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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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薄衍原本是不想理會羅裕的，但這一眼瞟到了關鍵字，他打開手機，羅裕只給他發了這一條消息。
【薄衍:】
【羅裕:】
【薄衍:桑眠怎麽了】
【羅裕:不是吧，我以為你知道你家小寶貝所有動態呢，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時候……】
【薄衍:不要打啞謎。】
薄衍順著羅裕的提示點開了朋友圈。
因為桑眠的緣故，薄衍的聯系人中有許多桑眠的同學。
不是為了更好的監視桑眠，而是怕有萬一，聯系不上四人組的時候，還能靠這些同學知道桑眠的最新近況。
這些同學沒有鎖掉朋友圈，薄衍剛點進去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桑眠站在黃藍交織的光線下，這樣的死亡光線依舊沒有損傷他的容貌，他兩只手抓著前面的立柱麥克風，看表情非常緊張，他身旁的大屏上正在播放一段MV，熟悉的旋律響起，他正在跟唱。
開著原唱，在專業歌手的帶領下，桑眠也依然能自創風格，一句歌七個字，他有六個字都是跑調的。
完沒看還這段長達一分多鐘的視頻，薄衍就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
桑眠哪哪都是可愛的，就連跑調，也跑得比別人要可愛。
薄衍對著手機屏幕笑了好半天，辦公室裏只有他一個人，助理秘書都下班了，才沒聽到從房間內漏出來的笑聲，不然他們絕對會疑惑，那個向來不茍言笑的上司怎麽會笑得那麽開心。
薄衍緩過來之後，也早就發現有哪裏不對勁。
桑家沒有唱歌房，四人組其他三人家裏更沒有，光看背景就知道，桑眠現在置身在何處。
薄衍沒有桑眠想的那般生氣。
桑眠如果想跟同學們去聚會，薄衍不會阻止，桑眠如果要去KTV，如果有相熟的同學陪伴的情況下，薄衍也不會阻止。
他知道桑眠不敢告訴他的原因。
薄衍捏了捏酸脹不已的鼻梁，輕輕嘆了口氣。
他不該把自己的心理陰影施加到桑眠身上，桑眠這個年紀，正是愛玩的時候，他不該限制桑眠那麽多的。
薄衍進行了深刻的反思，想著下次再見到桑眠的時候，一定要跟桑眠攤開談一次，向桑眠鄭重道歉。
薄衍的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滑動，在不同的同學的動態中看到了相同的視頻，他的手指落在一處後突然不動了，笑容瞬間收斂了大半。
夏祈川也發了一段差不多的視頻，只是，視角與那幾個同學不同，他是正面對著桑眠的。
夏祈川的動態只有視頻，沒有文字，薄衍鬼使神差地點開了這段視頻。
桑眠緊張的時候喜歡盯著某一處發呆，而這段視頻呈現的便是——
桑眠正對著自己，緊盯著自己，暧昧的歌詞被他念了出來，讓本身就有些暧昧的詞添了更多的暧昧。
“我想對你好……”
“想你想你，也能成為嗜好……”
“我想對你說……好喜歡你知不知道……”
桑眠唱這首歌的時候是極度緊張的，又因為跑調被取笑了，他臉上浮起羞惱的緋紅，不知前因的人只會認為，他在用跑調的歌聲，也要向對面的人告白。
薄衍耐心地看完這段長達四分鐘的視頻，直到視頻播放結束，重歸寂靜的室內響起一聲不屑的嗤笑聲。
薄衍將早就冷透了的飯盒重新蓋上，放進了冰箱裏。
臨出門時，薄衍又折返回了辦公室裏，他將身上的西裝外套隨手丟在沙發裏，從衣櫃裏翻出一套偏休閑風格的衣服換上，他用冷水洗了把臉，並沒擦幹就直接出了門，室外的冷風拍打在臉上，讓他剛燒起不久的心火熄滅了下去，疲憊一天的大腦也清醒了許多。
-
“花兒，你唱的太棒了!再來一首好不好!”
“眠崽!我也好喜歡你呀”
“我才不唱了呢!”桑眠坐在昏暗的角落裏長蘑菇，同學們可不會就此無視他。
在桑眠這首歌唱完十幾分鐘後，他們還在起哄讓桑眠再唱一首。
桑眠氣惱地刷著手機，看到朋友圈滿屏的關於他的視頻，肺都要氣疼了。
“消消氣。”夏祈川又幫他開了一瓶飲料，桑眠順手接過，咕嚕嚕一口灌了半瓶。
“早知道我就不來了。”桑眠咕噥道。
桑眠說話時剛好是換歌間隙，夏祈川就坐在他身邊，聽到了他這聲低喃，不禁笑道: “玩得不開心嗎”
“倒也不是，”桑眠滿臉寫著不高興，說出來的話卻是， “我還是挺開心的，如果他們不笑話我，我就更開心了。”
屏幕光大亮，將昏暗的角落也照亮了，借著這點光線，夏祈川看到桑眠鼓起的腮幫子，此刻的桑眠像只河豚似的，腮幫子一鼓一鼓。
不熟悉桑眠的人會覺得他是在故意裝可愛，熟悉桑眠的人都知道，這是桑眠從小到大的習慣，小慫包太過生氣，又不好意思對全班人發火，就會把自己氣成一只河豚。
夏祈川難以抑制自己的手癢，他擡起手，食指戳在桑眠鼓成氣球的腮幫子上。
這一戳，氣球一下就癟了。
桑眠看向夏祈川，又是氣惱又是不解: “幹什麽呀，現在連你也要欺負我嗎。”
