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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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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楊貝芊的母親劉元芝是一中的英語老師,父親在一家有名的高考封閉式補習機構教物理,楊貝芊出生在高知家庭,從小管教嚴苛,劉元芝對她的穿衣出行,一日三餐都要過問,甚至連交什麽樣的朋友也要把關。

首先必須要名列前茅,尊重師長,收斂鋒芒的小姑娘。

像竇米這樣從小跟著竇永明學武,長大後跟男孩子打打殺殺,在外面瘋鬧的第一個pass掉,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她偏科嚴重。

物理化常居第一的人,雙語成績一塌糊塗,初中英語隨堂練考過四十分。

不幸的是,她們考上的就是新榆第一高級中學,劉元芝極大的可能會教她們三年,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的媽媽,是自己的英語老師。

竇米想想就覺得嚇人。

每次劉元芝在飯桌上談論竇米時,眉頭蹙縮,一旁的楊友林反而滿面含笑,“竇家這小丫頭,是學理科的料子,腦袋真聰明。初二才開設物理,人家初一就學明白了,初三就開始看高一的物化生教材。”

楊貝芊也讚同點頭:“是呀,豆米還會跆拳道,學校裏唯一一個會武術的女孩子,我們都很喜歡她。”

劉元芝寡不敵眾,也不想惹女兒不開心,不宜多說,話題被岔開。

楊貝芊遲鈍,繼而又把話題扯回來,拉著父母說了很多竇米的優點,末了問:“媽媽,你有喜歡一點豆米嗎?”

墻上的鐘表走過八點,楊貝芊吃飯吃慢,已經到了練琴的時間。劉雲芝表情變得難看,想是不是因為女兒和竇米走得近,學會偷懶的毛病了。

正想著,隔壁竇家父女倆在院子裏比劃招式,竇米又慘敗,滿巷子飄著她的哭腔。

竇米鮮少在大人在家的時候來找楊貝芊,距離上次來已經過去很久,這次來,楊貝芊的臥室又變了樣子。

她獨占最大的那間屋,除了家具外,門口擺著個立牌,寬敞的桌上擺著大大小小的動漫周邊,有胸針、小型立牌,還有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這是吧唧。”楊貝芊拿起一個圓形徽章,上面印著個帥氣的二次元男生,“這是我的夢中情谷,我最愛的媽咪送的。”

竇米聽的一楞一楞,“什麽?劉老師送的?”

楊貝芊解釋:“不是,媽咪不是這個意思,是一個也喜歡……”

竇米雲裏霧裏“哦”的一聲。

楊貝芊除了竇米和譚叢就沒有朋友了,她最愛二次元,六年級的時候cos過宮崎駿電影裏的人物。

那時候知道cosplay的人少,大家欣賞不來,就說她奇裝異服,賣國賊。之後楊貝芊再沒cos過任何角色,話更少了,人愈發沈悶。

竇米:“劉老師和楊老師還是很開明呀,他們很愛你。”

“嗯,他們說只要不耽誤學習就行。”

“包括你跟我玩嗎?”竇米笑嘻嘻,開玩笑問。

楊貝芊一臉篤定:“當然。”

過了午後,兩個女孩在譚叢那吃飽飯,下午譚叢要出門找他朋友一趟,竇米家沒人,楊貝芊去她家看電視。

夏日午後,電視機裏在放宮崎駿的《千與千尋》,看完一部,又看了遍《龍貓》。竇米躺在涼席上午睡,只一臺老式電風扇對準她在吹。

竇米還是出了點汗,幾縷發絲黏在臉側,她是被熱醒的,起來後抱著風扇,張著嘴巴,“嗷嗷哇哇~”灌了一肚子風,渾身也清涼了。

楊貝芊想趕在劉老師回來前再看完一部電影,雙眼直勾勾盯著屏幕,於是沒註意竇米午睡臉頰被涼席咯得幾道紅印。

“我要去買雪糕吃,你吃什麽?”

“綠豆沙。”

“好。”

竇米趿拉著涼鞋,領口睡得歪向一邊,她拽了拽,走了幾步過大的領子又歪了。外面正是最熱的時候,竇米懶得動彈,低頭看影子,走快了出一身汗,她走得很慢。

快到陰涼地就會加快幾步,這條巷子長的像望不到頭。

小賣部好遠啊!

