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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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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昭

“殿下?”晏長看出裴佑定有些出神,便又出聲喚他,“可是有什麽事情?”

當他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晏長還以為自家殿下會十分高興,畢竟先前他一直希望太子殿下能處理好西夷的事情,平平安安地回到京城來。可是,現如今看來,殿下的臉上卻是沒有半分的笑意,殿下甚至還差點把太子殿下送來的信給捏壞了。

難道是殿下和太子殿下其實另有打算?

聽到晏長的聲音,裴佑定恍若大夢初醒一般地松開了那封信,將其放在案上。裴佑定睨了晏長一眼,聲音幽幽:“你先下去吧。”

“是。”晏長應下,心裏卻直犯嘀咕,若不是他不信那些鬼神之事,他真的就要以為殿下的身子裏已經換了一個人呢。

說來也奇怪,殿下居然也會有這樣失態的時候,或許是真的有什麽大事情要發生了,只希望他們二皇子府一切都好吧,這樣他也能按時回家探親。

晏長走了之後,裴佑定還是靜坐在那裏,整個人如同被凍僵了一樣,一動不動,只剩下細微的呼吸聲在說明著他的存在。良久,裴佑定才望向案上的那封信,伸出手,將它拿起,慢慢地拆封著。

信紙在裴佑定的面前緩緩展開,上面的黑字幾乎就要刺痛裴佑定的雙眼,的確如晏長所說,他的皇兄不日便要回到京城,迎娶他的未來妻子,甚至還在信的最後問起了姜瑜。

裴佑定知道,若不是時間和禮儀不允許,皇兄必定會讓人給姜瑜也送去一封信,以慰藉他的相思之苦。畢竟,這麽多年,皇兄對姜瑜的心意不可謂不明顯和不真摯。

裴佑定將信放在案上,思緒漸漸放空。此時此刻,裴佑定的心空空如也,他更是如墜冰窟,身體的行動都受到了十足的影響,緩慢如斯。

這是裴佑定十八年來遇到的最為棘手的難題,他找不到正確的答案。

他放不下和皇兄的手足之情,卻也無法輕易背棄給姜瑜的承諾。在裴佑定看來,他們是自己人生當中最為重要的兩個人,誰也無法隨意割舍。

有那麽一刻,裴佑定心中甚至又冒出陰暗的想法來,若是皇兄並不愛惜姜瑜,他便能夠多出幾分正統的理由去奪取她,去迎娶姜瑜。只可惜,他的皇兄雖薄情寡義,但對姜瑜之心日月可昭。

難道他就要退出嗎?

退出,意味著姜瑜將和他敬愛的皇兄成婚,成為他真正的皇嫂,從此之後他們便是真的再無可能了。在那之後,他便只能以一個皇弟的身份參與他們的生活,在一個小角落,窺看他們的幸福。

裴佑定心緒萬千,其中各種都糾纏在一起,將裴佑定的腦海徹底攪亂。裴佑定的眼前閃過諸多畫面,都是他和皇兄還有姜瑜相處的一幕幕場景,甜蜜的過去險些就要灼傷裴佑定的眼。

良久,一聲輕嘆在室內響起,成為了這場博弈當中無聲的宣告。

裴佑定將那封信置於另一邊,爾後拿出一張嶄新的信紙,執起毛筆,在上面書寫起來。裴佑定的眉宇還未松,整個人的神情認真嚴肅,筆下的每一個字遒勁有力。

裴佑定忽而想起,當初姜瑜還誇過他的這一手字,向他討要過題字,只是最後他還是拒絕了姜瑜的請求。如同姜瑜所說,他的字遒勁淩然,卻又在勾撇處圓潤混成,儼然入木三分,對此嚴太傅也曾有過讚賞。

而現在,他卻要用這樣的字去書寫自己的請罪狀,向父皇和皇兄表明他對自己未來皇嫂的愛意。罪孽深重的裴懷安,已經配不上這樣極具風骨的好字了,但他還是心甘情願地犯下了這樣的錯。

