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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夢為牢(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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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夢為牢(十四)

隨著清脆的金屬斷裂之聲響起,瑩瑩手中透明的長劍被數道絲線交纏住,定格在了半空,接著絲線收緊,劍刃上開始出現裂痕。

瑩瑩第一時間腕上發力卻沒能將長劍抽回,因為剛剛的一番戰鬥已經消耗了她並不算充沛的體力,眼見意念之劍破損,她也不再留戀,步伐交錯,想要避開絲線的又一次網羅。

但已經落於下風的她,這次就沒有避開包圍的實力和運氣了。

她只覺得腕間和腳踝一涼,無數條絲線從她的身前交錯,使她看起來既像落於蜘蛛網上的獵物,又像是終於被系上繩索的提線木偶。

準確的說已經不是看起來了,她的意志還保持著清醒,但身體的操控權顯然已經歸於絲線的主人。

瑩瑩的臉色越發的慘白,神情卻不見任何絕望,只是頗為遺憾的嘆了口氣, “果然弒師這種事也不是誰都能成功的,老師,您實在是太難殺了。”

許南初並沒有回應她的話,不是出於對失敗者的不屑,而是……她微微仰起頭,看著夜空中飄零的點點純白,仿佛已經接近冬初的這個夜晚開始飄雪了。

但那並不是雪,而是純白的花瓣,花瓣紛紛揚揚灑下時,周遭紫色的霧氣開始消退,天地仿佛要被純白覆蓋。

許南初目光只在這漫天的花雨當中停留幾秒,就若有所感般的側頭。

她沒有去看出現在瑩瑩身邊的那兩道身影,盡管她們出現的第一時間,就一人用異能消融了穿透在瑩瑩身體裏的透明絲線,一人極快接力進行治療。

她只是看向了那尚未完全消退的紫色霧氣中走出的高挑身影,對方一只素手執著一支同樣純白的玫瑰。

“終於見面了,許老師。”

花的主人有著與明麗美貌截然相反的溫良氣質,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如古井深潭,仿佛蘊含著感慨又帶著點覆雜而深刻的恨意。

但是下一秒她又笑了起來, “三年前,喻甜為我們擋下幾乎不可戰勝的敵人,三年後我們替她了斷宿命,很公平,不是嗎”

……

喻甜擡頭看著再度歸於虛無的黑暗,神情出現了短暫的恍惚。

過去多久了她想,應該很久了吧,不過於外界而言,可能也只是彈指一瞬。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

如繁星般隕落的碎片,很快又重新亮起,在逐漸彌合間形成一個新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個世界接下來又會給她上演什麽精彩戲碼。

在此之前她已經經歷過了她曾經預想過的命途,比如故人死絕,她獨活。

又比如她當年沒有選擇回歸暗河,鬥到最後死了很多人,當然也有人和她一樣活了下來。

但活下來的人無法再接受她,也無法再面對她。

這其實已經算是相對溫和的命運假設。

還有諸多命途裏她們反目成仇,被她騙進永夜迷宮裏的其他人沒能全都活著出來,而她卻沒死。

既然沒死,就要面對自己給自己親手編織的困局。

喻甜也做了很多次選擇,有幾次她放任自己死在了被留下來的人手中,她想知道這條路走到盡頭,被留下來的人能否得到解脫。

也有幾次,她不動任何私心,也沒任何留手將活下來的人當做仇敵來針對,畢竟愛或者恨總要純粹些才不那麽痛苦,那就讓她們恨到至死方休好了。

還有幾次,她嘗試自我欺騙,用幻術給其他人洗腦,篡改了她們的記憶和認知,將她們帶進了暗河。

這條路是變數最多,也是每次都能最快得出結果的命途。

怎麽說呢,它很多次都是失敗的。姜薇她們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記憶受到刺激,從而進一步對她產生懷疑,有時候她們會直接來逼問她,有時候她們會對她偽裝,私下裏調查。

當然她也可以做到把其他人的神志摧毀,讓她們徹底變成她掌中的玩偶,但這樣毫無靈魂的她們,對她來說似乎也不存在什麽意義。

在這個過程當中,喻甜其實並沒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痛苦到痛不欲生的是其他人。

她只是覺得人生無趣,同時也深深體會到了另外一個道理,命運無解。

既然無解,就把事情朝自己認為最好的那個局面推動吧。不然還能如何呢世事又哪能盡如人意。

感謝老師的又一場教學,她感覺自己的道心更加堅定了呢。

喻甜想到這兒不由彎了下唇角。

不過看起來老師似乎不在這方空間裏,否則由她親自操控的話,她很難保持住真實的記憶和認知,不過這裏的布置將她困住確實不成問題。

所以大概率薇兒姐姐她們應該已經和老師對上了吧

雖然知道薇兒姐姐他們沒那麽容易被殺死,但是不親自見證和把控局面的話,還是有些不安呢。

總之還是要速戰速決啊。

喻甜這麽想著,重新擡眸望著四周,她能夠感覺到隨著幻夢世界的不斷被打碎,重組的速度開始變慢了,這對她來說固然是一個好的信號,但她自己的神志也開始出現模糊和動搖。

看來想要出去的關鍵點還是要落在阮靈兒身上。

只是喻甜已經無法確定現在的阮靈兒是否還保持著自我意識,如果她的意識已經沈淪,那麽喻甜基本上不可能在這個幻夢世界裏找到真正的她。

但不管怎麽說,先保持樂觀的心態,假設阮靈兒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如果她的意識是清醒的,那她現在應該也察覺到不對了,畢竟她才是這個幻夢空間的編織者。

