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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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姜婉卿突然抓住沈硯的手臂，蜷縮著身子，捂住小腹，皺緊了眉頭，疼出了身冷汗。
沈硯焦急問道：“娘娘怎麽了？”
“沈大人，我肚子疼。”
她紅了眼眶，眼中蓄滿了眼淚，帶著懇求無助的眼神，看上去神色緊張難安，“沈大人，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她的臉色虛弱而蒼白，娟眉緊蹙，整個人都在輕微的發抖。
見她痛成如此模樣，沈硯的心也好似在油鍋裏煎熬，“不會的，娘娘別胡思亂想，臣這就去請郎中。”
姜婉卿卻抓住他的袖袍不放，“大人你不別走，我害怕。”
齊國滅亡，她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她不想再失去這個孩子，雖然她還感覺不到這個孩子的存在，但這個孩子已經是她身體的一部分，是她唯一的家人。
“好，臣不走。臣讓人去請郎中。”
沈硯去打了一盆熱水來，為她輕輕擦拭額頭，擦拭雙手，隔一會為她更換熱手巾，替她擦拭前額的汗水，希望能為她那冰涼的手掌帶來一絲溫暖。
見她疼得小臉煞白，咬緊牙關，忍著疼，他挽起手臂，伸到她的面前，“要是很疼，娘娘咬著臣的手臂。”
他怕她傷了自己。
咬他或許能讓疼痛轉移。
姜婉卿卻見到了他手背上的牙印，那是在刑部大牢時，她為了掙脫他用力咬在他的手背上，如今這牙印已經結了痂，可傷口那樣深，怕是會留疤吧。
她實在太疼了，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但她也並未使力。
沈硯感覺到被唇瓣觸碰過手臂，那種柔軟而濕潤的觸感。
不疼，帶著酥麻的癢意，令人心顫。
被咬過的肌膚有一圈淺淺的牙印，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去看那飽滿的唇瓣，“娘娘別擔心，郎中很快就會來了。”
那郎中為姜婉卿施了針，開了些安神保胎的湯藥，用過那些湯藥，姜婉卿覺得腹痛有所減輕，終於睡著了。
可她卻依然拉著他寬大的衣袖不放手。
沈硯仔細替她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手指輕輕觸碰著她眉眼輪廓，指尖觸碰著她柔軟的唇瓣，沈硯守著她，又在床邊坐了許久。
想從她手裏抽出被她緊握著的衣袖，可又怕吵醒了她，便褪下外衫，他走出禪房對那郎中問道：“孩子能保住嗎？”
郎中搖了搖頭，“怕是很難，這位娘子的身體太弱了，還患有寒癥，這般虛弱的身體，竟還有了身孕，這不是胡鬧嗎？你是如何當人相公的，也不知心疼自家娘子！”
此番沈硯讓人去請郎中，並未對郎中告知姜婉卿的真實身份，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那郎中見二人相貌皆不凡，又很是登對，便誤以為他們是夫妻。
沈硯無故被郎中數落，無奈解釋道：“我不是......”