夏祈川眸光深邃，被昏暗遮擋，叫人看不出來: “這不叫欺負。”
桑眠搓了搓自己的臉頰，不高興道: “不是欺負是什麽，我跑步不行，你們非要我跑步，明知道我唱歌跑調，還非要我上去唱歌……”
桑眠心底知道，同學們不是真心看他笑話的。
大家都很喜歡他，想要逗逗他，才會讓他做這些事情。
如果他們不在意自己，誰會想盡辦法哄著自己跑步唱歌呢。
桑眠心裏門清，但此刻聽到眾人的笑聲，桑眠難免還是會覺得不高興。
夏祈川摸了摸桑眠的腦袋，他以為桑眠在負面情緒加身的時候，不會在意這些親密接觸的。
但，他的手剛覆上去，就被桑眠躲開了。
桑眠往後仰躺，靠在沙發背上，他的小腿搭在沙發上，雙臂抱著膝蓋，將自己團成了一團，他今天穿著校服，白色在黑暗裏異常明顯，這塊角落仿佛真長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蘑菇，看著十足惹人憐愛。
被桑眠躲掉觸碰的時候，夏祈川就將手收回了，他臉上依舊掛著笑容，看到這樣子的桑眠，他還是忍不住，再次朝桑眠伸出了手。害怕桑眠會再次做出躲避他的行為，他這次上手非常迅速，快速揉了兩下桑眠的頭發。
白色小蘑菇動了幾下身體，打掉了他的手。
夏祈川有些失落，他沒有因為桑眠的閃避而退卻，反倒又往前站了一步。
他傾身靠近桑眠，問道: “要不要出去走走透透氣”
桑眠: “去哪裏”
夏祈川: “外面有休息的地方，還有小超市，我們去逛一圈吧”
桑眠沒猶豫太久，點頭答應了。
……
小超市開在KTV裏，因為主要接待目標是學生，這邊的價格只比外面的超市貴幾塊錢。
桑眠在貨架上快速穿梭，幾分鐘內便找好了他要吃的東西。
夏祈川要幫他提籃子，被他拒絕了，夏祈川要幫他付錢，同樣被他拒絕了。
“我幫你拎袋子吧。”夏祈川的提議依舊被桑眠拒絕了。
“我自己有手，可以自己拎呀。”桑眠拎著滿滿一袋子東西，坐到了超市旁的休息區內。
他隨便拿了一包薯片出來，往嘴裏塞了好幾片，才將袋口遞給夏祈川: “吃嗎”
桑眠的發絲柔軟，輕輕一壓就能壓出新的發型出來，他的腦袋壓在沙發上太久，壓出了幾撮呆毛出來，加上被撐滿的腮幫子，像一只可愛的花栗鼠。
夏祈川的手越過薯片袋子，再次伸向了桑眠的頭發，愛憐般揉了揉。
桑眠: “……”
桑眠搖了搖腦袋，甩開夏祈川作亂的大手。
這一下搖晃，他的腦漿似乎都被他搖出來了，腦袋有點暈暈的，還有些刺痛，尤其是太陽穴的位置，漲漲很的難受。
這陣異樣感覺激發了桑眠所有負面情緒，他指著夏祈川的手，語含不滿: “別弄壞我的發型，本來就夠卷的了，都怪你們總是亂摸，我頭發到現在都拉不直。”
夏祈川無奈一笑: “你這是天生自然卷，跟我們摸你頭發有什麽關系”
桑眠: “當然有關系呀，你們不摸得那麽勤快的話，我頭發會卷成這樣嗎!”
四人組裏，洛冕和夏祈川的身高都超過了一米八，就連胖乎乎的大胖也差一厘米就過了一米八，桑眠雖有177，但骨架小，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他是巴掌臉，一頭蓬松的頭發襯得他的臉頰更小，大部分人對他的第一印象都是可愛，都忍不住想上手摸摸他的腦袋。
夏祈川: “比起我們，薄衍哥摸得更多吧。”
桑眠用幹凈的那只手抓了兩把頭發，聞言怒氣消了大半: “那不一樣。”
夏祈川的笑容僵在唇邊: “怎麽不一樣”
桑眠: “小衍哥哥是我哥哥呀，他摸我是疼愛我，當然不一樣啦。”
“眠眠，你可真厚此薄彼呀。”
桑眠聽出夏祈川的語氣有些不對勁，他擡眸看向夏祈川，問道: “你怎麽了”
夏祈川: “我知道小衍哥哥跟你關系很好，你們是青梅竹馬，但你們畢竟沒有血緣關系，他算不上你的親哥，你已經成年了，跟他應該少一些肢體接觸。”
桑眠被這一長串話說得腦袋更加脹痛，他放下薯片袋子，揉了揉脹痛不已的太陽穴。
思考比平時要遲緩許多，他心底知道，夏祈川的話是對的，但一顆心本能偏向了薄衍。
“小衍哥哥很好，我喜歡跟他貼貼。”桑眠語速也變得緩慢起來，他脫掉鞋子，屈起膝蓋，下巴抵在膝蓋上，這個姿勢能稍微緩解他身體的不適。
好奇怪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沒有發燒，可這種暈暈乎乎的感覺是怎麽產生的呢
夏祈川的手心被他攥得發白，這會的桑眠看著異常乖巧，似乎是在提到薄衍之後就變成這樣了的。
一遇上薄衍的事情，桑眠就會變成這樣。
薄衍對於桑眠來說，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嗎
他不過就是比薄衍晚來一步，他還是有機會的，對吧
“你是這樣想的，但你有想過，薄衍哥是怎麽想的呢”夏祈川緊盯著桑眠的側顏，這些話積壓在心底，多次猶豫要不要跟桑眠袒露，直到這會說出口，夏祈川非但沒有松一口氣，胸口反而竄上強烈的憋悶感。
桑眠沒有思考便回答道: “小衍哥哥肯定跟我一樣的想法呀。”
緊攥的手緩緩松開，夏祈川像是做了一個決定，目光中的猶豫徹底褪去。
