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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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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惑生

姜瑜回頭一看,竟是裴佑定。他一身玉白色長袍,臉上算不上好,腰上的玉佩隨著走動開始輕微晃動,發出泠泠之聲。

像是突然趕過來一樣。

姜瑜雖和裴佑定接觸不多,但裴佑定和裴佑訣畢竟是雙生兄弟,交往甚密,姜瑜便也和裴佑定有過幾面之緣,算是知道一些裴佑定的性情。

裴佑定素來沈靜,姜瑜鮮少看他這般模樣,便不由得生出幾分好奇心,她擡起眼看他,卻見裴佑定也在望著她。

眼神幽深,卻是淩冽的,好似開了刃的刀鋒,刺著她的眼。

姜瑜心一冷,微吸一口氣,挪開眼,不再去看裴佑定。

裴佑定卻像是才看見寧貴妃和安儀公主一樣,淡聲說:“寧貴妃,安儀。”

寧貴妃沒料到裴佑定這時候會來,擾亂場面,笑容一時間有點維持不住:“二皇子殿下。”

裴以萱的聲音悶悶的,不情願地喊了一聲:“安儀見過二皇兄。”

裴佑定微微頷首,又轉過頭來看姜瑜,眸中映出她的樣子,語氣微訝:“姜姑娘竟也在這?”

“臣女見過二皇子殿下。”姜瑜適時行禮,不著痕跡地解釋著,“臣女聽聞這裏的木芙蓉開的正好,便想著過來一看,沒想到遇見貴妃娘娘和安儀公主。貴妃娘娘不計較臣女的失禮,又邀請臣女一同賞花,不可謂不宅心仁厚。”

“本是緣分,更何況姜姑娘溫順可人,本宮看了這心裏便不由自主地生出歡喜,便想著要和姜姑娘親近幾分。 ”寧貴妃收斂好神色,又擺出長輩的慈祥架子來,拉著姜瑜的手,笑著說。

“娘娘過譽了,臣女哪裏當得起貴妃娘娘這般重要的稱讚?”

姜瑜作出惶恐之態,微微福身,躲開寧貴妃的手,垂下頭,謙卑至極。寧貴妃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語氣開始變得冷硬:“二殿下也是來參加這百花宴的嗎?”

“父皇有事尋我商議,故而進宮。我又在殿外看見姜丞相,姜丞相有急事要告知姜姑娘,又有事在身,便請我前來,順便帶個話。”

裴佑定盯著寧貴妃,神情不似作偽,寧貴妃的臉色有了好轉,但還是來了一句:“姜姑娘畢竟是女眷,男女有別,殿下日後若是有事可先來尋本宮,也免得他人生出閑言碎語。”

更何況,那是你皇兄的未來妻子。自古以來,叔嫂大防,不輕易親授。

聞言,裴佑定肅了肅神色,呼吸平穩,一字一句道:“貴妃娘娘說的在理,但事權從急,我先是來百花宴,告知姜姑娘不過順手為之,何來男女之說?再者,君子行於世,清者自清。這宮中有著貴妃娘娘的掌管,想必沒有不長眼的宮人會去傳那般誣陷人的閑言碎語,白白壞了姜姑娘的名譽。”

“皇兄雖遠在西夷,但一直掛念著姜姑娘,每每傳信來,便總請我多加照拂。兄謙弟恭,懷安焉敢不從?說的遠些,父皇之言,言及必定,日後姜姑娘便是皇兄之妻,家中關系自然親厚些。”

寧貴妃看了一眼默默無言的姜瑜,冷哼一聲:“二殿下不愧是嚴太傅的得意門生,本宮這淺薄的學問哪裏能在二殿下面前看?”

“既然如此,姜姑娘便先回府吧,家中有急事,本宮自然也不是那不講理的人。”

姜瑜了然,松一口氣,借此脫身:“實是家中有急事,臣女不得已只能先行告退了,若有榮幸,來日再陪娘娘賞景。”

“無事。”有裴佑定在場,寧貴妃也不敢做的太過,更不敢暗示姜瑜要一個答案,只能就這樣了了。

姜瑜微笑著,朝著寧貴妃、安儀公主和二皇子行禮,先行離開了。

姜瑜走後,寧貴妃看了裴佑定一眼,意味深長道:“二殿下與太子殿下倒是情誼深厚,看了教本宮好生感動,竟連兄嫂也一並照拂。”

裴佑定不應,只道:“我與皇兄乃是雙生,旁人自然比不上。貴妃娘娘若是無事,懷安便先走了。”

說完,裴佑定便轉身帶著晏長離開了,整片空地只剩下面容扭曲的寧貴妃和心裏正五味雜陳的安儀公主。

“賤人。”寧貴妃狠狠地看了裴佑定一眼,“賤人生的孩子還是個賤人,日後本宮必定要他好看。”

裴以萱弱弱地出聲:“母親,這姜瑜……”

“她也是個不識趣的,看樣子不會答應了。”寧貴妃冷冷道,眼眸深深,好似有寒光。

裴以萱心一松,暗暗嘟囔著:“那就好……”

她可不想嫁給姜珩,她要嫁自然就要嫁她喜歡的人,就算趙問朝再不情願,問凝也會幫她的。她就不信,趙問朝對著她,會不心動。

“不過,姜瑜這裏行不通,姜珩和姜廣言那裏還有回旋的餘地。”寧貴妃轉而看向裴以萱,認真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莫耍那小孩子脾氣,與姜瑜和姜家不要交惡,更不要意氣用事。”

“知道了,母親。”

裴以萱的眼睛暗下來,聲音很輕,帶著點淡淡的苦味。裴以萱望著那片木芙蓉,暗覺自己也變成了那朵嬌嫩的花,風一吹,就會掉落下來。

怎麽她會變成和姜瑜一樣呢?

