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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府衙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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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憐理直氣壯地說:“要, 當然要了。你從府衙出嫁, 又是王大人親自做的媒, 而且嫁的還是一族之長, 這些嫁妝代表著宰相大人的臉面, 你當然要得。”

得到了她的支持和肯定,如玉這才放下心來,低頭看了看那只裝著五百兩銀子的樟木箱子,又犯起愁來,“王大人說,讓我用這些銀兩再置辦些嫁妝, 可我不知道需要置辦些什麽, 艾姐姐,你出嫁時都置辦了哪些東西?”

“我?”艾憐楞了一下,隨即想起自己的確是嫁過, 而且似乎已經是兩回了。

她仔細地回憶了一遍嫁給陳世美的那一次,她那個秀才父親把一箱子古籍作為嫁妝給她,新婚的第二日陳世美看到了那滿滿一箱子的書,高興得抱著她在地上直打轉。那時的陳世美似乎是一個簡單而快樂的人, 一臉的書生氣, 笑起來臉上是俊秀明朗的。

只可惜,不論古今, 大部分男人都有劣根性, 富貴了便看糟糠之妻不順眼, 具體表現就是古代男人納妾, 現代男人離婚再娶或是包二奶。

不願再去想他,她又想起了張麥,那一次才是她艾憐真正意義上的出嫁,可是,嫁給他時,她是滿心的不願和一無所有。

張麥,那個沈默寡言、始終對她默默付出的人,那個在她最艱難的日子裏對她不離不棄的人,而她,這陣子幾乎忘了他。張麥……

心裏因為愧疚而隱隱有些發痛。

良久,她緩緩地告訴如玉:“你需要什麽,就置辦什麽,我覺得數量不重要,重要的是東西一定要好,要實用。”

如玉嘆了口氣說:“現在延州城裏許多鋪子都還關著,物價一定很高,這時候買東西不劃算。但若是不買,怕王大人臉上不好看,聽他說,他請了延州城裏很多有頭有臉的人。”

艾憐算了一下日子:“還有十二天,這成親的日子定得可真是倉促。先擬個嫁妝單子吧,我們按照單子一樣一樣地置辦,這樣不至於慌亂。”

三人坐在一起商量了許久,最後艾憐在信箋上一一列出了簞瓶、帽鏡、茶葉罐、茶具、盥漱用具、箱籠、四季衣服、被褥等。

滿兒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三大張寫得滿滿的紙,驚嘆道:“原來出嫁這麽麻煩,要準備這麽多的東西呀!”

艾憐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這要看新娘家的財力,錢多就多置辦,錢少就少置辦,也有不少窮人家的姑娘根本就沒有嫁妝。”

如玉看著這紙上的字跡也很頭疼:“時間這麽緊,艾姐姐,要不咱們分頭去置辦吧,這樣能省出不少時間來。”

錢財上的事情最容易說不清,古代又沒有什麽收`據之類的,艾憐不想因為這些錢上的事情使姐妹之間起什麽隔閡,便推辭道:“如玉,這些東西都是你將來要用的,喜歡什麽樣式、大致什麽價位的,我們不好做主,這些還是你親自去采辦為好,我和滿兒也就是幫你參謀參謀講講價錢。”

很多事情光靠三個女人去做肯定是不行的,門外的小廝都是十多歲的孩子,萬一跑丟了或是出什麽意外,她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於是艾憐大著臉去求王延齡出個人手,他很痛快地答應讓七弦過去幫忙。

午後七弦來找她報到,她趁機問起影十的情況來。

七弦猶豫了一下,溫和地說:“潘娘子,影十對您的心思,想必您心裏是有數的,您的身份特殊,而他只是個卑微低賤的侍衛,我覺得您還是不要關心他的好。”

這肯定也是王延齡的意思,他還真能防範她。艾憐苦笑了一下,點點頭:“他沒事就好。”

七弦不愧是王延齡最得力的侍從,他頗具慧眼,總能在三個女人對相似的東西拿不定主意時,幫她們分析出哪樣是最值得買的;他巧舌如簧,如同商人一般精明地討價還價;他體貼周到,像紳士一樣把她們三個照顧得很好。總之,有他在,她們完全不用操心任何事。