可郎中是個急性子，根本不想聽他解釋，睨了他一眼，嘆道：“若還想再要孩子，需得養好身體再說。”
沈硯恭敬送郎中出了後院，笑道：“沈某定然謹記郎中吩咐。”
沈硯考慮到姜婉卿身體虛弱，倘若她知曉孩子保不住必定會心裏難過，想著待他們去了洛州，尋訪擅長婦人內診的醫者，說不定有辦法留下這個孩子。
那郎中走慈恩寺的後門下山，入畫一直暗中盯著姜婉卿房中的一舉一動，見那郎中深夜從禪房中出來，便覺得事有蹊蹺，便趕緊去喚醒陸沅沅，陸沅沅將自己平日舍不得戴的那支發釵拿了出來，從那郎中口裏換取了關於姜婉卿的病情消息。
“原來她這個孩子保不住了啊！”陸沅沅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樣看來，上天還是很公平的嘛！”
原本就不屬於姜婉卿的皇後之位，勉強懷了龍嗣，這孩子也留不住，真是報應。
入畫在旁勸道：“太妃娘娘，咱們還是不要去招惹皇後了吧，如今陛下獨寵皇後，您當初就是因為皇後惹怒了陛下，這才搬來了這清苦的慈恩寺中，難道您就不想過安生日子？”
“你看看這寺廟中什麽都沒有，本宮已經呆夠了，再說即便本宮什麽也不做，宣瑾瑜依然不會放過本宮。”
她到底要縮在寺廟裏，委屈求全到什麽時候，與其這樣，倒不如為自己報了仇，出了氣。
“更何況，本宮什麽都沒做，她的孩子保不住，只能怪她沒有福氣，怪不到本宮的頭上。”
只能怪她命不好，留不住這個孩子。
天一亮姜婉卿照例去佛堂誦經，抄寫經書為孩子祈福，拜拜寺廟中供奉的神像，祈求神靈能夠保佑這個孩子。
陸沅沅則裝作來廟裏上香，見姜婉卿跪在福堂內虔誠禱告。
她卻並不入內，而是裝作和入畫談論關於洛州一役的戰況，“衛無恙連破洛州三城，聽說雲麾將軍奉旨派兵追擊，卻中了衛無恙的圈套，以至慘敗。就連雲麾將軍本人竟也不知所蹤。只怕不日叛軍就會攻入京城，如今這城中不太平，就快要打仗了。”
入畫問道：“那雲麾將軍到底如何了？聽說那一戰實在慘烈，雲麾將軍會不會早就死在了衛無恙的刀下了吧？”
姜婉卿聽到有人談論戰事，聽說江煦出事，頓感心急如焚，因情緒激動起伏，她感到小腹開始隱隱作痛。
她不由得撫著小腹，忍痛深深吸氣。
陸沅沅往寺廟內跪在蒲團上的身影看了一眼，嘆道：“要知道衛無恙乃是大魏的戰神，衛無恙以屠殺俘虜聞名，他從不接受他人投降，無人能在他的刀下得以生還，更何況他和雲麾將軍還有舊怨，雲麾將軍落在他的手裏……”
陸沅沅又道：“雲麾將軍到底如何，也只有聖上才知曉，畢竟是在戰時，若是將雲麾將軍戰死的消息傳出去，怕是軍心不穩。”
姜婉卿聽說江煦出事，她一把扯斷了纏繞在手腕間的佛珠，檀木佛珠悉數滾落在地，四散開來，紛紛滾進桌案底下。
見那提筆抄經書的手都在發顫，陸沅沅暗暗一笑，她想起了江煦在北榮二皇子出使魏國的那場比試，姜婉卿為江煦擂鼓助威，江煦看她的眼神，那時她便看出他們的關系絕對不一般。
得知江煦出事，她必然情緒激動，她腹中孩子本就難保，又怎能經受得住像這般激烈的情緒起伏。
她不過是將她打聽來的消息透露出去，她什麽也沒做，姜婉卿的孩子沒了，也怪不到她的頭上。
陸沅沅對入畫道：“咱們走吧。”
“這位娘子請留步。”姜婉卿在身後喚她，陸沅沅停住了腳步。
姜婉卿覺得說話之人的聲音很熟悉，便追了出去，果然見到了陸沅沅，心想還真是冤家路窄。
“果然是你。”
姜婉卿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陸沅沅這個老熟人，更沒想到的是不過數月未見，陸沅沅竟然圓潤了不少，穿著寬大的衣裙，看上去比往常胖了一圈。
陸沅沅自請出宮，常伴青燈古佛，那時，她便覺得以陸沅沅的性子，在宮裏攪弄風雨才像是她的所為，她不像是能放下一切，甘願守在這清寒的佛寺中清修之人。
見到她那滿是怨恨的眼神，姜婉卿知她出宮必定有蹊蹺。
數月未見，她的眼角竟然還多了幾條皺紋，又穿著洗舊的衣裙，連釵環首飾也沒戴，整個人都看上去黯淡無光，像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婦人。
“太妃特意告知雲麾將軍之事，到底意欲何為？”
陸沅沅笑道：“此事只需稍作打聽便會知曉，看來是皇上有意將此事瞞著皇後娘娘了，看來皇上只怕是不信皇後娘娘吧。”
她見姜婉卿臉色蒼白，看上去臉色極差，便知她在硬撐，姜婉卿得知江煦出事，怕已是情緒激動關心則亂吧，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吧。
