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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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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

有些人就是躲在暗處的烈性犬。

你討得他開心了,他便百無聊賴地搖搖尾巴,睥睨著令他還算滿意的戲碼,高傲地在心裏評估著分數,然後將那壓根兒沒人在乎的冰冷的數字打在你的腦門上,他才看得歡心,舔舔爪心,寫著停留在暗處窺視著你的生活。

但倘若你給予他的現實並非他預料之中的走向,他難以稱心如意,便開始呲牙咧嘴,兇殘地緊盯著你的腿腳,只等著某一刻風速地飛撲上來,狠狠地咬上鮮血淋漓的一口,給你留下懲罰的痛苦。

樊也南猝不及防地被人撞倒後,他一擡眼,看見江百黎被人拽著衣服破口大罵時,盯著那個瘋子斥血的瞳孔時,他的心像是隨時會斷掉的一根脆弱不堪的琴弦,幾欲潰散。

“你是誰?”樊也南顧不上手上被鋒利的石頭劃出來的還在流血的傷口,他用雙手撐地,想要站起來,卻被一瞬湧出的幾個人合力摁在地上。

男男女女,大多都戴著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雙兇戾仇視的眼睛,像是記了仇的野狗一般,只待時機一到,便要奔上前去用爪子撕碎樊也南的身體。

樊也南想去掙脫。

但那些人全然一副法外狂徒的架勢,抓著粗壯的麻繩便要來捆樊也南的手腳,甚至還有人盯著他那爆著青筋的脖子躍躍欲試。

樊也南起初還有些顧及,怕這群人完全就是從精神病院裏跑出來的失常患者,不怕死生,自己因為他們而在手上沾了事,徹底給江姐惹了頭疼的麻煩。

但視線一直緊鎖在江百黎身上的樊也南在看到江百黎因一時不察而被那人揪著衣領斥責謾罵,且眼看那人的情緒愈來愈激動,渾然像是入了魔。

樊也南直接攥了拳頭,咬緊牙關,憋著口氣,胸膛裏壓抑著。

“江百黎,你他媽的是不是瞎了眼睛,你那雙眼睛如果看不好東西,不如就他媽的挖出來,楚松硯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他爬了多久在爬到今天的這個位置,他吃的苦夠多了,現在應當是幸福的,而不是他媽的接二連三地被你當小魚一樣釣起來玩的。”

“而且你就他媽的因為這麽一個破彈電吉他的就讓他當小三?被拍到之後也都是楚松硯出面解決的,你他媽的長沒長心,你長得看著單純,但他媽的骨子裏就是個無可救藥的爛人,你怎麽不去死啊?”那人最初是揪著江百黎的衣領,江百黎蹙著眉頭聽他那荒謬的一字一句,伸出手去抓他的手,想擺脫束縛,但那人卻幹脆雙手攥在一起,淩厲而狠戾地去掐江百黎的脖子。

江百黎常年在家裏窩著畫畫,不常運動,身體較常人弱得多,閃躲的速度更是沒一個已經失心瘋了的人快,但他的身體還是向後退了些,錯開的距離導致他直接被那人的指甲尖快速地劃出一道道血痕,刺眼突兀,那血紅色更是刺激地那人瞳孔驟縮,片刻後,臉上的表情更加癲狂。

樊也南看見江百黎脖頸上的那道痕跡,呼吸像是徹底噎在了喉嚨裏,出不來氣,也進不來氣,就這樣卡著不上不下,卡得他嘴唇上白了一片。

就在這群人沖出來之前。

樊也南和江百黎剛剛出了小區。

兩人手牽著手。

樊也南替江百黎拉上外套的拉鏈,兩人貼得很近,低聲說著話,江百黎還催促著要早些回來,答應了教松硯哥畫畫,就要多盡心盡力一些。

樊也南前一天剛聽了楚松硯那麽一席話,心裏沒之前那麽醋,但多少有些吃味,只緩聲說:“好,那晚上你多陪陪我。”

江百黎擡眼笑看他兩秒,還沒來得及應聲,便被突然的變故驚得咽下去了那即將吐出來的話。

而現在呢。

那群人像是獨自狂歡的癡狂信徒一般,心底念叨著自說自話的真相,盛氣淩人地追討著“真相”之中令人不可饒恕的“罪人”。

那些人不過是仗著人多,有恃無恐。

他們扯著樊也南的衣服,眉目猙獰。

“滾開。”樊也南吐出兩個字,拳頭直接朝著最近的那個人揮過去,將所有的顧忌都拋到腦後,咬著牙,硬是靠著那一拳下去的狠戾勁兒將那群人都嚇得退了半步。

但仍有人的手扯著樊也南的衣角不肯松,咬牙切齒地喊:“樊也南!”

樊也南看都沒看,反手揮過去一拳,那人慌忙地躲,那一拳輪了半空,只猛蹭過那人衣角,拳風淩厲,拳頭緊攥而使掌心鮮血流個不停,血漬停落在那片地面上,那群人稍微垂眼一看,便見到那兇殺案一般的殘跡,讓他們心有餘悸。

都說人多勢眾,一群人困著一個人,哪怕沒法達到碾壓的效果,也理應讓那人像困獸一般狼狽才對,但事實呢,南轅北轍。

誰再湊過去,樊也南就側眼斜睨過去,那群人便堪堪停住。

江百黎被眼前那人三番兩次的襲擊,躲得慌亂,但好在人沒過於慌亂,他因為劇烈的動作喘著粗氣,但眼眸卻在審視眼前這人,認真冷靜,耳畔回響著那人癡顛的話,江百黎將狀況摸了個清。

娛樂圈裏這種事屢見不鮮,只是沒想到有一天能叫他撞上。

喜愛是個可貴的情緒,當你收割一份難得的真情時,歡忻難以自控,但當這份喜愛變了質,變成了濃稠而黏膩的癡迷時,那昏了頭的欲望可就會讓一個癡人兒做了不少癲事、生了不少癡念。

更甚至於逾越心中那條法律底線,徹底對無辜的他人產生傷害。

江百黎開口說道:“……..松硯哥和我只是朋友關系而已,你喜歡松硯哥對吧,你是……..他的…..粉絲,但是你卻不願意相信他的澄清,這又是為什麽呢?”

