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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虛與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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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艾憐進來, 陳世美清淺一笑, 放下茶盞站起身來, 雙手一搭, 和風霽月地說:“夫人,請恕為夫來遲。”

後面的兩個侍衛也跟著一起作揖, 畢恭畢敬地齊聲喊了聲:“夫人。”

陳世美一臉歉意地說:“當初就不該讓夫人你一人來延州探親的, 誰成想我出門辦事,竟未接到你的來信, 不知道親人已經搬離,因此未能及時接你回家,害你流落於此, 為夫慚愧。”

不等她有所反應, 便轉頭對老板說:“請掌櫃的速速將我的東西包好,在下很忙, 午後還要去會個朋友。”

掌櫃的急忙賠笑:“陳老爺,您先請,我這就讓夥計把東西送到您的馬車裏去。”

陳世美點點頭, 含著笑對艾憐說:“為夫先去外面馬車裏等你, 你快些下來。”說完,示意另一個侍衛留下,自己帶著一個先下樓了。

他走了之後, 姐妹們呼啦啦地把她圍住, 嘰嘰喳喳地一陣打趣兒。

艾憐一邊與她們說笑, 一邊說著依依惜別的話, 後來在侍衛的提醒下,看時間不早了,這才拿著包袱,出了錦繡閣,在侍衛的引領下上了路邊的一輛馬車。

見陳世美慵懶地靠在軟枕上把玩著一塊雞卵大的碧綠的玉貔貅,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一眼怨恨被陳世美盡收眼底,他笑了一下說:“做人不可太貪心,你相公屈尊降貴,親自來接你,你還不滿意?”

艾憐冷笑道:“是呀,陳大老爺,你人倒是來了,可我和那個高高在上的狀元郎、副宰相陳世美有半文錢關系嗎?”

“那不都是我嗎?怎就沒關系?”

艾憐不屑地用鼻孔哼了一聲,以示對他的蔑視。

陳世美笑著解釋道:“你懂什麽,那些市井百姓,慣會捕風捉影、造謠生事,若是知道我的身份,你想想,‘駙馬和繡娘’,好聽嗎?不定把這事傳成了什麽不堪的樣子。”

說得好聽,還不是怕對他那個醋壇子公主不好交代。

艾憐擠兌他說:“陳世美,你既然選擇了做皇家的女婿,就應該有為公主守身如玉的覺悟。可是你呢,一方面想要好名聲,另一方面還妄想著享受齊人之福,所以就只能委屈我,讓我不見天日。哼!真無恥,你根本就是個偽君子。”

這番豪不客氣的話聽上去很是刺耳,陳世美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便呵斥道:“潘氏,念你我相聚不易,今日就且隨你,日後,若再對我不敬,必家法伺候!”

這就惱羞成怒了?

艾憐不再惹他,把頭轉向了窗外,透過薄紗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道。圍城被解後,隨著百姓們的回歸,延州城裏逐漸恢覆了往日的繁榮和喧囂,一個多月前城西巷子裏滿院子的傷兵、觸目所及的模糊血肉,拉著死屍的驢車……那慘烈的場景已遙遠得似乎發生在夢裏。

陳世美陰沈地盯著她,見她完美的側臉上紅唇嬌艷,淺紫色的細麻布褙子裏面是緊窄的米白色短衣長裙,顯出了鼓鼓的胸脯和柔細的腰肢。

這把年紀了竟還有如此動人的風韻。

他擡手摸了下額頭的疤痕,憶起了她拿玉枕砸向他的狠勁,便暗暗思忖,以她現在這種執拗的性子,她若是執意不從,他也奈何不了她。夫妻間情`事還是以她心甘情願的為好,為挽回她的心,他少不得要放下身段花言巧語地去哄她。

他輕咳了一聲,臉上又恢覆了溫潤之色,柔聲道:“我也不是要把你藏起來不見人,後日我打算宴請王延齡及當地的官員,那些女客們自然要由你出面接待。如今你身份高貴,再與那些繡錦繡閣的女子們來往會降低身價,因此我才隱瞞了我的身份,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她們攀扯上你。”

見她不以為然的樣子,他嘆息一聲繼續道:“你是不知道,那些賤民一旦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就會沒完沒了地找上門來打秋風要好處,你若是許了,她們認為你是應該的,你若是拒絕,那你就是忘恩負義十惡不赦了。”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就是他這個副宰相的度量。

艾憐轉頭橫了他一眼,鄙夷地說:“怪不得你被招了駙馬後,一直不回家鄉不認妻兒,原來是怕我們這些賤民找上門去打秋風要好處。”

