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 156 章
從姜月初中到高中三年, 聶照幾乎演遍了市面上所有刑偵劇裏的美貌殺人魔，在這個道路上精益求精，市面上還沒有他這款, 他的替代性也不強。
大多數刑偵劇的受眾和年輕人，甚至狂熱追星粉並不重合, 現在他處於賺了點小錢, 在叔叔阿姨輩略有名氣, 但不是什麽好名聲的層面。
無外乎小夥子長得挺好, 怎麽總演這種血淋漓的角色，看見他心臟病都要犯了，所以就連足力健和鈣片的廣告, 聶照都沒摸著。
聶照自己都覺得演這種角色演的心理要變態了，好在李和玉那個角色打磨兩年半，終於要在暑假檔開播，他喘了口氣, 把所有的工作推掉, 專心陪姜月中考。
臨考試前半個月, 聶照專門找了全國名師一對一給她上課, 一小時三千, 老師看姜月的表情挺覆雜的，他這輩子沒想到還要教這種笨的出花兒的孩子。
姜月也沒想到她這麽值錢，她在老師家每一口呼吸的空氣都充滿著金錢的味道。
中考結束, 姜月數學分數90，滿分120，老師聽完給聶照退了九千補課費, 讓他和姜月出去別說是他帶出來的學生，這九千是封口費。
不過聶照還挺高興的, 90分，這還是姜月人生第一次考這麽高的分數。
她順利升入就近一所普通高中，就是這兩年身高沒怎麽長，撐死157，大概是學習壓力太大，急得聶照各種鈣片骨湯一起往她嘴裏塞。
陳導的劇反響非常，觀眾包羅老中青三代人，聶照也因此一炮而紅，角色熱度甚至超過男女主，成為年度頂流，單人cut血洗剪輯區，微博粉絲量不到一周過千萬，因為形象好，接連接了幾個頂奢的推廣大使，算是徹底出頭了。
眾人都在感嘆，這種天菜怎麽到現在才被發掘，結果一考古，發現人家直奔著刑偵劇配角使勁兒，專演配角，好家夥，原來叔叔阿姨吃這麽好呢。
聶照一個人，在剪輯區殺了兩個月的人，再有同類角色找上來的時候，傑尼都替他回拒了，畢竟舒適區是舒適區，總不能一直在舒適區吃老本。
他有了知名度，也就不怕被壓，開始嘗試別的題材人設，接了一部都市奇譚，事業算是順風順水。
雖然他總在在外出差，姜月有了自理能力，也交往到不少好朋友，生活不成問題，但每次出門之前，他都搞得像末日來臨一樣，帶著姜月把家裏填滿。
各種自熱火鍋和加熱熟食必不可少，零食，就算管控期間不能吃也要預備上，生活用品，還有衣服，必不可少的鈣片。
聶照對姜月的身高十分操心。
姜月初中參加過學校的射箭小組，之前在青雲書院，她的箭術就不錯，在這個世界更是出挑，老師建議如果條件過得去，可以試試走體育特長。
她不排斥這條路，所以一進高中就確定方向，憑借天賦很快進了區隊。前幾個月剛進市隊，市隊的老師拿她當好苗子培養，不過她的身高愁壞了一眾人，省隊最低要求一米六，身高不夠限制很多，就算她天賦異稟能破例入選，成年之前再長不上去，恐怕也就止步於省隊了，埋沒人才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
春天轉過就是夏季，這幾年聶照自己沒怎麽買衣服，姜月的衣服是每逢換季必換新的，他大概夏天回不來，提前帶她去置辦。
姜月一頭順滑的黑長直，劉海做了公主切，穿著件黑色沖鋒衣衛衣，帽子兜在頭上，除非正面看，否則斷然看不到臉，下身一條黑色工裝闊腿褲，純白板鞋，抱著肩，面無表情，十分冷酷。
聶照看的一個頭兩個大，他記得他不是這麽養孩子的，姜月去年還是甜美公主風，今年什麽，暗黑機車風？
“你一天天穿得黑黢黢的做什麽？要去偷地雷？”聶照把她的帽子掀下來，姜月小心翼翼扣回去，整整自己的劉海，“三哥你好土，這是一種風格。”
聶照被她刺激的不輕，他才二十四，一個當紅頂流男明星，傑尼昨天還鼓勵他參加成人高考，今天被說土，這種事能和他掛上關系嗎？
都說孩子有叛逆期，聶照以前還不信，跟助理炫耀姜月那麽乖絕不可能有這種時候，今天就被打臉了。
姜月說他土！
聶照氣著氣著就笑了，又不免有些擔憂，孩子是不是在訓練時候受什麽刺激了，還是被人欺負了，不然怎麽會這樣，整天在家也不笑。
越想他心裏越忐忑，勾過姜月的脖子，把她往商場裏帶：“最近怎麽樣啊？有沒有什麽不順利的地方，你跟我說，我都能給你解決。”
姜月挺直腰背：“沒有，在隊裏挺好的，但是三哥你這樣我覺得有點丟人。”
聶照臉上笑容一僵，悻悻松開手。
小時候三哥長三哥短的，長大了怎麽這樣？
聶照原本想再給她買些色彩鮮艷的衣服，但她不喜歡，也只能作罷，尊重她的喜好。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助理就來接他上飛機。
姜月還是保持著冷漠的表情，冷漠的早起，冷漠的在廚房煎蛋，冷漠的送了早餐，冷漠的送他出門。
聶照如鯁在喉，飯差點沒咽下去，郁悶的情緒就連助理都能看出來。
“哥，都這麽多次了，還舍不得小月呢，你怎麽比我媽還能操心？”助理分給他一個蒸汽眼罩，調侃道。
聶照冷冷扯過來：“你懂什麽。”
