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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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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命案

銀港市別墅區死了個人。

警鳴尖嘯著劈開夜空。

沈靜的別墅區驚醒一片,燈光陸陸續續點燃,黑夜驟亮。

男男女女披衣出門,目光中心,靜立著一棟別墅,警車在它門前堆疊,暴閃燈將前門刷得猩紅。

警察接連下車,門內的人似乎早有準備,提前將大門打開,一只蒼白的手掌一直摁住把手。

隨著大門關閉,響動戛然而止,無論別墅內正在發生著何種驚天秘密,這下都只能在屋內喧囂。

正當圍觀群眾滿臉遺憾準備退場的時候,忽從道路遠方奔來一輛汽車,呼嘯著,緊急剎停在那棟別墅門口。

群眾們頓時又來了精神,引頸長望,就見一個男人從車內走下,穿著一身夾克便衣,長腿邁得飛快,以致面容模糊,只能被紅藍燈光照出一截英俊的輪廓。

男人推門而入,立刻有人迎了上來。

“游隊!”

游判沖對方頷首,低啞的嗓音裏有一種烈性香/煙的粗糲感:“現場情況?”

與他談話的人叫李船,隸屬刑偵一隊,“這家別墅的男主人被發現在浴室內割腕身亡了。”

游判戴手套的動作一頓,“割腕?是自殺?調度中心怎麽回事,自殺案怎麽叫到了我們頭上?”

“頭兒,這跟調度中心沒關系,是洪局親自下令要求的,要不是鄧副隊出差趕不回來,這案子都還輪不到我頭上。”李船忽然有些神秘道,“因為這次的死者,身份不一般。”

游判沒有出聲,只是看了李船一眼,對方就沒敢再賣關子,一骨碌全倒出來:“是那個,慎澤,埃興斯地產集團的繼承人,他可是銀港市家喻戶曉的名人啊!天哪,我前兩天還在新聞裏看見他了,沒想到眨眼人就沒了......”

游判果然緩下腳步。

他知道慎澤,倒不是因為他顯赫的身世,而是兩年前那場轟動全市的婚禮。

埃興斯地產在全國都是排得上名號的企業,掌權的慎家屬於頂級富豪階層,就算是在銀港這種豪門遍地的城市,一舉一動也備受矚目。當年的婚禮前前後後媒體報道了將近一周,熱度居高不下。

一是慎澤不僅有錢還英俊,平時受到不少人追捧,自帶熱度。二是他的婚禮對象極其不一般——是個男人。

饒是同性婚姻已經合法,發生在慎澤身上也無異於是一個重磅炸彈,銀港市民熱火朝天地討論了很長一段時間。

大家無比好奇贏得高富帥芳心的男子是何模樣,結果慎澤好似下定決心要藏住他的伴侶似的,任憑媒體和群眾怎麽挖掘,連對方一根頭發絲都沒扒出來。

而那場備受矚目的婚禮,就這樣在眾人抓心撓肺的過程中,於一座私人島嶼上秘密完成。

思及此,游判一聲嗤笑。

當年眾人迫切想要一睹慎澤伴侶的芳容,層出不窮的猜測甚囂塵上,其中廣泛受到認可的說法是,對方一定是個絕世美人。

絕世美人......

可笑。

要怎樣的姿色才能讓一個男人獲得如此稱呼?

游判腳步忽頓。霎時對上一雙沈靜眼眸。

長桌之後,男人靜靜擡來目光。旁邊,一頂立燈淺燃,再無別的照明,可那張鮮妍面容似攬星月之彩,綻放在人靈魂深處,這等容顏,一抹暗光勾勒足以。

“臥槽。”身後李船難抑震驚,“男的長這麽好看?”

游判搗他一肘,面無表情地抽離對視:“你那雙眼睛是來看人的嗎?”

