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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恨宮(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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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恨宮(9)

沈飛從房間出來後,去廚房找來與月老聯系用的木碗,盛滿清水端到院中央,正打算將木碗放在地上呼喚月老,一擡頭見到樹冠上一抹人影,身形微頓。

“應晴,你這麽晚了還在樹上修煉啊。”沈飛心情不好,說話也毫無力氣。

樹上人影轉身飛下,落在沈飛身邊,“我每天晚上都要修煉,這沒什麽稀奇。倒是你,你怎麽會知道我是應晴?”

“宋禾竹說的,他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

唯獨沒有說安小辛被捉去了哪裏……

沈飛見應晴還要在院中修煉好久,不想被她聽見自己與月老的談話,便端著水碗從後門出去,來到牛棚旁邊蹲下,對著水中月影呼喚月老。

“月老,月老,月老……”

“誒,來啦!”

這次月老出現的速度比以往都要快,沈飛一見到他便被對方面上戴著的東西吸引去了註意力。

“你鼻梁上架著的是什麽?”沈飛問道。

月老伸手摸了摸胡子,“眼鏡啊,這你都不認識嗎?年輕人怎麽見識這麽少。”

“不是,我當然認識那是眼鏡,我是想問你怎麽還戴上眼鏡了?”

神仙也會近視的嗎?總不會是用來防輻射的吧?

沈飛問的時候,許是因為鏡片上有臟東西,月老將眼鏡摘了下來用鏡片擦了擦鏡片,水中影像突然變得模糊起來,直到他又將眼鏡戴回去才恢覆正常。

面對沈飛的疑問,月老回答道:“誒,這事兒說來話長。魯班大師最近招了幾個原本在矽谷打工的凡人回來,把我們的通訊系統升級了,水鏡換成了眼鏡,我就是通過這副眼鏡和你聯系的。下次回來給你也配一副,這樣以後聯系我就不用找木碗打水了。”

“也不用等月亮了?”沈飛有些興奮。

“那倒不是,月亮還是必須的,畢竟信號塔建在月宮,嫦娥管著呢。”

通訊系統、眼鏡、信號塔,這些詞從月老嘴裏蹦出來怎麽聽怎麽違和,可沈飛已經沒空吐槽了,專心建議道:“那就在太陽上也安一個唄,只能晚上聯系你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有點難啊……”月老皺眉,“三千塵世,每個世界的太陽上都建一個信號塔實在是太費錢了。”

“那月亮上怎麽能建呢?”沈飛反問。

“月亮就一個啊!不同的世界,同一個月亮!”月老憤憤地拍著面前的桌子,教育道:“這些員工工作手冊上都有寫啊!年輕人怎麽不好好學習!”

沈飛一邊點頭應付著,一邊將話題帶入正軌,“宋禾竹手上有面銅鏡,好像和姻緣樹有點關系。”

剛才還恨鐵不成鋼的月老頓時來了興趣,“什麽銅鏡?”

沈飛將銅鏡的樣子與神奇之處一一道來,並表示這是宋禾竹的師傅留下來的,問月老天庭裏是否有一位叫“雲期”的仙人。

月老捋著白胡子回憶道:“雲期這個人我沒聽說過,但你說的這面銅鏡的功能,倒好似我從前送給故人的一件信物。”

“什麽故人?該不會就是宋禾竹的師傅吧?”

“不可能,那人已經隱居於招搖山中,幾百年未曾出山。”月老果斷否定,摸著胡子思索片刻,表示這件事情他會記在心裏,等有空了就去調查一下宋禾竹手中的銅鏡與姻緣樹的聯系,順便催促沈飛趕緊把任務完成了回來,姻緣簿上好多活兒等著他去做呢。

“那個……老板啊,還有一件事,”沈飛壯著膽子打斷老板的催工,繼續問道:“宋禾竹打算使用銅鏡用記憶換取內力,不知道這件事是否可行。”

“嗯?所以你想問什麽?”月老斜眼挑眉問道。

沈飛被月老的氣勢嚇到,說話也變得小聲:“想問你這件事可不可行……”

“這我哪兒知道。”聽完沈飛的疑問,月老掏出姻緣簿放在手上攤開,“我就是個在三界開婚介所的,雖然規模大了點,但對這種技術性的東西一點都不懂啊。”又伸手放在嘴邊,小聲說道:“實話跟你說,當年送給別人的那面銅鏡還是我私下裏找魯班做出來的,那老頭最後砍了我好多根樹杈做報酬!行了,沒別的事就掛了吧,我還忙著呢,拜拜啊!”

月老結束了與沈飛的通話,後者則一直面對著只剩下一輪月影的水碗,蹲在地上沒有起來。

他擡起頭看向天上的月亮,月光皎潔如玉,又如輕紗,緩緩纏繞在他的心上。

說起來,還不知道那人的任務是什麽呢。

*

安小辛在洞穴裏見不到月亮,在昨日與光頭、寸頭喝個爛醉之後,直到下午才從榻上爬起來,剛起床就打了個打噴嚏。

“阿嚏!”