他戴上眼罩閉目片刻，怎麽也睡不著，抓心撓肝的難受，把助理晃起來：“你給我分析一下……”
助理：嗯？
聶照說姜月最近不對勁，之前買的漂亮小裙子也不穿了，首飾也都收起來了，面對粉色經常露出討厭的表情，他沈吟：“你說她會不會是在學校被誰欺負了？所以性情大變，我請個假，咱倆現在折回去吧。”
助理見他鄭重其事的，原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已經洗耳恭聽了，結果就這？
他沈吟，摸摸下巴：“小月最近是不是一直穿著黑色，還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風？”
聶照點頭。
“她是不是還不愛說話，總一臉冷漠地仰著下巴。”
聶照震驚點頭。
“然後不論風吹雨打，每天早上都會洗頭發，然後經常說你幼稚。你和她說話，她也總覺得不耐煩。”
聶照差點以為他是神探。
助理哈哈笑起來，周圍乘客看過來，他捂著嘴把笑聲憋回去，壓低聲音：“正常，中二病犯了，過幾年就好了，你要是實在著急，打一頓也行。誰初高中沒有犯過病的時候，我那時候天天覺得自己牛逼。”
聶照狐疑，助理再三保證：“不信你問問她班主任嘛，我又不會騙你。”
經過他再三解釋，聶照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一半。
他們走得匆忙，全然不知有條熱搜爆炸，被頂到了最前排。
《新晉頂流疑似戀情曝光》
新晉頂流攜美同游，心情大好，疑似女友。
下配圖九宮格，男方打眼一看就認得出是聶照，他笑著牽著女方的手進商場，又大包小裹出來，女方一身黑，狗仔從後方側面偷拍，都沒能抓拍到正臉。
【不是吧，剛紅就爆出戀情瓜，真下頭】
【下頭什麽下頭，人家又不是愛豆，談戀愛怎麽了？有些人手不要伸太長。】
【還挺難想象他會露出這麽溫柔的表情，帥是帥的，但每次看到他的臉，我都感覺他下一秒要陰惻惻抹了我脖子】
【+1，真的很嚇人，我都不知道他夢女怎麽能夢下去的，真的不會做噩夢嗎？】
【該說不說，看起來對女朋友蠻好的，買這麽多】
【他女朋友不太高啊，蘿莉控？】
傑尼從來沒想過這種香艷詞條能和聶照掛上鉤，等他反應過來時候，熱搜已經爆了，吃瓜網友的熱情是無限的，四處都在扒女方，但一點線索也沒有。
他凝神一看，這不姜月，頓時無語了。
既然大家沒扒出來，那就算了，沒必要澄清，越澄清越亂，姜月本來被保護的好好的，這下推到人前反而不好。
傑尼迅速把熱搜壓下去，把另一個已婚男星停車場夜會某女星的熱搜買上去，大家果然被轉移了註意力，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等到聶照下飛機，事情已經像落在白茫茫大雪裏的柳絮一樣悄無痕跡，他私信完全屏蔽，傑尼也沒告訴他，所以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
等他回家已經是三個月以後的事情，姜月的身高可喜可賀躥升到161，拿到了市隊向省隊的推薦信。
她的職業生涯算是徹底開始，日子比平常忙多了。
聶照事業逐步穩定，就推掉可有可無的工作，到處陪她比賽，為了記錄比賽瞬間，他還特意學了攝影。
少男少女春心萌動，姜月收到第一封情書是在陽光明媚的午後，少年酡紅的臉在在陽光的映襯下格外耀眼，姜月慌慌張張收下，說要再考慮考慮。
青春期哪有不早戀的，朋友勸她要不要試試，過了這個年紀再談戀愛，就不是這種春心萌動的感覺了，像盛夏冰鎮的橘子汽水，感覺甜絲絲的，很清爽。
姜月對那個男孩沒有感覺，但不經勸，竟也有些意動。
沒等她點頭，聶照晚上給她收拾書包，就收拾出了那封情書。
粉色封皮，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東西，他撿起來的時候，手都在發抖。
姜月出門倒水，正好看見這一幕，習慣了什麽都聽聶照的，這次也不例外。她紅著臉，湊過去，問：“三哥，你說我要同意嗎？”
聶照那一點不被察覺的隱秘心事，像是冬日落下的種子，終於在春日發芽，破土而出的時候發出沙沙響聲，他覺得這顆種子該靜靜地死去，不該生根，發出這樣吵鬧的喧囂，便強行碾滅去，摁死在成長之前。
他嘴角抽動，良久問：“你喜歡嗎？”
姜月渾然不覺，道：“不喜歡，但大家都說現在談一個好，以後遇不到這樣純真的感情了，人生要多多體驗才行。”
聶照手掌撐著桌面，托起了身體大部分重量，點頭：“你自己看著辦就好，”她唯恐姜月點頭，又唯恐她不點頭，還是補充，“其實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姜月想了想，把信封折好，塞回去：“那還是算了吧，就算要這種體驗，也得喜歡才行。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就像吃不喜歡的菜，不餓的時候用它填飽肚子多此一舉。”
聶照長舒一口氣：“你決定就好。”