“那你有沒有想過，薄衍哥以後會談戀愛，他遲早都會找對象的，你跟薄衍哥那麽親近，你未來的嫂子會不會吃你們的醋。”
桑眠一楞，脹痛的腦袋被這些話攪得更加疼痛。
“嫂子……他，他應該能理解我的。”桑眠目光怔忡，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般，他重覆念著這句話，聲音愈發肯定。
夏祈川笑道: “眠眠你沒喜歡過人，一定不會知道，如果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允許喜歡的人身邊有個暧昧對象存在的。”
“眠眠應該還記得昨晚那張照片吧。”夏祈川突然說道。
桑眠轉頭時，只看到夏祈川的半張臉，夏祈川剩下半張臉被手機擋住，手機屏幕上，赫然就是薄衍與羅裕的合照。
夏祈川笑道: “我聽我姐姐說，薄衍哥好像有了喜歡的人。”
桑眠睫毛顫抖了好幾下，目光無措地看著姿勢親密的兩人。
夏祈川沒說薄衍喜歡的人是誰，但這張照片給了桑眠一個暗示。
薄衍喜歡的人，很有可能是羅裕。
薄衍不愛與人身體接觸，就連親哥薄喚也不能靠得他太近，能與薄衍親密接觸的只有桑眠，在羅裕出現後，這唯一被打破，桑眠不再是薄衍的唯一了。
“羅裕哥生日不是快到了嗎，薄衍哥會不會在那天跟他告白呢，眠眠很喜歡羅裕哥吧，他對你那麽好，如果羅裕哥成為你的嫂子，我想，他應該不會介意你跟薄衍哥那麽親近的，畢竟你們知根知底，但是，你跟薄衍哥太過親近的話，羅裕哥還是會吃醋的，對喜歡的人有占有欲是正常的，眠眠應該能理解他們吧，我們從現在開始慢慢糾正，不要那麽黏著薄衍哥了，好嗎”
桑眠的腦袋暈暈乎乎的，夏祈川說了這麽一大段話，跟念經似的，偏偏又是有關薄衍，他沒辦法不仔細去聽。
更奇怪是的，夏祈川的話不帶任何威脅，說到最後，反倒帶上了哀求。
桑眠覺得夏祈川的語氣很奇怪，這不像是朋友之間的勸告，反倒是夏祈川在哀求他對薄衍放手。
視線一片渾濁，盯著手機太久，刺目的燈光刺得他的眼睛也開始酸脹，可他不願意挪開視線，反覆在薄衍和羅裕的臉上來回掃視。
——這兩人真的是絕配!
——這是結婚現場對吧
——他們什麽時候結婚的
桑眠莫名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些評論，眼眸逐漸濕潤，他的皮膚太白了，以至於除了白以外的任何顏色出現在他臉上，都要比常人清晰許多。
桑眠強行將酸澀壓了回去，這陣酸意擴散到臉頰和鼻子上，讓他整張臉變得通紅無比，委屈蔓延，十足的惹人憐愛。
夏祈川看得一陣心軟，他擡起手，手指還沒碰到桑眠眼尾，桑眠忽然低下頭，將臉埋在了膝蓋上。
他的身體不住顫抖，看上去像是在哭，卻遲遲沒有哭聲響起。
“眠眠……”夏祈川立刻就後悔了。
他不該用這種辦法逼得桑眠那麽緊的。
他太害怕了，眼睜睜看著桑眠朝薄衍奔去，深刻感受到桑眠和薄衍之間沒有一絲縫隙，他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下來。
沒有縫隙，他就要在兩人之間強行制造出一條縫隙出來。
可真的這樣做了後，直面桑眠的委屈與難過，夏祈川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他以為自己能安撫得住桑眠的情緒，他也做好了承受桑眠負面情緒的準備，迎接桑眠的依靠。
但他怎麽都沒想到，平時嬌縱脆弱的桑眠根本不需要他的安慰。
桑眠將自己封閉在一個殼子裏，不允許外人私自闖入。
“眠眠，不要難過了好不好我帶你去吃你最喜歡的冰淇淋好不好”
桑眠沒有說話，身體還在發著抖，翹起的卷毛都蔫巴巴地垂了下去。
夏祈川急得不行，他試著推了兩下桑眠的肩膀，桑眠總算有了反應，他扭動了下身體，沒有明說，但拒絕他觸碰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夏祈川眼睛也跟著發紅了，憋了那麽久，他終於將難過的心事說了出來: “眠眠為什麽不讓我碰你呢，大胖和阿洛都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呢我不也是你的朋友嗎”
這個殼子似乎能屏蔽掉外界所有聲音，夏祈川的問話沒有得到桑眠的回應，他心裏生出了些許崩潰，顫抖著手，再次伸向桑眠。
這次，沒等到桑眠甩開他，他的手在半道被人抓住了。
夏祈川一楞，擡頭看向突然籠罩在他身上的沈沈陰影。
薄衍從室外進來，裹著一身的風霜，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他身上滿是雨絲澆過的痕跡，額發打濕了，卻沒有一絲狼狽。他的眉眼之間積聚著更濃重的陰霾，長睫在皙白臉上投下兩圈充滿暴戾的影子，他的眼眸半闔，像是在看著自己，夏祈川卻感覺到薄衍眼裏沒有他。
——他入不了薄衍的眼。
心裏剛浮現這一想法，他的手就被薄衍狠狠甩開。
薄衍的視線落到桑眠身上時，眉眼間的陰霾頃刻便驅散了，隔著沙發，他彎腰靠近了桑眠，輕聲呼喚: “眠眠。”
