,曾經以為,她還是特別的那一刻,但在看到蕭鶴棠親手替其他女子拂去肩上的樹葉,笑得柔情似水後,東月鴦怎麽可能再自以為是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她當時就明白,他這種人,天生濫情,就是愛招惹。

誰都留不住他,做不成他的摯愛唯一,多情總被無情誤,蕭鶴棠看似多情,實則才是最無情的那個。

所以很早很早,東月鴦就把自己從夢裏摘了出來,守住了本心。

跟他成婚,的確是意外,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全靠蕭老夫人,但是她對蕭鶴棠的態度,未必就是祝柔臻說的那樣,故意在他面前,為了挑起他的興趣註意,才裝腔作勢跟他拿喬。

因為,她也很不想蕭鶴棠有事無事來招惹她。

木頭才會毫無感覺,她不是木頭,但為了不讓自己成為那個多情的可憐蟲,東月鴦是拼了命的逃離和拒絕,才有了今日這樣,不為蕭鶴棠有一絲動容的本心和姿態。

東月鴦良久不搭話,祝柔臻便覺得東月鴦被她說中心虛了,無不得意地說:“怎麽樣,我說得沒錯吧?若不然,你既不喜歡他,又為什麽和離後又反悔呢?你還不是,只是為了想博得他對你的關愛,才故意鬧和離的吧?這種欲擒故縱的招數,顯而易見,說出來也不丟人……”

東月鴦順著祝柔臻的話點頭:“有些話,你說得不錯。”

既然祝柔臻要和她掰扯少年時的感情,東月鴦也不覺得有什麽好丟人的,她在祝柔臻驚訝的目光中說:“少年時還有誰沒喜歡過鼎鼎有名的蕭弦音?”

祝柔臻聽她親口承認,仿佛又坐不住了,東月鴦下一瞬間話音一轉,又說:“但你也說是少年時,少年時有過的好感,不過是被短暫的喜悅沖昏了頭腦,怎麽會把它當真?就算少年時有意,那麽現在的我,也早已是不喜歡了……”

既然不喜歡,又怎麽會再做出欲擒故縱的事,來博取蕭鶴棠的關註呢?

東月鴦話一出口,原以為祝柔臻會再次反駁說點什麽,結果卻發現,她正盯著東月鴦眼神很是奇怪,嘴角似露微露一抹詭異的笑,但是很快就收住了,用難以言喻的目光,同情而憐憫地看著她,或者說是看她身後。

東月鴦預感不好地回過頭,接著身形一僵,她猛然撞見了一雙濃墨般漆黑冷靜的雙眼,蕭鶴棠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後面,距離亭子不過幾步之遙。

祝柔臻這時狀似驚訝地彈起身,期期艾艾地叫一聲,“蕭,蕭郎君……”

被蕭鶴棠盯著,東月鴦根本來不及像祝柔臻一樣,表現出驚訝和無辜,而且她滿腦子都在想他什麽時候回來的?剛才的話他是不是都聽見了?

這麽一小段路的距離,她跟祝柔臻的音量又不曾過度遮掩,他肯定將她們的話聽到了耳朵裏。

可是東月鴦仔細觀察蕭鶴棠此刻的表情,卻發現除了漠然冷靜以外,她根本看不出蕭鶴棠現在心裏任何所想,所以,他生氣了嗎?

還是剛剛祝柔臻只是虛張聲勢,蕭鶴棠晚來兩步,實際上根本沒有親耳聽見她說對他無意……

到這時東月鴦也已經明白了自己中了祝柔臻的圈套,也許她和蕭鶴棠成不了親,在她這討不到好,便利用這種辦法想讓蕭鶴棠跟她離心,尤其在知道她的心意後,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不管好與不好,定然是順轉直下,有了裂痕。

在東月鴦和蕭鶴棠對視間,祝柔臻還在演,似是不願他們盯著雙方太久,祝柔臻再度打破沈靜,“蕭郎君,方才的話,你千萬不要跟月鴦計較,她定然是還介意你與我不小心議了親,才故意說的氣話。”

本來祝柔臻不提,蕭鶴棠要是不說,大家大可還能將這事就此揭過,當做沒發生。

偏偏,她就是希望把事鬧得越大越好,尤其反覆在蕭鶴棠跟前提醒,東月鴦剛剛說過什麽。

一個對自己郎君都沒有任何柔情愛心的女子,又何必強留她在自己身邊?這世上任何人,聽見枕邊人說不喜歡自己,都極為傷臉面。

而且看上去,東月鴦楞楞地站在原地,似乎傻了一樣,半點沒有要補救的意思。

她們都不知蕭鶴棠是怎麽樣的。

只見蕭鶴棠目光冷淡地從東月鴦身上掠過,他沒有再往前走了,而是停留在臺階上,神色平靜地和祝柔臻說:“前院布置了家宴,祖母有請,祝娘子去嗎?”

祝柔臻怔怔地看著他,瞬間反應過來,蕭鶴棠這是邀請她過去呢,此時不答應更待何時。

她忍著激蕩匆匆點頭,除了她,蕭鶴棠目不旁視地說:“那就跟我走吧。”說罷蕭鶴棠轉身,祝柔臻喜笑顏開地跟上,腳步輕盈,唯有東月鴦被留在原地,她不動,蕭鶴棠也沒有叫她一聲。

還是祝柔臻故意頓住腳步,故作關懷地回頭,“月鴦,她好像沒跟上來呢。”

身旁不見動靜。

過了一小會,祝柔臻才聽見蕭鶴棠說:“那應當是她不想去吧。”

亭子裏,東月鴦獨自站了一會,直到腿腳酸麻才回過神。

她晃動晃動小腿,舒出口濁氣,才緩解了當時尷尬無以覆加的心理,看來祝柔臻今天來蕭家,一切都是算計好的,從她踏入這裏,每一步都是在針對她。

從她嘴裏套出了話,故意讓蕭鶴棠聽見,還好蕭鶴棠沒跟她計較,他好像也沒有很在意,不過應該覺得在祝柔臻面前被落了面子,所以才故意帶走祝柔臻,而不理她吧。

其實東月鴦怎麽想的,讓蕭鶴棠知道了也沒什麽了不起,上輩子她就嘗到了默默等候的苦頭,這輩子有機會,自然是要守住本心,他若是對她有所不滿,大可以放手讓她離去,這對東月鴦來說不失為一個好結果。

不然留在蕭家,還要整日在祖母跟前做戲。

至今,蕭鶴棠還瞞著蕭老夫人,東月鴦被他收攏為妾室的身份,手下也沒有任何人敢對蕭老夫人透露。

沒有蕭鶴棠陪伴,東月鴦在亭子裏冷靜了一會,等恢覆好後,自己去了前院出席宴席。

不然見不到她,祖母定然還要派人來請。

等到了前院廳堂,東月鴦姍姍來遲,發現即使沒有她,這裏遠比她想的還要熱鬧些,不知道蕭蒹葭說了什麽,讓祝夫人歡聲而笑。

她剛踏進門,就聽見祝柔臻不知道什麽時候改了口,和蕭鶴棠論起了兄妹相稱,一聲聲“蕭哥哥”灌入東月鴦耳中,而蕭鶴棠已經看到她來了,視線無意間從她身上擦過,很輕柔地喚了身旁女子一聲,“柔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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