情書風波安安穩穩過去，再沒見姜月有什麽旁支斜出的感情問題，這樣平平順順的一直到她高三。
姜月第一次參加全國選拔賽之前，半夜手都在抖，好幾次差點脫環，教練罵也不是安慰也不是，愁得半夜坐在椅子上嘆氣。
依他看，姜月是這十幾年他帶過最有天賦的孩子，穩定性與協調性都是一流，要是順利的話，這次入選，一定能發光發熱，走上更廣闊的舞臺，她要是折在緊張上，那太可惜了。
但焦慮也沒辦法，他讓姜月自己跑了幾圈冷靜冷靜，準備選拔賽。
家屬不允許陪同，即便聶照在附近開了間酒店，也只能和她打視頻電話。
姜月難得把她那中二病的冷酷表情卸下來，眼睛紅紅地說她緊張。
快要成年的小孩有自己的驕傲和矜持，她已經很久沒有和聶照袒露過自己的心聲。
“三哥，你第一次演戲緊不緊張？”她問。
聶照想了想：“不緊張，但是第一次競爭最佳男配獎項的時候緊張，第一次和全世界的演員一起競爭一個角色的時候緊張，人往往在最接近成功的時候緊張，從而導致失敗。
緊張說明邁出這一步就是成功。”
姜月掖著被子：“萬一失敗了怎麽辦？教練那麽看好我，還有很多人，都那麽相信我，這次競爭的對象特別優秀，我要是選不上，會不會有人笑我，會不會覺得我不夠強……”
她絮絮叨叨還沒說完，就到了收手機該睡覺的時候。
“好，”聶照仰躺在床頭，比了個OK的手勢，“本來大家沒這個計劃的，你要是非這麽期待，如果落選了，我就帶著所有人，輪流貼在你耳邊笑個三天三夜，你看這樣可以了吧？”
姜月抱著手機懵了，不對，他應該安慰自己才對。
聶照嘆氣：“沒誰會嘲笑你，你的人生能走到這裏，已經是奮勇直追，比所有人都勇敢努力了。要我給你念點心靈雞湯安慰下嗎？”
他翻了翻手機，推推平光眼鏡，點開保存的pdf，清好嗓子，朗聲誦讀：“已經身在谷底，無論怎麽走都是在向上。這句喜歡嗎？不喜歡還有下一句，我找找，特意給你存的。
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到彩虹……
明天的你，會感謝今天努力拼搏的自己……
要成功，先發瘋，頭腦簡單向前沖……”
土，好土，姜月手機被抽走了都沒反應過來，腦子裏反覆回蕩著讓人羞憤欲死的雞湯語錄，她一哆嗦，雞皮疙瘩都掉一地。
直到第二天早上洗漱，腦海裏還回蕩著聶照一本正經念的雞湯，她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臉，才把聲音驅趕走。
“如果你看到前面的陰影，別怕，那是因為你背後有陽光”
“再煩，也別忘微笑；再苦，也別忘堅持；再累，也要愛自己”
姜月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走下賽場的，教練沖上來，一把抱住她，欣喜若狂，恨不得把她吃緊肚子裏：“哎呀，哎呀你這昨晚怎麽調整的狀態，想開了？今天狀態太棒了！”
她恍恍惚惚擡起頭看計分板，第一。
“第一來源於汗水的辛勤澆灌”
姜月又是一哆嗦，恨不得把腦子挖出去，她比賽的時候滿腦子都在和這些土味雞湯對抗，抽箭，射箭，完全憑借本能，原本預想的緊張反倒蕩然無存。
姜月大概未來幾個月，都不想看見聶照了。
她比正常的學生晚升學兩年，所以憑借獎牌和榮譽被A大錄取的時候，已經二十歲。姜月前幾年跟發育遲緩了一樣楞是沒長高，過了十八歲才開始猛猛往上躥，躥到了一米七，站聶照身邊正好能到他肩膀。
未來幾年無論是訓練還是讀書都在京市，聶照這邊的房子退租，跟她一起搬去那邊，工作重心也轉移過去了。
傑尼叼了煙倚在門邊，他如願以償成為夢中的金牌經紀人，不過夢想和現實有所區別，他這些年熬夜禿頭發福，早就沒有當年的瀟灑：“人家正常孩子上大學，家長也沒有跟著過去的，你怎麽走哪兒跟哪兒？要不要給你介紹個精神科醫生，看看你是不是有分離焦慮。
我記得之前也有導演說……“他回憶了下，“你像條被強制離家的狗，超過一定時間就會焦躁不安，得放你回去待兩天。你說以後她要是結了婚，你要不要搬進去一起住？到時候買張大床你睡倆人中間？”
聶照搬著箱子，心中怎樣像貓踩了尾巴一般，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狠狠踩在傑尼腳上：“你很閑嗎？”
傑尼倒吸冷氣，煙嗆入肺部，猛烈咳嗽過後：“不閑，忙得要死，但這不是得送送你嘛。”
東西其實不如到那裏現買來得方便，不過這些年一起照過的合照，錄過的碟帶，還有喜歡的映帶都要捎上。
但據傑尼這麽一說，聶照更焦慮了，想到姜月有一天要離開他，四周氧氣似乎都變得稀薄。
姜月大學之後在家住的時間也不是很多，一周有可能有一天，有時候和同學在一起，連一天都沒有。
她但凡間隔七天不回家，電話絕對會被聶照打爆，姜月就得回家待一天。
後來姜月摸出規律，但凡有時間，就會回家陪他，他似乎是個年輕的空巢老人，盼望著孩子歸家。
但她總覺得哪裏不對。
直到她收到了人生的第二封情書，朋友起哄，對方人品相貌都很好，可以試試，姜月才驚覺，好像這麽多年，聶照的感情經歷都是一片空白。
