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

顧筱一直坐在沙發上，她很是坐立不安，她不知道一墻之隔那邊的方啟涼和楊帆交談得怎麽樣了，無論這番交談的結果是什麽，楊帆註定是要受到傷害的，而這種結果並不是顧筱的所望，尤其是剛剛在樓下看到楊帆那單薄的身軀和消瘦的臉頰都在腦海裏揮之不去，但她無力去改變。

樂樂跑過來伸手搖晃著顧筱的胳膊說道：“媽媽，我想去看爸爸，為什麽爸爸不來我們家？他不喜歡樂樂了嗎？”

樂樂喊楊帆爸爸的時候，顧筱的心就更是如坐針氈了，她只好抱著樂樂坐在自己的腿上安慰道：“爸爸怎麽可能不喜歡樂樂呢，只是他今晚得要和方叔叔談事情。”

“很重要的事情嗎？”

“對，很重要的事情。”

樂樂想了想倒是點了點頭道：“那樂樂就在這裏等爸爸，他和方叔叔一會來我們家嗎？”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揉了揉他的腦袋沒說話，來亦或是不來都很難回答，她希望方啟涼和楊帆的交談是好的，然後兩人能冰釋前嫌一起出現，就像回到大學時那樣，可是現在這種局面誰都沒法去預估，樂樂最後沒等到楊帆和方啟涼來就睡著了，顧筱一個人坐在客廳裏直到半睡半醒中似乎聽到隔壁開門的聲音，她渾身一震的清醒過來，合著大衣就匆匆推開門走了出去，外面走廊上空無一人，她敲開方啟涼的門問道：“楊帆呢？”

“他剛走。”

她蹙了蹙眉頭也不等方啟涼說完轉身就朝樓下奔跑出去，下了樓寒氣逼人，顧筱不由的裹緊大衣在小區的路口看到了楊帆離開的背影。

“楊帆！”

她看著楊帆孤單的背影大聲喊道，聲音哽住在喉間，楊帆聽到喊聲停下了腳步，他依然背對著顧筱，好久才轉身笑看過來，即使隔著那麽遠，顧筱也能看到那抹笑容裏的苦澀和悲傷，她一步步朝楊帆走去，邁著沈重而內疚的腳步聲走到楊帆面前，他消瘦的臉龐在明黃的街燈下更加顯得蒼白，顧筱很想伸出手撫上它，但是猶豫了下還是阻止了自己這種沖動的想法，含著淚卻說了句：“走之前為什麽不跟我道別？我一直在家等你，樂樂，他也在等你！”

他聽著顧筱的這番話，心頭卻是難言的酸楚，他不是不願道別，只怕還未道別，自己便敗下陣來不肯放手，他看著顧筱牟匡中閃爍的淚光，扯著笑說道：“我不是怕你們睡著了嘛，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他說以後有的是機會對顧筱而言是一種寬慰，只是看著楊帆這難看的笑容，顧筱的心裏卻怎麽也開心不起來，她很想問他和方啟涼的交談怎麽樣，但是問到嘴邊竟怎麽也開不了口，其實很多事情不用問，彼此也都明白，沈默了幾秒，顧筱看著楊帆開口問道：“身體好些了嗎？不要再像以前那樣耍少爺脾氣了，按時好好吃飯才能讓身體好起來，你可是‘骨科小王子’呢，王子若是倒下了，你們科怎麽辦？那些垂青你已久的病人可怎辦？”

他聽著顧筱打趣的問話，心頭想笑卻是苦澀，他很想問顧筱一句，若是我倒下了，你可心疼？可是想來終究也是一句無意義的反問，夜幕下飄起了細小的雪花，像潔白的精靈落在她烏黑的長發上，頃刻間又化為烏有，他伸手拂過白雪停落的發系間開口道：“放心，我會好好的，這些年都不曾輕易倒下，方啟涼說，這些年大家彼此之間錯過了太多，他想要彌補，其實當年方啟涼在機場等過你，只是命運捉弄，我想阿涼若是知道你當時懷孕了，他是一定不會走的。”他說著伸手將她面前的大衣裹緊，猶豫了下終是開口說道：“有一件事我瞞著你很多年，當初我舅舅在茶樓找你的那天，我其實就在對面的馬路上，他為了於冰去找你的這件事，我猜也猜到了，還記得那年的聖誕節晚會嗎？於冰突然心臟病覆發昏倒了，阿涼抱著她踩著厚厚的雪走出校園，那年的雪好大，在醫院裏於冰醒來的那一刻喊著要見方啟涼的時候，我就已經從舅舅的眼睛裏看到了後面必將要發生的事情，我看著你從茶樓裏臉色蒼白的走出來，可我還是沒有上前，你和方啟涼大吵後，他有來找過我，問我跟你的傳聞是不是真的，我故意騙了他，甚至添油加醋的描繪著我們的關系，是的，我存有私心，我希望方啟涼離開，永遠都不要回來，這些年我一直等著你，等著你什麽時候能忘記方啟涼，實際上我每天都在害怕方啟涼突然有一天回國，直到於冰告訴我，她和方啟涼要結婚了我心裏的這塊石頭才落下。”他說完眼淚含在泛紅的眼眶裏要落下，他擡頭看著夜幕裏依然在飄雪的夜空，平覆了許久繼續說道：“現在我把這些埋藏在心底的話終於可以告訴了你，心裏終於舒坦了，不用再時時刻刻內疚了，所以顧筱，你不必覺得虧欠我，我沒有你想得那麽好，我曾說過，若是有一天方啟涼肯願意重新牽起你的手，我就放你走。”