姜婉卿見陸沅沅垂下眼眸，遮遮掩掩的眼神表明她必定不安好心。
“太妃獲罪出宮，出宮來這寺中反醒自身，看來這數月來竟無半分覺悟。”
陸沅沅厲聲反駁，“獲罪？我出宮都是因為你，若沒有宣瑾瑜為你撐腰，就憑你是個亡國公主，早就淪為我大魏的奴仆，淪為螻蟻！”
姜婉卿一巴掌打在陸沅沅的臉上，“你再多說一句，我便將你捆了送到萬尼庵中。”
那萬尼庵裏關的婦人，全都是犯了七出之罪後被休棄的婦人，每天都被鞭打做苦力，直到死的那一日。
宣瑾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聲音低沈，隱隱帶著怒意，“陸沅沅，你做了什麽！”
他見皇後臉色很難看，擔心她會出事。
陸沅沅捂著被打得紅腫的臉，分明挨打的是她，宣瑾瑜竟連問也不問，便對她興師問罪。
陸沅沅正要為自己辯解，宣瑾瑜卻不耐煩地打斷了她，“來人，拖出去，杖責二十。”
宣瑾瑜對陸沅沅厭惡至極，甚至都不聽她一句辯解就讓人將她強行拖了出去。
而陸沅沅懷有身孕，哪能經受住杖責，她護著自己的肚子，大聲哭喊著求饒，姜婉卿看著她隆起的小腹，便知她懷了身孕，心想著自己有了孩子，只當是為肚子裏的孩子積福，但陸沅沅說出關於江地消息，分明是知道了什麽，想借江煦失蹤的消息來害她。
陸沅沅並未說出她懷有身孕，便是想苦苦隱瞞這個孩子，她偏不讓她如願。
“皇上就免去她的杖責，畢竟她已經有了先帝的孩子。”
宣瑾瑜皺起眉頭，“她這般品行不堪為母，待她生下孩子，便賜死吧，省得在皇後面前礙眼。”
陸沅沅高聲哭喊著：“本宮懷的是先帝的孩子，你們不能處死本宮。”
宣瑾瑜懶得再多看她一眼，“為先帝殉葬是你的福分，朕不想看著朕的皇弟有你這個惡毒的母親。”
陸沅沅高聲哭喊著：“本宮什麽也沒做，本宮不過是不小心說出了雲麾將軍遇險，本宮不想殉葬。”
當然沒人再理會她，守衛不管不顧將她拖出去。
“你的臉色看上去怎的如此差，朕扶你去房中休息片刻。”宣瑾瑜關切問道。
姜婉卿掙脫他的觸碰，急切地問道：“陸沅沅方才說的可是真的？”
“江煦本該在青州，是你下旨讓江煦前往洛州的對嗎？”
宣瑾瑜感受到她的臉色越來越差，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汗珠，“可是覺得哪裏不適？你竟在發抖。”
姜婉卿盯著他的眼睛，“是你下旨讓江煦去洛州追擊衛無恙的，是也不是？”
分明沈硯同她說過江煦會一直留在青州，江煦會借口追擊北榮殘兵，他留在青州便不會出事，只要她逃出去，江煦便不會再受制於宣瑾瑜。
江煦又怎會突然前往洛州。
見宣瑾瑜緊抿著唇，沈默不語，那透著冷意的熟悉眼神，她便什麽都明白了。
是宣瑾瑜為了逼迫江煦前去，定會以她的性命相要挾。
江煦知她會有危險，這才不得已離開青州，前往洛州帶兵追擊衛無恙。
“你是以我的性命要挾江煦，令他前往洛州，洛州刺史不加抵抗便棄城而逃，衛無恙得了洛州的兵力，更何況衛無恙和北榮早在暗中勾結，江煦此去會腹背受敵，比去便是送死，是你害了煦哥哥。”
她用力捶打著宣瑾瑜的胸口，感到腹中一陣絞痛，墜痛得厲害，難道煦哥哥出事，她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宣瑾瑜聽她一口一個煦哥哥早就不耐煩了，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就算是朕所為那又如何，那道你想看到衛無恙的叛軍攻入京城，然後殺進皇宮，想要朕要眼睜睜地看著衛無恙屠了皇城，上演齊國當年的慘劇嗎？”
“你……”
她拼命掙紮，卻被宣瑾瑜更加用力地嵌住手腕，無法動彈。
“姜婉卿，朕對你一忍再忍，莫要再激怒朕，莫要挑戰朕的耐心！即便江煦死了又如何，沈硯，林瀟，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姜婉卿心中震驚，“你打算做什麽？”
直到她聽到慈恩寺外傳來一陣禁軍將士列隊時，他們身上的鎧甲發出的錚錚聲響。
她大驚失色，“這是什麽聲音？”
宣瑾瑜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以為朕不知你出宮的目的？你同沈硯事先商量好，就在今夜他會以圍剿叛軍的名義，將你救出去對嗎？”
他一直命人暗中盯著沈硯，沈硯這幾日帶著錦衣衛在城中四處抓捕逆黨，如此大張旗鼓搜查逆黨，只怕沈硯的目的是沖著姜婉卿而來的。
