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女兒節(一)

關燈
女兒節(一)

小狼阿風朝著西陵桓遠去的背影,拼命想要掙脫開繩子的束縛,無奈幾次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它只能對著漸漸黑去的天幕長嘯,那聲音裏滿是哀傷、滿是不舍。

一只小手攀上了阿風的小腦袋,阿風齜牙咧嘴,警惕地望過來,發現是阿竹,整只狼立刻溫順下去,兩只小耳朵耷拉下來,小爪子順勢搭在阿竹的腿上。那模樣委屈極了。

阿竹想起西陵桓剛才交待的話“替我照顧好阿風,這家夥雖然又臭又貪吃”,冥冥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他應該受了很重的傷,可看到他臉上明媚的笑容,聽到他那令人討厭的說話調調,她總是容易忘記那些不好的事。

還有他沒有說完的話,他走得這麽快,下次見到,一定要問清楚。

一輛馬車緩緩駛來,一個十分有派頭、家仆模樣的人走上前來,他看了看被燒焦的客棧,又對著葉靈打了聲招呼,隨後說道:“請問,哪一位是竹公子?”

這“竹公子”的名諱是阿竹前些日子為了能夠參加東齋文試,孟良給她取的,當時她被懷疑為殺人兇手,於是女扮男裝,貼上大胡子。如今乍一聽,沒反應過來,李碧雲推著她上前。

家仆十分嫌棄地看著眼前被煙熏火燎的女子,吩咐道:“東齋先生傳命我來給竹公子傳令,你……你個黃毛丫頭,就是文試上大放光彩、一語驚人的‘竹公子\'他老人家?”

聽著“大放光彩、一語驚人的竹公子”時,阿竹心裏還十分受用,可聽到“他老人家”的時候,阿竹“嗯”了一聲,這一聲“嗯”不知拐了多少個彎彎繞繞。

李碧雲忙上前來幫腔道:“這位大人,你眼前之人確是‘竹公子’無二。”

家仆從身後抽出一卷文令,他仔細看了看文令上報名之時畫的畫像,又看了看眼前煙熏火燎的阿竹,好像是有那麽幾分相似,正巧葉靈又走上前來幫忙說話,他這下可不管了,既是洛川府大名鼎鼎的紅衣女捕頭做保,那好賴也怪不到他頭上。

家仆故作思忖,道:“既是有葉捕頭替你擔保,那小的我就將東齋先生的話傳到便可。”

阿竹認真地點著小腦瓜,家仆覺得阿竹甚是沒有規矩,這樣的女子怎能登大雅之堂,正暗自心裏嘀咕一二。倒是李碧雲,她幫著阿竹說了一些客套話,這位家仆大人十分受用。他說道:“東齋先生命你收拾行囊,即刻搬進東齋別院‘竹館’,好靜心準備接下來的兩場比試。”

“就我一個人嗎?”阿竹追問道。

家仆更加嫌棄阿竹,趾高氣昂道:“我叫柳元,叫我柳管事。”說著瞧了阿竹一眼,道,“沒規矩。”

阿竹吐了吐舌,看向李碧雲,隨後又對著柳管事說道:“牛管事,我可以帶上我姐姐嗎,還有那只小狼……狗!”

“粗俗!實在是粗俗!就沒見過你這麽不講規矩的女娃娃家,氣死我了,我可再說一遍,我姓柳,不姓牛!”柳元氣得直跺腳。

阿竹覺得柳元這模樣跟瘋老道生氣的樣子十分相似,就是差了點胡子。

見阿竹走神,柳元無可奈何,眼下也還有其他要務,於是撂下一句“隨竹公子意願”便轉身走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葉靈和捕快們押著黑衣人離開了,阿竹和李碧雲帶著阿風站在小仙客棧的門口,回想著它昨日的模樣,心中感慨萬分。

“你會不會覺得你碧雲姐姐沒用?”李碧雲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她神色淡漠,望著小仙客棧的廢墟出神。

阿竹沒想到李碧雲會這樣問她,心裏也十分不好受,她用手攬住李碧雲,寬慰道:“碧雲姐姐,你別這樣說,阿竹自來洛川城的那一刻就與你有緣,與小仙客棧有緣。姐姐你是除了阿媽、二哥、臭老頭、霍……他們以外,唯一待我如親人、不會嫌我話多的人……小仙客棧也是我的家,如今……如今我心裏也不好過。”

李碧雲回攬過阿竹,將頭靠在阿竹的肩上,嘆了口氣道:“我的好阿竹、傻阿竹,你就是善良。姐姐我啊,這輩子沒什麽文化,自然也沒什麽出息,我沒見過我娘,而我那死鬼老爹……”李碧雲笑出聲來,“簡直是地獄,那段時間,他對我又打又罵,我這身上沒有一處不是傷疤,最後他終於把家裏的錢都敗光了,想把我送去妓館,甚至……甚至要把這間客棧也買了……我當然不允許他這樣做,我當時指著他鼻子,我告訴他,我說‘你會斷子絕孫,你不是個男人’!後來,你猜怎麽著……”

阿竹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他死了!”李碧雲大聲笑了出來,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到了阿竹的身上,“他跳河自殺了!我真恨他……”

阿竹從荷包裏取出那方玄色的巾帕,呆楞了一會,旋即拿來擦拭李碧雲的眼淚。

李碧雲繼續道:“阿竹,你知道嗎,沒有男子會看上我,算命的說我克夫,我自己……我自己也知道這種事不能挑,如果有一個男人願意娶我,我一定會百般地對他好,可是……可是沒有……”

