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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是個教唆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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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是個教唆犯

“怎麽,聽見老熟人,怎麽是這個反應?”游判譏諷地盯著他看。

他看到遲寄眼裏隱約出現的倉皇,這種神態他太熟悉了,那是每個犯人在罪行被揭穿時所暴露的恐懼。

“你為什麽會去見他?”

“不願意讓我見?”游判微微歪頭,冰冷地俯視他,“還是不敢?”

“沒什麽不敢的。”遲寄快速整頓了思緒,漸漸恢覆從容。

只有老練的犯人才擁有這種瞬間冷靜的能力,就像他在引誘人時自然而嫻熟的媚態,都是在漫長的經驗中錘煉出來的。

真相在不斷被證實,游判痛恨著,懲罰他的理由越來越充分。摁住傷口的拇指始終沒有松開,力量正在逐步加重。

“古靜淵拿刀捅自己的時候你在他身邊嗎?”

遲寄很快感覺到了不適,他往旁邊偏了偏脖子,卻沒有躲開游判的手,“在。”

游判眼中一冷,已經在他的傷口上按出了一個深深的凹陷,如果那道傷現在還未長好的話,它已經再次流血了。

“你讓他去死?”

遲寄難受地擰著眉,一臉蒼白,表情卻平靜得有些冷血:“我沒有讓他去死,是他自己說要死的,我就同意了他。”

旁人轉述、報紙文字,所有真實都不如遲寄當面承認來得絕望,游判徹底斷了幻想的退路,將遲寄視作罪人。

提起往事,他的語言是多麽自傲,游判嘲諷地笑起來:“你同意一個人的生死?你以為你是誰?需要由你來決定別人是生是死嗎?”

遲寄表情更冷了,被徹底戳穿後,他好像意識到偽裝再沒用處,決定用真面目對抗游判:“是他們自己選擇的。”

“他們?”游判道,“你承認你對慎澤也用了同樣的方式?”

“恩,他和古靜淵是一樣的,死了比較好。”

游判驚悚地瞪大眼睛。

那可是兩條人命,他竟然這麽隨口丟了出來。

這一刻,他那些在生活中表現出的笨拙,無意識流露出的可愛,全部變成不值錢的碎末,只留下一個冷血醜惡的人形。

游判眼中聳動出血色,埋在骨子裏的暴力終於破土而出,拇指不留餘地地按下,恨不得將皮肉裏面的血管再次撕碎。遲寄這種人就該鮮血淋漓地死去才好。

未養好的傷在外力的壓迫下爆發劇痛,遲寄疼出冷汗,立刻想要逃跑,被游判掐住脖子抓了回來。

“往哪跑?!”他暴吼著,“從今天開始,不管我對你做什麽,你他媽都要給我受著!”

遲寄嚇壞了,臉上一絲顏色也無,只有無盡的慘白,像死掉的顏色。他倉皇地瞪大眼睛,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模樣。

游判把他甩下沙發,唾棄他:“活該。”

然後厭惡地繞開他,摔門出去,從外面反鎖上確保他不會逃跑。屋內毫無動靜,游判站在樓道裏,發直地盯著自己的雙手。

二十九年,游判第一次判斷失誤。

遲寄不是他以為的販賣美貌的愛情騙子,那樣的人哪裏有愛,他是更低劣的惡人,是個冷血的殺人犯。

被假象欺騙的他美化了遲寄的罪惡,他痛恨自己的大意,痛恨自己的沈淪,最痛恨的,是他那雙永遠捶打罪犯的雙手,在面對一個真正的殺人犯時,卻沒能揮出一只拳頭。

難以入睡,他一頭紮進警局,在休息室抽了整夜的煙。

次日,他加班到深夜,本來打算住幾天酒店,猶豫許久,還是回了公寓。開門時他說服自己,之所以抓心撓肺地想要見一見遲寄,不過是想看看那人有沒有悔改,有沒有正視自己的行為。

門開了,遲寄在沙發上,因突然的響動縮了一下。

電視沒開,也沒玩手機,不知道在幹什麽,大概率是在發呆。以前游判覺得他這種習慣很特別,很惹人喜歡,現在明白了,他不過是在故意用這種行為展現自己的天真,好讓獵物毫無防備地靠近他,更加快速地迷戀他。

他很開心游判回來了,但並不是純粹的快樂,因為昨天的坦白,心裏帶著一份恐懼。沒有像以前那樣走過去迎接游判,他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

游判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才分出視線給他,看到了他脖子上重新纏住的繃帶,冷聲問到:“你纏繃帶幹什麽?”