但不管他是為了什麽目的，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調派禁軍埋伏在慈恩寺，伺機而動，但他方才從姜婉卿的眼神中流露中的擔憂和緊張，他便幾乎可以斷定沈硯會在今夜行動。
“倒是皇後，倘若不是有事瞞著朕，又怎會心虛？”
宣瑾瑜用力地抓住她的手婉，“你以為出了宮便會有機會逃出去，你休想！”
“那些妄想從朕身邊將你奪走之人，瞞著朕想在暗中與你有所勾結之人，無論是沈硯，林瀟還是江煦，朕一個都不會放過！”
小腹處傳來一陣陣絞痛，她痛出了一身冷汗，感到小腹處有一種強烈的下墜感。
“來人，送皇後回房，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許皇後出來！”
玉簌上前扶著姜婉卿，見她雙手冰涼，而手心竟然還有汗，“娘娘，您……”
姜婉卿緊緊握住她的手，低聲道：“玉簌，扶著我走慢慢走，別讓皇上看出不對勁來。”
玉簌扶著姜婉卿回房，姜婉卿腹痛難忍，她捂著小腹，神色痛苦不堪，直到她的裙擺處染上了幾點血跡。
玉簌嚇壞了，“娘娘怎麽流血了，奴婢這就去為娘娘尋太醫。”
姜婉卿見到裙衫上的血跡，便知這個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她痛苦地閉上眼淚，眼淚沿著臉頰往下流。
既然孩子保不住了，但她不能再連累了沈硯，更不能再害死了林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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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色虛弱而蒼白，娟眉緊蹙，整個人都在輕微的發抖。
見她痛成如此模樣，沈硯的心也好似在油鍋裏煎熬，“不會的，娘娘別胡思亂想，臣這就去請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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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臣不走。臣讓人去請郎中。”
沈硯去打了一盆熱水來，為她輕輕擦拭額頭，擦拭雙手，隔一會為她更換熱手巾，替她擦拭前額的汗水，希望能為她那冰涼的手掌帶來一絲溫暖。
見她疼得小臉煞白，咬緊牙關，忍著疼，他挽起手臂，伸到她的面前，“要是很疼，娘娘咬著臣的手臂。”
他怕她傷了自己。
咬他或許能讓疼痛轉移。
姜婉卿卻見到了他手背上的牙印，那是在刑部大牢時，她為了掙脫他用力咬在他的手背上，如今這牙印已經結了痂，可傷口那樣深，怕是會留疤吧。
她實在太疼了，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但她也並未使力。
沈硯感覺到被唇瓣觸碰過手臂，那種柔軟而濕潤的觸感。
不疼，帶著酥麻的癢意，令人心顫。
被咬過的肌膚有一圈淺淺的牙印，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去看那飽滿的唇瓣，“娘娘別擔心，郎中很快就會來了。”
那郎中為姜婉卿施了針，開了些安神保胎的湯藥，用過那些湯藥，姜婉卿覺得腹痛有所減輕，終於睡著了。
可她卻依然拉著他寬大的衣袖不放手。
沈硯仔細替她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手指輕輕觸碰著她眉眼輪廓，指尖觸碰著她柔軟的唇瓣，沈硯守著她，又在床邊坐了許久。
想從她手裏抽出被她緊握著的衣袖，可又怕吵醒了她，便褪下外衫，他走出禪房對那郎中問道：“孩子能保住嗎？”
郎中搖了搖頭，“怕是很難，這位娘子的身體太弱了，還患有寒癥，這般虛弱的身體，竟還有了身孕，這不是胡鬧嗎？你是如何當人相公的，也不知心疼自家娘子！”
此番沈硯讓人去請郎中，並未對郎中告知姜婉卿的真實身份，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那郎中見二人相貌皆不凡，又很是登對，便誤以為他們是夫妻。
沈硯無故被郎中數落，無奈解釋道：“我不是......”