那人毫不猶豫地反駁道:“在這個圈子裏,楚松硯有太多身不由己,有些事情是他能做主的嗎!?你哥是江酖賀,你想封殺楚松硯不是輕而易舉嗎?他哪裏敢說實話。”

說到這兒,那人又深吸了口氣,腦海裏產生了一個糟糕的想法,他大聲質問道:“…..是不是你逼迫他和你在一起的?是不是你逼迫他來當你的第二條船的。”

那人襲擊的動作更加兇狠,眼看著江百黎避不過去,他闔了闔眼,等待疼痛的來臨。

但下一刻,樊也南直接側身插到兩人中間,替著江百黎擋住了那一擊,也是這樣,樊也南被那人狠狠地掐住了脖子。

江百黎被他嚴嚴地擋在身後。

江百黎聽著那人的話,真是生了難以澆滅的火。

這是什麽沒腦的人。

簡直不可理喻。

封殺楚松硯?

誰敢。

誰能。

楚松硯是靠著本事爬上來的,封殺他哪有那麽容易。

再說,他封殺楚松硯做什麽?

就因為他那可笑的胡言亂語?

江百黎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但待看清眼前的樊也南被抓著脖子後,他便想撲過去扯那人的手,卻被樊也南擋住。

樊也南擡腳猛踹那人小腹。

那人吃痛,咬著牙卸了力。

樊也南順勢抓著他的雙手向後一繞。

那人便成了被壓制著的姿態。

而站在原地的那一群男男女女看著這一幕有著些許遲疑。

還有兩個人想上前討伐,卻待看清江百黎拿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的動作後堪堪停住。

他們之所以能過來,是因為那個帶頭的口口聲聲說著楚松硯在遭受不公,要帶他們來討公道,且向他們保證,自己家中有權有勢,肯定保得住他們,不會被警察抓住留下什麽糟糕的案底。

江百黎報了警。

警察很快便到了。

等待過程中,江百黎一直抓著樊也南那只受傷的手,怕碰到傷口讓樊也南疼,他便只拉著小手指,還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用袖子折疊成合適大小,裹住樊也南的傷口周圍,試圖止血。

但沒用,或許是那石頭的棱角太過突出,傷口劃得有些深,那血幾乎浸透了袖子,像罪惡的玫瑰被碾碎成了那正在擴散的一灘痕跡。

外套的其他部分垮垮得吊墜著,讓那裹著手的袖子被重量拽著,幾次都要松開。

江百黎死死地抓著,不肯放。

樊也南單手抓著那人。

或許是小腹痛還沒緩和過來,那人始終都沒什麽動靜,乖順不少。

其餘人見他沒了什麽掙紮的動作,便也都惴惴不安地等待著警察的到來。

只到警笛聲由遠及近,越來越響。

警車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長街尾處。

或許流血過多,有了些乏力感,樊也南稍微松懈了兩分。

警車停穩在兩人面前。

車門打開。

“您好———”

“小心!”

那原本還在被壓制著的人不知曉哪來的力氣陡然掙脫了樊也南的手,手上拿著早早藏在褲腰下的短匕首,瘋了一般地沖向江百黎,那目的性格外地強,他想要將匕首狠狠地插到江百黎的腹部,他要他去死!!

江百黎只顧著垂眼看樊也南的傷口,待他聽見呼喊聲,擡眼看過去時,直接就對上了那人黑漆漆的眸子,眸底兇殘,視線下移,還未看清匕首尖銳的峰頭,江百黎便覺得眼前昏暗了兩秒,像是光被什麽遮擋物給遮住了。

鼻息間充滿了熟悉的味道。

這是什麽味道……..

江百黎呆楞楞的。

“……..”

“沒事了,沒事了,摸摸毛,嚇不著。”小時候,樊也南常常聽見別家的大人用著這些順嘴的話來哄那些個讓他羨慕的小孩,現在,他毫不費力地從記憶中拖拽出這個他記了這麽多年的話,低聲細語地哄著江百黎。

“別怕,江百黎。”樊也南說。

“……..”

哦。

是樊也南身上的味道。

是他們共同使用的洗衣液的香味。

淡淡的。

甜甜的。

好像還有點……..鹹鹹的。

……..苦苦的。

“別哭。”

聽覺瞬間被這輕柔的兩個字喚醒。

世界從只聚焦樊也南的聲音重歸平常。

所有的嘈雜在一瞬爭先恐後地湧入耳朵,讓江百黎覺得耳朵有些痛,腦袋有些痛,心有些痛。

警察動作迅速地給那群人戴上手銬。

姍姍來遲的救護車也在此刻下來了兩名醫生皺著眉頭來拉樊也南。

樊也南親親江百黎的嘴角。

“我沒事,傷口不深。”樊也南輕描淡寫。

江百黎不信。

一直到上了救護車後。

在抵達醫院那一刻。

樊也南徹底昏迷過去。

江百黎緩聲叫樊也南的名字,沒人回應。

他不知曉樊也南是睡了還是……..

應當是睡了的。

應當是睡了的。

“好好睡吧,睡了就不疼了,明天早上起來……..我給你買早餐吃。”說著說著,話裏夾了澀,喉嚨裏有了酸,尾音也打著顫。

像哽咽。

“…..樊也南……..記得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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