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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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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

言玨在宮中住了兩日,很是忙碌。

岐山歸來後,隱王之事需要有個交代。

他的下屬有部分知情者,也被帶回了都城,作為證人,清算隱王十餘年在岐山的所作所為。

比起李峰,柳娘知道的內幕居然更多,她的確不是隱王的姬妾,在外人看來,隱王獨寵她,時常宿在她房中,帶她出去游玩,其實是秘密前往藏匿鼠人的莊子,看望沈睡的王妃。

隱王沈溺往事,早已瘋魔,行事不擇手段,送往山莊的鼠人全是岐山的普通百姓,被故意制造傷口,割去舌頭,當做試藥的器物關在地底,簡直慘無人道。

在季閑雲去之前,隱王就已經找了好幾位有名望的大夫,卻毫無進展,他們都沒能再離開,成為了後山黃土下的幾具枯骨。

回都城前,言玨已經派人將這些無辜百姓的親人安置,好生補償,也算是替皇族積德。

此事太過匪夷所思,要是有人再起歹心,試著根據季閑雲的方法造出發瘋的鼠人,會有極大的危險,國君和丞相都認為不宜張揚,處理起來便越加謹慎,商量許久才定下結果。

最後,國君以德行有虧為名,將隱王貶為庶人,收回了他的封地,再安排了一位得力的官員去管理岐山事務。

隱王只有靈溪郡主一位女兒,她對這些並不知情,國君念其是皇室血脈,打算將她接回國都,未嫁之前,暫時留在宮中。

至於前王妃朱氏,柳娘坦白,她是被隱王下了慢性毒藥,活活氣死。

朱氏親人還健在,但她有此下場,也是因為她對徐丹兒作惡得到的結果,朱侍郎得知真相,只是長嘆了幾口氣,表示自己教女無方,不會再追究。

至此,事情便算是告一段落,其餘細節,國君交給了言玨處理,畢竟這件事的背後還牽扯了遇刺事件的主使者,不得不防,但因為隱王已經去世,其餘人能給出的線索並不太多,還需再做打算。

朱紅磚墻之下,言玨緩步朝前走去,恰好與一輛華麗的步攆遇上。

“徐貴妃。”他有禮地讓在一旁,等待轎子通過。

轎上的美人卻並未著急離去,擡手示意轎子停住,如花美艷的容顏看向言玨,帶上訝異。

“少君,好巧,你這是去往何處?”

言玨道:“差事已了,我正要回靜閣,娘娘可有話要帶?”

徐貴妃也是耀族人,先前對淩萱多有關照,如今祭司將要蘇醒,言玨以為她想關心這個。

徐貴妃頓了頓,答道:“不必了,萱兒方才來過。”

言玨眼中閃過一絲不確信,徐貴妃的語氣似乎有些奇怪。

果然,對方試探著問:“少君是要回去拿東西?”

平白無故的,徐貴妃不會突然說出這句話,言玨知道她意有所指,微笑道:“貴妃有話不妨直說。”

徐貴妃輕嘆了口氣,美麗容顏帶上些愁緒:“少君果然不知,萱兒這丫頭性子太急了些,還望見諒。”

“哦?夫人做了什麽?”聽貴妃的意思,似乎和他有關,言玨心中疑惑,不動聲色。

他遲早都要知道的,徐貴妃沒猶豫多久,坦白道:“方才,萱兒告請國君,祭司的預言已經應驗,看來,你很快就要回到宮中了。”

言玨:……

預言已經應驗?他倒不知,這預言是幾時應驗的。

徐貴妃:“不論如何,多謝少君這段時日對萱兒的照顧,以後有空,可以回去看看孩子。”

孩子?言玨表情微變,心中生出些緊張來。

“何時的事?”

徐貴妃笑著解釋:“少君這兩日忙於事務,未曾聽說也正常,是昨日診出來的,已經有一個月了。”

言玨:……

一個月?怎麽可能。

他很快恢覆了表情,朝徐貴妃行過禮:“多謝娘娘告知,我先行告退。”

徐貴妃和善地點點頭:“不必客氣,就算你與萱兒和離,有了孩子,也是一家人。”

言玨:……

他維持著平淡的神情,與徐貴妃告辭,出了宮門,便朝靜閣而去。

假山處,淩萱坐在石凳上,看著水池中的魚兒發呆。

靜閣已經開始掛上喜慶的裝飾,準備迎接新的主人,結親的手續並不繁瑣,後日,印天便會成為她的第三位夫婿,然後住進來。

國君得知她有孕的事情很高興,賞賜了許多東西,知道她已經尋得了新的夫婿,也是連連祝福。

似乎所有人都默認了,在此之後,言玨是要回到宮中的。

淩萱心中苦澀,但不覺得意外,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結果。

言玨是天啟國的少君,是國君最看重的兒子,以後要繼承他的衣缽。

因為天命,呆在耀族做她的夫婿,顯然是暫時的事,甚至算是為了百姓安康而做出的犧牲。

他要離去,沒有任何人會去指責他,只會覺得理所當然。

“聖女,原來你在此處。”

印天的聲音傳來,淩萱轉頭看去,見他手中托著個小碟,朝她走來。

“印大哥,你怎麽來了。”他不是應該在當差嗎?

印天有些不好意思道:“顧將軍得知我即將與你結親,給了我幾日假。”

顧非雲的父親是神機營的統領,看來,這件事他也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淩萱笑著點頭。

印天指著碟中碼的整整齊齊的雲片糕道:“對了,這是海棠姑娘讓我帶過來的,要找個地方吃嗎?”

