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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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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蕭鶴棠剛離開,東月鴦的房門露出一條縫,她的身影慢慢露出來,看著通往院門出口的方向。

蕭老夫人都發話了,東月鴦肯定是要去的,只是區別在於她想不想跟蕭鶴棠同路,他剛剛在這站了一會,肯定是在等她,東月鴦感覺到了才不肯開門,她想自己走。

以前蕭鶴棠沒回家,蕭府就不會準備家宴一起吃,都是院裏的主子自己吃自己的,夥房弄好了就送到房裏來。

很多時候東月鴦都是一個人在房裏享用,一個人自在,她吃飯很慢,細嚼慢咽,許多次其他人都吃完了她還剩了小半碗,為了不讓人等候,她也只能拼命往裏塞加快速度。

東月鴦數不清自己一個人在房裏沒滋沒味地吃過多少頓了,不過她不能老想,一想自己在家獨守空房,蕭鶴棠在外名為應酬、夜夜笙歌,東月鴦便覺得這樣的日子嫁給這種人相當的諷刺。

桌子上擺滿珍饈,蕭蒹葭打了個呵欠,等得頗為不耐地抱怨,“怎麽還沒來呀,用個飯也要這麽慢?”

她說的話引來蕭老夫人的視線,蕭蒹葭轉過臉去,吐了吐舌頭,知道祖母是因為兄嫂和離了,心情不好,可是她沒覺得有什麽遺憾,相反她還覺得東月鴦走了也好,她哥值得更好的。

庸都郡那麽多姑娘,她還缺一個嫂嫂麽。

胡思亂想間,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從外邊進來了。

蕭老夫人驚訝地問:“月鴦呢?你沒叫她來?”

想起那個門內裝傻充楞的人,蕭鶴棠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叫了。”

蕭老夫人還在癡等著。

蕭鶴棠說:“給了我一個閉門羹。”

蕭老夫人:“……”

蕭蒹葭:“……”

蕭老夫人再去派人去請東月鴦了,蕭蒹葭挨著蕭鶴棠坐下來,“哥,你真吃了個閉門羹啊。”

蕭鶴棠猶如一道巨大的陰影,斜目掃視下來。

蕭蒹葭態度瞬間變得拘謹,小聲說:“真討厭,她怎麽能這麽對你,我看就是仗著她們家對祖母的恩情,才這麽無法無天。哥,你不想教訓她嗎?”

蕭鶴棠輕聲問:“你想做什麽。”

蕭蒹葭眼眸子一亮,興奮的,“讓她走,凈身出戶,今晚也別讓她在咱們家留,趁天黑,把她丟出去。”

蕭鶴棠默不吭聲地盯著蕭蒹葭看,直到把她看到慌了神,“哥?”

蕭鶴棠微微一笑,所帶來的壓迫感驟然消散,輕輕地說:“她這麽惹你厭啊。”

東月鴦要收拾的東西有許多,為了家宴她暫時放下了行李。

庭中央的綠萼梅在她嫁人那天開得滿滿的,空氣裏香氣怡人,以後都要見不到了,她踩著地面拾階而上,綺羅裙子軟得像雲,顏色如今日最後的霞光。

東月鴦到的時候飯廳裏的人神色各異,最明顯的是蕭蒹葭,從東月鴦進門後就盯著她瞪,嘴裏嘟囔的話東月鴦不用仔細聽都能重覆,“真討厭真討厭”肯定這麽說她了。

蕭老夫人是還在惋惜痛心她跟蕭鶴棠的事情,頗有些不該叫蕭鶴棠回來的意思,到目前為止看著他倆已經嘆了不下三回氣。

這裏最淡定的就是離了婚的東月鴦跟蕭鶴棠了。

二人各自擺著一張表情,東月鴦看上去就是柔軟孤僻,不愛講話的類型,蕭鶴棠眉眼冷清,似笑非笑,像珍寶閣裏貴氣逼人的貨品,總之高攀不起。

蕭老夫人招呼:“許久沒這麽人齊過了,上回一塊吃飯還是中秋佳節,鶴棠難得在家,快坐下吧。”

蕭蒹葭賣乖的搭腔:“那是哥哥忙呀,在家祖母不是還有我陪著嗎,這難道還不夠呀,那我可太傷心了。”

有她活躍氣氛,飯廳裏那種相看無言的尷尬滋味消散開去。

蕭老夫人臉色好看許多,說:“你可別傷心了,這個家缺一不可,少了誰我都不高興。”

她話裏意有所指,然而不過一張四方桌,蕭鶴棠與蕭蒹葭並排坐,東月鴦單坐在斜對面,正對著蕭蒹葭,她和蕭鶴棠就是從未認識的陌生人,視線之內五米開外沒有對方的身影。

蕭老夫人說不下去了:“……罷了,用飯吧。”

飯吃到一半,蕭老夫人胃口不佳,擦了擦嘴,跟東月鴦提起她臨行前的安排,“你的嫁妝和行李都收拾好了?要不要我跟鶴棠說一聲,讓他幫你送到望天城?”

