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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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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命

“哀家不知道你們從前的主子是誰,在為誰辦事,但現在你們是哀家仁心殿的人,就該依仁心殿的規矩。你們是以為哀家做了皇太後,就只會熏香禮佛了?”

唐八寶打開擱在案幾上的香料盒子,覆又“啪”地一聲合上。

“哀家會殺生。”

“太後饒命!”跪在地上的丫鬟太監伏地齊齊喊道。

“個個都叫哀家饒命,誰來饒哀家的命?” 唐八寶見季福忠走進殿裏,沖她搖了搖頭,心中微沈。

先前忍冬告訴她,這種熏香一般都是事先制好獻上來的,而獻上來的那一箱並沒有問題,是以必定是這一盒被人偷偷換過,那麽原來的熏香,只要那人還沒有及時處理,就應該還在。

她事先吩咐季福忠趁她將人召集到殿內的時候,去挨個兒搜他們是否有將熏香藏起來。可惜看樣子,季福忠並沒有收獲。

不過這也不礙事。

唐八寶打定主意,便道:“不妨告訴你們,哀家方才吩咐季公公,去取一件證物,但他讓哀家失望了。”唐八寶把玩著手裏的香料盒子,在丫鬟太監邊上踱了幾步,忽然手裏的香料盒子一松,落在了一個丫鬟的面前。

那個丫鬟猛地擡頭,眼裏的不敢置信一閃而過。

唐八寶躬身湊近她,笑道:“你可別讓哀家失望哦。”說完唐八寶立起身來,雙眼一凝,冷冰冰下了命令:“抓起來。”

季福忠聞言立馬上前,將她雙手鉗制在後,按在地上。

“太後饒命,奴婢冤枉啊,求太後明察。”丫鬟驚慌地沖著唐八寶喊道。

“太後,銀杏……是奴婢一手帶出來的丫鬟,怎會是她?”說話的是懸鈴,她面上隱隱有些不忍。

也難怪懸鈴不信,便是這一眾丫鬟太監,都是一臉不解。

唐八寶看著銀杏道:“如果哀家沒有記錯,銀杏也是今兒個才來仁心殿的丫鬟吧。”忍冬點頭稱是。

“方才哀家讓姑姑帶你們進殿的時候,發現了一件很好玩的事。你們有的低著頭,有的低著頭眼神卻四處瞄。”沒錯,這些雜役丫鬟和粗使太監是進不得正殿的,何況他們才來仁心殿,那麽必定是從來沒有進來過。到了一個地方會打量眼前的環境,很正常。

上一輩子唐八寶給人面試的時候,那些人初來公司,都是這個表情。

“銀杏很不一樣,她第一眼看的便是香爐的位置……可是哀家已經讓忍冬將香爐收了起來。”唐八寶走到銀杏面前,盯著她道:“你以為你偷偷張望沒找到香爐卻看到香爐盒子的時候,臉上惶恐的表情,哀家沒看到嗎?”

“哀家從那個時候就疑心你了。哀家說沒找到證據,你就松懈下來。”唐八寶突然一笑,“可是,哀家想治你的罪,還要勞什子其他證據,哀家的眼睛就是證據!哀家從前的名聲,你沒聽過嗎?”

銀杏認命地擡起頭道:“奴婢……認罪。”

哈,其實唐八寶心中也不敢確定,詐胡而已。

這時候忍冬帶頭站了出來,道:“太後是奴婢的主子,奴婢願侍奉主子,絕無二心。”身後的一幹丫鬟太監,立馬跟著表了決心。

“很好。哀家不會虧待你們的。”唐八寶滿意地沖著忍冬眨了眨眼睛,她便會意將一眾閑雜人等領出去。

懸鈴路過銀杏的時候,停下來恨鐵不成鋼地責怪道:“銀杏,主子待你不薄!”

待除了離珠和季福忠以外的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唐八寶才開口道:“如果你告訴哀家是誰指使的,哀家就饒你一命。”

銀杏顯然不信。

季福忠勸道:“太後向來說一不二。”

“如果奴婢不說呢?”銀杏仰起頭,一臉的視死如歸。

唐八寶樂了,她往貴妃榻上一靠,悠悠道:“你會說的。記住,機會只有一次。”其實她心裏也沒底,但誰不想活呢。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銀杏忽然道:“太後說放過奴婢,可說話算話,是……是霍太妃。”

唐八寶挑了挑眉道:“接著說。”

“奴婢原來是霍太妃的丫鬟,太後不信可以問離珠姑姑,她是見過奴婢的。霍太妃在先帝爺駕崩過後,在帝陵為先帝爺守陵,奴婢才能有機會侍奉太後。只是,霍太妃懷恨在心,才命奴婢加害太後。太後饒命啊!”

