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當空照, 花兒對我笑。小鳥說, 早早早，你有病啊起得這麽早？”

魏克禮睡得迷迷糊糊的，耳邊就傳來一陣不堪入耳的魔鬼般的嗓音。

他在床上翻騰了好幾下，騰地一下坐起來, 迷瞪著一雙眼吼道。

“你有病啊, 起得這麽早？”

趙立強原本正跟窗外枝頭上的小鳥兒深情對唱，聽到魏克禮的聲音，趕緊扭頭看向他。

目光中深情款款, 宛若一副找到紅顏知己的模樣。

“你看出來了？”

魏克禮見他這樣兒，瞌睡蟲瞬間跑得無影無蹤了。

他一臉惶恐地看著趙立強, “大早上的，咱別這麽嚇人，成麽？”

趙立強顛顛兒地跑到他跟前, 一屁股在他床上坐了下來。

魏克禮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往裏邊挪動著。

直到退無可退，緊緊地挨著墻壁。

“你……你想幹啥？”

“你看出我有病了？”

趙立強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滿懷期待地問道。

魏克禮幹巴巴地笑了一下，顫顫巍巍地回道。

“兄弟，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一棵千年鐵樹，開不了花的。你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蝦米玩意兒？”

趙立強摸了摸後腦勺，一臉的懵懂。

“你不是說你有病嗎？”

魏克禮白了他一眼。

“昂！是啊。”

趙立強點了點頭，那張臉又哭喪起來。

“我好像得了恐睡癥。”

“什麽玩意兒？”

魏克禮茫然地看著他, 挖了挖耳朵眼。

“恐睡癥？你？”

他反應過來，白了趙立強一眼，嗤笑一聲。

“雖然今天是愚人節，可不好意思，我的智商還在線。”

“真的！”

趙立強見他不信，趕緊著急麻慌地開口解釋。

“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去了北極。然後一群企鵝搖搖晃晃地朝我走來。張口就問‘大兄弟，充Q幣不？’”

他說到這裏，見魏克禮一臉鄙夷地盯著自己，連忙說道。

“對對對，我當時聽到這話，也是用這種表情瞅著它們，回了句‘哥才不玩兒這麽low的游戲呢！’”

魏克禮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開口問他。

“然後呢？”

“然後……”

趙立強臉上的得意垮了下來，悲慘地說道。

“然後，我就被它們胖揍了一頓。再然後……我就醒了。”

魏克禮嗤笑一聲。

“就因為這個，你就得了恐睡癥？”

“不止這個！”

趙立強瞪大眼睛。

“我剛重新睡著，結果特麽地竟然悲劇地回到了之前的場景。更悲劇的是，那群企鵝看見我，二話不說就沖了上來，邊沖邊說‘這小子竟然還敢再回來，兄弟們，給我上啊！’”

趙立強攤了攤雙手，表示無奈，又無辜。

“於是，我又被揍醒了。”

“再然後呢？”

魏克禮問他。

“再然後，我就睜眼到天明了。”

趙立強慘兮兮地回道。

“兄弟，你確定，你去的是北極嗎？”

魏克禮憋著笑，幽幽地開口。

“是啊，千裏冰封，萬裏雪飄，而且還有一群戰鬥力旺盛的企鵝，不是北極，還會是南極麽？如果是南極的話，我怎麽沒見到北極熊？”

趙立強一臉堅信不疑。

得！

魏克禮無語望天花板。

“我給你確診了，你確實有病。”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趙立強點頭附和著。

“我就奇怪一件事。”

魏克禮滿是認真地看著他。

“就你這智商，究竟是怎麽考上青大的？說，真正的趙立強在哪兒？是不是被你謀財害命了？”

“瞎說什麽呢？！”

這下，換趙立強瞪他。

“也許，是幸運女神見我長得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看上我了吧。”

他摸著下巴，美滋滋地說道。

“幼兒園扛把子，你的快遞到了。幼兒園扛把子！”

趙立強這話剛說完，就聽宿舍樓下有人喊道。

“嘿！這傻逼可真逗。還幼兒園扛把子？我還非洲小白臉兒呢！”

趙立強一聽樂了，神情裏滿是鄙視。

魏克禮看著他，幽幽開口。

“我記得前兩天，某人把自己的網名改成了‘幼兒園扛把子’。”

趙立強一楞，立刻反應過來。

“艹！原來那個傻逼是我啊！”

說完這話，趕緊起身，朝宿舍外奔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他氣喘籲籲地回到宿舍，肩上還扛著一個龐然大物。

“這是啥？”