竇米萌發一個念頭,她長大後在十一巷開的小賣部,是在自家門口還是在譚叢家門口,賣的雪糕是蒙牛的多一些還是伊利。

想著,就走到了。

阿亮趴在玻璃櫃臺上睡著了,手邊放著幾枚鋼镚,應該是來買東西的人不想叫醒他,放下錢買好就走了。

竇米也學著,放了鋼镚。她先拿了一支綠色心情,坐在門口小板凳上啃完,位置正好有風扇吹著,但敞著門還是很熱。

這天午後像蒸籠一樣,她感覺自己像熟了後失去勁道的鹵面條,提不起任何勁頭。

就這樣坐了十幾分鐘,看著對面馬路,臨走前又買了兩支,路上她再吃一支。

這條路上一個人也沒有,看不見的熱氣烘烤著地面,一連幾日都是大晴天,太陽又毒又大,沒有雨水,空氣很幹。

一輛黑色轎車從後面開過來,車尾卷起塵土,這不常有車開進來,竇米好奇扭頭看了看。

後排的車窗沒升上去,裏面坐著個少年。他靠著椅背,閉目養神,膚白薄唇,三庭五眼吸睛的五官組成的偏濃顏系長相,讓人想起北歐那邊不似凡夫俗子般的男……妖精。

忽地,起風了。

道路兩側的景觀樹綠意盎然,飄來的風裏夾著碎花片,一些調皮地鉆入車內,落到男生的脖頸,一些粘到竇米的雪糕上。

她舉著雪糕,忘記送到嘴裏,目不轉睛的視線驚擾了車內的人。

他睜開眼,她沖他笑了下,吹掉了雪糕上的花瓣。猝然,一只狗頭鉆出車窗,沖她“汪”叫了聲。

竇米被嚇一跳,那根只舔了一口的雪糕,沒拿穩掉地上了。

“小米。”

竇米和那條大尾巴金毛同時回頭,一齊看向說話的少年。

“對不起。”他摸著金毛的狗頭,車開過去,時間只夠他道聲歉。

轎車的車牌消失在眼前,竇米盯著末尾的字母和數字發呆,傻乎乎擺手。

好帥的一張臉。

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好看!

兩人對視一兩秒,竇米眨眨眼就忘記對方長什麽樣,反正腦子裏就一個帥字。

“單眼皮,好像是雙眼皮。”

“也可能是內雙,我沒看清,他眼睛真的很好看,眼珠亮亮的。”

“哦對,他還沖我笑了下,因為他家金毛嚇了我一跳。”

回到家後的半小時內,竇米對楊貝芊和譚叢說個不停,話題始終是路上車裏的那個人。

竇米捂著胸口,一副被愛神丘比特射中心臟的表情:“完了,這是一見鐘情了。”

譚叢安靜三秒,雲淡風輕道:“你就是對路邊的石敦子也能一見鐘情,據我統計這周這句話你已經說過不下十遍。”

竇米一噎,咬牙辯解:“這次有心跳加快的感覺,這不就是老天提醒我遇見真命的信號嗎!”

竇米口氣認真且確定,譚叢也認認真真:“你上次這麽說是前天在路邊烤腸攤,一口氣買了二十根真命烤腸。老板還給你便宜了五毛錢。”

竇米好一陣無語:“……”

她不跟譚叢扯皮,跑去找楊貝芊。

楊貝芊要去上廁所,竇米就站在門外,隔著磨砂門,繼續說:“我發誓,他真的比明星還要帥。”

“尤其他笑起來,牙齒又白又齊,就那個成語,什麽浩瀚白齒。”

“是明眸皓齒。”楊貝芊坐在馬桶上,聲音從門縫裏傳出來。

竇米又躺到席子上,午後困意全無,抱著個玩具熊開心地直打滾。

滿腦子是那個少年。

還有他的笑。

其實記不清了,江彧並未對她笑,都是她一個勁腦補,幻想天上不會掉餡餅,但說不定會從天而降個大帥哥。

……

江彧坐在後座,叫“小米”的金毛靠在他身上,嗅嗅這嗅嗅那,吐著舌頭“哈哈”喘氣。

“爸,還有多久到?”這段路不平,顛簸的人想吐。江彧蹙額,問道。

車載音響放著聒噪的歌,江繼遠哼著,註意力都在方向盤上,沒聽到兒子的話。

坐在副駕的江曼暈車,降下車窗:“老公,你開穩點。音樂吵得我頭疼。”

下一秒,江繼遠立刻關了音樂,車內安靜下來,“老婆,馬上就到了,一兩分鐘。”