陳世美聞言,臉色又開始變陰了。

艾憐看出了他臉色不好,但打擊他讓她覺得心裏痛快,就一時忘了管自己的嘴,“你別忘了,你也不是天生的貴種,五年前你不也同我一樣是平頭百姓嗎?怪不得你對我想劫就劫,想殺就殺,想打發就打發,原來我這個結發妻在你眼裏不過是個賤民。”

陳世美冷冷地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妻一體,你嫁了我這個狀元,自然就水漲船高,再不是平頭百姓,你怎麽能說自己是賤民呢?我對你想劫就劫,想殺就殺,那是因為我是你丈夫,自古以來‘夫為妻綱’,你不聽話,我做丈夫的當然要行使權力懲戒你。”

艾憐心裏的火氣蹭蹭往上冒,這死男人!

不想再同他說話,她幹脆靠著車壁閉上眼睛,做出要小憩的樣子。

陳世美見她那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也覺得無趣,便打開折扇,自顧地研究著上面的古畫及落款。一時間兩人默默無語。

很久後,馬車停了下來,有侍衛在外面稟報道:“大人,胡記金銀齋到了。”

陳世美合上扇子,用扇子骨輕輕敲了兩下她的肩頭,“娘子,一會兒隨為夫下去挑幾件首飾吧,後日宴席時,頭上可不能太素了。”

艾憐一把抓住扇子不客氣地扔在了軟枕上,“哼,掩耳盜鈴!那些官夫人都見過我,誰不知道我是錦繡閣的?你這麽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陳世美撿起扇子,心平氣和地說:“我主管吏部考核,若她們敢亂說話,怕是要被夫家休了。有些事情,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也要爛到肚子裏去。”

他打開扇子檢查了一下,隨後合上繼續說道:“我讓你在那些官夫人面前露臉,就是要把你的身份明確下來,這樣回京城後不至於太突兀。但我不想讓京城裏的人把你和‘繡娘’這個詞聯系在一起,不想讓別人嘲諷你的出身。我為你想得如此周到,還不是因為疼愛你。”

說著他解開了旁邊的錦緞包袱皮,露出了一只木盒子,把盒蓋打開,指著裏面疊得整整齊齊做工精致的衣服說:“這兩套衣裳是錦繡閣裏新做好的,還未來得及掛出去賣,你家常穿吧。我已讓人快馬加鞭去耀州給你買兩套好衣裳來,等後日待客時穿。一會兒,你先換上一套,然後跟我去金銀閣挑首飾。”

他看了眼她頭上的鎏金蓮花簪子,酸溜溜地問道:“我以前給你的那些首飾,哪一樣不比你頭上那只簪子強?竟然全讓你給當了。這只簪子哪來的?怎麽你一直戴著?”

艾憐心裏咯噔一下,沒想到陳世美竟註意到了這根簪子,她急中生智地說:“你以前不是給過我一錠金子嗎?什麽首飾都沒有出門多丟人啊,所以我就用了些金子打了這只簪子。”

陳世美一擡手摘了簪子下來,拿在手裏細看,又掂量了一下:“如果你喜歡金的,一會兒就多買兩只,這只是鎏金的,不值錢,做工太糙,以後不要再戴了。”

艾憐怕他把簪子扔了,急忙搶下來說:“你現在富貴了當然覺得這東西不好,可是對我一個窮婦人來說,能戴得起這樣的簪子,已經很難得了。”

陳世美聽了有些心疼:“一會兒你先挑幾件首飾夠帶戴就行了,京城裏到處都是金銀鋪子,工藝很是精細別致,到時候我一定多多地買給你。”

他頓了一下,說:“你現在換衣裳吧,金銀鋪子裏的夥計們眼睛都是長在頭頂上的,只認衣裳不認人。”

艾憐拎起衣裳,看了看他,見他並沒有主動出去的意思,心裏便琢磨著要不要攆他下去。

和他這樣的人只是玩暧昧不來真格的怕是不行,他這樣俊美富貴又手握重拳的副宰相,身邊想爬床的漂亮丫頭定是一堆一堆的。他也許一直懷念著同她少年夫妻時的純情美好,所以才始終對她不肯放手,如果她一直拒絕,最後惹得他對她再無興趣,那她就無法抓住他的心,也就談不上虐他了。

系統說過,虐渣的最高境界就是虐他的心,等俘獲他的心之後,就可以對他隨心所欲地踐踏了,所以現在要趁著他對她尚感興趣的時候,攏住他的心。

艾憐把衣裳往自己身上比試著,斜了他一眼,嬌嗔地問:“你不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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