只一下午的時間,艾憐就敏銳地發現滿兒的眼睛落在他身上移不開了。

就這樣忙活了十來天,終於到了如玉出嫁的日子。

由於王延齡在延州沒有女眷,艾憐雖作為如玉的娘家人出現,但她的身份太過敏感,不好在延州城的貴婦人中大張旗鼓地周旋,因此,接待女客的事情被王延齡委托給了都轉運使的夫人李氏負責。

頭一天晚上,府衙裏的賓客就開始多了起來,王延齡在外院接待下屬們,李夫人則在內院張羅著。她是個八面玲瓏之人,雖然受王延齡的委托招待女客,但得知了艾憐是新娘子的娘家人而且就住在府衙後,怕自己喧賓奪主引起她的不快,於是特意來艾憐的院子一趟,邀請她一起出去接待客人。

艾憐知道陳世美很快就會來延州,她若是拋頭露面出去見客人,就會有女主人之嫌,日後說不清道不明的,更何況陳世美早就對她和王延齡有所猜疑,因此以自己是平頭百姓,不認識那些官夫人,怕去了說不上話覺得尷尬為由,拒絕了李夫人的好意,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的院子裏。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艾憐就早早起身前去看如玉。這幾天,府衙裏進來好多丫頭婆子,如玉這院子裏新添了兩個丫頭,見她過來急忙行禮。

艾憐見如玉眼下稍稍有些發青,呆呆地坐在床上還沒有洗漱,便知她昨晚沒睡好,於是揮退了丫頭,先打趣兒了她幾句,見她不那麽呆楞了,便告訴了她一些心裏話。

“如玉,男人心裏都是想要三妻四妾的,所以他們根本就靠不住,就是王延齡大人,家裏都有無數的姬妾。因為這種事就同男人生氣,太不值得,你只需記住,要抓緊時間生個兒子,然後把兒子好好地養大,你就有靠山了。”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裏憋悶的難受,她這幾天側面地打聽了一下克圖統領的為人,才知道他不但是個花心大蘿蔔,而且脾氣暴躁,去年一年光在艷春樓裏就鬧了兩次事,同人爭風吃醋,兩次都把人打殘了。如果是她,決不能忍受那樣暴躁的脾氣和不專一。可如玉的親事是王延齡做主的,已經板上釘釘更改不得。她也是媒人,日後若她的日子過不好,那她就是個罪人了。

“還有,克圖統領是武將,武人的脾氣都很暴躁,他若在氣頭上,你便遠著他些,我們女子柔弱,千萬不要去招惹,若被他打了,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除非你第一次就治住他。”

如玉是古代女子,有很強的忠貞意識,如果沒了丈夫也絕不會改嫁,即使成了雨打的浮萍,也不會再另尋依仗。所以,為了她好,艾憐不能把現代的意識灌輸給她,只能勸她盡量地挽留住丈夫的心。

很快,房間裏人越來越多,漸漸地艾憐就靠不上前了。如玉洗漱過後,負責梳頭的、上妝的、插簪子的、穿喜服的丫頭婆子們和全福夫人把她團團包圍在裏面。艾憐遠遠地看著她一點一點有了新嫁娘的樣子,由衷地為她高興。後來,在一陣鞭炮聲中和鑼鼓聲中,艾憐夾雜在一群衣著光鮮的夫人小姐中,目送著如玉上了花轎。

新娘被接走之後,李夫人把女客們都引進了花廳上,艾憐代表的是娘家人,因此被李夫人安置在了最重要的一桌客人之間。

今日來參加送嫁的夫人小姐們都是奔著巴結王延齡的目的來的,事先已經做足了功課,早已打聽出了新娘的出身,得知新娘和所謂的娘家人不過就是錦繡閣衣坊的繡娘,不知怎麽就攀上了王延齡這棵大樹,並且通過他結上了一門高親。

她們都是官夫人,打心眼裏瞧不上艾憐這種攀高枝的平民百姓,她們雖攀附不上王延齡,卻更加見不得不如她們的人攀上他,尤其見艾憐還長得如此明艷標致,便一個個地心裏不舒服得很。她們這些高官的夫人,平時眼高於頂慣了,如今知道自己竟同一個低賤的繡娘同坐同吃,這讓她們感覺受到了侮辱,因此大多數人對艾憐並無好臉,擺起了官夫人的威風。

