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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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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秦顧緩緩睜開眼,難得感到一陣莫名。

他回憶起方才的經歷:

在季允與巴蛇對峙時,秦顧跟著白蟒來到了一處宮殿外。

這座宮殿完美契合了所有對蛇妖的刻板印象,布滿藤條,近看又發現是一條條小蛇,正齜牙咧嘴地等待著粗心的過路者靠近。

秦顧並不粗心,他從未相信白蟒會是條單純的引路蛇,做好了推開門就要直面夾擊的準備。

但情況有些超出他的預料。

宮殿內傳來魔息的激烈震蕩,仿佛兩名頂級魔修在交手,所滌蕩起的威壓從門縫漏出,將他的長發吹得淩亂。

秦顧站在宮殿門口,遲遲沒有動作。

他在等,等其中一人的魔息微弱,便是他破門而入的機會。

但是,就在魔息消散的同時,宮殿也驟然模糊扭曲,狂刀門的後山開始浮現。

見白蟒同樣露出訝異的神色,秦顧眼明手快,一把將大門推開——

夢醒了。

怎會?

入夢前他囑托南君竹守著眾人的肉身,環顧四周,便見不遠處,狂刀門的修士被南君竹丟在一起,正四仰八叉地打著呼嚕。

這些人入夢更早,修為更低,是以夢境的影響還在持續。

雙劍構築的結界被悄無聲息地打破,巴蛇早已不見蹤影。

它脫離他與季允聯手設下的禁錮,是如此輕而易舉,秦顧不由慶幸自己並未與之正面交手。

想到季允,秦顧下意識往身邊一摸,誰料重心一歪,竟然摸了個空。

心臟怦怦直跳,秦顧穩住心神,總覺得有些古怪。

狂刀門的人都聚攏在一處,何以他與季允竟然被分開了?

季允的身份到底不同常人,秦顧一時有些擔憂。

神識入風,五感融入自然,秦顧在一棵樹下發現了季允的身影。

他立刻跑了過去。

那是一棵相對較茂盛的大樹,枝葉延展,灑下大片陰影;

陰影中,南君竹背對著他,手上正做著什麽動作,在她對面,季允靠著樹幹,大半張臉都被碎發遮擋,看不到表情。

但汗珠不斷在他的鼻尖凝聚,脖頸處抽動的青筋暴露出此刻的狀況不佳。

秦顧靠近時還把南君竹嚇了一跳,她“啊”了一聲,有些心虛:“少盟主!你、你醒了…”

秦顧垂眸,便見一個極其猙獰的傷口橫臥在季允腹部,血肉組織模糊一片,不斷向外冒著血。

季允躲開了他質問的視線,似乎並不想解釋為什麽把自己藏在樹下。

秦顧一言未發,迅速點了傷口附近幾個穴位,靈力從指尖輸入季允體內,凝結成薄膜覆蓋傷處,幫助季允穩定傷勢。

他看起來冷靜非常,宛如一記定海神針,讓南君竹慌亂的神思很快平覆。

秦顧一邊將魔息從季允的傷口中逼出,一邊對南君竹道:“替他包紮。”

南君竹一楞:“少盟主,我們沒有…啊!”

只見秦顧抿著唇脫下外袍,“嘶啦”一聲,將潔白的裏衣扯下一角,遞給瞪大眼睛的南君竹,還特意提醒道:“用這一面。”

條件有限,與他皮膚接觸的那一面已經是他能找到的最幹凈的布料了。

南君竹不由微怔,手中的衣物還帶著體溫,她趕忙動作嫻熟地將之纏上季允腰腹,耳邊似又響起季允醒來時對她說的話。

當時的情況很混亂,巴蛇一尾巴拍碎了結界,卻沒有進攻,而是後退著隱入深林消失。

季允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清醒,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先張口嘔出一口血來。

他捂著小腹,步履蹣跚地走向疾跑而來的南君竹,染血的唇瓣翕動,聲音極其虛弱。

南君竹聽了兩次才聽清,季允顯然是強撐不讓意識潰散,不斷重覆著一句話:“別讓師兄看見。”

南君竹想說,以秦顧的修為,醒來後立刻就會找到他們。

但他如此強求,南君竹不得不扶著季允走到附近一處樹下,彼時季允已經意識模糊,嘴裏還在念著“師兄”二字,似乎秦顧是支撐著他保持清醒的唯一稻草。

而此刻,季允艱難地睜開雙眼,黑紫的眼眸認真地註視著正蹙眉給自己輸送靈力的秦顧:“…師兄…”

“安靜,”秦顧從袖中摸出一瓶止血散,他們出門只是為了送請柬,靈藥準備得不甚充足,“調息。”

冰涼的指尖摸上季允小腹,秦顧明顯感到身下的人肌肉緊繃了一下。

他手腳發冷,這不是控制一下面部表情就能緩解的,垂眸道:“抱歉,忍一忍。”