他忙著賺錢，還要照顧她，似乎早就把感情問題置之度外了。
可是如果細想，他們中間要多出來一個人，分走聶照對她全心全意的關註，她願意嗎？
淺淺一想，姜月就渾身冷汗，她不願意。
她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姜月以前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如今乍一想，卻也知道，她對聶照的感情，似乎有些過界了。
“姜月，你怎麽看啊，給個話啊，要不要同意。”朋友還在揶揄她。
姜月匆匆站起身：“我先回家了。”
她撂下話跑出學校，打了個計程車。
坐在車上，她拉扯著裙子上的掛件，往深處思考方才的問題。
喜歡三哥，和他擁抱呢？
喜歡。
和他親吻呢？
姜月臉唰的一下紅了，低頭捂住，覺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聶照猜到她今天大概會回來，正在廚房看兩款牛排，他看了半天，和她說：“這兩個牌子一樣，重量一樣，部位一樣，養殖場一樣，但是價格不一樣，我前幾天路過超市就好奇哪兒不一樣了，你一會兒嘗嘗。”
姜月放下包，支支吾吾點頭，不敢看他。
聶照問：“怎麽從學校跑回來的？臉這麽紅。”
姜月想起剛才的旖旎想法，臉更紅了，後退兩步。
但她更想得到一個答案，抿了抿唇，道：“三哥，今天有人向我表白了。”
她觀察著聶照的表情，果然見他嘴角垂下去了。
“你說我要不要同意？”她接著問。
聶照還是問出同樣的問題：“你喜歡他嗎？”
姜月撒了謊：“喜歡。”
聶照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姜月會笑吟吟走過來和他說：三哥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為這個場景預演過無數遍，今日終於正式開機。
“恭喜啊，那當然要在一起，難得你有喜歡的人，我真為你高興，今晚剛好可以慶祝一下。”
演員的職業素養讓姜月難以辨別他話中情緒的真偽，她有些許沮喪，但還是不死心，“那三哥，這麽多年，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聶照背過身處理食材，語氣輕快，回答照舊：“當然沒有，這世上能配得上我的人還沒出世呢。”
“哦，”姜月悶悶的，半真半假勇敢問，“那你不喜歡我嗎？”
聶照持刀的手一歪，險些切掉手指，他的心臟像被拋到半空，又狠狠扯下來，失重感讓他頭暈眼花，他靜默許久飛快說：“別開這種玩笑，我不能喜歡你。”
姜月沒再說話。
聶照說要給她慶祝，當晚就真的開了瓶紅酒，兩個人都有些微醺，坐在沙發上看暖春，姜月看了八百遍了，每次還在痛哭流涕。
他開始還精神，給她不斷遞紙，後來酒勁兒上頭，仰在沙發上半睡半夜，女主和她爺爺的哭聲簡直是最好的催眠曲，也弄得他想哭。
他想起白天姜月的話，心臟酸澀，她問自己喜不喜歡她。
當然喜歡的，但是不能表露。
這個社會的道德感遠比那個世界更強烈，他也被同化了。
姜月還小，分不清這種喜歡還是那種喜歡。
她一定是喜歡自己的，像喜歡家人，喜歡哥哥那樣。
他但凡表露出一點男女的情愛，她必定就分不清了，只要稍加引誘，就會被他牽著走，她六神無主，怎麽樣都由著他來。
每日都有一個聲音在誘惑聶照，為他描繪美好的藍圖。
但不能這麽做，姜月是他養大的，她的未來有無數種可能，她該高高興興選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他不能騙她，不能仗著她什麽都聽他的就欺負她。
姜月擦擦眼淚，瞥向聶照，他上半身仰躺在沙發背上，穿著一件淺色的柔軟毛衫，發絲順滑地向下垂落，眸微微闔著，薄唇輕抿，眉心緊鎖，似乎睡得並不安穩，凸起的喉結脆弱而性感，顯得秀色可餐。
指間的戒指還是她送的，他一直戴到現在。
酒壯慫人膽，姜月此刻想不到如果被他抓到了，後果會如何，他們的關系會如何，她只是頭腦一熱的，鼓起勇氣，貼了上去，把吻輕輕落在他唇上。
吻過後，她確定，自己是喜歡聶照的，等他醒來，她要表白。
是先說喜歡呢，還是先說要和他在一起呢？
聶照根本沒睡，溫熱的吻和少女的馨香一觸即分，他內心經歷了場山崩海嘯，星辰鬥轉，滄海桑田都在這個瞬間歷經，但表現出來，不過是他睫毛微顫，像翩躚欲飛的蝶。
他的思緒紛亂，按捺呼之欲出的悸動，把它歸於平靜，當作從未發生，或只是她喝醉了偶然越軌。
以前不是沒有親過他，這次她喝多了，不小心親錯了位置。
姜月到底心虛，看到聶照唇上一抹紅，是自己的唇膏，她悄悄擡手，將它抹掉。
聶照這次難以接著裝睡，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睜開眼睛。