李船連忙收斂情緒,到前面引路:“頭兒,浴室在這邊。”

兩人左拐折入浴室,桌後的男人重新將視線放回問詢的警員身上。

李船一進門就連連感嘆:“嘖嘖嘖,這浴室比我家客廳還大。”

游判踹他一腳:“幹活。”

物證科已經做完前期采集,屍體已經運走,浴室幹凈寬敞全無命案痕跡,直到頭了,才看見染血的浴缸。

游判走上前,用目光仔細掃過浴缸周圍。

比他早到的李船對細節更了解,開口道:“這浴缸周圍物證都搜查過了,除了一枚用來割腕的刀片啥都沒有,刀片也已經讓物證科帶走了。”

“這就是一個非常幹凈的死亡現場,任何痕跡都沒留下,你看這些鏡子和玻璃上,連一塊汙漬都沒有,太變態了,這真的住過人?”

游判不留情地說:“傭人每天打掃兩次,你以為像你一樣,非把家住成狗窩才叫住?”

“餵,老大,過分了啊。”

游判無視他的抱怨,邁步出了浴室:“既然洪局叫了我們過來,那現場肯定有疑點,客廳呢?有什麽痕跡?”

“老大,還得是你。”李船跟在身後比了個大拇指,“確實是有疑點,客廳混亂,有點打鬥那味兒,而且茶幾上放了不僅一杯水。”

說著,兩人已來到客廳。

正如李船所說,客廳有疑似打鬥痕跡,一些家具移動過,相當多的擺設正搖搖欲墜,地面散落著價值不菲的花瓶殘骸。

物證的同事正全部集中在客廳忙碌,這裏比浴室線索更多,采集耗時更久。桌上那只多出的水杯被物證員拿起來,水紋晃動時,游判挪來視線。

他沈默地看著物證粘取指紋,水波似乎在他眼中晃動出幽光。

李船道:“這案子感覺不難破哎,留下的線索還挺多。”

“不一定。”

游判終於開口,李船是他的下屬,就也算半個徒弟,畢業不久的年輕刑警正屬於不斷積累經驗的時候,他不吝嗇口舌,很仔細地將自己的想法講了出來。

“水杯確實在,但裏面的東西沒有動過。”李船支過來耳朵,就見游判下巴指向杯子,“顏色這麽深的飲料,要是被人喝過,杯沿肯定會留下印記,你看那杯子四周那麽幹凈,來人肯定沒喝。”

“哦!”李船恍然,“那杯子上就很可能根本沒留下指紋和唾液,對面那杯倒是喝光了,不過多半是慎澤自己喝的,也沒啥用。”

說著,他忽然看了眼手機,疑惑道:“這家人也挺怪的,現在淩晨三點,我們是一小時前接的警,那淩晨的時候誰還喝咖啡啊?這不給自己找事兒嘛。”

對此,游判未發一言,看過地面的打鬥殘痕,說:“看這快把家都砸了的架勢,動靜不會小,他家另有人在,應該會及時報警的,怎麽還是沒來得及救慎澤的命?”

李船忽然壓下聲音,不遠處,餐廳方向,別墅另一位主人正在接受警員盤問。

“是他的伴侶報的警沒錯,但時間跟我們想得不一樣,他報警的時候慎澤已經死了。”

游判沈靜的面容終於出現一絲詫異,他陡然盯向李船。

李船被他看得一抖,“你別盯我啊頭兒,得盯那個伴侶啊。”

“遲寄。”

游判看著警員的筆記本,念出上面的名字。

那警員立刻要讓位,被游判輕輕摁住肩膀,“你坐你的。”

接著,他看向對面。

遲寄也正看著他。

靠近了,漂亮的容顏更加驚人,游判卻像一尊不解紅塵的冷佛,疏冷的臉龐不泛波瀾。

他手撐桌面,居高臨下地俯視那人。

這人雖在警隊多年,卻一點被沒八榮八恥熏陶出正氣,五官不似傳統帥哥,未被刻板的英俊框架圈住,眉眼間時刻透著一股野性。

他這種長相,冷感和攻擊性都很強,很容易給人造成強烈的心裏壓力,這份優勢放在審問犯人上就特別明顯,所以刑偵一隊對此一直有個傳說——沒有游判搞不定的惡性罪犯。

因為在審訊室裏,同樣的狠話別人講是恐嚇,但游判講出來,就讓人覺得他真能不計後果地動手。

嚇人傳說加上輝煌功績,給游判周身鍍了一層堅不可摧的凜冽氣質,就壓迫感來說,警局無人能出其右。

這個被“金屋藏嬌”了兩年的富豪伴侶,蒼白消瘦,看起來除了那張臉啥也不是,這種人游判僅一個眼神就能碾碎他。

李船這樣想著,卻驚訝地發現遲寄在游判的眼神淩遲下巋然不動,沒有躲閃目光,沒有瑟瑟發抖,他仰望時面容那般寧靜,像只是在觀看一張無傷大雅的畫作。

他心中訝然,眼神收斂了不屑。

游判在這時開口:“你家先生出事的時候你在哪裏?”