可郎中是個急性子，根本不想聽他解釋，睨了他一眼，嘆道：“若還想再要孩子，需得養好身體再說。”
沈硯恭敬送郎中出了後院，笑道：“沈某定然謹記郎中吩咐。”
沈硯考慮到姜婉卿身體虛弱，倘若她知曉孩子保不住必定會心裏難過，想著待他們去了洛州，尋訪擅長婦人內診的醫者，說不定有辦法留下這個孩子。
那郎中走慈恩寺的後門下山，入畫一直暗中盯著姜婉卿房中的一舉一動，見那郎中深夜從禪房中出來，便覺得事有蹊蹺，便趕緊去喚醒陸沅沅，陸沅沅將自己平日舍不得戴的那支發釵拿了出來，從那郎中口裏換取了關於姜婉卿的病情消息。
“原來她這個孩子保不住了啊！”陸沅沅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樣看來，上天還是很公平的嘛！”
原本就不屬於姜婉卿的皇後之位，勉強懷了龍嗣，這孩子也留不住，真是報應。
入畫在旁勸道：“太妃娘娘，咱們還是不要去招惹皇後了吧，如今陛下獨寵皇後，您當初就是因為皇後惹怒了陛下，這才搬來了這清苦的慈恩寺中，難道您就不想過安生日子？”
“你看看這寺廟中什麽都沒有，本宮已經呆夠了，再說即便本宮什麽也不做，宣瑾瑜依然不會放過本宮。”
她到底要縮在寺廟裏，委屈求全到什麽時候，與其這樣，倒不如為自己報了仇，出了氣。
“更何況，本宮什麽都沒做，她的孩子保不住，只能怪她沒有福氣，怪不到本宮的頭上。”
只能怪她命不好，留不住這個孩子。
天一亮姜婉卿照例去佛堂誦經，抄寫經書為孩子祈福，拜拜寺廟中供奉的神像，祈求神靈能夠保佑這個孩子。
陸沅沅則裝作來廟裏上香，見姜婉卿跪在福堂內虔誠禱告。
她卻並不入內，而是裝作和入畫談論關於洛州一役的戰況，“衛無恙連破洛州三城，聽說雲麾將軍奉旨派兵追擊，卻中了衛無恙的圈套，以至慘敗。就連雲麾將軍本人竟也不知所蹤。只怕不日叛軍就會攻入京城，如今這城中不太平，就快要打仗了。”
入畫問道：“那雲麾將軍到底如何了？聽說那一戰實在慘烈，雲麾將軍會不會早就死在了衛無恙的刀下了吧？”
姜婉卿聽到有人談論戰事，聽說江煦出事，頓感心急如焚，因情緒激動起伏，她感到小腹開始隱隱作痛。
她不由得撫著小腹，忍痛深深吸氣。
陸沅沅往寺廟內跪在蒲團上的身影看了一眼，嘆道：“要知道衛無恙乃是大魏的戰神，衛無恙以屠殺俘虜聞名，他從不接受他人投降，無人能在他的刀下得以生還，更何況他和雲麾將軍還有舊怨，雲麾將軍落在他的手裏……”
陸沅沅又道：“雲麾將軍到底如何，也只有聖上才知曉，畢竟是在戰時，若是將雲麾將軍戰死的消息傳出去，怕是軍心不穩。”
姜婉卿聽說江煦出事，她一把扯斷了纏繞在手腕間的佛珠，檀木佛珠悉數滾落在地，四散開來，紛紛滾進桌案底下。
見那提筆抄經書的手都在發顫，陸沅沅暗暗一笑，她想起了江煦在北榮二皇子出使魏國的那場比試，姜婉卿為江煦擂鼓助威，江煦看她的眼神，那時她便看出他們的關系絕對不一般。
得知江煦出事，她必然情緒激動，她腹中孩子本就難保，又怎能經受得住像這般激烈的情緒起伏。
她不過是將她打聽來的消息透露出去，她什麽也沒做，姜婉卿的孩子沒了，也怪不到她的頭上。
陸沅沅對入畫道：“咱們走吧。”
“這位娘子請留步。”姜婉卿在身後喚她，陸沅沅停住了腳步。
姜婉卿覺得說話之人的聲音很熟悉，便追了出去，果然見到了陸沅沅，心想還真是冤家路窄。
“果然是你。”
姜婉卿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陸沅沅這個老熟人，更沒想到的是不過數月未見，陸沅沅竟然圓潤了不少，穿著寬大的衣裙，看上去比往常胖了一圈。