魏克禮起床，走了過來。

“嘿嘿……不告訴你！”

趙立強一邊說著，一邊拆開包裹外包裝。

“我去！Pocket Classics！怪不得你不充Q呢，原來錢都用來買這玩意兒了。”

魏克禮看著地上那輛炫酷的微型汽車，嘴角微微抽了抽。

“買輛玩具汽車，也難怪你要改網名了。”

“嘁！你懂什麽？”

趙立強故作高深地白了他一眼。

“張條子，祝生日快樂。”

趙立強拿起卡片，將上面的字念了出來。

“我去！”

“張條子？誰叫張條子？名字還挺有個性的。”

魏克禮湊過來看了一眼，好奇地問道。

這時，陸葳晨練完，從外面回來。

趙立強伸手指了指陸葳，小聲嘀咕著。

“他。”

魏克禮瞪大眼睛，視線隨著他手指的方向，轉移到陸葳身上。

陸葳見兩人瞅著自己，一個面色發虛，一個一臉懵逼，不由得挑眉看向兩人。

“怎麽了？”

他看了看地上那輛超級酷炫的玩具跑車，又開口問了句。

“這是什麽？”

趙立強拿著卡片，磨磨蹭蹭地湊到陸葳跟前，把手裏的卡片遞給他。

“葳哥，前面那幾個字你可以自動屏蔽。”

陸葳接過卡片，垂眸看了看。

“葳哥，生日快樂哈！”

趙立強摸了摸腦袋，笑呵呵地說道。

陸葳聞言，擡眸看向他，眼睛裏掠過一縷暖色。

“謝謝。”

“艹！趙大強，你這個心機男！葳哥生日，你怎麽不告訴我一聲啊？害我什麽都沒有準備。”

魏克禮瞪著趙立強，既懊惱，又自責。

趙立強縮了縮腦袋，低聲嘟囔著。

“誰讓你沒長記性啊！”

“沒關系。”

陸葳伸手拍了拍魏克禮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在意。

“葳哥，你看看，喜歡嗎？”

趙立強把玩具車推到陸葳腳下，笑嘻嘻地問道。

“給我的？”

陸葳看了看高度只到他膝蓋的汽車，不確定地問道。

“給大侄子的。”

趙立強嘿嘿笑道。

“你想得可夠遠的啊！”

這下，魏克禮真的有點佩服他蜿蜒曲折的腦回路了。

“這叫未雨綢繆。以葳哥跟嫂子這種如膠似漆的程度，指不定哪天，就蹦跶出一個大侄子來。”

趙立強哼哼道。

陸葳也覺得他腦洞有些驚奇，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他說得也有點道理。

“謝了，這個禮物，我收下了。”

他拍拍趙立強的肩膀，認真道謝。

晚上，陸葳按照跟沈初然的約定，如約來到隆泰酒樓。

他剛走進酒店大廳，就聽到悠揚的鋼琴聲傳來。

曲調如淙淙流水一般，靜靜流淌開來。

又似漣漪，一波又一波，層層蕩漾。

時而低緩，時而強勁，在耳邊循環縈繞。

陸葳對鋼琴也略懂一些，聽出來這首曲子正是奧利佛圖森創作的《愛的協奏曲》。

“陸先生，請您這邊走。”

大堂經理趕緊迎上來，客氣有禮地為他領路。

陸葳隨著大堂經理來到包間。

“陸先生，您請進。有什麽需要，您盡管吩咐。”

陸葳點頭，走進包間。

裏面的空間很廣闊，格局布置得很有情調。

燈光隱隱有些微弱，倒是無形中增添了幾分浪漫情懷。

包間正中央，是一張碩大的餐桌，上面點燃著蠟燭。

偶爾有風吹過，燭火隨風搖曳，連帶著他投射出來的影子也晃動了幾分。

包間一隅，立著一扇屏風，似透非透。

後面的風景也隱隱約約，看不清楚。

整個空間裏，彌漫著輕緩舒揚的鋼琴曲，聲音也比之前聽得真切了。

陸葳緩緩走去，繞過屏風。

一個女孩兒坐在鋼琴前，手指在琴鍵上輕舞飛揚。

靈動，而又優美。

她穿著一襲白色刺繡小香風禮服，將她姣好的身材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

烏黑柔順的長發垂落在身後，映著柔和的燈光，泛起點點星光，跳躍，閃動。

女孩兒靜靜地坐在那裏，遠遠看去，是那麽的美好。

宛若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女一般。

陸葳凝視著她，漆黑眸子裏汩汩深情湧出。

透過灼灼目光，源源不斷地傳遞到女孩兒身上。

“你來了。”