想到這裏,裴佑定手中的筆不由得一頓,在上面暈開一個墨點。他凝視著上面的文字片刻,還是重新提筆,繼續書寫著自己的罪孽。

這是他欠的他們的。

姜珩的生辰宴後,姜瑜便清閑了幾日,只不時和衡陽見上幾面。對於衡陽和姜珩的婚事,目前有了些眉目,但畢竟是皇親的婚事,不可能隨意找個日子就徹底定下。

依著衡陽和姜瑜的猜測,元始帝若是同意這門親事,或許會在衡陽的生辰上下旨。只不過,衡陽的生辰還有好幾個月才到,縱使再著急,這時間也是需要等的。

但衡陽和姜珩二人這段時間也沒閑著,老是借著姜瑜的名頭悄悄見上幾面,開了一點竅的姜珩甚至還主動提出和衡陽相互寫信交流,兩個人的感情越發的好了。

而姜雪衣和蘇若涵那邊也平靜了幾日,或許是姜廣言的話起了作用,姜雪衣這幾日一直都待在自己的院落當中,沒有再找過姜瑜。

而蘇若涵也像是意識到了姜雪衣的小心思一樣,越發著急地為她相看夫婿,想要早些將姜雪衣嫁出去,聽說蘇蘇若涵最屬意的就是趙家大公子,趙問朝。

不過,這些也與姜瑜無關,只要蘇若涵和姜雪衣沒有將事情鬧到她的面前,姜瑜都懶得去管。

是日,長公主處有事,衡陽便隨她一同走了,姜瑜這才迎來真正的空閑時間,但很快溫詩音又來邀請姜瑜和姜玨一同去品茶,姜瑜只得再次起身,帶著姜玨一起去溫家。

到了溫家,溫詩音已經備好了清茶在等著她們。或許在家中的緣故,溫詩音的衣著較為素雅簡樸,款式也是簡單大方的類型,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很好相處,平易近人。

“你們來了。”溫詩音站起身,朝著姜瑜和姜玨一笑,明晃晃的日光照下來,無端為她灑上了一點光暈。

姜瑜也回以一笑,她笑吟吟道:“多謝溫姑娘邀請。”

姜玨站在姜瑜的身後,也學著她的樣子對著溫詩音打了個招呼,隨即溫詩音便對著二人點了點頭。三人落座,溫詩音主動替二人倒了茶,像是閑談家常一般開口:“不久前,姜家大公子的生辰宴也可是熱鬧,衡陽郡主和二殿下都去了,倒讓我想起之前的宮宴。”

“哪裏?”姜瑜臉上的笑意不減,她只模模糊糊道,“都是陛下的關懷。”

溫詩音笑而不語,只意味深長地看了姜瑜一眼,爾後換了個話題:“我和姜大姑娘見過幾面,卻是和姜三姑娘只在那宮宴見過一面,倒也生出一些眼緣來,故而請你們二位來品茶閑談,還請不要見怪。”

“怎麽會呢?”

姜瑜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姜玨,將溫詩音的話回了回去。聽到溫詩音的這一番說辭,姜玨還是保持著笑容,卻也沒有出聲。

幾人閑談了一會,一位侍女忽而走近到溫詩音身邊,對她附耳了一會。待侍女說完話,溫詩音便正了正神色,轉頭對姜瑜說:“姜姑娘,家中突然來了一位客人,她想要見見你。”

客人?

思索了一會,姜瑜明白了什麽,她微一點頭,毫不扭捏地回答:“那臣女自是不會推辭,玨兒便要拜托溫姑娘照看了。”

溫詩音笑了笑,她身邊的侍女便走到姜瑜身上,帶著她離開。

等到姜瑜離開,原本沈默不語的姜玨陡然冷冷出聲:“你要把她帶到哪裏去?”

聽出姜玨話中的質問之意,溫詩音也不惱,她對著姜玨顯露出了一番耐心:“放心吧,我們溫家還沒有那麽蠢,至少還沒有蠢到在自己家裏去謀害你的姐姐,也就是未來太子妃。”

話音落下,姜玨才安下心,她抿了抿一口清茶。對於這樣的場合,姜玨顯然還不大能適應,除了一開始是要確認姐姐的安危,姜玨也找不到什麽話題來和溫詩音交談。

而溫詩音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支著下巴,興趣濃濃地盯著姜玨看,直要把她看得臉紅才罷休。姜玨只得躲開她的目光,但面上還是難掩羞澀。

“果然,我還是喜歡和你們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溫詩音倏然嘆了口氣,朗聲道,“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不會嫁到東宮的,也不會和你姐姐爭太子妃的位置,我已經有了心悅之人,只是我們大概也不會在一起。”

“啊……?”

