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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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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舊

到了古玩店,餘橋正巧碰上了平時的狐朋狗友。

餘橋雖說天生有個做生意的腦袋,但是平時該玩的還是玩,結交了不少同他一樣不愛學習的世家子弟。趙太守家公子趙山川便是其中之一。

“走,跟我喝花酒去!”趙山川看到餘橋就要拉著他去煙花柳巷。

餘橋聽到花酒就頭疼。餘橋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但不知道為何,自己的父親餘西對這煙柳之地是深惡痛絕,看到那些青樓姑娘就指著人家痛罵。

從記事起,餘橋的父親就不停地給餘橋灌輸,蘇州南邊的北裏不是個好地方,若是去了,定要打斷自己的腿。

要不是因為自己父親平日太過正直,除了在店裏就是在家,不然餘橋還以為父親莫不是欠了什麽風流債,才對那些姑娘那般反感。

餘橋連連擺手,“我父親管得嚴你又不是不知道,下次我請你去喝酒。”

趙山川見餘橋不方便也不為難他,“那行,我可要喝碧桂樓的上等半月泉。”

碧桂樓是蘇州城內最大的酒樓,這半月泉便是他家的頭牌,可謂是一壺值千金。

餘橋也不在乎這點兒錢,“趙公子既然開口了,我自當要好好款待。”

趙山川挑好了東西,拱手向餘橋告辭,餘橋也拱手客氣地回禮。

餘橋應付完趙山川,便自己挑起了東西。他對字畫什麽的都不懂,從來只挑最貴的買。

他堅信,貴有貴的道理。

掌櫃的翻出一幅山水畫,向他推薦了半天,說是出自前朝名士陳子鈺之手,輾轉好幾人才到了他們店鋪這裏。

餘橋只問了價錢:“怎麽賣?”

掌櫃的笑瞇瞇地豎起來三根手指,“三百金。”

餘橋冷笑一聲,他雖不懂畫,但行情什麽的還是很了解的,“三百金?三十兩金子我還會考慮一下。”

掌櫃的一臉不情願,“餘大少爺,這可是名人手筆,我買回來還花了一百兩金子,三十兩絕對不行。”

餘橋也不搭理掌櫃的,在門口的藏青色瓷瓶中隨手拿出一幅卷軸。

他拉開卷軸,紙上是一珠栩栩如生的海棠花。

白龍說過,他最愛海棠。他之前還從外面帶了一株海棠,打算在藥王谷裏栽培。偏偏藥王谷什麽都種的出來,就是種不出海棠。

餘橋將這畫遞給掌櫃的,“這幅畫怎麽賣?”

掌櫃的簡單掃了一眼,“這幅畫不值錢,餘大少爺要是想要,就直接送給你吧。”

“哦?”餘橋有點驚訝,“這海棠畫得不是挺好的麽?”

掌櫃的不以為然道:“畫得好有什麽用,一個落魄書生畫的,一個文人又不能種地,考科舉又沒有考上,都快沒飯吃了,我看他可憐就花幾文錢收了他幾幅字畫。”

餘橋哦了一聲,將畫作卷起對掌櫃的道:“那這幅畫加上剛剛那個陳子鈺的山水圖,一共三十金,賣不賣?”

“餘大少爺,這價錢真不能賣。”

餘橋不多話,讓小蝦掏出三十金的銀票,直接將這兩幅畫帶走。

掌櫃的著急地從中阻攔,“餘大少爺你可不能這樣啊。”

餘橋唰得甩開扇面,“王老板,大家都是生意人,這東西本金多少,你還能蒙得了我麽?”

