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今天是陸明誠生日，又不是你生日，你把我叫來幹什麽？”

賀子驍皺著眉頭, 扭頭沖著坐在汽車後座另一邊的賀錚開口抱怨著。

賀錚瞥了他一眼，有些高深地開口道。

“你還是太嫩了！”

“我不明白, 我們賀家又不比他們陸家差多少，幹嘛要這麽巴結他們！”

賀子驍有些不以為意。

賀錚雙手抱臂，倚靠在車座後背上，臉上的神情莫辨。

“這你就不懂了吧！以他們陸家現如今的地位, 今天到場的肯定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咱們賀家跟陸家比起來，終歸還是差了一大截。如果能夠結交到一兩個大人物, 對咱們賀家來說, 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

他說到這裏，看了賀子驍一眼, 凝聲囑托著。

“你雖然學醫，但是將來咱們賀家的產業肯定全都要交到你的手中。今天晚上是個機會，你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

賀子驍不敢拂了他的意, 順從地點點頭。

“我知道了。爸您放心,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嗯。”

賀錚淡淡地應了一聲, 然後靠在車座上閉目養神。

陸家別墅。

跟以往的低調安靜不一樣，今天晚上的陸家燈火輝煌, 熱鬧非常。

來來往往的賓客全都是A市，乃至全國都知名的大人物。

有娛樂圈裏的當紅明星，也有極具名望的商界大佬, 更有位高權重的政界要員、貴婦名媛。

陸明誠夫婦正在跟幾位賓客舉杯言歡，看見賀錚父子到來，趕緊迎了上去。

“老同學，你終於來了。”

陸明誠跟賀錚握了握手，笑著寒暄道。

或許是心情很好，他今天一整天臉上都掛著笑容。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如果不來的話，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賀錚臉上亦是帶著笑容，跟之前陰冷嚴肅的神情完全不一樣。

“聽說你最近剛拍下了西城區的那塊兒地，真是可喜可賀啊！”

陸明誠微微一笑，“你這消息可夠靈通的。不過，我也聽說了，你之前似乎也對那塊兒地皮很感興趣。怎麽？是想改行了？”

聞言，賀錚一怔，繼而笑道，“我這就是沒事兒瞎摻和一腳，跟你這大老板可比不了。”

他似乎不想過多地談論這個話題，轉眸盯著站在陸明誠身邊的許冰如，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冰如真是越來越年輕，越來越漂亮了。”

那雙深沈的眼睛裏，沾染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異樣光芒。

許冰如為了迎合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前段時間特意讓設計師量身訂做了一件紅色旗袍。

她平日註重保養跟鍛煉，不僅面容較同齡人年輕了十來歲，身材更是玲瓏有致。

有著年輕少女的活力，亦不乏成熟美婦的婀娜妖嬈。

她擡手攀上丈夫的胳膊，動作親昵而又自然。

“多謝老同學誇獎。”

許冰如莞爾一笑，神態落落大方。

她的笑容清淺淡然，卻又不失禮數。

“這是子驍吧？真是越長越帥了。”

許冰如微微側首，看向一邊的賀子驍，笑著開口問道。

“你冰如阿姨跟你說話呢！”

賀錚見自家兒子呆呆地杵在那裏，沒有絲毫的反應，不由得出聲提醒。

他的臉上雖然依舊帶著笑意，只是眼睛裏卻隱隱地夾雜著幾分不悅。

賀子驍的註意力全都放在客廳角落裏那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上。

陸葳一直牽著小陸苼的手，時不時地從侍應生的托盤裏取出食物，給小人兒餵食。

偶爾有賓客過來跟他攀談，他也會耐著心思寒暄一兩句。

態度雖然稱不上熱絡，卻是應對自如，游刃有餘。

他不明白，明明陸葳就只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為什麽別人看向他的眼神裏，都是充滿了欣賞，讚許。

賀子驍咬緊牙齒，垂在身側的拳頭不自覺地攥緊。

突然，他感受到從父親身上傳來的怒意，神情一凜，趕緊回過神來。

下意識裏問了一句，“阿……阿姨，您剛才說什麽？”