聞言,姜玨猛然擡起頭,望向溫詩音蘊藏著憂愁的雙眸,她沒想到溫詩音會直接將這樣重大的事情告訴她,更沒有想到她還直接承認了自己心有所屬,不願意嫁給太子。若是她是個多舌陰險的人,溫詩音此舉無異於是將自己最致命的把柄遞給了她。

溫詩音自然也看出了姜玨的驚詫,她笑著解釋道:“我知道你們不會的,你和你姐姐都是有原則的人,不然我也不會想要和你們交朋友。”

“怎麽樣?現在,你總願意放下之前對我的所有成見,試著和我做朋友了吧?”

溫詩音笑意盈盈地看著姜玨,原先眼底的愁緒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期許。面對著溫詩音灼熱的目光,姜玨自然抵擋不了這樣的攻勢,她低著頭,應下:“好。”

“但是,我也要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不喜歡那些琴棋書畫,古書典籍,只喜歡看民間的話本,我們可能沒有什麽共同話題可以聊。”

“哦?那你都喜歡看什麽話本,說不定我也看過。”溫詩音挑了挑眉,臉上的笑意更盛。

“什麽?”姜玨只覺自己幼小的心靈又受到了一陣沖擊,她抿抿唇,不好意思道,“最近在看一本公主和太傅的……”

這回,溫詩音竟是詭異地沈默了一下,她移開落在姜玨身上的目光,臉頰開始微微泛紅。姜玨敏銳地察覺到了溫詩音的異樣,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她追問著:“不會是你寫的吧?”

下一瞬,溫詩音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是朋友了。”姜玨嘟囔了一句,“以後你寫的話本都要先給我看哦。”

“……好。”

此時此刻,溫詩音的心中生出了無盡的懊悔,在她的人生中,她第一次給自己挖了個坑,還沒有地方去哭。

而另一邊,姜瑜跟著侍女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小院子,院子四周種著大片的青竹,挺拔直立,綠意盎然,但明顯缺少精心打理過的痕跡,可見這院子從前很少人來過。

“姜姑娘,娘娘就在裏面等您。”侍女停下腳步,恭敬道。

姜瑜朝她稍一點頭,便擡腳走了進去:“好。”

在來的路上,姜瑜便已經知道是何人想要見她,畢竟溫詩音和溫嬪也沒有想要瞞著她和姜玨的意思,一舉一動都格外明顯。

只是,姜瑜還不知道溫嬪冒著巨大的風險出宮見她,到底是要和她說些什麽事情,姜瑜實在想不到有什麽大事能讓她如此興師動眾。盡管如此,姜瑜能確定的是,溫嬪對她並無惡意,甚至帶著點討好的意味,否則便不會讓溫詩音來與她們交好。

這樣想著,姜瑜的心中便安定下來,她走進去,朝著那個身影問好:“臣女見過溫嬪娘娘。”

溫茹也滿意地笑笑,嘴上只道:“姜姑娘不必多禮,坐下吧。”

“姜姑娘確實聰慧敏慎,不知你可知本宮找你所為何事?”溫茹也有心要試探姜瑜的深淺,如今得到了結果便對她越發的有興趣。

姜瑜誠實地搖了搖頭:“臣女不知。”

“這樣吧,本宮給你講個故事。”溫茹也喝了口茶,緩緩道,“從前有一位出生清貴世家的女子,她有一位從小定下婚約的未婚夫,他們兩情相悅,相約好要白頭偕老,但成婚之後卻一直沒有子嗣,女子的婆婆就對其格外的不滿,甚至要逼迫兒子休妻。”

“女子的丈夫夾在妻子和母親之間也是格外的難熬,但他最終既沒有休妻,也沒有納妾,而是死了,死在他的兄弟手中。奇怪的是,他的妻子也隨著丈夫的死一同失蹤了,眾人都說是女子情深意重,為了丈夫殉情,但其實女子是被丈夫的弟弟給帶走了。”

聽到這裏,姜瑜的心頭不由得一顫,她差點便要以為溫嬪是在意指她和裴佑定,但又很快否定掉自己這樣的想法。

溫茹也不慌不忙地接著說:“其實,女子的小叔已經覬覦了她許久,只是礙於自己的哥哥才沒有馬上行動。而女子自然不可能委身於殺夫仇人,便一直對他不理不睬。但他沒有放女子離開,女子便一直待在他的家,和他還有他的妾室一起相處,並且還和其中一位成為了至交好友。”