“小彧,你和一卿上午來看的是這邊嗎?你要是喜歡這裏的房子,我們就住這,正好離你上的高中也近。”江曼說。

握著方向盤的江繼遠看了眼車外,“搬家不是容易的事情,換一個環境,房子周邊設施、基礎構造、生活便利不便利,還有鄰裏接人待物如何。這些都要考慮到。”

“你說對吧,老婆。”江繼遠看了眼副駕,長篇大論一番等著表揚,後背也挺直了。

江曼沒接茬,看都沒看他一眼,轉頭對江彧說:“只要小彧喜歡就行。”

“我挺喜歡。”好久沒發話的江彧開口。

“行,那就住這。”江曼笑了笑,把窗戶搖上去。

下了車,母子倆相伴著說說笑笑,只是江曼單方面在問,江彧一臉平靜在答。

江繼遠就這麽被晾到一邊,活脫脫一司機,見存在感極低,主動插了一嘴,“搬家嘍,誰讓我老婆喜歡這裏。”

他摸摸草摸摸樹幹:“我老婆看上的地兒就是好,綠化真不錯。”

江彧話少,跟中介上二樓去看了,江曼三兩句換幾個字,覺得兒子樣樣好,就是話少,她一邊心裏羨慕著老陸家那話癆兒子,一邊聽著自家老公喋喋不休。

暈車的難受惡心勁還沒壓下去,氣撒在江繼遠身上,埋怨幾句:“你話這麽多幹嘛,分你兒子三分之一就好了。”

江繼遠乖乖閉嘴,兩秒後笑著臉又追上去:“老婆,晚上吃啥?來個燭光晚餐慶祝喬遷之喜。”

“燭什麽餐,房子談妥就趕緊叫搬家公司過來。”

江繼遠撥通電話:“那,明兒燭光晚餐?”

“……”

“後天?或者明兒……啊餵,是搬家公司小李嗎,嗯對對,來這個地址……”

竇米抱著玩具熊打滾完,躺在地上睡著了,她極其怕熱,陽臺那塊地鋪著薄薄毯子,她躺在上面睡得很好,冰冰涼涼,一覺到後半夜。

迷迷糊糊想起在地上,抱著熊爬床上睡去了,快清晨的時候一骨碌翻身,撲通掉下來。

竇米睡覺雷打不動,做的美夢裏都是那個大帥哥。

連帥哥名字都知道,夢裏她一直喊他“小米”,醒來才納悶,這不是那只金毛的名字嗎?

不管了,先犯花癡。

夢裏,帥哥一張冷臉,依舊是靠著椅背的姿勢,長睫半垂看著她,那雙眼含情脈脈,微勾起唇角,神色閑散清冷,眉眼加持,給人忽而冷漠忽而情深意切的錯覺。

竇米一路追著,喊的不是姓名聯系方式,而是“你賠不賠我雪糕?”

十裏長街窮追不舍硬是為了一塊的雪糕錢。

她都不忍直視自己那沒出息的樣。

帥哥被纏得不耐煩,想要脫身,竇米拿出豬八戒在高老莊抓媳婦眼疾手快的勢頭,朝前一撲。

哎嘿被抓到了吧。

竇米夢裏夢外都張嘴笑著,以為她抱住了帥哥,誰料低頭一看,懷裏的是毛茸茸大尾巴,觸感真實柔軟,她驚了。

原來帥哥有條超好rua的大尾巴,像狗狗一樣,看見她就會情不自禁搖尾巴。

藏不住情緒的帥哥更迷人好不好。

竇米傻呵呵直笑,像摸狗狗一樣又是rua又是摸頭撓下巴,再捏捏腮處那點小肉。

“呵呵,呵呵呵……”快要睡死過去,她發出詭異花癡的笑。

楊貝芊和譚叢的兩顆腦袋湊到一塊,低頭看著地上睡姿豪放的某人,不解地眨眼。楊貝芊薅來一根狗尾巴草,被竇米攥在手心。

這人明明熟睡,嘴巴快咧到耳根,二百五的傻樣子。

“你說豆米有事沒事?”楊貝芊一臉擔憂。

譚叢聳聳肩,“誰知道。”

話未落,樓下“咣——”一聲,一個衣櫃從搬家貨車上掉下來。

譚叢和楊貝芊紛紛跑去看,“來新鄰居了。”

他倆互看一眼,一齊踮腳探頭去看,底下穿著工作服的工作人員進進出出那棟洋樓,對面幾棵泡桐樹花開正烈,白雲掠過樹梢。

一個瘦削高挑的少年步子不徐不疾,左手牽著金毛犬,慢慢踏入十一巷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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