“去睡覺吧，天不早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從姜月初中到高中三年, 聶照幾乎演遍了市面上所有刑偵劇裏的美貌殺人魔，在這個道路上精益求精，市面上還沒有他這款, 他的替代性也不強。
大多數刑偵劇的受眾和年輕人，甚至狂熱追星粉並不重合, 現在他處於賺了點小錢, 在叔叔阿姨輩略有名氣, 但不是什麽好名聲的層面。
無外乎小夥子長得挺好, 怎麽總演這種血淋漓的角色，看見他心臟病都要犯了，所以就連足力健和鈣片的廣告, 聶照都沒摸著。
聶照自己都覺得演這種角色演的心理要變態了，好在李和玉那個角色打磨兩年半，終於要在暑假檔開播，他喘了口氣, 把所有的工作推掉, 專心陪姜月中考。
臨考試前半個月, 聶照專門找了全國名師一對一給她上課, 一小時三千, 老師看姜月的表情挺覆雜的，他這輩子沒想到還要教這種笨的出花兒的孩子。
姜月也沒想到她這麽值錢，她在老師家每一口呼吸的空氣都充滿著金錢的味道。
中考結束, 姜月數學分數90，滿分120，老師聽完給聶照退了九千補課費, 讓他和姜月出去別說是他帶出來的學生，這九千是封口費。
不過聶照還挺高興的, 90分，這還是姜月人生第一次考這麽高的分數。
她順利升入就近一所普通高中，就是這兩年身高沒怎麽長，撐死157，大概是學習壓力太大，急得聶照各種鈣片骨湯一起往她嘴裏塞。
陳導的劇反響非常，觀眾包羅老中青三代人，聶照也因此一炮而紅，角色熱度甚至超過男女主，成為年度頂流，單人cut血洗剪輯區，微博粉絲量不到一周過千萬，因為形象好，接連接了幾個頂奢的推廣大使，算是徹底出頭了。
眾人都在感嘆，這種天菜怎麽到現在才被發掘，結果一考古，發現人家直奔著刑偵劇配角使勁兒，專演配角，好家夥，原來叔叔阿姨吃這麽好呢。
聶照一個人，在剪輯區殺了兩個月的人，再有同類角色找上來的時候，傑尼都替他回拒了，畢竟舒適區是舒適區，總不能一直在舒適區吃老本。
他有了知名度，也就不怕被壓，開始嘗試別的題材人設，接了一部都市奇譚，事業算是順風順水。
雖然他總在在外出差，姜月有了自理能力，也交往到不少好朋友，生活不成問題，但每次出門之前，他都搞得像末日來臨一樣，帶著姜月把家裏填滿。
各種自熱火鍋和加熱熟食必不可少，零食，就算管控期間不能吃也要預備上，生活用品，還有衣服，必不可少的鈣片。
聶照對姜月的身高十分操心。
姜月初中參加過學校的射箭小組，之前在青雲書院，她的箭術就不錯，在這個世界更是出挑，老師建議如果條件過得去，可以試試走體育特長。
她不排斥這條路，所以一進高中就確定方向，憑借天賦很快進了區隊。前幾個月剛進市隊，市隊的老師拿她當好苗子培養，不過她的身高愁壞了一眾人，省隊最低要求一米六，身高不夠限制很多，就算她天賦異稟能破例入選，成年之前再長不上去，恐怕也就止步於省隊了，埋沒人才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
春天轉過就是夏季，這幾年聶照自己沒怎麽買衣服，姜月的衣服是每逢換季必換新的，他大概夏天回不來，提前帶她去置辦。
姜月一頭順滑的黑長直，劉海做了公主切，穿著件黑色沖鋒衣衛衣，帽子兜在頭上，除非正面看，否則斷然看不到臉，下身一條黑色工裝闊腿褲，純白板鞋，抱著肩，面無表情，十分冷酷。
聶照看的一個頭兩個大，他記得他不是這麽養孩子的，姜月去年還是甜美公主風，今年什麽，暗黑機車風？
“你一天天穿得黑黢黢的做什麽？要去偷地雷？”聶照把她的帽子掀下來，姜月小心翼翼扣回去，整整自己的劉海，“三哥你好土，這是一種風格。”
聶照被她刺激的不輕，他才二十四，一個當紅頂流男明星，傑尼昨天還鼓勵他參加成人高考，今天被說土，這種事能和他掛上關系嗎？
都說孩子有叛逆期，聶照以前還不信，跟助理炫耀姜月那麽乖絕不可能有這種時候，今天就被打臉了。
姜月說他土！
聶照氣著氣著就笑了，又不免有些擔憂，孩子是不是在訓練時候受什麽刺激了，還是被人欺負了，不然怎麽會這樣，整天在家也不笑。
越想他心裏越忐忑，勾過姜月的脖子，把她往商場裏帶：“最近怎麽樣啊？有沒有什麽不順利的地方，你跟我說，我都能給你解決。”
姜月挺直腰背：“沒有，在隊裏挺好的，但是三哥你這樣我覺得有點丟人。”
聶照臉上笑容一僵，悻悻松開手。
小時候三哥長三哥短的，長大了怎麽這樣？
聶照原本想再給她買些色彩鮮艷的衣服，但她不喜歡，也只能作罷，尊重她的喜好。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助理就來接他上飛機。
姜月還是保持著冷漠的表情，冷漠的早起，冷漠的在廚房煎蛋，冷漠的送了早餐，冷漠的送他出門。
聶照如鯁在喉，飯差點沒咽下去，郁悶的情緒就連助理都能看出來。
“哥，都這麽多次了，還舍不得小月呢，你怎麽比我媽還能操心？”助理分給他一個蒸汽眼罩，調侃道。
聶照冷冷扯過來：“你懂什麽。”
他戴上眼罩閉目片刻，怎麽也睡不著，抓心撓肝的難受，把助理晃起來：“你給我分析一下……”
助理：嗯？