顧筱聽著楊帆的這些話，眼淚怎麽都掩飾不住的簌簌落下，楊帆的這番歉意，顧筱不會去怨怪他，相反她得知楊帆這些年埋藏在心底的掙紮後，顧筱反倒是更加心疼，原來自己是有多麽得不曾關心過這個男人，更不會知道他心裏這些年來的苦。

“楊帆，對不起！”

“我們彼此都不用說對不起，因為那是心甘情願，若是有一天方啟涼還是辜負了你，那時候我一定把你要回來！我今晚來就是為了問清楚一些事情，看到你和樂樂過得不錯，我就放心了，回去吧，帶著樂樂好好過日子，這是你這麽多年等來的不易生活，別輕易放棄，命運不會再重新給你一次想要的機會。”

楊帆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嘴角邊艱難扯出來的那抹笑，顧筱一輩子都難以忘記，銘記的刻在心裏，他穿著灰色的長款呢絨大衣裹著孤寂而落寞的身軀一步步消失在黑夜的盡頭，帶著飄落的雪花一並沒入其中，即使很多年會過去，顧筱都會記得，那年冬天的初雪，她傷透了一個男人，一個一輩子只會對她好的男人，楊帆，對不起，對不起你的這番好，對不起你的這份默默守候的情意，若是真有命運的輪回，下次換我先喜歡上你。

翌日的早晨陽光普照，推開霧氣騰騰的窗戶，外面早已沒了皚皚的白雪，連一片都沒留下，仿佛昨晚什麽都沒發生，仿佛昨晚那個叫楊帆的男人未曾來過，未曾停留，它就像一場夢，夢醒了只留下依稀的片段，如黑白的電影交卷一樣匆匆放過。

方啟涼穿著白色的睡袍站在窗戶前，昨晚楊帆和顧筱離別的時候，他就站在樓下望著他們，楊帆的那些話他都聽在了心裏，他突然覺得自己跟楊帆比起來顯得是那麽得微不足道，楊帆掩藏的那些秘密如今看來，方啟涼反倒是覺得人之常情，他不會去怪楊帆當年欺騙了自己，只是楊帆選擇離開的時候，他的心裏竟是更悲傷了，在這場愛情的拔河中面對這個男人，其實自己早已輸了，但他卻輸得心服口服，楊帆說的對，這麽多年等來的不易生活，誰都不能輕易放棄。

顧筱還未下班的時候方啟涼便發來信息，說晚上等她回來吃飯，他先去接樂樂了，她看到信息後回覆了一個字好，下了班顧筱回到家，家裏卻是空無一人，她覺得奇怪，這個點了方啟涼還未把樂樂接回來？難道是樂樂在幼托班出了什麽事？她想得心裏有些不安，拿出手機打給方啟涼，鈴音響了好久才接通。

“阿涼，你們在哪？你怎麽還沒把樂樂接回來？”

“我們正在游樂場，樂樂說要去游樂場玩一會我便答應了他，結果這小家夥現在鬧脾氣不肯回來，顧筱，我怎麽辦呀？”

她一聽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笑的是方啟涼無奈的語氣，她甚至可以想象方啟涼現在得該有多窘迫的樣子，氣得是樂樂不聽話，以前樂樂也鬧過脾氣，看到想要的玩具就會說，媽媽，我只是看看不買，結果最後都是哭著鬧著要買到手，顧筱有時候會想，樂樂這種對事物一心得到手的性格到底是隨了哪個？

她匆匆趕到游樂場，裏面都沒什麽游客了，售票的阿姨喊了句：“都快關門了，你跑進去做什麽？”

顧筱有些尷尬的回答道：“我丈夫和孩子在裏面，我們馬上就出來。”為了怕被阿姨攔住，她跑得比兔子還快，刷的一下就低頭沖了進去，裏面好多場所都關了燈，黑暗暗的有些可怕，她喊著方啟涼和樂樂的名字，回覆的只有自己的回聲，她心裏越來越不安，轉瞬間四周的燈光全都亮了起來，五彩繽紛的絢麗，顧筱回頭看到了譚文靜和鄧偉牽著樂樂笑著走來，還有方啟涼，對是他，他穿著米色的長款風衣捧著紅火的玫瑰，氣宇軒昂的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晚上還有一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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