女孩兒手下的動作不停，回眸看向陸葳。

那雙眼睛明亮非常，唇畔亦是勾起溫柔笑意。

陸葳仿佛受到蠱惑一般，緩緩朝她走去，在她身邊坐下。

他擡起雙手，撫上琴鍵。

和著拍子，跟女孩兒共同演繹這支曼妙曲子。

優美的琴聲持續響起。

時而綿長悠遠，時而高昂激揚。

激烈時如揪心一般震撼心魄，低緩時又像戀人間的喁喁情話。

兩人的雙手時而各占一隅，時而交錯纏綿，配合得是那麽默契，仿佛演練過千萬次一般，堪稱完美。

一曲彈畢，兩人俱是相視一笑。

笑容裏，有縷縷濃情蕩漾暈染開來。

“陸葳，生日快樂。”

沈初然看著他，柔聲說道。

陸葳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龐，眼睛裏露出濃濃深情。

“謝謝，這個禮物，我很喜歡。”

沈初然聞聲，莞爾淺笑。

蝶翼般的睫毛輕輕扇動，靈動中帶著幾分促狹。

“原來，你這麽容易滿足啊！”

陸葳輕笑。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或許是這樣的氣氛太過美好，他醞釀了許久的情話也不自覺地說了出來。

“你閉上眼睛。”

吹過生日蠟燭之後，沈初然對著陸葳說道。

陸葳心頭微顫，緩緩將眼睛閉上。

他聽到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心中生出一絲好奇。

更多的，是克制不住的期待和激動。

“好了，睜開眼睛吧。”

女孩兒的聲音傳來。

陸葳依言，雙眸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巨大的圖畫。

圖畫上，是三個醒目的字符。

I U。

陸葳把畫接過來，這才赫然發現，這根本不是畫，而是用一張張照片拼湊而成的。

照片密密麻麻地排列組合在一起，足有近千張。

更讓他震驚的是，這上面的每一張照片，都是關於他的。

有的是他投籃進球時的剎那……

有的是他埋頭看書的場景……

有的是他的背影……

有的是他睡覺的模樣……

……

他從不知道，她竟然把這些都拍了下來，而且保存著。

在他生日這一天，送給他這樣一份彌足珍重的禮物。

他的心臟似要狂跳而出，被感動與喜悅填滿。

激蕩翻騰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住，陸葳垂下眼瞼，驀地轉過身去，擡起雙手，緊緊捂住眼睛。

“怎麽了？”

沈初然面露緊張，繞到他面前，柔聲問道。

“別看我。”

陸葳把臉埋在手心裏，搖了搖頭。

他的聲音有些喑啞，有些哽咽。

當他再次擡頭的時候，那雙眼睛紅紅的，眼角處微微有些濕潤。

陸葳覺得有些難為情，不自在地看著沈初然，緊張地開口問道。

“你會不會覺得我不夠成熟？”

沈初然恬然一笑，將他眼角殘留的淚水擦幹，柔聲道。

“不會。”

聽到她的回答，陸葳繃著的心弦松了幾分。

他垂眸凝視著她，緩緩開口。

“今天是我生日，你能滿足我一個願望嗎？”

“你說。”

沈初然溫柔地註視著他。

陸葳看了看照片拼湊出來的那三個字符，輕聲說道。

“你能親口對我說一次嗎？”

沈初然聞言，面上的笑容越發綻放開來。

她張開粉唇，軟糯柔膩的聲音緩緩飄出。

“陸葳，我愛你。”

陸葳心頭狂跳，一把將女孩兒摟進懷裏，在她耳邊低聲呢喃著。

“我也愛你，不是一點點，是非常，非常，非常……無數個非常那麽愛你。”

沈初然雙手環抱著他勁瘦的腰身，安靜溫順地埋在他的懷中，唇畔的笑容始終沒有消退。

“寶寶，你能再滿足我一個願望嗎？”

片刻過後，陸葳低聲說道，聲音裏透著一絲希冀。

“你是壽星佬，今天都聽你的。”

沈初然柔聲回道。

“明天，你陪我回一趟家吧？”

陸葳有些遲疑地開口。

“好。”

沈初然靜默了片刻，點頭同意。

“寶寶，你真好！”

陸葳摟緊女孩兒，千言萬語，最終只凝匯成這一句話。

寶寶，你知道嗎？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的出生就像今天這個節日一樣，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可是，自從遇到你，我才發現，原來，我的人生，也可以這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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