許冰如並沒有錯過他剛才那一瞬間的失神。

她微微轉頤，看向角落裏一大一小兩個男孩兒。

兩人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

或許是小男孩兒困了，他擡起肉乎乎的小胖手兒，揉了揉眼睛。

然後扭頭看向身邊的大男孩兒，紅通通的小嘴兒嘟囔了兩句，朝著對方張開雙手。

大男孩兒將手機揣進兜裏，微微探身，將小人兒抱進了懷裏，輕輕搖晃著。

小人兒溫順地窩在溫暖有力的懷抱裏，眼皮合攏，沈沈地睡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麽，許冰如的眼睛微微發澀，心頭也變得暖暖的。

“我家小葳很優秀吧？是不是在學校裏很受女孩子的歡迎？”

她轉頭看向賀子驍，溫聲問道。

賀子驍想起來時路上父親交代過的，拳頭攥緊，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開口回道。

“是。他很受那些女生喜歡。”

賀子驍一直牢記著父親的吩咐，努力地讓自己適應這種喧囂隆重的場合。

時不時地主動上前跟一些大人物拉關系，套近乎。

偶爾有幾個人認出他，或許是看在賀錚的面子上，也會應付那麽一兩句。

大多數只是禮貌地笑笑，態度卻很疏離，將他摒棄在圈子之外。

他還不曾受到這種屈辱，心中忿忿，卻又無處發洩，只能用力地松了松令人窒息的領帶。

經過了一連串的打擊，他將父親的囑托拋在腦後，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躲了起來。

“別人都說繼母不好當，我看人陸家母子感情就挺好的。”

一個穿著光鮮的中年貴婦人低聲說道。

坐在她身邊的是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女子，她的容貌嫵媚出眾，那雙眼睛就像是帶著鉤子一樣，招人得很。

只是身上流露出一股子的風塵氣息，將她的美麗大打折扣。

“這可不好說，表面做戲誰不會啊！沒準兒私下裏，關系僵得很呢！”

時髦女子一邊撫摸著垂落在身前的長發，一邊不以為意地開口道。

“我聽說，陸家的這位現任太太跟死去的那個原配可是大學同學。原本，陸明誠跟現在這位是一對兒。可是由於某種原因，最後跟原配結了婚，結果沒過多長時間，就生下了陸家的大公子。”

時髦女子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繼續說道。

“真的？”

中年貴婦人有些驚訝。

“當然！這可是我家親愛的告訴我的。據說，是那位原配灌醉了陸明誠，強行跟他發生了關系。然後，大著個肚子，挾天子以令諸侯，逼得婚。”

時髦女子柳葉彎眉挑得老高。

“我還聽說，那位原配是割腕兒自殺的。而且，就當著她親兒子的面。”

“啊？不是因為生病嗎？”

中年貴婦人嘴巴微張，比之前聽到的那個消息更加震驚。

“切！”

時髦女子不屑地撇了撇嘴。

“像他們這種有頭有臉的豪門，最在乎的就是臉面，當然得找一個比較體面的理由了！”

時髦女子又吧啦吧啦說了很多，幾乎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了出來。

到了最後，她終於說了個痛快，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多了。

她沖著中年貴婦人訕訕笑了笑。

“那個……這些話我可就只對你一個人說，你可別告訴別人啊！”

“我明白的，你放心好了。”

貴婦人點點頭。

生日宴會直到十點多才結束。

回去的路上，賀錚不再壓抑心中的怒氣，沖著賀子驍大聲訓斥著。

“來的路上，我是怎麽告訴你的？你看看你今天晚上的表現，真是讓我太失望了！胸無城府，沈不住氣！你這個樣子，將來我怎麽放心把整個家業交到你手上？！”

他今天晚上陪著別人喝了很多酒，面紅耳赤的，模樣看上去有些猙獰。

賀子驍垂首聽著，心中惴惴，絲毫不敢反駁。

“對不起。”

“自己沒本事，就先學會忍著。”

賀錚怒其不爭地看著他，冷冷地說道。

“你啊，還是太年輕了！”

賀子驍默默地聽著，等到賀錚終於發洩完了，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爸，陸葳他媽媽是自殺的？”