那麽如果她是阮靈兒的話,她一定會盡量停留在和所有同伴都有特殊回憶的地方。

要是更精確一點,阮靈兒知道只有自己和她留在了這個幻夢空間裏,也許她會去有她們共同特殊回憶的地方。

問題是有這樣的地方嗎或者說她們對特殊的定義能相同嗎

喻甜有些漫不經心的低眸,畢竟長大以後她和阮靈兒的交集並不多。

·

光影明滅,戰鬥蕩起的能量餘波將本就變成一片廢墟的大宅,轟得更加零碎,連另一片區域之前沒有受到波及的房屋都有搖搖欲墜之感,似乎下一秒就要轟然倒塌

而在這天搖地動的震顫感中意識已經清醒的莫父,聽到了熟悉的由二胡拉奏出的哀鳴之音。

他自然辨識的清這是女兒獨創的那首曲子,只是即使間隔了這麽遠,也並非是首當其沖承受攻擊的那個人,他依然從內心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刺痛。

“有群攻技能什麽都好,就是容易傷到友軍啊!”他勉強調整著心態的平穩,盡量不受太大的影響。

事實上他並不是剛剛才趕到的,而是他始終都在這裏。

一切就如喻甜推想的那樣,莫天音想打閃電戰將莫家二房一系的所有勢力在同一時間控制住,光靠他自己手裏掌握的人還不夠,還需要莫父的協助。

莫父在秘密無所遁形後,索性擺爛,也是一副死人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女兒讓他幹啥他就幹啥。而按照原定計劃,在莫天音她們這邊布局將莫二叔拿下後,由莫父這邊接手押送到安全的地方。

然後他還沒來得及撤出,就和自己的倒黴弟弟一樣深陷夢境空間,並且在喻甜奪取夢境控制權之際就清楚發生了什麽。

莫二叔一系的人馬並沒有被喻甜放出夢境空間,這極大的為莫父這邊減輕了壓力。因為進入夢境空間前莫二叔一系明顯是受制於他們,但是從夢境空間裏出來,大家的狀態基本都是一樣的,也就是說他們還要再打一場,這就很抓馬了。

好在抓馬的事沒有發生,但莫父他們這邊的使命也並沒有結束。他本人並不以戰力見長,遠處頂級高手的交鋒他插不上手,他身邊帶的這些人也插不上手,但無論是他也好,還是他身邊的這些人也好,都明顯的感覺到這個飄零著漫天花雨的廢墟大宅上,還有暗流在湧動。

是暗河的人吧

莫父望了望天空,他並不完全清楚女兒她們那邊在對付的高手是誰,他只是有這種預感,這種或許今日就是斷宿命之時的預感。

……

地上鋪就的純白花瓣已經轉變成了緋紅,仿佛暈染了無盡的血色。

刺痛人心的哀哀之音,一曲終了,尾音綿長,宛如絕唱。

無數透明絲線斷裂開來,化作星星點點白光,仿佛光芒殆盡的螢火。

這在暗沈的夜色裏,無盡的廢墟之上,依舊是一種充斥著瑰麗且浪漫的戰鬥美學。

但場中的每個人都失了血色,仿佛被抽離了活氣的單薄紙人。

瑩瑩捂著嘴低咳了幾聲,她已經撤離了戰鬥的中心,卻依舊被美景之下激蕩不止的戰鬥餘波影響的血氣翻騰壓抑難受。

同樣撤離了戰圈,間歇性打打輔助,奶一奶隊友的何知枝迅速又給她施加了幾個治愈術。

瑩瑩很快平息了咳嗽,重新關註戰局, “好狠啊,太兇殘了,我怎麽感覺你們好像比我還恨老師”

“老師的心境居然被你朋友的曲子影響,產生了動搖,你朋友不簡單啊!”

高手之間的對決,勝負往往就在一個晃神一個分心之間。

不過當下的局面並不算樂觀,大家處於一種勢均力敵,一會兒你微占上風,一會兒我搶了幾分先機,但又無法徹底將對方打死的微妙局勢裏,總之是在照著無論輸家贏家打到最後都必死無疑,平衡到令人心裏發慌的局面。

何知枝推了推墨鏡,不言不語,她也已經預見了如果不出意外,場中人的最終結局。

但很詭異的是,她內心第一時間浮動的想法居然是,怪不得,喻甜要先替她們選,如果是當年的她們對上許老師,幾乎沒有任何可能活下來。

果然還是要面對同一件事,才能真正理解那個人的選擇。

瑩瑩嘆了口氣, “甜甜這個家夥,不會真的沒有安排後手吧”

她沒有問何知枝她們這邊有沒有別的安排,何知枝在通訊恢覆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向外界傳送了消息,但是她們這邊的盟友能不能及時趕過來還是個問題。

相比之下她還是覺得喻甜的安排更值得指望,如果她真的有的話。

就算她料的到我會反水,應該也算得到我只能起一個帶路和拖延時間的作用難道我倆這次真的是默契落空,沒配合上。

瑩瑩陷入沈思。

與此同時,一襲黑衣仿佛與夜色相融,卻又戴著白底桃花面具的神秘身影輕靈無聲的落在樹梢之上。

她手中持著一把銀色的弓箭,那弓箭上刻著極為精細的符文,光輝流動,一看就並非凡品。

神秘身影沒有任何遲疑迅速拉弓持箭,對準了場中那個以一敵二,容貌秀雅,卻又如冰砌菩薩一樣溫柔卻毫無煙火氣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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