掌櫃的訕笑著不敢多話,餘橋滿意地點了點頭,領著小蝦打道回府。

現已日上三竿,出門前餘橋的娘親喬歌就不滿地指責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跑。餘橋想起母上大人的暴脾氣就忍不住打起寒顫,催促著小蝦趕緊趕回家。

他一進門便看到何管家拿著一堆草藥往倉庫方向走。

餘橋之前在藥王谷待過一段時間,對草藥也有些許了解,一眼便認出這是產自西域的紅景天。

“這些藥草是哪裏來的?”餘橋問向何管家。

“少爺您回來啦,”何管家看到餘橋回來了,連忙小跑到餘橋身邊,“家裏來了位客人,夫人急著找您了。”

餘橋聽說家裏來了客人便有些頭大。不知為何,家裏一來了客人,自己的母親餘喬氏就要自己負責接待。問她理由,她便說你一天到晚就在外面瞎晃,不如好好陪陪客人四處轉轉。

餘橋想向父親求救,偏生自己的父親十分懼內,母親說什麽就是什麽,餘橋一點辯駁的餘地都沒有。

餘橋喪著個頭進了客廳,便看到母親拉著一位姑娘的手,頗為親近地同她聊天。

這位姑娘身著淡藍色布衣,容顏清麗,腮幫子鼓鼓的,尖尖的下巴,頭發挽成簡單的發髻,正是餘橋剛剛在沈府門口撞見的白羽姑娘。

“你也真是的,來蘇州之前,也不早點通知我一聲。”餘橋的母親喬歌輕拍著白羽的手,頗為親切地說道。

喬歌一見到餘橋便連忙招呼他過來,“你一大早上哪兒去了?到處找都找不到你。”

餘橋只說自己是去店裏看生意,看到白羽便恭敬地叫了聲,“白羽姑娘。”

“呀,你們認識啊。”看到自家兒子竟然認識白羽,喬歌也是十分驚訝。

“一年前在藥王谷有過幾面之緣。”餘橋對母親解釋道。

喬歌也知道自己兒子一年前因故去了趟藥王谷,便也不再懷疑,“白羽來蘇州出診,順便過來看看我,按理說,你該叫人家一聲白姐姐。”

“白姐姐。”餘橋聽著母親的話,改口叫道。

白羽見到餘橋微微怔住,她同餘橋已經一年多未見,都快忘了有這麽一號人物,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他。

餘橋同一年前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記得一年前,餘橋還是芊芊細腰,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經過一年的鍛煉,餘橋總算是比以前壯實了些,臉上也稍微有了點肉,較之前成熟了許多。

不過餘橋整體來看還是比較瘦弱,腰間的革帶束著他的腰,更顯得他清瘦。不知是他自己對裝扮比較看重,還是有喬歌從旁指導,黑底金絲的革帶上又纏了條明黃色的穗帶,下面吊著塊成色頗好的和田玉,整個人都變得英氣了許多,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當年在藥王谷時,她同餘橋也沒有什麽交流,只是聽弟弟說,這位公子姓餘,是江南的大戶人家,卻沒想到他竟然是恩公的兒子。

早知道當年對他稍微客氣一點,白羽心裏想著。

“恩公,如果沒有什麽事情,我便先回去了。”白羽對喬歌道。

“那哪行,”喬歌連忙拉住她,“雖說沈家也是大戶人家,但是你一個姑娘家住在外面我還是放心不下,不如你就在這裏住下吧。”

白羽見不好推辭,便只好答應了下來。

“餘橋,你快帶著白姑娘在我們家裏轉轉。”喬歌對餘橋道。

餘橋還在疑惑白羽為什麽稱自己的母親為恩公,母親的話將自己的思緒打斷,餘橋只好帶著白羽在自家的院子裏隨便逛了逛。

白羽依舊是那副生人勿擾的高冷模樣。餘橋同白羽一年未見,那些小摩擦也早已置之腦後,不顧白羽全稱冷臉,熱情地同她介紹自家的園林。

餘橋對自家的這片園林很是滿意,他本對園林的設計與布局一竅不通,後來他到大人物家去多了,也開始自己摸索。原先餘西是不允許他動家裏的這片院子,但他趁著父母不在蘇州的時候,私自將院子改造了一通,才有了現在的樣子。

餘橋領著白羽到了一塊大石頭前,十分自豪地同她介紹道:“這石頭你不要看著普通,這可是從金陵運過來的,你看它像什麽?”