賀錚輕嗤一聲，“那個女人，就是一個瘋子！”

把所有的賓客送走之後，陸明誠並沒有立刻上樓，而是在沙發上呆坐著。

許冰如把淩亂的客廳收拾幹凈，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是不是很難受？”

作為壽星佬，陸明誠今天喝了很多酒。

意識沒有平日裏的清明，就連反應都遲鈍了許多。

“嗯？”

他扭頭看向身邊的女人，下意識裏反問了一句。

許冰如笑了笑，知道他喝醉了，沒有再問。

只是溫柔地拍了拍他寬厚的手背。

陸明誠順勢躺了下來，腦袋枕在她的腿上，雙手環抱住纖瘦的腰身。

口中喃喃問道，“小如，你怪不怪我？”

許冰如知道他在問什麽，溫柔地撫摸著他硬得有些紮手的頭發，笑著開口。

“傻瓜，如果我怪你的話，就不會嫁給你了。”

陸明誠緊了緊摟著她腰身的雙手，悶悶地說道。

“我一直都在後悔，後悔當年的事情。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的話，我跟你不會浪費了這麽多年。小葳他媽媽也不會選擇自殺。我跟小葳的關系更不會弄成現在這樣。”

許冰如手中的動作微滯，過了幾秒鐘，微微俯身，在他耳邊低聲安慰著。

“明誠，當年的事情並不怪你。要怪就只能怪那時的我們太年輕，愛得太過熾烈了。”

無論是她，他，還是死去的人。

“而且，你做得已經夠好了。”

陸葳很敬重他的媽媽，為了保護她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他把所有不好的一切都自己擔了下來。

“我相信，總有一天，小葳會理解你為他所做的一切的。”

陸葳躺在床上，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半了。

不知道她睡了沒有？

他打開微信，給女孩兒發了一條信息。

“睡了嗎？”

過了一分鐘，對方有了回覆：

“還沒。”

陸葳看著微信內容，嘴角漸漸揚起。

又快速地打了幾個字，發過去。

“其他人呢？”

“也沒有。”

對方的信息剛傳過來，他就立刻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餵。”

女孩兒溫軟的聲音傳來。

陸葳將手機貼在耳邊，用著低沈的嗓音說道，“今天老頭子生日。”

“嗯，我知道。”

他昨天已經說過了。

“我今天沒喝酒。”

男生緩緩開口，跟女孩兒做著報告。

“乖。”

對方頓了幾秒鐘，然後緩緩說道。

女孩兒柔膩的聲音通過電流傳到他的耳中，惹得他心頭一陣酥麻。

“我明天就回去了。”

“好。”

……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十來分鐘。

最後，陸葳見時間不早了，不想耽誤女孩兒休息，柔柔地說道。

“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好，你也早點兒休息。”

女孩兒輕聲說道。

“嗯，晚安。”

“你也是。”

陸葳掛斷電話，眼睛凝視著屏幕上那張女孩兒的側顏照，俊臉染上幾許笑意，溫柔得一塌糊塗。

他將手機緩緩地、緩緩地湊近，紅潤的嘴巴微微嘟起。

然後，在女孩兒白皙的臉頰上輕輕地印下一個吻。

短促，而又輕柔。

待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那張俊臉騰地一下漲紅，眼神裏閃過一絲羞赧。

緊接著，他一把扯過被子，連同手機，將整個身子緊緊地包裹在裏面。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他臉上的灼燙。

臥室門被推開，有人悄悄走了進來。

對方在他床前靜靜地待了片刻，給他掖了掖被角。

然後，“啪嗒”一聲，房間裏的燈被關上。

“晚安，小兔崽子。”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刻意放輕了許多，帶著不加掩飾的溫情。

陸葳埋在被子裏，聽到臥室門被輕輕關上。

低聲說了句，“生日快樂。”

他頓了頓，覺得有些難為情，又快速補了一句，“這可不是我要說的，是你未來兒媳婦兒對你說的。”

只可惜，他的聲音被阻隔在房間裏，門外的男人並沒有聽到。

作者有話要說： 二傻子，你咋亂給人安排身份捏？( p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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