淩萱心事重重,有些不願動彈,伸手說:“謝謝印大哥,直接給我吧。”

印天見她先前還在拿石子逗魚,紳士道:“我替你端著。”

淩萱沒有拒絕,邀請他一同坐下,關於結親的事,還有好些需要商量。

“印大哥,這段時間要先委屈你住在靜閣,房間海棠已經著人在布置,你有什麽缺的,與她說就好。”

印天微笑:“多謝,海棠姑娘行事很周到。”

淩萱又問:“後日就要入族譜,不知印大哥的家人會不會來觀禮,我早些讓人安排。”

印天答:“我雙親都在青州,離都城有些距離,恐怕趕不上,那日我邀請了些朋友過來,都是神機營的兄弟,聖女無需擔心,我會替他們安排。”

“那就好。”淩萱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餘光卻看見,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正靜靜站著不遠處,註視著她。

淩萱不由渾身一抖,是言玨,他何時從宮中回來了。

印天察覺到她的異樣,看過去,立馬起身,朝言玨行了個軍禮。

“言少君。”他是認識言玨的。

見他發現自己,言玨微微點頭,清冷俊顏無甚表情,看上去矜持而又華貴。

他擡步走近,衣擺輕揚,銀色暗紋在陽光下閃著點點微光。

兩日未見,再次見面卻是在這樣的場景,淩萱心中突然酸澀,微低著頭。

在言玨眼中,剛才他們談心餵魚的模樣,卻是有些刺眼,他目光緊緊鎖在淩萱身上,語氣冷淡了許多。

“聽聞聖女尋得了新的夫婿,還未來得及恭喜。”

淩萱聞言,緊咬下唇,他竟然也恭喜她……

印天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很有眼色地告了辭:“聖女,少君,我先回去了。”

他將雲片糕放在淩萱手邊的石凳,提步離去。

“好……”淩萱見他要走,心中緊張,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言玨的眼眸深沈,卻是一言不發。

直到印天走遠,他才緩緩走到淩萱身邊,見她一副無意交談的排斥模樣,表情更冷了,素白的手指端起她身側的糕點,倒入了魚池中。

“嘩啦……”

雲片糕的香味很快吸引了許多錦鯉,撲騰出大片水花,紛紛前來搶食。

“你……”淩萱不由瞪大了眼睛。

言玨笑容寒涼:“怎麽,你喜歡?”

淩萱就算再遲鈍,也知道他不是在說雲片糕,想到他方才還恭喜了自己,忍住心中失落,強撐著說:“那不重要,就像魚兒需要吃食,我也需要一位新的夫郎。”

言玨沈默片刻,眼中銳意更甚,嗓音低沈:“為什麽?”

淩萱不說話了,抿住嘴唇,眼眶有些發紅,她實在無法開口。

“你可曾記得,三日前對我說過的話,你說,我是你的心上人,你喜歡我。”言玨語氣平淡,“不重要?在聖女心中,到底什麽重要。”

淩萱微楞,她何時說過這些話,三日前,莫非是……

她喝多了,醒來後匆忙回了自己的房間,只想起些零碎畫面,酒後說的話早就記不清了。

淩萱捏緊手指,蒼白道:“我都忘了。”

忘了,而不是否認。

言玨在心中輕嘆一口氣,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這回,卻是捉摸不透。

他矮下身子,俊美面容與她近在咫尺,註視著她的眼睛,道:“萱兒,為什麽要說謊?”

他的語氣柔和了下來,淩萱睫毛微顫,答道:“沒有,我真的不記得了。”

“我不是在說這個,萱兒,為什麽要告訴父君你有了一月身孕,你我都知道,這不可能。”

兩人的第一次發生在石洞,時間不對,更何況,耀族不易有孕,這顯然只是借口。

“這樣不好嗎?”淩萱輕聲道,“你來耀族的目的已經達到,遲早是要離開的,我不過是將時間提前了些。”

言玨:……

他聽出淩萱語氣中的失落,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取血並非他唯一的目的,除此之外,耀族似乎與刺殺者有很深的牽扯,他還未查明真相。

況且,這些都只是他最初的想法。

“萱兒,我們已經是真正的夫妻,感情之事從來與目的無關。”言玨認真道。

聽完他的話,淩萱眼中閃過希望:“所以呢?你要留下來嗎?”

言玨沈默,必然是要回去的,他有自己的責任,未來要繼承國君之位,不能一輩子呆在耀族。

“我們不會分開。”

淩萱心臟砰砰直跳,腦中像是炸開了煙花,語無倫次道:“不分開……你願意,我們還可以在一起?”

言玨卻道:“你可願隨我入宮?”

入宮?像徐貴妃一樣,放棄耀族身份,做一名普通的宮中女子嗎?

這才是他的答案,淩萱的心情頓時跌到了谷底。

“不願。”淩萱心中抽痛,語氣卻突然鎮定下來,微笑著說,“言少君,我不願。”

“師父只有我一個弟子,將來我要接替她成為祭司,保護耀族,所以,我無法像貴妃姑姑一樣放棄身份,做一名後宮女子。”

她起身,與言玨拉開距離,小臉帶上堅定,朝他鞠了一躬。

“不論如何,多謝言少君這段時日對我的照顧,淩萱感激在心。我們……好聚好散。”

說完這段話,她不再留戀,沒有再看他一眼,大步朝前走去。

言玨心中震驚,看著她的身影越來越遠,腳步微動,最後還是停了下來。

原來,她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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