熟悉的原木香氣飄了過來，沈穩又帶著溫暖的味道，最適合寒冷的冬季，也最適合安撫住此刻情緒不定的桑眠。
“眠眠。”低沈的聲音撬開了緊閉的殼子，桑眠緩緩從膝蓋中擡起頭，還沒看清來人是誰，他猛然竄了起來，隔著沙發抱住了薄衍。
桑眠用力太猛，如果不是沙發上還坐著一個夏祈川，這張沙發絕對要被他壓倒。
薄衍和桑眠都沒有在意這種細節，桑眠像只樹袋熊似的掛在薄衍身上，沙發靠背限制了他的雙腿，他的腦袋在薄衍肩上一拱一拱，難受喊道: “哥哥抱。”
薄衍笑著將桑眠抱了起來，桑眠的身體懸空，緊接著便落入了薄衍的懷抱中，沒了阻擋，他的雙腿順利地盤住了薄衍的腰。這還不能讓他安分下來，他的臉頰不停在薄衍肩上摩挲，比平時還要磨人。
夏祈川看得眸色晦暗，掌心再次被他攥得發白。
薄衍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桑眠這份黏糊勁，便聽夏祈川開口: “薄衍哥，讓眠眠過來是我的主意，你如果要怪，就怪我好了。”
薄衍看向夏祈川，夏祈川站了起來，繞過沙發站定在他面前。
比薄衍矮了幾厘米，差距並不會太明顯，可真正站在薄衍面前，夏祈川覺得自己仿佛比薄衍矮了一個頭。
他不過比薄衍小了三歲而已，兩人間的氣場與氣勢，是他努力十年都比不過的。
夏祈川感覺到了沈重的壓力，還有沒有比較就淘汰出局的挫敗感。
他捏緊拳頭，咽了下喉嚨，鼓足勇氣道: “薄衍哥，我知道你不喜歡眠眠來這個地方，但眠眠已經是成年人了，早就有自主選擇權了。”
薄衍: “你想說什麽”
夏祈川: “薄衍，我可以照顧好眠眠，我也有能力照顧的好他。”
這就是夏祈川向桑眠承諾的，不會讓薄衍對桑眠發火的辦法。
他知道桑眠唱完歌後，薄衍一定能在朋友圈裏看到桑眠的唱歌視頻，就算薄衍不能及時看到，他也會想辦法讓薄衍盡快知道。
他相信，薄衍會扔下手頭所有事情跑過來找桑眠。
他已經做好了向薄衍坦白一切的準備。
他會替桑眠承擔薄衍的怒火，請求薄衍將桑眠交給他。
他還是覺得，桑眠不該被薄衍嚴格管束，他可以代替薄衍管束桑眠，當然也可以代替薄衍，將桑眠照顧的很好。
“薄衍，你放心，我一定能照顧的好眠眠的。”夏祈川的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與肯定，再次重覆了一遍。
夏祈川的話完沒有說還，在他將稱呼變成“薄衍”之後，薄衍的眼眸霎時就變得深邃，夏祈川在這陣壓迫十足的視線中，硬著頭皮將話說完了，他很慶幸自己說話沒有結巴，也沒有害怕到身體顫抖。
說完後，他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薄衍懷裏的桑眠。
他這樣說，既向薄衍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也向桑眠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比起薄衍的反應，他更期待桑眠的反應。
然而，桑眠只是在薄衍肩上翻了個腦袋，將側臉露了出來，他雙眼緊閉，瓷白的小臉泛著不正常的紅。
這麽短的功夫，桑眠竟然睡著了!
千算萬算，夏祈川唯獨沒有算到這一點，他滿是失落，抓住桑眠的胳膊，又將稱呼換了回來: “薄衍哥，眠眠是我帶出來的，我會負責的，我帶他回去就好了，你可以放心把他交給我……”
薄衍抱著桑眠轉了個方向，輕松避開了夏祈川的觸碰，他低下頭，嗅聞了兩下，確定答案後忍不住發出嗤笑聲。
夏祈川一臉莫名，便聽薄衍嗤道: “放心你是眠眠的朋友，我不會阻止你照顧眠眠，但如果你對眠眠存著除朋友以外的心思的話，我不會把他交給你。”
“這種事情，得由眠眠來做決斷。”夏祈川說。
薄衍笑了出來: “是嗎你有那麽多機會，為什麽不直接問眠眠，而是越過他來向你的情敵征求意見”
夏祈川滿臉漲紅，解釋道: “眠眠一直把你當成親哥，我喜歡眠眠，也知道你對眠眠很重要，我想尊重你的意見。”
薄衍毫不留情將夏祈川的謊言挑破: “你想的其實是，你不敢跟眠眠告白，覺得從我這裏更容易下手，你覺得，比起讓眠眠主動放棄黏著我，還不如讓我狠心做出一個決斷，只要我先放手，眠眠肯定會聽我的話乖乖放手。”
“我不是……”
夏祈川的反駁被薄衍阻斷，薄衍眉目陰沈，聲音漸冷: “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還是你錯估了我對桑眠的感情就算桑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讓他有離開我的機會的。”
夏祈川一怔，薄衍毫不遮掩的占有欲盡數流瀉出來。
薄衍從不敢在桑眠面前洩露這些情緒，就算在夏祈川看來，也足夠讓人震驚與害怕。
要是桑眠知道的話，會是什麽反應呢
這些情緒只流露一瞬，就被薄衍收得幹凈利落，他又恢覆到了平時的模樣，只是，眉眼間的戾氣仍未消退，聲音仍舊冰冷: “是我對你太寬容了，就算你是站在朋友的立場為眠眠考慮，我也不認為你會照顧的好眠眠。”
夏祈川急急說道: “我可以的!”