遲寄顫巍巍地答:“疼。”

游判可笑地說:“那外傷早好了,疼在裏面的血管,你纏繃帶有個屁用。”

遲寄迷茫地摸了摸脖子。

“開始裝可憐了?”游判走向他,把繃帶扯開,一圈一圈地脫下後,最裏面竟然還有一層紗布。

遲寄真是做足了全套的戲。

手指嘲諷地勾了下紗布,遲寄感覺到了,對他說:“我看你以前也是這麽包紮的。”

“怎麽,賣乖?想讓我誇你學得好啊?”

游判一把撕下紗布,膠帶扯得遲寄“嘶”了聲痛。

他不管這些,把兩樣東西團成團丟進垃圾桶,警告遲寄:“少玩這些裝瘋賣傻的花樣,真面目都已經被我看穿了,還演來演去有意思嗎?”

遲寄嘴巴微啟,良久,說了聲:“哦。”

昨天那個冷血教唆犯又不見了,他換上了最無害的那副面孔。嘴唇顏色很淡,嘴皮有些幹裂,游判想到什麽,問他:“你今天沒吃飯?”

遲寄舔了下嘴巴,說:“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得這麽晚。”

游判古怪地盯著他:“你以為我現在還會像以前那樣按時回來和你吃飯嗎?別太可笑了,遲寄。”

遲寄慌亂地轉了轉眼睛,從沙發上起身,走去了廚房。他當真懂得怎麽回避沖突,怎麽讓自己從不利的局勢中抽離。別看他現在處在弱勢地位,但手裏依然松緊有度地掌握著關系繩索。

一旦游判露出了嚴厲的跡象,他就立刻放松繩索,拉遠兩人的距離,避免更大的沖突,讓游判的憤怒無從發洩。這種方法在短期內看似無用,但只要長久堅持下去,溫水能煮掉一切。

大概這二十一年,他利用自己的優勢在人際關系中百戰百勝,騙取了源源不斷的好處,便也打算用這種手段化解游判對他的恨。只要游判原諒他,他就可以再度在迷戀中逍遙法外。

當真聰明絕頂,當真卑鄙可惡。

這時,他走出廚房,對游判說:“冰箱裏沒什麽食材了。”

“還想著我給你做飯?”一旦看穿他的計劃,就對他這種相安無事的行為不再驚訝,游判和他演著,等著看他的劇本有多精彩,“臉皮也別太厚。”

他從零食筐裏拿出桶泡面丟過去:“餓不死就行了。”

遲寄抱著泡面慢吞吞地接了熱水,在餐桌上孤零零地守著面開,模樣說是楚楚可憐也不為過。

游判心裏短暫地刺了一下,但很快找回理智,在工作群裏跟進最新調查進度。新線索證明了帕德和慎澤的死亡無關,但集團過往犯過的罪行仍是事實,刑偵隊當下的工作重點依然是這起跨國大案。

他快速安排完之後的工作,重新擡頭時,遲寄已經吃好了,正在用餐巾擦嘴。桶裏的面卻還剩下一大半。

“怎麽就不吃了?”

“吃不下。”

游判盯著遲寄看了一會兒,怏白的臉色,連風都頂不住的身板,重傷未愈的人明顯有些傷了元氣。

攥著手機的指頭用力在上面蹭著,游判嘴裏丟出敷衍的話:“隨便。”

遲寄將餐桌收拾幹凈,又站過來,小心翼翼地問他:“你之後都不會給我做飯了嗎?”

游判冷冷看了他一眼,遲寄一切了然。

“那......我自己做飯吧。”

“不點外賣?”

“外賣不好吃。”

“隨你。”

遲寄說好,去自己房間待了一陣,換了外出服出來。

“家裏沒有食材了,我們一起去買吧?”

游判猛地盯緊他,從沙發上站起來,高大的身體籠下壓迫十足的陰影,“遲寄。”

冰霜般的語氣裏帶著兇狠,“你搞清楚狀況,現在的你是一個隨時等著審判的犯人,我之所以留你在這只是為了盯著你不讓你逃跑,從昨天開始,你已經失去了人身自由。”

“什麽......?”遲寄驚恐地撐大眼睛,比暴露罪行的時候還要害怕,“你......你不讓我出門了?”

原來在他心裏,兩條人命竟比不上自己的自由重要,游判瞬間惱了,扯住他胳膊往房間裏一扔,低吼道:“你要是敢踏出這房子一步,我一定會打斷你的腿。”

遲寄好像眼睛都不會眨了,直楞楞地盯著他,眼神從恐懼變為了一股深深的哀傷。

游判扣住他下巴,厭惡地說:“教唆兩人自殺,你沒有半點愧疚自責,現在因為自己失去的自由竟然傷心成這樣,你簡直自私到了極致。之前口口聲聲說的喜歡都是假的吧,你這種人根本只會喜歡自己。”

俯身,貼耳恨道:“收起你的嘴臉,真的太讓人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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