直到這裏,姜瑜已然明了,溫嬪說的是元始帝和顧皇後的故事,而那位妾室便是她自己,但姜瑜仍舊不明白她告訴自己這個故事的意義。

看姜瑜的神色,溫茹也便知道姜瑜已經發覺了其中的深意,於是進入了下一步:“幾年之後,女子還是生下了一對雙生子,但其中一個較大的孩子一出生便沒了呼吸。與此同時,男子的另一位妾室也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卻謊稱自己只有一個女兒,而將她的兒子送進了女子的產房中。因為她知道,男子的心中只有那位女子,他只愛女子生下的孩子,所以便起了調換的心思。”

“而那個死去的兒子便被藏了起來,後來變成了另一位妾室腹中的死胎,這件事便到此結束,你說可不可笑?”說完,溫茹也的臉上已然沒了笑意,只剩下無盡的嘲諷。

在溫茹也身旁的姜瑜也好不到哪裏去,她根本沒有想到裴佑定和裴佑訣之後還會有這樣的皇家秘辛,更沒有想到元始帝、顧皇後和寧貴妃三人的關系會是這樣。

按著溫嬪的說法,雙生子中的長兄便是寧貴妃的兒子,次子才是顧皇後真正的孩子。這也就是說,裴佑訣本不該是太子,裴佑定才是,這是何等的荒謬!

如果這件事情被元始帝和其他人知道,裴佑訣的太子之位便會不保,甚至還會受寧貴妃的牽連,前途盡失,那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籌劃和努力便都前功盡棄了。就算裴佑定願意娶她,元始帝也不會同意了,因為她已經和裴佑訣有了其他關系。

溫茹也的這一番話就像是平地裏炸響的一記驚雷,讓姜瑜被驚得暈頭轉向,她的身子忍不住開始顫抖著。畢竟,這件事情若是真的,她多年來的努力便會付諸東流。

盡管如此,姜瑜還是咬著唇,不讓自己過於失態。過了一會,姜瑜勉強調整好自己混亂的氣息,她盡量平靜地開口:“娘娘說的這則故事很好,只是臣女愚鈍,並不明白娘娘的深意,怕是會辜負了娘娘的期許。”

看著已經恢覆平靜的姜瑜,溫茹也心中不住暗暗讚嘆了一番,她對姜瑜還是較為滿意的,否則也就不會選擇她來做這件事情。

溫茹也自認和聰明人打交道便不必過於委婉,於是她直言道出來意:“本宮知道,二殿下對你有意,那日宮宴你與他之間有過接觸。”

聞言,姜瑜的呼吸一頓,她竟不知溫嬪的手段如此厲害,都能查到當時的事情。

“放心,這件事只有本宮知道,一切痕跡也已經抹幹凈了,你不必擔心。”溫茹也寬慰著她,“因為皇後的緣故,本宮便想著要幫二殿下奪回他的位置,只是二殿下和太子一向兄弟情深,他更是不爭不搶,便尋不著機會。”

姜瑜能夠察覺到,在說到“兄弟情深”的時候,溫嬪忍不住地嗤笑了一聲。在這句話中,她對裴佑定和裴佑訣的態度已然明了。

溫茹也轉頭望向姜瑜,語氣中盡是期盼:“而現在你出現了,二殿下對你有意,你又與太子有著婚約,他勢必會與太子產生矛盾。只要你願意從中做些手腳,二殿下自然會迷途知返,屆時便會為母報仇,而這便是本宮想要的。”

看著溫嬪眼底的一絲瘋狂,姜瑜頓覺不妙,她抿抿唇,冷靜地指出其中的缺漏:“娘娘實在看高了臣女,二殿下與臣女不過萍水相逢,怎麽可能會讓他和太子殿下反目成仇,娘娘這莫不是在說笑?”