薄衍的嗤笑聲再次響起: “你知道眠眠的酒量不行，連果汁和含了酒精的飲料都分不清楚的家夥，有什麽資格說能照顧的好眠眠”
夏祈川怔怔望向面色發紅的桑眠，不需要檢查，他本能就相信薄衍說的是真的。
連他都本能相信，薄衍對桑眠有多了解。
看著夏祈川慘白的臉色，薄衍沒有絲毫心軟，又往他心上補了一刀: “分不清楚就算了，但你跟眠眠相處了那麽久，就沒發現眠眠身體難受嗎你真的喜歡他嗎你真的有認真關註他嗎”
夏祈川: “……”
————————
歌詞是林俊傑的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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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衍原本是不想理會羅裕的，但這一眼瞟到了關鍵字，他打開手機，羅裕只給他發了這一條消息。
【薄衍:】
【羅裕:】
【薄衍:桑眠怎麽了】
【羅裕:不是吧，我以為你知道你家小寶貝所有動態呢，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時候……】
【薄衍:不要打啞謎。】
薄衍順著羅裕的提示點開了朋友圈。
因為桑眠的緣故，薄衍的聯系人中有許多桑眠的同學。
不是為了更好的監視桑眠，而是怕有萬一，聯系不上四人組的時候，還能靠這些同學知道桑眠的最新近況。
這些同學沒有鎖掉朋友圈，薄衍剛點進去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桑眠站在黃藍交織的光線下，這樣的死亡光線依舊沒有損傷他的容貌，他兩只手抓著前面的立柱麥克風，看表情非常緊張，他身旁的大屏上正在播放一段MV，熟悉的旋律響起，他正在跟唱。
開著原唱，在專業歌手的帶領下，桑眠也依然能自創風格，一句歌七個字，他有六個字都是跑調的。
完沒看還這段長達一分多鐘的視頻，薄衍就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
桑眠哪哪都是可愛的，就連跑調，也跑得比別人要可愛。
薄衍對著手機屏幕笑了好半天，辦公室裏只有他一個人，助理秘書都下班了，才沒聽到從房間內漏出來的笑聲，不然他們絕對會疑惑，那個向來不茍言笑的上司怎麽會笑得那麽開心。
薄衍緩過來之後，也早就發現有哪裏不對勁。
桑家沒有唱歌房，四人組其他三人家裏更沒有，光看背景就知道，桑眠現在置身在何處。
薄衍沒有桑眠想的那般生氣。
桑眠如果想跟同學們去聚會，薄衍不會阻止，桑眠如果要去KTV，如果有相熟的同學陪伴的情況下，薄衍也不會阻止。
他知道桑眠不敢告訴他的原因。
薄衍捏了捏酸脹不已的鼻梁，輕輕嘆了口氣。
他不該把自己的心理陰影施加到桑眠身上，桑眠這個年紀，正是愛玩的時候，他不該限制桑眠那麽多的。
薄衍進行了深刻的反思，想著下次再見到桑眠的時候，一定要跟桑眠攤開談一次，向桑眠鄭重道歉。
薄衍的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滑動，在不同的同學的動態中看到了相同的視頻，他的手指落在一處後突然不動了，笑容瞬間收斂了大半。
夏祈川也發了一段差不多的視頻，只是，視角與那幾個同學不同，他是正面對著桑眠的。
夏祈川的動態只有視頻，沒有文字，薄衍鬼使神差地點開了這段視頻。
桑眠緊張的時候喜歡盯著某一處發呆，而這段視頻呈現的便是——
桑眠正對著自己，緊盯著自己，暧昧的歌詞被他念了出來，讓本身就有些暧昧的詞添了更多的暧昧。
“我想對你好……”
“想你想你，也能成為嗜好……”
“我想對你說……好喜歡你知不知道……”
桑眠唱這首歌的時候是極度緊張的，又因為跑調被取笑了，他臉上浮起羞惱的緋紅，不知前因的人只會認為，他在用跑調的歌聲，也要向對面的人告白。
薄衍耐心地看完這段長達四分鐘的視頻，直到視頻播放結束，重歸寂靜的室內響起一聲不屑的嗤笑聲。
薄衍將早就冷透了的飯盒重新蓋上，放進了冰箱裏。
臨出門時，薄衍又折返回了辦公室裏，他將身上的西裝外套隨手丟在沙發裏，從衣櫃裏翻出一套偏休閑風格的衣服換上，他用冷水洗了把臉，並沒擦幹就直接出了門，室外的冷風拍打在臉上，讓他剛燒起不久的心火熄滅了下去，疲憊一天的大腦也清醒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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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兒，你唱的太棒了!再來一首好不好!”
“眠崽!我也好喜歡你呀”
“我才不唱了呢!”桑眠坐在昏暗的角落裏長蘑菇，同學們可不會就此無視他。
在桑眠這首歌唱完十幾分鐘後，他們還在起哄讓桑眠再唱一首。
桑眠氣惱地刷著手機，看到朋友圈滿屏的關於他的視頻，肺都要氣疼了。
“消消氣。”夏祈川又幫他開了一瓶飲料，桑眠順手接過，咕嚕嚕一口灌了半瓶。
“早知道我就不來了。”桑眠咕噥道。
桑眠說話時剛好是換歌間隙，夏祈川就坐在他身邊，聽到了他這聲低喃，不禁笑道: “玩得不開心嗎”
“倒也不是，”桑眠滿臉寫著不高興，說出來的話卻是， “我還是挺開心的，如果他們不笑話我，我就更開心了。”
屏幕光大亮，將昏暗的角落也照亮了，借著這點光線，夏祈川看到桑眠鼓起的腮幫子，此刻的桑眠像只河豚似的，腮幫子一鼓一鼓。