這桌席上的客人恰巧就有郭縣令的夫人,她今天前來就是為了要同王延齡的妾侍鞏固關系,結果還沒等上前與艾憐打招呼,就被另一個縣令夫人拉過去好一陣寒暄,然後從她嘴裏得知了艾憐是新娘子的幹姐姐,她們都是錦繡閣衣坊的繡娘。

郭夫人奇怪極了,艾娘子明明聲稱自己是王延齡的家眷啊,怎麽又成了什麽陳夫人?還有她為何在錦繡閣衣坊做繡娘?那晚,自家老公被王延齡拉去查看了一夜縣庫的公文和賬目,後來同睡在老公的書房裏,當時她就奇怪他為何不宿在小妾的房裏,原來她和王延齡之間不夠名正言順?還是說她根本就沒丈夫,只不過是王延齡為了掩人耳目而置的外室?不管怎樣,她就是隱隱約約地覺得她同王延齡的關系不正常,況且她現在就住在王延齡的府衙裏,孤男寡女的……

轉而一想,她只需記住不可得罪於她,沒事多對她和顏悅色地笑著,這樣做對自己肯定沒壞處就是了。因此,席上除了李夫人外,就只有郭夫人同艾憐有說有笑。

一個暗自愛慕王延齡,長得很是漂亮的秦夫人挖苦地問艾憐:“聽說陳夫人的丈夫在京城做官,不知是什麽官職?這西北兵荒馬亂的,放你一個人來延州,你家大人這心呀,可是真夠大的。”

艾憐不想同她們討論陳世美,便淡淡一笑,岔開話題:“這道菜做得可真是好吃,原來淋上些醋,味道竟然能這麽爽口。”

見艾憐竟不回她的話,秦夫人心裏暗氣,不屑地說:“陳夫人是第一次吃這道菜嗎?怪不得。”

這女人實在是沒禮貌,艾憐懶得理她,裝作沒聽見。

秦夫人碰了她這麽個軟釘子,有些下不來臺,便沒話找話地對身邊的夫人說:“百口香的廚子可是延州城最好的,這道招牌菜我都吃膩了,也不知他們家最近有沒有什麽新的菜品?”

這個話題一挑起,其他夫人便於是其他夫人開始議論起延州城各家有名的食肆酒肆的招牌菜品來。

艾憐當然沒有機會也沒錢去品嘗,便默默地吃著、聽著,不發一言。

談完了吃的,她們又開始炫耀起自己的丈夫來,接著談孩子呀,談首飾啊,也討論如何整治小妾之類的話。

郭夫人怕她不自在,對著她的耳朵小聲勸:“艾娘子,別往心裏去,她們那些人慣來是一副酸唧唧的樣子,她們向來也不怎麽理會我的。”

艾憐對她友好地笑了笑,多虧這桌上還有個能說上話的,不然這頓飯吃得真是憋悶。

差不多快要散席時,一位胖胖的張夫人過來和這桌的夫人們打招呼,然後看著艾憐誇張地說:“這不是錦繡閣的艾師傅嗎?你也來送嫁了?上次你給我做的那套衣裳很合身,我很喜歡,我想再做一套夏裝,等過幾天我派下人去找你,你來我府上再給我量量尺寸。”

這大庭廣眾之下的,還真讓她很是尷尬。由於不知道陳世美來延州後會把她怎樣,在那之前,她還要靠手藝掙錢吃飯不能得罪這些官夫人,於是微笑著說:“好的,夫人。”

宴席結束後,艾憐送走了她們,也送走了最後離開的李夫人,想到如玉已經出嫁,她和滿兒再待在府衙就太不成體統了,便找王延齡告辭,臨別時提醒他不要忘了兩人之間的約定。

王延齡臉一沈,沒有挽留她,很痛快地讓七弦把她和滿兒親自送到府衙外。

府衙裏的房舍很多,高高低低的飛檐層層疊疊,在最高處的房檐上,影十默默地看著艾憐的背影,直至她漸漸遠去,再也看不見。

到了六月初,一日七弦來錦繡閣找她,“我家大人剛收到的消息,西夏派使臣前往京城提出求和,聖上已經同意,任命副相陳世美為宣諭使,前往西夏主持議和一事。陳相爺現在已從京城出發,按照路線,他將通過延州的宋夏邊境,前往西夏都城,估計半個月左右可到達延州城。”

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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