聶照說姜月最近不對勁，之前買的漂亮小裙子也不穿了，首飾也都收起來了，面對粉色經常露出討厭的表情，他沈吟：“你說她會不會是在學校被誰欺負了？所以性情大變，我請個假，咱倆現在折回去吧。”
助理見他鄭重其事的，原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已經洗耳恭聽了，結果就這？
他沈吟，摸摸下巴：“小月最近是不是一直穿著黑色，還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風？”
聶照點頭。
“她是不是還不愛說話，總一臉冷漠地仰著下巴。”
聶照震驚點頭。
“然後不論風吹雨打，每天早上都會洗頭發，然後經常說你幼稚。你和她說話，她也總覺得不耐煩。”
聶照差點以為他是神探。
助理哈哈笑起來，周圍乘客看過來，他捂著嘴把笑聲憋回去，壓低聲音：“正常，中二病犯了，過幾年就好了，你要是實在著急，打一頓也行。誰初高中沒有犯過病的時候，我那時候天天覺得自己牛逼。”
聶照狐疑，助理再三保證：“不信你問問她班主任嘛，我又不會騙你。”
經過他再三解釋，聶照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一半。
他們走得匆忙，全然不知有條熱搜爆炸，被頂到了最前排。
《新晉頂流疑似戀情曝光》
新晉頂流攜美同游，心情大好，疑似女友。
下配圖九宮格，男方打眼一看就認得出是聶照，他笑著牽著女方的手進商場，又大包小裹出來，女方一身黑，狗仔從後方側面偷拍，都沒能抓拍到正臉。
【不是吧，剛紅就爆出戀情瓜，真下頭】
【下頭什麽下頭，人家又不是愛豆，談戀愛怎麽了？有些人手不要伸太長。】
【還挺難想象他會露出這麽溫柔的表情，帥是帥的，但每次看到他的臉，我都感覺他下一秒要陰惻惻抹了我脖子】
【+1，真的很嚇人，我都不知道他夢女怎麽能夢下去的，真的不會做噩夢嗎？】
【該說不說，看起來對女朋友蠻好的，買這麽多】
【他女朋友不太高啊，蘿莉控？】
傑尼從來沒想過這種香艷詞條能和聶照掛上鉤，等他反應過來時候，熱搜已經爆了，吃瓜網友的熱情是無限的，四處都在扒女方，但一點線索也沒有。
他凝神一看，這不姜月，頓時無語了。
既然大家沒扒出來，那就算了，沒必要澄清，越澄清越亂，姜月本來被保護的好好的，這下推到人前反而不好。
傑尼迅速把熱搜壓下去，把另一個已婚男星停車場夜會某女星的熱搜買上去，大家果然被轉移了註意力，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等到聶照下飛機，事情已經像落在白茫茫大雪裏的柳絮一樣悄無痕跡，他私信完全屏蔽，傑尼也沒告訴他，所以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
等他回家已經是三個月以後的事情，姜月的身高可喜可賀躥升到161，拿到了市隊向省隊的推薦信。
她的職業生涯算是徹底開始，日子比平常忙多了。
聶照事業逐步穩定，就推掉可有可無的工作，到處陪她比賽，為了記錄比賽瞬間，他還特意學了攝影。
少男少女春心萌動，姜月收到第一封情書是在陽光明媚的午後，少年酡紅的臉在在陽光的映襯下格外耀眼，姜月慌慌張張收下，說要再考慮考慮。
青春期哪有不早戀的，朋友勸她要不要試試，過了這個年紀再談戀愛，就不是這種春心萌動的感覺了，像盛夏冰鎮的橘子汽水，感覺甜絲絲的，很清爽。
姜月對那個男孩沒有感覺，但不經勸，竟也有些意動。
沒等她點頭，聶照晚上給她收拾書包，就收拾出了那封情書。
粉色封皮，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東西，他撿起來的時候，手都在發抖。
姜月出門倒水，正好看見這一幕，習慣了什麽都聽聶照的，這次也不例外。她紅著臉，湊過去，問：“三哥，你說我要同意嗎？”
聶照那一點不被察覺的隱秘心事，像是冬日落下的種子，終於在春日發芽，破土而出的時候發出沙沙響聲，他覺得這顆種子該靜靜地死去，不該生根，發出這樣吵鬧的喧囂，便強行碾滅去，摁死在成長之前。
他嘴角抽動，良久問：“你喜歡嗎？”
姜月渾然不覺，道：“不喜歡，但大家都說現在談一個好，以後遇不到這樣純真的感情了，人生要多多體驗才行。”
聶照手掌撐著桌面，托起了身體大部分重量，點頭：“你自己看著辦就好，”她唯恐姜月點頭，又唯恐她不點頭，還是補充，“其實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姜月想了想，把信封折好，塞回去：“那還是算了吧，就算要這種體驗，也得喜歡才行。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就像吃不喜歡的菜，不餓的時候用它填飽肚子多此一舉。”
聶照長舒一口氣：“你決定就好。”
情書風波安安穩穩過去，再沒見姜月有什麽旁支斜出的感情問題，這樣平平順順的一直到她高三。