不熟悉桑眠的人會覺得他是在故意裝可愛，熟悉桑眠的人都知道，這是桑眠從小到大的習慣，小慫包太過生氣，又不好意思對全班人發火，就會把自己氣成一只河豚。
夏祈川難以抑制自己的手癢，他擡起手，食指戳在桑眠鼓成氣球的腮幫子上。
這一戳，氣球一下就癟了。
桑眠看向夏祈川，又是氣惱又是不解: “幹什麽呀，現在連你也要欺負我嗎。”
夏祈川眸光深邃，被昏暗遮擋，叫人看不出來: “這不叫欺負。”
桑眠搓了搓自己的臉頰，不高興道: “不是欺負是什麽，我跑步不行，你們非要我跑步，明知道我唱歌跑調，還非要我上去唱歌……”
桑眠心底知道，同學們不是真心看他笑話的。
大家都很喜歡他，想要逗逗他，才會讓他做這些事情。
如果他們不在意自己，誰會想盡辦法哄著自己跑步唱歌呢。
桑眠心裏門清，但此刻聽到眾人的笑聲，桑眠難免還是會覺得不高興。
夏祈川摸了摸桑眠的腦袋，他以為桑眠在負面情緒加身的時候，不會在意這些親密接觸的。
但，他的手剛覆上去，就被桑眠躲開了。
桑眠往後仰躺，靠在沙發背上，他的小腿搭在沙發上，雙臂抱著膝蓋，將自己團成了一團，他今天穿著校服，白色在黑暗裏異常明顯，這塊角落仿佛真長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蘑菇，看著十足惹人憐愛。
被桑眠躲掉觸碰的時候，夏祈川就將手收回了，他臉上依舊掛著笑容，看到這樣子的桑眠，他還是忍不住，再次朝桑眠伸出了手。害怕桑眠會再次做出躲避他的行為，他這次上手非常迅速，快速揉了兩下桑眠的頭發。
白色小蘑菇動了幾下身體，打掉了他的手。
夏祈川有些失落，他沒有因為桑眠的閃避而退卻，反倒又往前站了一步。
他傾身靠近桑眠，問道: “要不要出去走走透透氣”
桑眠: “去哪裏”
夏祈川: “外面有休息的地方，還有小超市，我們去逛一圈吧”
桑眠沒猶豫太久，點頭答應了。
……
小超市開在KTV裏，因為主要接待目標是學生，這邊的價格只比外面的超市貴幾塊錢。
桑眠在貨架上快速穿梭，幾分鐘內便找好了他要吃的東西。
夏祈川要幫他提籃子，被他拒絕了，夏祈川要幫他付錢，同樣被他拒絕了。
“我幫你拎袋子吧。”夏祈川的提議依舊被桑眠拒絕了。
“我自己有手，可以自己拎呀。”桑眠拎著滿滿一袋子東西，坐到了超市旁的休息區內。
他隨便拿了一包薯片出來，往嘴裏塞了好幾片，才將袋口遞給夏祈川: “吃嗎”
桑眠的發絲柔軟，輕輕一壓就能壓出新的發型出來，他的腦袋壓在沙發上太久，壓出了幾撮呆毛出來，加上被撐滿的腮幫子，像一只可愛的花栗鼠。
夏祈川的手越過薯片袋子，再次伸向了桑眠的頭發，愛憐般揉了揉。
桑眠: “……”
桑眠搖了搖腦袋，甩開夏祈川作亂的大手。
這一下搖晃，他的腦漿似乎都被他搖出來了，腦袋有點暈暈的，還有些刺痛，尤其是太陽穴的位置，漲漲很的難受。
這陣異樣感覺激發了桑眠所有負面情緒，他指著夏祈川的手，語含不滿: “別弄壞我的發型，本來就夠卷的了，都怪你們總是亂摸，我頭發到現在都拉不直。”
夏祈川無奈一笑: “你這是天生自然卷，跟我們摸你頭發有什麽關系”
桑眠: “當然有關系呀，你們不摸得那麽勤快的話，我頭發會卷成這樣嗎!”
四人組裏，洛冕和夏祈川的身高都超過了一米八，就連胖乎乎的大胖也差一厘米就過了一米八，桑眠雖有177，但骨架小，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他是巴掌臉，一頭蓬松的頭發襯得他的臉頰更小，大部分人對他的第一印象都是可愛，都忍不住想上手摸摸他的腦袋。
夏祈川: “比起我們，薄衍哥摸得更多吧。”
桑眠用幹凈的那只手抓了兩把頭發，聞言怒氣消了大半: “那不一樣。”
夏祈川的笑容僵在唇邊: “怎麽不一樣”
桑眠: “小衍哥哥是我哥哥呀，他摸我是疼愛我，當然不一樣啦。”
“眠眠，你可真厚此薄彼呀。”
桑眠聽出夏祈川的語氣有些不對勁，他擡眸看向夏祈川，問道: “你怎麽了”
夏祈川: “我知道小衍哥哥跟你關系很好，你們是青梅竹馬，但你們畢竟沒有血緣關系，他算不上你的親哥，你已經成年了，跟他應該少一些肢體接觸。”
桑眠被這一長串話說得腦袋更加脹痛，他放下薯片袋子，揉了揉脹痛不已的太陽穴。
思考比平時要遲緩許多，他心底知道，夏祈川的話是對的，但一顆心本能偏向了薄衍。
“小衍哥哥很好，我喜歡跟他貼貼。”桑眠語速也變得緩慢起來，他脫掉鞋子，屈起膝蓋，下巴抵在膝蓋上，這個姿勢能稍微緩解他身體的不適。
好奇怪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沒有發燒，可這種暈暈乎乎的感覺是怎麽產生的呢
夏祈川的手心被他攥得發白，這會的桑眠看著異常乖巧，似乎是在提到薄衍之後就變成這樣了的。
一遇上薄衍的事情，桑眠就會變成這樣。
薄衍對於桑眠來說，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嗎
他不過就是比薄衍晚來一步，他還是有機會的，對吧
“你是這樣想的，但你有想過，薄衍哥是怎麽想的呢”夏祈川緊盯著桑眠的側顏，這些話積壓在心底，多次猶豫要不要跟桑眠袒露，直到這會說出口，夏祈川非但沒有松一口氣，胸口反而竄上強烈的憋悶感。
桑眠沒有思考便回答道: “小衍哥哥肯定跟我一樣的想法呀。”
緊攥的手緩緩松開，夏祈川像是做了一個決定，目光中的猶豫徹底褪去。
“那你有沒有想過，薄衍哥以後會談戀愛，他遲早都會找對象的，你跟薄衍哥那麽親近，你未來的嫂子會不會吃你們的醋。”