白羽看著這塊大石頭,覺得它除了像石頭之外其他什麽都不像,還沒等自己回答,餘橋就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這個石頭是不是很像烏龜?我在金陵一眼就相中了它,費了好大的勁才運回蘇州。”

白羽仔細一瞧,這石頭下面真刻著“龜壽比日月,萬壽無疆”的詞句,她沒說什麽,只是微微點頭。

她雖不是出生在富貴人家,但她好歹在藥王谷長大,多少大戶人家往谷裏送過東西,什麽奇珍異寶沒有見過。這石頭在她眼裏並無什麽特別,只是覺得這位餘家公子有些附庸風雅。

餘橋見白羽對這些也不感興趣,也不再多說,便岔開話題:“你剛剛叫我母親恩公,可是我母親曾經救過你?”

白羽楞了一下,倒沒想過餘橋會直接問她這種私事。她與餘橋不甚相熟,按理說她可以不回答他的問題。不過餘橋畢竟是恩公的兒子,這也沒什麽好同他隱瞞的。白羽鴉羽般的睫毛輕輕閃了閃,聲音也稍帶著些失意,“我與白龍從小父母雙亡,流離失所,是恩公救了我們一命。”

餘橋聞言也有點驚訝,在餘橋的記憶中,母親雖然會點武功,也曾收過徒弟,但平時都呆在家中,哪有空去救白家姐弟。

白羽並未說喬歌是怎麽救的她,也並未說自己後來是怎麽到了藥王谷。白羽不說,餘橋也不便多問,縱然心中各種疑慮,也只能打著哈哈,將此話揭過。

“我之前還在沈府門口見過你,你竟然這麽快就到了我家裏。”餘橋將白羽領到客房,接著同白羽閑扯。

白羽微微抿唇,她一路從藥王谷趕來蘇州已經十分疲憊,現在只想好好休息一會兒,但偏偏餘橋話有點多,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的問,絲毫不給她片刻放松的機會。

但白她畢竟寄人籬下,也不好回絕,只好說給沈家老夫人看完診後就立馬過來了。

“沈家老夫人生的是什麽病?”餘橋有些好奇。說起這沈家自從出了個進士之後,平日裏就趾高氣昂的,看到餘橋就當沒看到一眼。特別是這沈家老太太,覺得自家有了門楣,便對外人頤指氣使,好不霸道。

這沈老夫人雖然脾氣暴躁,但是做起生意來有的是手腕。只要她在,沈家米行總能在江南市場上分得一杯羹。

沈家老夫人生病,餘橋內心還是有些竊喜的。沒了她,自家米行的事少了一半。

白羽本著保護病人隱私的原則,並不同餘橋多說。餘橋知道自己大概是有些冒犯,只好笑著賠罪,“你若不方便說就算了。”

白羽看著餘家準備的客房,不免驚嘆到底是大戶人家,連個客房都布置得這般不同。白羽剛從沈家老夫人的房間裏出來,沈家老夫人的房間裏擺得都是玉石寶器,白羽覺得已經足夠氣派了,沒想到餘家的客房裏掛的都是名家字畫,盡顯風雅。

餘橋想起同白羽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便問白羽道:“你這次來蘇州,收了沈家多少診金?”

白羽正盯著紅木桌椅發呆,聽到餘橋的話才回過神來,“五百兩黃金。”

白羽將自己的醫箱放在桌子上,等著餘橋說話,卻久久沒有回音。白羽轉頭向餘橋看去,只見看到餘橋張著個嘴巴,滿臉驚訝地盯著自己。

“怎麽了?”白羽問道。

餘橋好不容易才將嘴合上,真誠地向白羽問道:“你們藥王谷還缺弟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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