姜月第一次參加全國選拔賽之前，半夜手都在抖，好幾次差點脫環，教練罵也不是安慰也不是，愁得半夜坐在椅子上嘆氣。
依他看，姜月是這十幾年他帶過最有天賦的孩子，穩定性與協調性都是一流，要是順利的話，這次入選，一定能發光發熱，走上更廣闊的舞臺，她要是折在緊張上，那太可惜了。
但焦慮也沒辦法，他讓姜月自己跑了幾圈冷靜冷靜，準備選拔賽。
家屬不允許陪同，即便聶照在附近開了間酒店，也只能和她打視頻電話。
姜月難得把她那中二病的冷酷表情卸下來，眼睛紅紅地說她緊張。
快要成年的小孩有自己的驕傲和矜持，她已經很久沒有和聶照袒露過自己的心聲。
“三哥，你第一次演戲緊不緊張？”她問。
聶照想了想：“不緊張，但是第一次競爭最佳男配獎項的時候緊張，第一次和全世界的演員一起競爭一個角色的時候緊張，人往往在最接近成功的時候緊張，從而導致失敗。
緊張說明邁出這一步就是成功。”
姜月掖著被子：“萬一失敗了怎麽辦？教練那麽看好我，還有很多人，都那麽相信我，這次競爭的對象特別優秀，我要是選不上，會不會有人笑我，會不會覺得我不夠強……”
她絮絮叨叨還沒說完，就到了收手機該睡覺的時候。
“好，”聶照仰躺在床頭，比了個OK的手勢，“本來大家沒這個計劃的，你要是非這麽期待，如果落選了，我就帶著所有人，輪流貼在你耳邊笑個三天三夜，你看這樣可以了吧？”
姜月抱著手機懵了，不對，他應該安慰自己才對。
聶照嘆氣：“沒誰會嘲笑你，你的人生能走到這裏，已經是奮勇直追，比所有人都勇敢努力了。要我給你念點心靈雞湯安慰下嗎？”
他翻了翻手機，推推平光眼鏡，點開保存的pdf，清好嗓子，朗聲誦讀：“已經身在谷底，無論怎麽走都是在向上。這句喜歡嗎？不喜歡還有下一句，我找找，特意給你存的。
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到彩虹……
明天的你，會感謝今天努力拼搏的自己……
要成功，先發瘋，頭腦簡單向前沖……”
土，好土，姜月手機被抽走了都沒反應過來，腦子裏反覆回蕩著讓人羞憤欲死的雞湯語錄，她一哆嗦，雞皮疙瘩都掉一地。
直到第二天早上洗漱，腦海裏還回蕩著聶照一本正經念的雞湯，她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臉，才把聲音驅趕走。
“如果你看到前面的陰影，別怕，那是因為你背後有陽光”
“再煩，也別忘微笑；再苦，也別忘堅持；再累，也要愛自己”
姜月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走下賽場的，教練沖上來，一把抱住她，欣喜若狂，恨不得把她吃緊肚子裏：“哎呀，哎呀你這昨晚怎麽調整的狀態，想開了？今天狀態太棒了！”
她恍恍惚惚擡起頭看計分板，第一。
“第一來源於汗水的辛勤澆灌”
姜月又是一哆嗦，恨不得把腦子挖出去，她比賽的時候滿腦子都在和這些土味雞湯對抗，抽箭，射箭，完全憑借本能，原本預想的緊張反倒蕩然無存。
姜月大概未來幾個月，都不想看見聶照了。
她比正常的學生晚升學兩年，所以憑借獎牌和榮譽被A大錄取的時候，已經二十歲。姜月前幾年跟發育遲緩了一樣楞是沒長高，過了十八歲才開始猛猛往上躥，躥到了一米七，站聶照身邊正好能到他肩膀。
未來幾年無論是訓練還是讀書都在京市，聶照這邊的房子退租，跟她一起搬去那邊，工作重心也轉移過去了。
傑尼叼了煙倚在門邊，他如願以償成為夢中的金牌經紀人，不過夢想和現實有所區別，他這些年熬夜禿頭發福，早就沒有當年的瀟灑：“人家正常孩子上大學，家長也沒有跟著過去的，你怎麽走哪兒跟哪兒？要不要給你介紹個精神科醫生，看看你是不是有分離焦慮。
我記得之前也有導演說……“他回憶了下，“你像條被強制離家的狗，超過一定時間就會焦躁不安，得放你回去待兩天。你說以後她要是結了婚，你要不要搬進去一起住？到時候買張大床你睡倆人中間？”
聶照搬著箱子，心中怎樣像貓踩了尾巴一般，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狠狠踩在傑尼腳上：“你很閑嗎？”
傑尼倒吸冷氣，煙嗆入肺部，猛烈咳嗽過後：“不閑，忙得要死，但這不是得送送你嘛。”
東西其實不如到那裏現買來得方便，不過這些年一起照過的合照，錄過的碟帶，還有喜歡的映帶都要捎上。
但據傑尼這麽一說，聶照更焦慮了，想到姜月有一天要離開他，四周氧氣似乎都變得稀薄。
姜月大學之後在家住的時間也不是很多，一周有可能有一天，有時候和同學在一起，連一天都沒有。
她但凡間隔七天不回家，電話絕對會被聶照打爆，姜月就得回家待一天。
後來姜月摸出規律，但凡有時間，就會回家陪他，他似乎是個年輕的空巢老人，盼望著孩子歸家。
但她總覺得哪裏不對。
直到她收到了人生的第二封情書，朋友起哄，對方人品相貌都很好，可以試試，姜月才驚覺，好像這麽多年，聶照的感情經歷都是一片空白。