桑眠一楞，脹痛的腦袋被這些話攪得更加疼痛。
“嫂子……他，他應該能理解我的。”桑眠目光怔忡，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般，他重覆念著這句話，聲音愈發肯定。
夏祈川笑道: “眠眠你沒喜歡過人，一定不會知道，如果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允許喜歡的人身邊有個暧昧對象存在的。”
“眠眠應該還記得昨晚那張照片吧。”夏祈川突然說道。
桑眠轉頭時，只看到夏祈川的半張臉，夏祈川剩下半張臉被手機擋住，手機屏幕上，赫然就是薄衍與羅裕的合照。
夏祈川笑道: “我聽我姐姐說，薄衍哥好像有了喜歡的人。”
桑眠睫毛顫抖了好幾下，目光無措地看著姿勢親密的兩人。
夏祈川沒說薄衍喜歡的人是誰，但這張照片給了桑眠一個暗示。
薄衍喜歡的人，很有可能是羅裕。
薄衍不愛與人身體接觸，就連親哥薄喚也不能靠得他太近，能與薄衍親密接觸的只有桑眠，在羅裕出現後，這唯一被打破，桑眠不再是薄衍的唯一了。
“羅裕哥生日不是快到了嗎，薄衍哥會不會在那天跟他告白呢，眠眠很喜歡羅裕哥吧，他對你那麽好，如果羅裕哥成為你的嫂子，我想，他應該不會介意你跟薄衍哥那麽親近的，畢竟你們知根知底，但是，你跟薄衍哥太過親近的話，羅裕哥還是會吃醋的，對喜歡的人有占有欲是正常的，眠眠應該能理解他們吧，我們從現在開始慢慢糾正，不要那麽黏著薄衍哥了，好嗎”
桑眠的腦袋暈暈乎乎的，夏祈川說了這麽一大段話，跟念經似的，偏偏又是有關薄衍，他沒辦法不仔細去聽。
更奇怪是的，夏祈川的話不帶任何威脅，說到最後，反倒帶上了哀求。
桑眠覺得夏祈川的語氣很奇怪，這不像是朋友之間的勸告，反倒是夏祈川在哀求他對薄衍放手。
視線一片渾濁，盯著手機太久，刺目的燈光刺得他的眼睛也開始酸脹，可他不願意挪開視線，反覆在薄衍和羅裕的臉上來回掃視。
——這兩人真的是絕配!
——這是結婚現場對吧
——他們什麽時候結婚的
桑眠莫名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些評論，眼眸逐漸濕潤，他的皮膚太白了，以至於除了白以外的任何顏色出現在他臉上，都要比常人清晰許多。
桑眠強行將酸澀壓了回去，這陣酸意擴散到臉頰和鼻子上，讓他整張臉變得通紅無比，委屈蔓延，十足的惹人憐愛。
夏祈川看得一陣心軟，他擡起手，手指還沒碰到桑眠眼尾，桑眠忽然低下頭，將臉埋在了膝蓋上。
他的身體不住顫抖，看上去像是在哭，卻遲遲沒有哭聲響起。
“眠眠……”夏祈川立刻就後悔了。
他不該用這種辦法逼得桑眠那麽緊的。
他太害怕了，眼睜睜看著桑眠朝薄衍奔去，深刻感受到桑眠和薄衍之間沒有一絲縫隙，他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下來。
沒有縫隙，他就要在兩人之間強行制造出一條縫隙出來。
可真的這樣做了後，直面桑眠的委屈與難過，夏祈川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他以為自己能安撫得住桑眠的情緒，他也做好了承受桑眠負面情緒的準備，迎接桑眠的依靠。
但他怎麽都沒想到，平時嬌縱脆弱的桑眠根本不需要他的安慰。
桑眠將自己封閉在一個殼子裏，不允許外人私自闖入。
“眠眠，不要難過了好不好我帶你去吃你最喜歡的冰淇淋好不好”
桑眠沒有說話，身體還在發著抖，翹起的卷毛都蔫巴巴地垂了下去。
夏祈川急得不行，他試著推了兩下桑眠的肩膀，桑眠總算有了反應，他扭動了下身體，沒有明說，但拒絕他觸碰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夏祈川眼睛也跟著發紅了，憋了那麽久，他終於將難過的心事說了出來: “眠眠為什麽不讓我碰你呢，大胖和阿洛都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呢我不也是你的朋友嗎”
這個殼子似乎能屏蔽掉外界所有聲音，夏祈川的問話沒有得到桑眠的回應，他心裏生出了些許崩潰，顫抖著手，再次伸向桑眠。
這次，沒等到桑眠甩開他，他的手在半道被人抓住了。
夏祈川一楞，擡頭看向突然籠罩在他身上的沈沈陰影。
薄衍從室外進來，裹著一身的風霜，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他身上滿是雨絲澆過的痕跡，額發打濕了，卻沒有一絲狼狽。他的眉眼之間積聚著更濃重的陰霾，長睫在皙白臉上投下兩圈充滿暴戾的影子，他的眼眸半闔，像是在看著自己，夏祈川卻感覺到薄衍眼裏沒有他。
——他入不了薄衍的眼。
心裏剛浮現這一想法，他的手就被薄衍狠狠甩開。
薄衍的視線落到桑眠身上時，眉眼間的陰霾頃刻便驅散了，隔著沙發，他彎腰靠近了桑眠，輕聲呼喚: “眠眠。”
熟悉的原木香氣飄了過來，沈穩又帶著溫暖的味道，最適合寒冷的冬季，也最適合安撫住此刻情緒不定的桑眠。
“眠眠。”低沈的聲音撬開了緊閉的殼子，桑眠緩緩從膝蓋中擡起頭，還沒看清來人是誰，他猛然竄了起來，隔著沙發抱住了薄衍。
桑眠用力太猛，如果不是沙發上還坐著一個夏祈川，這張沙發絕對要被他壓倒。
薄衍和桑眠都沒有在意這種細節，桑眠像只樹袋熊似的掛在薄衍身上，沙發靠背限制了他的雙腿，他的腦袋在薄衍肩上一拱一拱，難受喊道: “哥哥抱。”
薄衍笑著將桑眠抱了起來，桑眠的身體懸空，緊接著便落入了薄衍的懷抱中，沒了阻擋，他的雙腿順利地盤住了薄衍的腰。這還不能讓他安分下來，他的臉頰不停在薄衍肩上摩挲，比平時還要磨人。