裴以萱不知道為什麽,只知道悲傷。

……

姜瑜慢慢走著,沿著一條小道,往宮門的方向走去。姜瑜頗有耐心地等著,看著路邊的花花草草,打發著時間。

幸好,裴佑定也未讓她久等,那陣腳步聲不多時便追了上來。

姜瑜停下,轉身望向來人,規規矩矩地行禮:“臣女見過二皇子殿下。”

看著早有準備的姜瑜,裴佑定微微有些詫異,但臉上未曾顯露半分。

看著裴佑定挺拔的身影,姜瑜想起這次他帶她離開寧貴妃的事情,不由得生出幾分感激:

“多謝二皇子殿下。”

裴佑定淺淺應了一聲,又道:“不必謝我,都是皇兄的要求。”

姜瑜自然知道,若其中沒有裴佑訣,裴佑定自是不會來幫她。

“懷安多言,但還是希望姜姑娘明白,日後你若嫁進東宮,便與皇兄是一體,凡事不能只考慮自己,要以大局為重,切莫作出令他蒙羞的事情來。”

“東宮之位,本就艱險,若是姜姑娘不能做好太子妃之位,就莫怪世事多變了。”

姜瑜直視著裴佑定,沒有絲毫退讓:“那是自然,這些臣女自是知曉的,只是……”

“何事?”

姜瑜稍稍低下頭,細聲細語:“只是,太子殿下如今遠在西夷,臣女若遇急事,怕是無法可依。”

裴佑定望向姜瑜,仿佛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來。

姜瑜低著頭,心跳如雷,她知道自己這個要求有點逾矩了,裴佑定又與她並不熟稔,只是因著裴佑訣的要求,才照應她幾分。

一次兩次還好,若是要裴佑定一直幫她,姜瑜的心裏便拿不準裴佑定的態度。

適才寧貴妃的話雖是有意刺他,但也是實話,男女本就大防,他們之間的關系更是需要避嫌。

但姜家給不了她依靠,寧貴妃的身後又有元始帝,若是他們非要逼著姜珩娶安儀公主,單憑姜瑜一人自然抵抗不了,這時候裴佑訣又不在,姜瑜便只能給自己找新的籌碼。

而裴佑定不一樣,他是二皇子,當今聖上只有他和太子這二子,他們二人又兄弟情深,地位和權力自是她無法比的。

裴佑定又重承諾,要是開了口,便是會一直幫她的。

賭一把,又何妨?

果不其然,聽著姜瑜略有些出格的要求,裴佑定一時之間沒出聲周圍很靜,這條小路鮮少有人經過,連鳥獸都少,此時更是安靜,靜到姜瑜只能聽見自己細微的呼吸聲。

然而,姜瑜也很有耐心,默默等著裴佑定開口,沒有任何要離開的意思。

思量過後,裴佑定還是說:“若是有關皇兄的事情,即便沒有你,我也會做。與皇兄無關的你的事情,我不便插手,姜姑娘素來知書達理,這其中的道理,你想必不會不明白。”

“姜姑娘此言,甚是不妥。”

姜瑜望著裴佑定,看他銳利如鷹的眼神,更望他深不見底的幽深。玉白色的溫和下是毫不退讓,是理智,更是恪守。

那怎麽辦?

恰巧此時風起,刮起一片綠葉,聲音稀稀落落,砸在二人耳畔。

姜瑜微張了張唇,懵懂地問:“什麽?”

看著一臉無辜的姜瑜,裴佑定莫名失聲,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她們相互對望著。裴佑定和姜瑜的身量差不過半尺多,裴佑定只稍低頭,便能看清楚姜瑜的一切。

姜瑜低著頭,頭上的珠翠釵寰落於烏發中,隨著發髻盤繞,適當地停留在一個地方。烏發垂落在肩膀兩側,遮掩著纖長雪白的脖頸,那片肌膚最後又隱於鵝黃色的襦裙當中。

衣領處的刺繡精致,鵝黃色明亮又不過分奪目,處處洋溢著俏麗的意味。

鵝黃色……

那代表著盎然春意的顏色倏然灼傷了裴佑定的眼,他極快地撇開眼,腦海裏卻盡是那個荒唐的夢,一幕幕都是格外的清晰明朗。

夢中的姜瑜也是穿著這般鵝黃色的衣裳,巧笑倩兮,只是喊他——

夫君。

鬼使神差地,裴佑定望著對面的姜瑜,忽而起了探究的心思。

等到裴佑定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然落地一半:“你昨夜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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