他忙著賺錢，還要照顧她，似乎早就把感情問題置之度外了。
可是如果細想，他們中間要多出來一個人，分走聶照對她全心全意的關註，她願意嗎？
淺淺一想，姜月就渾身冷汗，她不願意。
她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姜月以前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如今乍一想，卻也知道，她對聶照的感情，似乎有些過界了。
“姜月，你怎麽看啊，給個話啊，要不要同意。”朋友還在揶揄她。
姜月匆匆站起身：“我先回家了。”
她撂下話跑出學校，打了個計程車。
坐在車上，她拉扯著裙子上的掛件，往深處思考方才的問題。
喜歡三哥，和他擁抱呢？
喜歡。
和他親吻呢？
姜月臉唰的一下紅了，低頭捂住，覺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聶照猜到她今天大概會回來，正在廚房看兩款牛排，他看了半天，和她說：“這兩個牌子一樣，重量一樣，部位一樣，養殖場一樣，但是價格不一樣，我前幾天路過超市就好奇哪兒不一樣了，你一會兒嘗嘗。”
姜月放下包，支支吾吾點頭，不敢看他。
聶照問：“怎麽從學校跑回來的？臉這麽紅。”
姜月想起剛才的旖旎想法，臉更紅了，後退兩步。
但她更想得到一個答案，抿了抿唇，道：“三哥，今天有人向我表白了。”
她觀察著聶照的表情，果然見他嘴角垂下去了。
“你說我要不要同意？”她接著問。
聶照還是問出同樣的問題：“你喜歡他嗎？”
姜月撒了謊：“喜歡。”
聶照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姜月會笑吟吟走過來和他說：三哥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為這個場景預演過無數遍，今日終於正式開機。
“恭喜啊，那當然要在一起，難得你有喜歡的人，我真為你高興，今晚剛好可以慶祝一下。”
演員的職業素養讓姜月難以辨別他話中情緒的真偽，她有些許沮喪，但還是不死心，“那三哥，這麽多年，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聶照背過身處理食材，語氣輕快，回答照舊：“當然沒有，這世上能配得上我的人還沒出世呢。”
“哦，”姜月悶悶的，半真半假勇敢問，“那你不喜歡我嗎？”
聶照持刀的手一歪，險些切掉手指，他的心臟像被拋到半空，又狠狠扯下來，失重感讓他頭暈眼花，他靜默許久飛快說：“別開這種玩笑，我不能喜歡你。”
姜月沒再說話。
聶照說要給她慶祝，當晚就真的開了瓶紅酒，兩個人都有些微醺，坐在沙發上看暖春，姜月看了八百遍了，每次還在痛哭流涕。
他開始還精神，給她不斷遞紙，後來酒勁兒上頭，仰在沙發上半睡半夜，女主和她爺爺的哭聲簡直是最好的催眠曲，也弄得他想哭。
他想起白天姜月的話，心臟酸澀，她問自己喜不喜歡她。
當然喜歡的，但是不能表露。
這個社會的道德感遠比那個世界更強烈，他也被同化了。
姜月還小，分不清這種喜歡還是那種喜歡。
她一定是喜歡自己的，像喜歡家人，喜歡哥哥那樣。
他但凡表露出一點男女的情愛，她必定就分不清了，只要稍加引誘，就會被他牽著走，她六神無主，怎麽樣都由著他來。
每日都有一個聲音在誘惑聶照，為他描繪美好的藍圖。
但不能這麽做，姜月是他養大的，她的未來有無數種可能，她該高高興興選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他不能騙她，不能仗著她什麽都聽他的就欺負她。
姜月擦擦眼淚，瞥向聶照，他上半身仰躺在沙發背上，穿著一件淺色的柔軟毛衫，發絲順滑地向下垂落，眸微微闔著，薄唇輕抿，眉心緊鎖，似乎睡得並不安穩，凸起的喉結脆弱而性感，顯得秀色可餐。
指間的戒指還是她送的，他一直戴到現在。
酒壯慫人膽，姜月此刻想不到如果被他抓到了，後果會如何，他們的關系會如何，她只是頭腦一熱的，鼓起勇氣，貼了上去，把吻輕輕落在他唇上。
吻過後，她確定，自己是喜歡聶照的，等他醒來，她要表白。
是先說喜歡呢，還是先說要和他在一起呢？
聶照根本沒睡，溫熱的吻和少女的馨香一觸即分，他內心經歷了場山崩海嘯，星辰鬥轉，滄海桑田都在這個瞬間歷經，但表現出來，不過是他睫毛微顫，像翩躚欲飛的蝶。
他的思緒紛亂，按捺呼之欲出的悸動，把它歸於平靜，當作從未發生，或只是她喝醉了偶然越軌。
以前不是沒有親過他，這次她喝多了，不小心親錯了位置。
姜月到底心虛，看到聶照唇上一抹紅，是自己的唇膏，她悄悄擡手，將它抹掉。
聶照這次難以接著裝睡，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睜開眼睛。
“去睡覺吧，天不早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