陸沅沅自請出宮，常伴青燈古佛，那時，她便覺得以陸沅沅的性子，在宮裏攪弄風雨才像是她的所為，她不像是能放下一切，甘願守在這清寒的佛寺中清修之人。
見到她那滿是怨恨的眼神，姜婉卿知她出宮必定有蹊蹺。
數月未見，她的眼角竟然還多了幾條皺紋，又穿著洗舊的衣裙，連釵環首飾也沒戴，整個人都看上去黯淡無光，像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婦人。
“太妃特意告知雲麾將軍之事，到底意欲何為？”
陸沅沅笑道：“此事只需稍作打聽便會知曉，看來是皇上有意將此事瞞著皇後娘娘了，看來皇上只怕是不信皇後娘娘吧。”
她見姜婉卿臉色蒼白，看上去臉色極差，便知她在硬撐，姜婉卿得知江煦出事，怕已是情緒激動關心則亂吧，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吧。
姜婉卿見陸沅沅垂下眼眸，遮遮掩掩的眼神表明她必定不安好心。
“太妃獲罪出宮，出宮來這寺中反醒自身，看來這數月來竟無半分覺悟。”
陸沅沅厲聲反駁，“獲罪？我出宮都是因為你，若沒有宣瑾瑜為你撐腰，就憑你是個亡國公主，早就淪為我大魏的奴仆，淪為螻蟻！”
姜婉卿一巴掌打在陸沅沅的臉上，“你再多說一句，我便將你捆了送到萬尼庵中。”
那萬尼庵裏關的婦人，全都是犯了七出之罪後被休棄的婦人，每天都被鞭打做苦力，直到死的那一日。
宣瑾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聲音低沈，隱隱帶著怒意，“陸沅沅，你做了什麽！”
他見皇後臉色很難看，擔心她會出事。
陸沅沅捂著被打得紅腫的臉，分明挨打的是她，宣瑾瑜竟連問也不問，便對她興師問罪。
陸沅沅正要為自己辯解，宣瑾瑜卻不耐煩地打斷了她，“來人，拖出去，杖責二十。”
宣瑾瑜對陸沅沅厭惡至極，甚至都不聽她一句辯解就讓人將她強行拖了出去。
而陸沅沅懷有身孕，哪能經受住杖責，她護著自己的肚子，大聲哭喊著求饒，姜婉卿看著她隆起的小腹，便知她懷了身孕，心想著自己有了孩子，只當是為肚子裏的孩子積福，但陸沅沅說出關於江地消息，分明是知道了什麽，想借江煦失蹤的消息來害她。
陸沅沅並未說出她懷有身孕，便是想苦苦隱瞞這個孩子，她偏不讓她如願。
“皇上就免去她的杖責，畢竟她已經有了先帝的孩子。”
宣瑾瑜皺起眉頭，“她這般品行不堪為母，待她生下孩子，便賜死吧，省得在皇後面前礙眼。”
陸沅沅高聲哭喊著：“本宮懷的是先帝的孩子，你們不能處死本宮。”
宣瑾瑜懶得再多看她一眼，“為先帝殉葬是你的福分，朕不想看著朕的皇弟有你這個惡毒的母親。”
陸沅沅高聲哭喊著：“本宮什麽也沒做，本宮不過是不小心說出了雲麾將軍遇險，本宮不想殉葬。”
當然沒人再理會她，守衛不管不顧將她拖出去。
“你的臉色看上去怎的如此差，朕扶你去房中休息片刻。”宣瑾瑜關切問道。
姜婉卿掙脫他的觸碰，急切地問道：“陸沅沅方才說的可是真的？”
“江煦本該在青州，是你下旨讓江煦前往洛州的對嗎？”
宣瑾瑜感受到她的臉色越來越差，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汗珠，“可是覺得哪裏不適？你竟在發抖。”
姜婉卿盯著他的眼睛，“是你下旨讓江煦去洛州追擊衛無恙的，是也不是？”
分明沈硯同她說過江煦會一直留在青州，江煦會借口追擊北榮殘兵，他留在青州便不會出事，只要她逃出去，江煦便不會再受制於宣瑾瑜。
江煦又怎會突然前往洛州。