見姜瑜與裴佑定撇清關系,溫茹也倒也早有預料,畢竟姜瑜到底是個謹慎的人,不可能就因為她的三言兩語便倒戈,但溫茹也有著自己的態度,也想著看看姜瑜在裴佑定心中的分量,便只是淺笑著:

“你與二殿下如何,本宮自是沒有姜姑娘本人清楚,但還請姜姑娘好好考慮本宮先前所說的話,事成之後本宮必會讓姜姑娘得到自己想要的。”

溫茹也饒有興趣地看了姜瑜一眼,輕聲道:“至於這件事情的真假,本宮相信姜姑娘自有能力辨明,但也願意提供一個線索,二殿下的腰上有著一抹胎記,但這具體的樣子還需姜姑娘自己去查了。”

姜瑜暗暗在心中冷笑,這溫嬪有著誠意,卻也不多,話裏話外都存著威脅和試探之意。但姜瑜本也就不打算認真地和溫嬪合謀,她不會將自己的把柄交到其他人的手中。

溫嬪只是給她講了個故事,查過之後,裴佑定和裴佑訣的身份自有決斷,而那時候姜瑜也會作出自己的選擇。若是裴佑定確實是真正的太子,姜瑜便可以假借和溫嬪合謀,讓她欠下自己的一個人情,由此達到她的目的。

但若是溫嬪所言非真,裴佑訣的身份不假,姜瑜便也不會傻乎乎地就讓溫嬪把自己當槍使,她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最後的那個位置。不管是裴佑定還是裴佑訣,都只是她成功路上的踏板,而太子是誰對姜瑜來說,只是換了一個踏板而已。

所以,姜瑜和溫嬪一樣,她們想的都是利用對方達成自己的目的,並沒有什麽真正的利益捆綁,只要她們想要,隨時都可以抽身而出。

姜瑜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面上仍是淡淡的:“臣女愚鈍,只當娘娘今日說了個有趣的故事。”

“故事是故事,只是不知道有沒有那麽一日,這樣的故事又會發生在其他人的身上呢?”溫茹也不怒反笑,“只是,姜姑娘休怪本宮多嘴,據說太子不日便要回到京城,姜姑娘還需早早做下決斷,免得左右搖擺,只得了一場空。”

姜瑜的心中又是一驚,她羽睫輕顫,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若是此言為真,姜瑜原本定下的時間便又得縮短了,她必須盡早弄明白這件事情。

相比起來,溫茹也的姿態更為輕松,她笑了一聲,懶懶地丟下幾句話:“時辰也不早了,本宮便先回府了。姜姑娘若有事情,可讓詩音代為傳達,那本宮就等著姜姑娘的好消息了。”

說完,溫嬪便施施然起身,離了這處內殿,不知往何處走去了,獨留姜瑜一個人看著眼前的茶杯暗自出神。

好消息?這可真是莫大的好消息,打了個她措手不及。

如此一來,她便不得不使些計謀,去探明裴佑定的秘密了。饒是不願再和裴佑定有過多的牽扯,受形勢所迫,姜瑜也只得主動迎上他。

只希望一切都不要變,這樣才好。

這日的溫府之行,溫詩音和姜玨是相談甚歡了,姜瑜的心裏卻是被堆上了一件件事情。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送她們離開的時候,姜玨和溫詩音儼然成為了至交好友,感情快速升溫,邊走邊說說笑笑,反倒將滿腹愁緒的姜瑜襯得像是一個孤家寡人。

而溫詩音也並非沒有眼色,她只是不清楚自己姑姑跟姜瑜說了什麽,饒是想要寬慰和提醒姜瑜,溫詩音也只能道:“她沒有惡意的,只是因著一些往事,整個人都變得無端偏執起來。”

姜瑜點點頭,沒有對溫詩音的這番話產生異議。畢竟,從先前溫嬪的話中,姜瑜便能看出她對顧皇後毫不掩飾的感情,以及想要替顧皇後的親生兒子守住太子之位的決心。

但姜瑜懷疑的是,就算知道了這件事情的真相,裴佑定會快速地舍棄掉和裴佑訣十幾年的兄弟情,轉而算計裴佑訣嗎。目前看起來,除了在那件事情上,裴佑定確是端方如玉的君子,他若是有奪嫡的野心,如今便不會是這般模樣。

更何況,自己與裴佑定不過也才相處了這些時日,她能什麽去撼動裴佑定的心?姜瑜可沒有忘記,一開始,裴佑定會答應幫她,會將研書堂的秘密告訴她,都是因為裴佑定的緣故,這些都是裴佑定親口說的。

姜瑜承認,現在裴佑定對她是有幾分情意,但世間男子大多薄情,視兄弟為手足,視女人如衣服,就算有過因女子反目成仇的例子,那也不過是借口而已,他們會自相殘殺都只是因為對方威脅到了自己的利益,僅此而已。

是以,姜瑜並不相信所謂的紅顏禍水之說,若裴佑訣真的不是顧皇後的親生子,屆時裴佑定動不了手,她便只能人為地給他們制造矛盾了,她就是這樣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我知道。”姜瑜微微一笑,掩去面上的愁容。

聞言,溫詩音點點頭,便與二人揮手道別,看著她們一齊上了馬車,爾後漸漸離開自己的視線。馬車內,姜瑜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姜玨,無奈地問:“你們都聊什麽了,這麽開心?”