哦,那就是……跟以前的唐八寶一起在後宮嗑瓜子爭寵的,共侍一夫的姐妹兒啊?那豈不是老仇人了。

唐八寶撇了撇嘴,暗道,這唐八寶都當太後了,還被老仇人惦記。

不過說的也是,如果大家都披麻戴孝輕車簡從去帝陵給先帝爺守陵,霍太妃必定不會加害於她,從前撕得再你死我活都能化幹戈為玉帛,畢竟人多還能湊一桌麻將不是。

再沒旁的信息,唐八寶說到做到,就將銀杏交給了季福忠,並且囑咐他將人帶出宮去給放了。至於銀杏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自己的命。

唐八寶看向離珠,問道:“姑姑以為呢?”

離珠回答道:“太後別忘了,霍太妃的父親,是掌握著十萬兵馬的霍辭。”

是了,唐八寶也覺得,霍太妃給她下毒,絕不是懷恨在心這麽簡單。只是,如果熏香是霍太妃的人下的毒,那之前的毒又是誰下的呢?

唐八寶很頭疼,她其實並不太懂,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想要殺了她 ,就因為她看起來禍國殃民很年輕?

不是吧,畢竟在走下坡路的大越,真正禍國殃民的不要太多,有這麽一個風頭正勁的皇太後擋在他們前面,他們應該更開心才對。

唐八寶嘆了口氣,沒想到離珠卻用安慰的語氣說:“好在這一次發現及時,奴婢實在膽戰心驚,太後這裏已如此兇險,只怕皇上那裏,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是安慰嗎?唐八寶好像真的有被安慰到。

她的皇帝兒子混得比她還慘哎。只是,唐八寶忽然看向離珠,離珠倒是提醒了她。

之前因為她一醒來皇帝就想殺她,所以唐八寶一直忽略掉了一件事。不管她的皇帝兒子有多恨她,她都是和皇帝綁在一起的。她不能被皇帝殺死,不能被其他人害死,但也絕不能讓其他人,先把皇帝給搞死了啊!

她可是,皇太後啊!

唐八寶靠在榻上,索性閉上了雙眼。

是霜降的聲音吵醒了她,她聽得霜降對程如磬說:“太後在休息,程太醫你候著吧。”

好霜降,就該給程如磬吃個閉門羹。

“霜降,讓他進來。”唐八寶心裏有很多問題,還等著程如磬解釋清楚。

唐八寶看著一臉疲憊的程如磬,實在忍不住,問出了聲:“程太醫,你是不是喜歡相思啊?”

才行過禮還沒站直身子的程如磬,差點摔個跟鬥。

“太後,微臣與相思姑娘,不過幾面之緣。”他鎮定解釋道。

“那她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妹妹?”唐八寶又問。

“太後,微臣與相思姑娘,沒有血緣關系。”程如磬又解釋道。

“哦,那你就是喜歡人家唄。還不承認。”唐八寶心中翻了個白眼,話鋒一轉,嚴肅道:“說吧,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昨夜太醫院前院是李太醫值夜,微臣則負責後院禦藥房值夜。太後風寒,是微臣開的方子抓的藥,親手交給相思的。微臣抓的藥,絕對沒有問題,那麽只可能是在交給相思過後出了問題。”

“所以你一開始,就以為是相思?”

“並非如此,昨夜微臣回了禦藥房,再檢查藥櫃,發現那一味藥已經被換成了另一味極其相似的毒`藥。微臣當時以為,是有人要陷害微臣。”

程如磬慘笑道:“可是後來才想明白,微臣一清二白,有什麽值得陷害的呢,他們不過是想以此威脅我指證相思,因為如果被抓的不是相思,必然就會是微臣。”

唐八寶眉頭緊皺,“那你就,指證了相思。再想辦法讓她盡量活得長些,等哀家去翻案?”

“微臣只能如此,如果是相思姑娘被抓,微臣尚且還可以一救,如果是微臣被抓,沒有任何人能救得了微臣。”

這番話雖狠,卻不無道理,是極冷靜的人才能做出的決定。

唐八寶簡直刷新了對程如磬的認知,她嘴角微抽,“程太醫真是讓哀家刮目相看啊。如果,哀家活不過來呢?”

“請恕微臣直言,微臣趕到的時候,太後中毒已深,若早個一時三刻,微臣還有把握,那時太後本已無生命跡象……”程如磬若有所思看了唐八寶一眼,“沒想到太後忽然又恢覆了脈癥,微臣才能放手一治。”

唐八寶怪心虛地轉移了話題,“如果哀家當時沒有救相思,她豈不是會死?”

“那也是她的命。微臣為醫,首先學的就是自保。”

見唐八寶臉色發白,程如磬又道:“但若相思為我所害,微臣必然茍活一世,生不如死,太後此舉救回的又豈止相思一個人而已。”

這程如磬還算有節操。

唐八寶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可願,為我所用?”

是我,不是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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