她觀察東月鴦的反應,沒有見到明顯的抵觸,就在蕭老夫人準備往蕭鶴棠的位置傳話時,東月鴦拒絕地說:“還未有,不勞麻煩了,我明日去問一問走鏢的商行,請他們幫我托運一程。”

飯桌上微微一靜,連正在跟蕭鶴棠說話的蕭蒹葭都呆了下,覺得東月鴦太不醒事了,這樣不給面子。

她朝東月鴦望去,再轉頭看看她哥,蕭鶴棠冷靜得不同尋常,聽見東月鴦要走都沒特別的反應,發覺蕭蒹葭正在看著自己,仿佛沒把那邊當成事,蕭鶴棠掀眼淺笑:“你看我做什麽?夾了只雞腿,你也要?”

蕭蒹葭:“……”

蕭老夫人很無奈地說東月鴦,“你真是太見外了。”

搞這麽客氣,原本的蕭家少夫人,把自己當成客人一樣,東月鴦用尋常語氣說:“哪裏見外,是我在這裏打擾太久了,從小就在這裏借住,受祖母照顧,只是如今……不方便繼續給您添麻煩了。”

她本就是客,是沾了祖上的光才得到蕭老夫人的青睞,要不然一個商戶之女,還真沒資格進蕭家的門,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然而蕭老夫人還在做最後的努力,對東月鴦跟蕭鶴棠和好抱有期望,反駁說:“誰說你是個麻煩了?我還巴不得你在府裏多留幾日,鶴棠,你說一句,若是有人這麽說你媳婦,你會如何?”

蕭鶴棠神色冷峻地和東月鴦對視,他臉上的冰霜隨著嘴角勾勒的弧度而融化,目光繞過一圈,調笑著和蕭老夫人道:“祖母問我作甚?聽不太懂,我如今哪裏來的媳婦。”

蕭老夫人:“……”

蕭蒹葭弱弱地在一旁幫腔,“祖母,月鴦姐姐已經不是哥哥的妻子了。”

不是妻子,哪兒來的護不護。

蕭鶴棠眼珠烏黑清潤,東月鴦和他相視片刻,清楚地領會到其中意思,她面無表情地撇開目光,她早知道是這樣,其實她是不是蕭鶴棠的妻子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從沒在意過她。

離開蕭府,迫在眉睫。

家宴結束,蕭老夫人因小輩們的事情煩擾,期間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多少,但不知是不是受了不肖子孫的刺激,越是不可能的事,她越要變得可能。

蕭蒹葭說東月鴦不是蕭鶴棠的妻了,在蕭老夫人看來,那不過是他們之間一時出了問題,因為聚少離多,夫妻感情不深厚才說離就離。

她已打定主意,從今日起趁東月鴦還在,命令蕭鶴棠再忙也要把手上事情放一放,一定要多回來陪陪她,哪怕是混個臉熟。

不是妻了怎麽了,再娶一回不就是了。

蕭老夫人:“天色還早,正適合娶園子裏散步消食,月鴦,鶴棠,你二人陪陪我吧。”

蕭蒹葭親眼見著她祖母睜眼說瞎話,這天都暗了,宛若墨洗,還散什麽步,不想給兄嫂和好的機會,她爭著參與,“祖母,我也想去。”

蕭老夫人拉下臉道:“不,你不想。”

蕭蒹葭:“……”

蕭老夫人:“我是有話想跟他們聊聊,外邊冷,你還是在這兒吃果子吧,乖乖等我們回來就行。”

在蕭老夫人的堅持下,東月鴦和蕭鶴棠不得不跟上她的腳步,黃昏褪去,天色青黑,冬日裏燃燒的燈盞像螢火般在濕潤的夜色裏茍延殘喘,呼出的熱氣白茫茫的,霧一般消散。

蕭老夫人背著手,耍賴似的走到一半不動了,她說:“我累了,要在此歇會,你們走吧,不用管我,我歇好了一會再來。”

她這明擺了是要為東月鴦和蕭鶴棠創造獨處機會,這樣明目張膽,東月鴦略有些瞠目結舌地看著蕭老夫人,對方偏頭朝她悄悄擠了下眼。

東月鴦:“……”

蕭鶴棠等候在不遠處,他好像也有話要問東月鴦,一副袖手旁觀冷冷清清的樣子,“走還是不走?”

東月鴦被蕭老夫人推了一把,輕輕的,她臉上漾著笑,推波助瀾地驅趕道:“去吧,快去。”

東月鴦明白了蕭老夫人這麽做的意圖,她還想撮合她跟蕭鶴棠,但是和離書都簽了,事已至此,覆水難收,老人家一片心意,她已經接連拒絕了兩次,這次她不想讓蕭老夫人傷心。

走走就走走,也沒說她一定要跟誰一起,對吧?

東月鴦往種了一片瑤臺玉鳳的地方走,重型的白色菊瓣如同累累碩果,淡香彌漫,走這個方向再繞到後邊就是月洞門的出口了,越走越遠,她跟蕭鶴棠的身影也就越來越看不見,到時就能分道揚鑣了。

地面有些冰霜所化的濕濡痕跡,廊檐燈籠的照應下,東月鴦提起裙子的一角走上連廊,她像是忘了還有人跟著,把蕭鶴棠拋之腦後,朝著主母的院子裏去。

背後忽地伸出一只手將她摁住,力氣大到仿佛將她捏碎,蕭鶴棠按著東月鴦的肩把她轉過來面對面道,“你還真是喜歡陰奉陽違。”

到現在為止,雖然離婚了,但蕭鶴棠還有一件事不明白。

應該沒那麽簡單,東月鴦真正要和離的原因是什麽,他不是那麽輕輕松松就能打發的。

他緊盯著眼前的人打量,逼問道:“你不是東月鴦,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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