姜玨下意識地躲開姜瑜探究的目光,眼珠轉了轉,低聲道:“沒有什麽,就是說了些詩詞古籍的事情。”

“哦。”姜瑜隨意地應了一聲,目光落在姜玨手上的幾大本書上,調笑著說,“莫不是話本吧?”

“……”姜玨低頭,裝作沒有聽見。

姜瑜笑了笑,心中的悶氣終於消散了幾分,她開始慢慢籌劃著這件事情。時間緊迫,但又事關重大,她還是要徐徐圖之才行。

姜珩生辰過後,不久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姜瑜和衡陽相約去中秋燈會,與她們同行的自然還有姜珩。姜玨則是想要悶在家裏,看先前未曾看完的話本。

奇怪的是,那日之後,姜瑜和裴佑定沒再聯系過,也不曾見面。姜瑜去過研書堂幾次,但都沒有碰見過裴佑定,好像他在存心躲著姜瑜一樣。

難道是那天她的冷漠傷了裴佑定的心?還是說,裴佑定發現了什麽秘密?

若是裴佑訣真的要回來了,裴佑定必定會比溫嬪早收到消息,而他這樣疏遠他的舉動,怕已經是作出選擇了。

在她和裴佑訣當中,裴佑定還是選擇了他長年相伴的皇兄,選擇坐回那個克己守禮的二皇子。

她又被這樣無聲地放棄了。

姜瑜暗覺好笑,卻又因此將之前對裴佑定的些許愧疚一掃而空,他這樣薄情的人根本不值得她同情。

但話說的再好聽有什麽用?實際行動才能說明一個人的真心。

姜瑜忽而開始感到慶幸,幸好那日宮宴,她沒有徹底將自己托付出去,否則裴佑定或許還會因此倒打她一耙,說她是有意勾引,以向裴佑訣表明自己的忠心。

姜瑜不想把人想的這樣卑劣,但她遇見的人大多陰險狡詐,男子更是薄情萬分,一心記掛著無上的權勢。

所以,她要比他們更狠,更壞,才能為自己謀得幾分勝算。

這次燈會,裴佑定不一定會來,但姜瑜必須賭一賭,只有他出現,姜瑜才有機會去探尋那件事的真相。

別讓我失望啊,裴佑定。

姜瑜抿了抿唇,坐上馬車,去和衡陽約定好的地方集合,而那地方便是研書堂的附近。

“小瑜兒,你來了?”看見姜瑜,裴茵頓時喜笑顏開,卻又在瞥見她身後的那個身影時,頓了頓,嫌棄到,“你怎麽也來了?本郡主可沒有邀請你。”

姜珩無辜地眨了眨眼,本想解釋自己是跟妹妹出游,守護她安全的,但又在想到不久前姜瑜的叮囑後,厚著臉皮道:“我就想和你們一起,不行嗎?”

“……行。”裴茵撇開臉,傲嬌的哼了一聲。

見她這樣,姜珩的心裏倒有了數,便繼續說:“嗯,郡主殿下真是寬宏大量。”

裴茵頓時被姜珩難得的誇獎給逗笑了,她拉起姜瑜的手,故作嫌惡狀:“你別這樣油嘴滑舌,我都要吐了。”

姜珩笑笑不語,心裏卻暖洋洋的。此情此景下,姜瑜的眉梢也染上了幾分笑意,她作了最後的總結:“燈會人多,有點亂,阿兄他和我們一起,更為安全。”

“嗯。”裴茵爽快地點了點頭,畢竟她一開始也沒有想反對。

三個人便開始四處閑逛,沒走幾步,便到了研書堂的門口,裏面也是十分熱鬧。

“這倒是有點意思,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吧。”裴茵眉眼一彎,帶著姜瑜走進去。

姜瑜一邊跟上她的腳步,一邊打量著裴茵的神情,她的驚喜不似作偽,這也明裴茵並不知道這研書堂背後的秘密。

裴茵逛來逛去,不一會兒手上便堆了好幾本書,她還貼心地為姜瑜挑選了幾本。要結賬的時候,姜瑜望過去,卻發現原先的林管事並不在這裏,她不由得心裏一冷,卻還是轉過身用眼神提醒著姜珩。