遲寄不錯眼神地盯著他:“我剛才已經對你的同事說過了。”

游判強勢道:“我要你再說一遍。”

遲寄沈默片刻,只好覆述:“我在樓上,臥室。”

“什麽時候發現死者的?”

“時間不記得了,我下樓找水喝,看見浴室燈亮著,進去的時候就發現慎澤倒在裏面。”

他沒再往下說,游判只好繼續詢問:“然後呢?”

他便答:“我就報警了。”

講述再次停止。

按照以往的審訊經驗,他這種回答可以直接定性為不配合調查,但凡態度積極點的人都不需要警方一直詢問,自己能主動地將事情經過全部說出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游判問一句,他蹦一句,沒有延伸講述,只知道機械地問答當下的提問。

李船已經開始不滿地看著他。

游判卻不急,手心接觸著溫和的實木桌面,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片刻,待對方終於有點不自在地調整了一下坐姿後,他才大開尊口:“在此之前,你沒有聽到家裏的動靜嗎?”

遲寄繼續他的問一句答一句風格:“沒有。”

“是嗎?”他若有所指地掃了一下客廳方向,“動靜可不小。”

遲寄:“恩,房間隔音好。”

游判不置可否,突然,一道強光從窗外刺入,幾人紛紛看過去。

“什麽情況?”

李船執行力很強地跑過去確認,回頭道:“完了,媒體來了,怎麽這麽快?”

游判不悅地沈下臉:“讓人盡快處理,實在不行圍一堵人墻,別讓那群媒體瞎寫。”

“好!”李船接下指令,出門時嘴裏忍不住罵道,“到底是哪個傻缺把消息透露給媒體的!”

坐在遲寄對面的那名警員也欲出去幫忙,被游判按住,輕拍他的肩膀道:“你留著,繼續盤問工作吧。”

“啊?”那警員有點懵,“游隊,你不問了?”

游判看著遲寄笑了一下,“不問了。”

他丟下兩人,邁步踏上二樓,進入遲寄口中的臥室。

那人竟沒有撒謊,這間臥室包括門及墻面都做了隔音處理,厚厚的隔音層將房間包的嚴絲合縫,游判將門關上感受片刻,安靜得不聞一聲,久了,甚至有一種空寂的恐懼感。

他受不了這感覺,很快把門打開,踱步於屋中觀察。

倏忽,他的腳步停在床邊。

一張倒扣的相框吸引了他的註意力,他輕巧地挑起相框,果然,是兩位男主人的合照。

一黑一白兩套西服,胸口簪花,顯然是婚禮當日,兩人並肩留下了紀念的一刻。位置在床頭,顯然很受主人青睞,卻又被主人厭惡地倒扣著,十分矛盾。

游判欣賞了一會兒,折身要走,忽而頓了頓,伸出食指一點,又將相框扣了回去。

看完房間,他回到走廊,正要繼續尋找線索,手機急吼吼地響了起來。

他接通電話。

“媽。”

“哎!”那頭的女聲有點著急,“游判,你也醒著嗎?天哪,你看到新聞推送了沒有?慎澤死了!”

游判無波無瀾地“恩”了一聲。

他媽挺不樂意:“你什麽反應啊這麽冷淡,你雖然進了警校沒接觸商會,但慎家可不是那些無所謂的點頭之交,你慎伯母跟我玩得挺好的,慎澤你也見過啊,你忘啦?兩年前,他的婚禮,我們一起出席了的呀。”

游判猛地看向樓下之人,對方似有所感,仰頭回望過來。

他咬著牙齒,緩慢地磨出三個字:“我沒忘。”

作者有話說:

開新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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