阿竹小聲嘀咕著:“我也沒有……”

“你跟姐姐不一樣,那位霍公子他人不錯,何況我看得出來,他對你有意,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他。”

阿竹苦笑:“姐姐這種時候還跟我開玩笑?”轉而又道,“霍石頭他人確實好,很多時候我們遇到難題,都是多虧了他,這一路上,他也很照顧我。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什麽……

阿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她無端端想起了那日,玉裳咬舌自盡,他的害怕、他的焦慮、他的傷心……他是石頭,他從來一幅冷冰冰的面容,天大的事她都不曾見他動一下眉毛,可是那一日,所有的表情都浮現於他的面容。

還有那一句憤怒的話語“阿竹,你能不能做事之前動動腦筋”。

阿竹心裏知道,他很在意玉裳,很在意很在意……

“我跟他之間,可能是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巴巴鳥和朏朏,只能是朋友。”

李碧雲久久註視著阿竹,半晌後開口道:“你和他的事我不過問,但是姐姐希望你明白,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那些心裏的不開心說出來後爽朗了許多,李碧雲很快換了另一種口氣道,“總之啊,咱們女子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好好把日子過下去。”

阿竹被李碧雲感染,心情好了許多,頻頻點頭。

李碧雲嗔怪道:“糟了!”

“什麽糟了,碧雲姐姐怎麽了?”阿竹被引得擔心。

“我得了一個只會傻傻點頭的傻妹妹,倒是和今日那小哥兒有些許般配呢!”

阿竹想起了西陵桓,心情越發地明朗起來,也跟著笑了起來,“要是我跟西陵桓那呆瓜如此相配的話,那淩澈哥哥的弟弟怎麽辦、我那未過門的夫婿怎麽辦?”

兩人笑鬧著說了一會兒話,左等右等沒見孟良和淩澈回來,於是給他二人留了個紙條。

兩人回望著小仙客棧,離開了。

朱雀大街燈火通明,婦人姑娘們忙著上街采買胭脂水粉和綾羅織錦,一抹抹明麗的色彩裝點著夜色,畢竟再過幾日便是女兒節了。

福來客棧在朱雀大街的盡頭處,依稀有零零星星的客人進出,不過是打尖的。店老板愁眉不展,對著賬本,扒拉著算盤。

福來客棧後院,一間上賓房依稀傳來微妙的聲音,引人遐想。門口站著的幾個侍衛臉一陣一陣的紅。

帷幔中,男人與女人翻雲覆雨,大汗淋漓,女子如墨的長發如水般順滑,垂瀉在男子的身上,越見嫵媚動人。

門口傳來敲門聲,訓練有素的三下,簡潔明了。

床上的男子一把推開那溫存的嫵媚之人,隨手拿過一件薄衫披上,朝門口走來。

精致考究的檀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藍衣女子赫然在立,見到男子走出來,她忙跪下,雙手托起那條雪白的狼尾。眼神不時瞟向屋中,那氤氳的氣息撲鼻而來,那隨風輕舞的帷幔翻飛,木床上那妙人如雪如瓷的肌膚顯露無疑。

男子拿過狼尾,註意到藍衣女子的視線,男子輕咳一聲:“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賤奴知道公子喜歡幹凈、喜歡香氣,所以在來之前回了一趟房,沐浴焚香。”藍衣女子沒有任何拖沓,仿佛這些話都是事先準備好的。

男子將雙眼瞇起,久久地盯著跪在地上的女子,“你不喜歡我給你的名字?”

像是驚了一跳,藍衣女子忙回答:“賤奴不敢。”

“再說一遍。”

“賤奴不敢。”

男子的眼中醞釀著滔天的怒火,對著屋中的妙人道:“過來。”

那女子體態婀娜,走起來步步妖嬈,侍衛們忙將臉別開。

“璟,你叫我。”就連聲音也是如此芬芳醉人。

璟一把攬過那嫵媚的女子,一親芳澤,將狼尾丟給那女子,讓她置於手中把玩。

那是自己用命換來的東西。

藍衣女子雙拳緊握,別過臉去:“公子,如果沒有其他的事,賤奴先走了。”說罷起身欲走。

“站住。誰允許你走了。”璟一把抓住藍衣女子的手臂,力度之大,身上的傷口鉆心疼,殷殷血跡滲了出來,她輕輕哼了一聲,細若蚊蠅。

可她是個殺手,她不應該有痛,也不能夠有痛。

嫵媚女子見血驚叫起來,嚷嚷道:“血!璟,有血!”

璟卻一言不發,緊盯著藍衣女子,雙眼微瞇,半晌過去,他緩緩開口:“受了這麽重的傷,為什麽不說,誰給你的命令,讓你受了傷不說出來。”

藍衣女子眉頭微蹙,不甘示弱地對上璟的視線。

他討厭別人在他的面前倔強,他的驕傲不允許任何人忤逆他。

他憤怒:“是赫連均這樣教你的嗎?你就這樣聽他的話?”藍衣女子不語。

良久過後,他對著身邊早已驚嚇的妙人怒道:“滾!”那女子匆匆忙忙撿起地上的衣物穿上,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深夜,淩澈回到小仙客棧,發現燒焦的木頭架子和倒地不省人事的孟良,他蹲下身推攘著孟良,卻發現身後走出了一個黑影,一把寒鐵制成的扇子抵住了他的脖子。

小天使們,喜歡的話就點一下收藏吧!嘿嘿,據說元旦節有紅包送喲!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