看來飛銀吹口哨的技巧又下降了……

她換好衣服,走出自己休息的小房間,沿著昏暗的隧道一路來到昨日飲酒的寬敞石室內,只見寸頭正手拿一只毛絨絨的小雞,坐在椅子上皺眉。

“怎麽了?他們不肯告訴你們無恨宮在哪裏嗎?”

寸頭搖搖頭,“不是,今日才是第二日,凡人最是倔強,肯定要等明日才會告訴我們的,這點我心裏有數。”說完擡眼看了安小辛一眼,又垂眸說道,“只是老大說他明日有事,暫不能過來。”

如果說寸頭這只狗最喜歡誰,那一定是他們老大。安小辛雖然只被擄來了一天半,但也知道他為了老大布置給他的這個任務耗費了多少心力,幻想過多少次自己找到無恨宮後老大會如何誇獎他,現在他們老大不能過來親眼見證他完成任務了,他的心情應該很失落吧。

就跟主人扔出去一顆球,哈士奇叼回來後主人卻不接一樣……失落的毛都沒有光澤了。

安小辛此時還是小女孩的身體,站著和寸頭坐著差不多高。她將頭抵上對方的,撫摸著寸頭的後背安慰道:“沒關系的,雖然他沒來,但他也會知道你很能幹。”

寸頭依然心情不佳:“我還叫了好多朋友來看老大誇獎我,現在他們只能看我笑話了……”他下垂著眼角,原本棱角分明的五官現在也擠在一起,活脫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安小辛也不知道為什麽光頭和寸頭這兩只面相兇狠的妖魔,在提起自己老大的時候都會露出這種與氣質不符的表情,比如昨日光頭的耳朵尾巴,和今日寸頭的委屈臉。她本就喜歡小動物,即使是人化成這種樣子的動物也依舊能夠令她同情心泛濫,抱著寸頭不斷地安慰他。

她倒是過的一點都沒有人質的樣子,可身在無恨宮的沈飛不知道,還一心想著如何救她出來。

安小辛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才被妖魔抓走的,這在沈飛心中是一道坎,他總覺得若是安小辛出了什麽事,一定是自己的責任。在內疚、羞愧的驅動下,救安小辛這件事竟已經壓過了為宋禾竹、應晴牽紅線的任務,漸漸占據沈飛全部心思。

由於昨日宋禾竹內力消耗過重,應晴也是被定身後剛剛醒來,他不好催促。可今日宋禾竹的內力已經恢覆,應晴也又開始了正常的修煉,偏偏沒有任何一個人對救安小辛這件事有反應,沈飛開始著急了。

他在無恨宮內像一只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一會兒去宋禾竹屋內問他那座大山具體在什麽方位,一會兒又去找應晴問她何時才能啟程。正當沈飛打算自己去救安小辛的時候,宋禾竹從屋內走出來,攔住了他。

“沈兄何去?”

“往東南走,去救安小辛。”

“那山距離此處有一千多裏地,沈兄不會武功、沒有法力,這樣徒步走去怕是已經到明日了。”

“那又怎樣?”沈飛語氣不善,斜眼看向宋禾竹。

宋禾竹神色未變,依然泰然自若地說道:“明日就是三日之期的最後一日,到時妖魔定會帶著安姑娘來到無恨宮外,求我們交出無恨宮,那時再去救安姑娘,豈不省力?”

“你倒是挺會偷懶,萬一她在妖魔那裏被折磨、被□□、被虐待致死呢!”沈飛越說越激動,腦海中已經漸漸浮現出安小辛被捆住雙手、雙腳,關押在水牢裏的悲慘樣子,竟盯著宋禾竹漸漸紅了眼眶。

“安姑娘和沈兄同是天庭之人,擁有不死之身,不會被妖魔折磨至死的。”宋禾竹淡淡說道。

“雖然不會死,但也會感覺到痛,感受到絕望啊!”

宋禾竹見沈飛如此激動,不再攔他,但也不想與他同去,“那就請沈兄自便,宋某還有事情要做,不便相陪。”說完,回到屋內繼續研究那面銅鏡。

沈飛雖然救人心切,但也知道沒有宋禾竹和應晴,單憑自己是救不出來人的,只好放下身上的包裹,面對著東南方向原地坐在院內,一夜未睡。

日出東方後,還未等應晴起床,沈飛率先走出了無恨宮,憑著記憶一路走到無恨宮設的秘術之外,只見東南方向的天空黑壓壓一片,地面也在微微顫動。他手腳並用爬到一棵大樹上眺望,見那天上有無數只鳥正向著此處飛來,地上則有數不清的走獸奔向此地。

他嚇得趕緊爬下樹,轉身疾速跑回無恨宮,氣喘籲籲地對剛剛起床的宋、應二人說道:“不好,妖魔大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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