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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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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記憶中是模糊的午夜,萬籟俱寂,圓月當空。

京城外停了輛馬車,狂風席卷著沙石,車帷被高高掀起,男人神色不悅地拂下面紗,不耐道:“去看看那幾個狗雜種怎麽還沒回來?”

“是!”駕車的少年被含著殺意的聲音嚇了一哆嗦,他腿腳麻利,趕忙跑著去尋人。

循著記憶拐了三條巷子,少年沈重的腳步聲在巷子中回蕩,身後響起輕微的動靜,他想到今晚要做的事,背後瞬間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他警醒地扭頭看了一眼,看到一只黑貓飛速躍過,留下一道殘影,不由得心頭一凜。

那群黑衣人比黑貓還要謹慎,造成的響動甚至沒有大過他奔跑的腳步聲。

他趕到時已血流成河,黑衣人正提刀刺向地上的少年,那少年或許十餘歲,滿身血汙,瞳孔和嘴角源源不斷地湧出血液。

四周盡是屍體,駕車人看著眼前的慘狀,害怕地叫了一聲,黑衣人聽到他的聲音,立即扭頭瞪過來,他緊緊捂住嘴,緊接著看到黑衣人一刀刺穿了少年的腹部。

“主、主子叫你們趕快回去。”他兩股戰戰,聲音帶上哭腔。

黑衣羅剎收刀吹了聲口哨,其他人瞬間趕到,一個手勢便瞬息離開,空氣再次安靜下來,仿若這群人不曾來過,慘死的人也只不過是做了一場極惡的夢。

馬車裏傳來男人帶笑的聲音:“那藥效果如何?”

黑衣人低頭恭順道:“屬下給一男童服下,不出一刻便七竅流血,無法視物。”

“哈哈哈好!”男人笑聲愈發癲狂,“下去領賞。”

第二日,前來看病買藥的百姓,驚恐地跑出柏家。

江南神醫,素來溫和親善,妙手回春,柏家也曾風光無量,卻一朝滅門。滿城風雨,直至今日仍是一樁無果的懸案。

屍體交由官府處理,在百姓的一片哭聲中,被秘密地運到亂葬崗,這裏骸骨萬千,均是在幾十年前的一次鼠疫中死去的百姓。

誰也不知,一場大雨後,亂葬崗裏爬出個血人。

天昏地暗,電閃雷鳴。

雷聲仿佛要吞噬天地萬物,榻上的人痛苦地掙紮,陷在夢魘中得不到片刻安寧。直至晨光乍現,那撲面而來的悲戚才漸漸褪去,唯剩下兩頰不正常的酡紅。

——

翌日,虞眠起床後去張大爺家借了輛驢車,她第一次見到驢,很是新奇。

張大爺看著她躊躇的步伐,主動上前拉過韁繩放進她的手中:“別怕,這驢老了,折騰不了,一點脾氣都沒有。”

見它確實乖順,虞眠膽子大了些,輕輕揚了揚鞭子,驢就聽話地跟著她走出院子。

張大爺笑著說:“別管是人是畜生,老了都明白一個道理,少事多配合,什麽都能好好地辦妥了,這麽大年紀,也爭不動了,踏踏實實的,不做倔驢。”

虞眠此時附和著笑,沒放在心上,卻沒想到這條道理後來救了她的命。

回到鐵匠鋪時,恰巧迎面遇到挎著籃子的李大嬸,李大嬸笑咪咪地招呼她:“閨女,嬸子給你拿塊豆腐。”

“不用不用。”虞眠推拒。

“拿著。”李大嬸強硬地將豆腐塞給虞眠,“又沒讓你白收著,回頭這鐵鍋開賣了,記得頭一個想著我啊。”

一推一送間,有人跑過來問:“可是鐵匠鋪的歐眠眠?”

“這裏有你的信件。”

李大嬸見狀道:“你忙吧,我去別處賣豆腐。”

虞眠只得虛握著豆腐道:“謝謝嬸,您路上慢點。”

到完謝,她轉身回答:“我是歐眠眠。”

虞眠接過信,有些好奇是誰寄過來的,看到落款的康字後,明白是康牡冬寫來的。

信件很短,走到廚房的距離正好看完,大意是在路上遇到些事,需要耽擱一些時日才可回到鹿州,提前告知虞眠,免得讓她等了個空。

虞眠將信件放好,康牡冬的晚歸恰好給了她時間去農莊處理植物油的事。

“哪來的豆腐啊?”