見宣瑾瑜緊抿著唇，沈默不語，那透著冷意的熟悉眼神，她便什麽都明白了。
是宣瑾瑜為了逼迫江煦前去，定會以她的性命相要挾。
江煦知她會有危險，這才不得已離開青州，前往洛州帶兵追擊衛無恙。
“你是以我的性命要挾江煦，令他前往洛州，洛州刺史不加抵抗便棄城而逃，衛無恙得了洛州的兵力，更何況衛無恙和北榮早在暗中勾結，江煦此去會腹背受敵，比去便是送死，是你害了煦哥哥。”
她用力捶打著宣瑾瑜的胸口，感到腹中一陣絞痛，墜痛得厲害，難道煦哥哥出事，她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宣瑾瑜聽她一口一個煦哥哥早就不耐煩了，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就算是朕所為那又如何，那道你想看到衛無恙的叛軍攻入京城，然後殺進皇宮，想要朕要眼睜睜地看著衛無恙屠了皇城，上演齊國當年的慘劇嗎？”
“你……”
她拼命掙紮，卻被宣瑾瑜更加用力地嵌住手腕，無法動彈。
“姜婉卿，朕對你一忍再忍，莫要再激怒朕，莫要挑戰朕的耐心！即便江煦死了又如何，沈硯，林瀟，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姜婉卿心中震驚，“你打算做什麽？”
直到她聽到慈恩寺外傳來一陣禁軍將士列隊時，他們身上的鎧甲發出的錚錚聲響。
她大驚失色，“這是什麽聲音？”
宣瑾瑜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以為朕不知你出宮的目的？你同沈硯事先商量好，就在今夜他會以圍剿叛軍的名義，將你救出去對嗎？”
他一直命人暗中盯著沈硯，沈硯這幾日帶著錦衣衛在城中四處抓捕逆黨，如此大張旗鼓搜查逆黨，只怕沈硯的目的是沖著姜婉卿而來的。
但不管他是為了什麽目的，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調派禁軍埋伏在慈恩寺，伺機而動，但他方才從姜婉卿的眼神中流露中的擔憂和緊張，他便幾乎可以斷定沈硯會在今夜行動。
“倒是皇後，倘若不是有事瞞著朕，又怎會心虛？”
宣瑾瑜用力地抓住她的手婉，“你以為出了宮便會有機會逃出去，你休想！”
“那些妄想從朕身邊將你奪走之人，瞞著朕想在暗中與你有所勾結之人，無論是沈硯，林瀟還是江煦，朕一個都不會放過！”
小腹處傳來一陣陣絞痛，她痛出了一身冷汗，感到小腹處有一種強烈的下墜感。
“來人，送皇後回房，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許皇後出來！”
玉簌上前扶著姜婉卿，見她雙手冰涼，而手心竟然還有汗，“娘娘，您……”
姜婉卿緊緊握住她的手，低聲道：“玉簌，扶著我走慢慢走，別讓皇上看出不對勁來。”
玉簌扶著姜婉卿回房，姜婉卿腹痛難忍，她捂著小腹，神色痛苦不堪，直到她的裙擺處染上了幾點血跡。
玉簌嚇壞了，“娘娘怎麽流血了，奴婢這就去為娘娘尋太醫。”
姜婉卿見到裙衫上的血跡，便知這個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她痛苦地閉上眼淚，眼淚沿著臉頰往下流。
既然孩子保不住了，但她不能再連累了沈硯，更不能再害死了林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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