“我來吧。”接收到姜瑜的信號,姜珩頓時心領神會,走上前幾步,利落地買了單,還自然地接過衡陽手中的書。

“你幹什麽?”裴茵下意識地便要以為姜珩又要搞什麽幺蛾子,卻又很快意識到了他舉動背後的意義,她揚了揚下巴,點評道,“算你識相。”

買完書,衡陽便提議要去花橋那邊放花燈,剩下的二人自然沒有異議。

花橋架在流水河上,四處都有著鮮花和流蘇的點綴,橋的下方不時有水燈流過,光影斑駁。

而廣闊的天上也已經飄著好幾盞花燈,遠遠望去,比繁星還要明亮幾分,映入各人的眼眸當中。

姜瑜和衡陽各自去挑了一盞,開始題寫自己的心願,最後到一處較為空的地方放燈。

裴茵想找一個花燈較少的地方再放燈,便在那裏等待和尋找著,姜珩則是牢記姜瑜的話,緊緊地跟在她身邊,時不時與裴茵說上幾句,兩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明晃晃的笑意。

真好啊。

姜瑜笑了笑,心裏卻忍不住生出一絲落寞,她其實還是想要有這麽一個人陪伴著自己的,她知道。

思緒微微放空,姜瑜拿著花燈的手便無意識地一晃,花燈便開始往上飄。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姜瑜便急著伸出手去抓,卻只抓了個空。

姜瑜失落地垂下眸,雖然她並沒有在上面寫什麽願望,但這樣無端的飄走於她而言,卻像是一個不詳的預告。

會失敗嗎?

一直累積在心中的所有情緒忽然就在這一刻被引爆,等姜瑜回過神來,她的眼底已然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水色。

姜瑜並不想要失態,她只能拼命地克制著自己翻湧的情緒,強壓下這無邊淚意,卻只是徒勞。一滴淚落下的同時,姜瑜模糊的視線陡然清晰了一瞬,她又看見了自己的花燈,它被一雙大手拖著,遞到她的面前。

姜瑜的心倏然就這樣靜下去,原本沸騰著的情緒消失不見,那一刻理智重新占據了它該有的地位,姜瑜恨她這樣的無情理性,可她又不得不這樣。

像是終於意識到了什麽一樣,姜瑜擡起眼,帶著那一汪秋水,望向眼前的人。裴佑定似是未曾想到她會哭,臉上竟有著意外的慌亂。

“你……”裴佑定緩緩開口,聲音含著些許晦澀。

姜瑜卻忽然往他那邊走近了幾步,在裴佑定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撲進了他的懷中。

一瞬間,姜瑜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湧上來,不斷提醒著裴佑定。

裴佑定的手微微顫了顫,卻還是沒有將她拉開,而是將手上那盞花燈握的更緊了。

姜瑜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心卻冷的不像話,但她勉力扯出一抹笑,讓自己聽起來像是喜極而泣:“我好想你。”

姜瑜說:“我好想你。”

想你身上的秘密,想你最後的決定,想你出現在這裏,我才會有機會抓住你。

所以,別做個懦夫,裴佑定。

聽見姜瑜的話,裴佑定的呼吸頓時一促,他不知所措地抱著她,腦海中都是她哭泣的畫面。

此時此刻,裴佑定的心已經軟的一塌糊塗,他輕輕地摟住她,試著用自己笨拙的雙手安慰著懷中的人。

她的淚明明很冷,卻能輕而易舉地灼傷他的肌膚,融進他的血肉當中。

“兒臣自知有罪,罪無可恕,不該以一己妄念毀他人姻緣,但此生兒臣唯有此念,天地可昭。”

為了她,他願意背負天下罵名,做一個徹徹底底的罪人。

“我也想你。”裴佑定摟緊懷中人,輕輕地說。

狗定:想老婆想老婆

瑜姐:想太子妃之位想太子妃之位

某決:。等我回來,我才是太子啊餵

白白:女鵝和兒砸都好可憐嗚嗚嗚,都給我甜甜甜!

之後更新應該都是晚九點哦,會努力多更點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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