歐冠華抹了把臉上的水珠,眼皮略有些浮腫,想來昨日看書看到很晚才睡。

“李嬸給的。”

虞眠把豆腐放進廚房,出來後兩人一起將鐵鍋放到驢車上。

“你李嬸這十幾年都不怎麽搭理我,對你倒是跟對親閨女似的。”歐冠華把最後一個鐵鍋摞上去。

虞眠輕笑,俏皮地眨眼,“誰叫我招人喜歡呢。”

“你這丫頭。”歐冠華忍俊不禁,隨後發現柏梧還未出來,奇怪道:“柏梧今日怎得還沒起,難得見他賴床。”

虞眠握著韁繩的動作一滯,無所謂道:“誰知道呢,估計昨夜熬夜了吧。本來身體就不好,再一熬夜,能早起才怪呢。”

歐冠華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看著虞眠趕車去寧家。

虞眠一路上都慢悠悠的,她不急,驢也不急,甚至還停下來吃了兩口草。路過藏仙樓時,虞眠還過去湊了個熱鬧,出了上檔子事,藏仙樓生意差了不少,門外張貼著道歉信,小廝在店裏都臊得擡不起頭。

虞眠還是想不明白,這藏仙樓既然能如此壯大,也算是大型連鎖餐館了,老板不該會行事這般冒失。個中隱情,實在難測。

鐵鍋要送到寧家的分店,虞眠到達時,太陽高升,店裏已有好幾位客人了。

夥計將她從後門迎進去,一窩蜂地湧上來,挨個將鍋抱走。

寧恩如不在,一個黃胡子老頭給她結算了賬款。

兩人例行公事地客氣一番,走的時候又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黃豎汻被虞眠抓到第一次,自然不會再讓她抓到第二次,因此,這個人是黃家的小廝。

小廝行事比黃豎汻大方多了,不躲不避,買了鹵豬蹄和醬雞爪,目若無人地走在前面。

虞眠恰巧與他同路,綴在後面瞅著像是尾隨一樣。兩人一前一後,之間有些距離,若是小跑著過去超過他,走在他前面,反倒更顯怪異。

虞眠只能慢吞吞跟著,時不時張望街邊的店鋪,擺弄一下花花草草。

周邊是住宅,平日這個時間很少聚集這麽多人,虞眠瞧著這個情況,貌似又有熱鬧了。

黃家小廝也註意到了,拎著食盒湊過去,虞眠跟過去,圍著人群轉了一圈,停在另一個角落,離小廝很遠的地方。

被圍著的是個年輕男子,書生打扮,相貌平平,但是一張笑臉很有親和度,他毫不怯場,站在人群中侃侃而談。

“這批礦產絕對穩賺,只要各位每人投資三萬,下個月在下就可以返還一萬銀兩,以後每個月都可以賺取至少一萬兩。我知道各位可能一時拿不出這麽多錢,沒關系,看看周圍,這裏都是街坊四鄰。正所謂,遠親不如近鄰,諸位可以一齊出三萬兩,然後分錢時按照出錢的比例分配。低風險,高回報,大家一起發家致富!”

虞眠聽到一半就不想聽了。雖然她穿越過來的時間不長,但是和煤炭打過幾次交道之後,察覺到皇庭準備收歸各項礦產的管理權,這個時候買礦實在不明智。

她搖了搖頭,趕車回家。

這條路回鐵匠鋪只得走胡同小路,中途經過一條河,鹿州工匠大都臨河居住,這幾年許多工匠轉行從商,因此很多間房子都空置下來,幫著制作油夯的木匠好像就住在河的另一邊。

又路過一間空著的房子,房屋對面是一大片空地,再前面是湍急的小河。這和鐵匠鋪只隔了一條街,虞眠端詳一番,腦中冒出個想法,或許可以在這裏買間房做鐵匠鋪。

從一條小巷進去,很快就到家了,虞眠將驢車還給張大爺,愈發覺得買房這事可行。

把鐵匠鋪搬到河邊,那片空地剛好建水排,充分利用水力,而且那幾間房子面積都不小,如若以後招了學徒,方便大家打鐵,不會擁擠。

現在的房子剛好可以把前廳改成商鋪,用來賣鐵鍋和未來發明的鐵制品。

虞眠喜滋滋地在構建商業版圖,還讓系統探查了未來幾年這片地的發展方向,得到支持的回答後,虞眠等不及要去和歐冠華提這件事。

一進門,歐冠華正巧要送人出去,此人提著個藥箱,明顯的郎中打扮。

歐冠華介紹道:“趙郎中,這便是小女。”

趙郎中捋著胡子,“有所耳聞,是叫眠眠吧,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頭腦聰明,就是看著氣色不好,身體虧空,回頭去我那裏抓些清熱解毒的藥。”

虞眠訥訥點頭,“我父親身體如何?”

“比上次來時強健很多,只是近日勞累,需得好好休息,註意食補。”趙郎中一邊走一邊說,“不用留了,著急去黃家。”

“黃家怎麽了,黃老爺生病了?”

虞眠記得她上次抽到了黃闊的人物卡,要不要借此機會去黃家看看呢?

歐冠華搖頭:“是黃家那兒子,好像是被豬踩了腳,腳骨頭折了。他心氣不順,又綁著繃帶與豬打了一架,結果摔成多處骨折,在家躺著修養呢。”

虞眠聽完,只覺嘆為觀止,好家夥,神人啊!

怪不得小廝去給他買豬蹄和雞爪,原來是吃什麽補什麽。

虞眠沒幸災樂禍多久,垂眼看見歐冠華手裏的藥,疑惑道:“竟開了這麽多補藥?”

“給柏梧的,你走後我去他屋裏看了看,這才發現他發了高熱,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熱起來的,被褥快被汗濕了。”歐冠華嘆了口氣,“趙郎中讓把藥餵了後時刻註意著,若是傍晚這熱再不退,就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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