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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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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京都,一行人馬朝城外方向飛奔,隊伍裏清一色都是女人,英姿颯爽,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淩萱心事重重地朝內城方向走去,剛進城門,就和她們撞上了。

“聖女!”

為首的白衣女子眼睛很尖,一眼就看見了她,朝隊伍比了個“停”的手勢,翻身下馬,朝淩萱疾步走去。

“萱兒,你太頑劣了。”明艷女子皺起眉頭,語氣頗為嚴厲,“祭司看見你的留書發了很大的火,派我馬上把你抓回來。”

淩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在前世的這個時間點,她不滿師父給她安排的婚事,留了封信就離家出走了。

“海棠姐姐別生氣,我只是開個玩笑。”淩萱習慣性露出乖巧的笑,貓兒眼波光閃爍,裝起可憐來,“誰叫師父急著給我安排婚事,面都沒見過,我不想和他們結親。”

和常俗不同,耀族中以女子為尊,通常會聘入好幾個夫婿。

“你自己回去和大人解釋吧。”海棠熟知小聖女的頑劣,絲毫不為所動,板著臉,朝身後招了招手。

兩名侍衛會意,取出繩索,朝淩萱走去。

淩萱頓時苦了臉:“不用了吧,我自己回去還不行嗎,這也太丟人了。”

海棠翻身上馬,穩坐在馬背,俯視表情可憐兮兮的淩萱,美目露出幾分笑意:“我可不敢違背祭司大人的命令。”

“動手,把人綁回去。”

……

盡管已經做好重新開始的準備,回到族地,看見熟悉的紅磚綠瓦和完好無缺的大門時,淩萱還是忍不住心中激動。

她三步並作兩步,踏過長長的門廊,穿過成片的鳳尾竹,終於在湖心亭看見了想找的人。

“師父!”淩萱大喊一聲,張開雙臂撲進正在撫琴的白衣女子懷裏,聞到她身上熟悉的淡雅香氣,幾乎要落下淚來。

淩輕霜本來正在氣頭上,但見一向沒心沒肺的小徒兒突然成了這般雙眼通紅的模樣,著實詫異。

“回來就好。”火氣消了大半,淩輕霜面上依舊清冷,但溫柔地伸手順了順徒兒細軟的墨發。

淩萱一雙貓兒眼滿含眷戀地看著師父,失而覆得的心情讓她情不自禁緊緊握住對方的衣擺,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淩輕霜被她纏得緊,以為她是為結親的事情傷心,無奈道:“萱兒,為師並非要逼你,只是你已年滿十八,此事不可拖延,你若是對結親人選不滿意,換了便好。”

她話說完,見小徒兒臉上仍然沒有喜色,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實在是有些心疼,用蔥白的手指擦凈淩萱臉上的淚水,妥協道:“好了,哭什麽,為師知道你青睞顧將軍的公子,為師費些手段,替你聘顧非雲進門,這總行了吧。”

“非……非雲?”淩萱沈浸在悲傷中,聽見熟悉的名字,傻楞楞地眨了眨眼睛。

兩人提到的顧將軍乃天啟國實權在握的兵馬大將軍,顧非雲是他的長子,年少有為,相貌英俊,是不少天啟女子心中的夢中情人。

天啟國民風開放,有如耀族這般以女子為貴的族群,但多數地方還是由男子當家,顧將軍又怎麽會同意讓長子去給女人做聘夫。

“他還好嗎?”淩萱本能問道。在前世,她能逃出京都,多虧了顧非雲的幫助。

見她有反應了,淩輕霜心下了然,頗有些無語:“尚好,你不過離開幾個時辰,他壞不了。”

就在此時,她的餘光察覺徒兒的衣袖處浸透出一絲紅色,表情微變,二話不說,直接拉過淩萱的手將衣服掀了上去。

“是誰?”淩輕霜的語氣飽含憤怒。

看到傷口,淩萱才回憶起之前的事,面對信任的師父,有種想將一切和盤托出的沖動,但話到嘴邊,又猶豫了起來,變數已經產生,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貿然說出前世之事,是福是禍未可知。

她尚未理清思路,不敢魯莽,只好小心翼翼道:“不打緊,是一個神志不清的病人咬的。”

淩輕霜拂過她手腕處的猙獰傷口,冷聲說:“說清楚,在何時,何處,咬你的人是何相貌?”膽敢傷害她的徒兒,就算是神志不清,也要付出代價。

“徒兒真的沒事。”淩萱一骨碌爬起來,擡了擡手臂,諂笑道,“師父別擔心了,我這就去抹點藥,過幾天就好了。”

說完,她草草行了個禮,拔腿就想溜。

“萱兒。”淩輕霜叫住她,面色嚴肅道,“你的血脈不同尋常,為師讓你結親,不只是為族內子嗣繁衍,更是為了讓你不必受血脈威力所苦,你要懂得輕重分寸,莫要讓為師擔憂。”

淩萱腳步頓住,轉過頭,釋然道:“師父放心,徒兒已經想通了,結親就結親,將來徒兒會與聘夫們好好相處。”

說完這些,她咧嘴一笑,腳步輕快,繼續朝外走去。

淩輕霜目送她走遠,靜默片刻,面色越發難看起來。

“來人,去查,今日聖女在城外遇見了什麽人。”

……

皇宮。

房門緊閉,空氣裏散發著濃濃的藥味。

錦帳下,只著白色內衫的俊美男子飲下苦澀的藥湯,修眉微蹙。

“你是說,我喝的是耀族人的血?”