夏祈川看得眸色晦暗，掌心再次被他攥得發白。
薄衍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桑眠這份黏糊勁，便聽夏祈川開口: “薄衍哥，讓眠眠過來是我的主意，你如果要怪，就怪我好了。”
薄衍看向夏祈川，夏祈川站了起來，繞過沙發站定在他面前。
比薄衍矮了幾厘米，差距並不會太明顯，可真正站在薄衍面前，夏祈川覺得自己仿佛比薄衍矮了一個頭。
他不過比薄衍小了三歲而已，兩人間的氣場與氣勢，是他努力十年都比不過的。
夏祈川感覺到了沈重的壓力，還有沒有比較就淘汰出局的挫敗感。
他捏緊拳頭，咽了下喉嚨，鼓足勇氣道: “薄衍哥，我知道你不喜歡眠眠來這個地方，但眠眠已經是成年人了，早就有自主選擇權了。”
薄衍: “你想說什麽”
夏祈川: “薄衍，我可以照顧好眠眠，我也有能力照顧的好他。”
這就是夏祈川向桑眠承諾的，不會讓薄衍對桑眠發火的辦法。
他知道桑眠唱完歌後，薄衍一定能在朋友圈裏看到桑眠的唱歌視頻，就算薄衍不能及時看到，他也會想辦法讓薄衍盡快知道。
他相信，薄衍會扔下手頭所有事情跑過來找桑眠。
他已經做好了向薄衍坦白一切的準備。
他會替桑眠承擔薄衍的怒火，請求薄衍將桑眠交給他。
他還是覺得，桑眠不該被薄衍嚴格管束，他可以代替薄衍管束桑眠，當然也可以代替薄衍，將桑眠照顧的很好。
“薄衍，你放心，我一定能照顧的好眠眠的。”夏祈川的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與肯定，再次重覆了一遍。
夏祈川的話完沒有說還，在他將稱呼變成“薄衍”之後，薄衍的眼眸霎時就變得深邃，夏祈川在這陣壓迫十足的視線中，硬著頭皮將話說完了，他很慶幸自己說話沒有結巴，也沒有害怕到身體顫抖。
說完後，他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薄衍懷裏的桑眠。
他這樣說，既向薄衍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也向桑眠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比起薄衍的反應，他更期待桑眠的反應。
然而，桑眠只是在薄衍肩上翻了個腦袋，將側臉露了出來，他雙眼緊閉，瓷白的小臉泛著不正常的紅。
這麽短的功夫，桑眠竟然睡著了!
千算萬算，夏祈川唯獨沒有算到這一點，他滿是失落，抓住桑眠的胳膊，又將稱呼換了回來: “薄衍哥，眠眠是我帶出來的，我會負責的，我帶他回去就好了，你可以放心把他交給我……”
薄衍抱著桑眠轉了個方向，輕松避開了夏祈川的觸碰，他低下頭，嗅聞了兩下，確定答案後忍不住發出嗤笑聲。
夏祈川一臉莫名，便聽薄衍嗤道: “放心你是眠眠的朋友，我不會阻止你照顧眠眠，但如果你對眠眠存著除朋友以外的心思的話，我不會把他交給你。”
“這種事情，得由眠眠來做決斷。”夏祈川說。
薄衍笑了出來: “是嗎你有那麽多機會，為什麽不直接問眠眠，而是越過他來向你的情敵征求意見”
夏祈川滿臉漲紅，解釋道: “眠眠一直把你當成親哥，我喜歡眠眠，也知道你對眠眠很重要，我想尊重你的意見。”
薄衍毫不留情將夏祈川的謊言挑破: “你想的其實是，你不敢跟眠眠告白，覺得從我這裏更容易下手，你覺得，比起讓眠眠主動放棄黏著我，還不如讓我狠心做出一個決斷，只要我先放手，眠眠肯定會聽我的話乖乖放手。”
“我不是……”
夏祈川的反駁被薄衍阻斷，薄衍眉目陰沈，聲音漸冷: “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還是你錯估了我對桑眠的感情就算桑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讓他有離開我的機會的。”
夏祈川一怔，薄衍毫不遮掩的占有欲盡數流瀉出來。
薄衍從不敢在桑眠面前洩露這些情緒，就算在夏祈川看來，也足夠讓人震驚與害怕。
要是桑眠知道的話，會是什麽反應呢
這些情緒只流露一瞬，就被薄衍收得幹凈利落，他又恢覆到了平時的模樣，只是，眉眼間的戾氣仍未消退，聲音仍舊冰冷: “是我對你太寬容了，就算你是站在朋友的立場為眠眠考慮，我也不認為你會照顧的好眠眠。”
夏祈川急急說道: “我可以的!”
薄衍的嗤笑聲再次響起: “你知道眠眠的酒量不行，連果汁和含了酒精的飲料都分不清楚的家夥，有什麽資格說能照顧的好眠眠”
夏祈川怔怔望向面色發紅的桑眠，不需要檢查，他本能就相信薄衍說的是真的。
連他都本能相信，薄衍對桑眠有多了解。
看著夏祈川慘白的臉色，薄衍沒有絲毫心軟，又往他心上補了一刀: “分不清楚就算了，但你跟眠眠相處了那麽久，就沒發現眠眠身體難受嗎你真的喜歡他嗎你真的有認真關註他嗎”
夏祈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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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詞是林俊傑的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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