大夫肯定道:“不錯,是這口血吊住了少君的命。”

言玨勾起一抹諷笑:“真有意思,中的是耀族人的暗算,喝的是耀族人的血。”

他外出賞景,遭遇了殺手埋伏,混亂時刻,從殺手身上嗅到了獨特的炎陽草味道。

這種植株極難存活,天啟國境內只有耀族人會種。

近衛應涼憂心忡忡道:“屬下等人與少君走散後,沿路並未發現殺手的蹤跡,單憑氣味,恐怕難定耀族的罪。”

言玨擺了擺手:“不必打草驚蛇,耀族野心昭然若揭,對上是遲早的事,這次是我大意了。”

他眼眸驟然幽深,雖無甚表情,但潛藏的情緒讓大夫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少君,此事恐怕不簡單,我診脈時發現,您所中的毒霸道非常,受傷部位又與心臟極近,毒性已侵入其中,若不解毒,您便無法如正常人一般活動,但若要徹底解毒……”

大夫有些不忍開口。

應涼著急了,催促道:“李先生快說啊。”

大夫嘆了口氣:“若要徹底解毒,需以耀族鮮血為引,配合解毒丹拔除毒性。”

大多數人對耀族知之甚少,在普通人心中,幾乎與國君地位比肩的耀族祭司無疑是神秘的,百年來,耀族用血液煉丹一事雖秘而不宣,但知道的人也不少,李先生年輕時就醉心於這方面的研究。

應涼咬緊牙關,怒道:“莫非,這就是耀族人的算計?讓少君也離不開他們的血。”

炎陽丹珍貴,但對皇室來說並非是什麽得不到的物件,只要與耀族交好,想一輩子服用炎陽丹也不是難事,很少有皇室能拒絕延年益壽的誘惑,但言玨卻從未沾過這種丹藥。

他沈默不語,眼眸中的暗光卻越發幽深,薄唇緊抿,思索了片刻,轉向李先生。

“若能取得耀族之血,先生就能制藥?”

李先生再次嘆了口氣,“少君,你喝過的血竟有延緩毒素的奇效,必不普通,要徹底解毒,用做藥引的血至少不能低於此純度。”

想驗血液純度並不難,耀族允許與外族通婚,每個新生兒出生後,都會測其血液,用炎陽草與血混合,顏色越藍,血液純度越高。

“我明白了。”事情變得越發難解決,言玨卻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告別李先生後,半靠在床上閉目不語。

應涼走近床邊,想了想,下定決心道:“少君,即便是向耀族妥協,也不過是權宜之計,還是應當以您的身體為重,請允許我前往耀族求藥。”

言玨睜開眼睛,神色冷漠,嘴角卻勾起一抹弧度。“不必,我已有計策,不會讓他們如願。”

……

靜閣。

淩萱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為了避免師父懷疑,她強忍了幾日,沒有詢問與言玨相關的任何消息。

但到了今天,她無法再報僥幸心理,少君薨逝乃是舉國大事,至今一點動靜都沒聽見,言玨八成還活著。

如此一來,她必須要想想下一步該怎麽辦,仔細回憶了一下前世發生的事,她小手不由緊緊抓住被角,面上浮現擔憂之色,她記得,前世言玨將這次刺殺推到了耀族人頭上。

此事還需從一段姻緣說起,雖說耀族女子為尊,但也不乏有耀族女人嫁給外族男人為妾。

當今陛下的後宮中就有一位耀族美人,名為徐羽見,是淩輕霜的師妹,淩萱一直稱她為姑姑。

徐羽見本也是祭司人選,卻義無反顧地入後宮,做了耀帝的貴妃,十餘年聖寵不衰。可惜的是,耀族極難有孕,徐貴妃一直未有孩子。

言玨在當今皇後膝下長大,皇後與徐貴妃素來不對付,這次刺殺發生後,言玨一口咬定是徐貴妃下的手,還找出了徐貴妃與耀族殺手通信的證據,國君信以為真,將徐貴妃打入冷宮,後來,徐貴妃在冷宮自盡了。

淩萱雖和這位姑姑見面次數不多,但一直記得她溫柔美麗的笑顏,想及此處,不由捏了把汗。

相遇時,言玨已經受傷,說明刺殺還是發生了,那麽言玨指認徐貴妃的事情,是否也要發生了呢?

她下定決心,想辦法去皇宮一趟,給羽見姑姑提個醒,莫要被言玨陷害了才好。

就在此時,窗戶發出吱呀一聲。

夜已深沈,屋內寂靜,要不是淩萱心事重重還沒入睡,也不會留意到這極輕的動靜。

衣物窸窣聲傳來,她頭皮一炸,捏緊了手指,回身朝聲音方向看去。

月夜幽深,微光下,站在床前的高大的身軀幾乎要和黑色融為一體。

一個看不清面貌的男人!

淩萱心跳猛然加速,朝後方退了一步,驚恐地想要喊叫,卻被來人一把捂住了嘴。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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