季允眨了眨眼,他眼前的景象大多是模糊的,唯有秦顧還鮮亮,像有光打在他身上,其他所有便頃刻黯然失色。

第一下顫抖,因為秦顧的指尖太冷,而第二下、第三下,是因為秦顧的指尖太熱。

季允感到秦顧的手掌在自己的腹間游走,似乎驟然有了無數的力量來壓制體內蓬勃生根的魔息。

巴蛇很聰明,能看出他的以命相挾是認真還是假意,季允對自己下狠手時眉頭也不皺一下,此刻卻有些後悔了。

他一會兒後悔自己下手太重,險些把小腹掏個洞,以至於動都動不了,在這裏忍受如此煎熬;一會兒又後悔下手還不夠重,這樣師兄的手就可以多在他身上停留,那雙多情的桃花眼就能多註視他片刻。

季允心緒紛亂,秦顧一摸就摸出來了,本就心急如焚,這下真有些生氣了。

把自己弄成這樣不說,療傷時還敢走神?

他沒好氣地冷下聲音:“季洵卿,調息。”

他本以為這樣,季允就該將註意力集中到傷處,誰知這慍怒的話一出口,身下人的氣息反而更亂了。

秦顧一楞,旋即嘆了口氣。

大概是痛得太厲害,才連最簡單的運氣都狀況百出…他剛剛是不是太嚴厲了?

秦顧的眉頭松了松,聲音軟了下來:“聽話,再忍忍。”

兩人完全錯頻的腦電波,對於深谙他們心中所想的系統來說已經見怪不怪,它緩緩屏蔽了季允那邊的心花怒放,盡職盡責地播報:

【檢測到主線任務成功率上升2%】

【宿主,您的主線任務成功率已達到94%】

秦顧手上的動作一頓,在南君竹的幫助下將季允扶了起來。

他們一步一緩地返回,秦顧心裏松了口氣。晏膳艇

他不是沒有懷疑,處理傷口的時候,他發現季允的小腹有個匕首留下的鉆痕,但巴蛇這等魔物,不該用匕首做武器。

會不會是…

好在這種想法是無稽之談,阻止季允墮魔的成功率還在上升,證明季允與魔物並無瓜葛,那麽這傷大約是巴蛇的幻境所致,是他錯怪了季允。

回狂刀門的路變得格外遙遠,起初季允還能靠自己走兩步,臨到山門時,他大半的重量都被秦顧承擔,才能勉強不跪倒下去。

秦顧讓他倚在自己肩上,為了防止他真的暈過去,秦顧不得不持續說話,從雙喜娘娘說到仙舟,再從祭祖大典說到即將到來的歸墟秘境,無論他說什麽,季允都強打精神含糊著應和。

好不容易將季允扶上床,秦顧喘了口氣,季允這幾年正是發育期,主角的完美身材自是無人能與之媲美,但遠看是真養眼,背起來卻也是真沈。

也不知他是怎麽面色如常地抱著自己的。

鐵斧許是自知闖下大禍,將狂刀門中能找到的頂級靈藥都送了過來,秦顧憑借基礎藥理餵季允服下,傷勢總算是穩定了下來。

秦顧在季允身邊守了一夜,本想幹脆不睡了,到底還是沒能抵擋住倦意,腦袋一點一點,很快沈入夢鄉。

翌日,秦顧被鳥鳴驚醒,看向床榻,見季允還在昏睡,稍稍放下心來。

他打開門,恰好一名黑袍男子正打算敲門,二人打了個照面,相互一楞。

秦顧先反應過來,十分欣喜地拱了拱手:“見過陸掌教。誅魔司這麽快就趕來了?”

狂刀門偏遠,又事發突發,他還以為誅魔司至少要午後才能趕到。

但或許是仙舟遭到入侵的事刺激到了仙盟,自那以後,仙盟諸司本就不算低的辦事效率更提高了幾倍不止。

陸彌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借著門縫的罅隙看了一眼床上的季允,對秦顧道:“跟我來,有話問你。”

態度說不上好,但秦顧已經習慣了陸彌沒有表情的臉。

他也沒少給陸彌惹麻煩,相處下來已很熟悉陸彌的神情,見他眉眼舒展,便知道對方並未生氣。

“狂刀門…”秦顧試探著開口。

陸彌道:“狂刀門的事情,那個叫鐵斧的已經全招了,金槍一眾會依仙盟令懲治,芋鄉從今日起暫由檢督司接手管轄。”

陸彌言簡意賅,一句話就將秦顧想知道的全部說完,秦顧消化著內容點點頭,“那陸掌教找我,是想了解什麽?”

前方傳來小鹿似的跑步聲,陸彌腳步一停,秦顧險些撞在他身上,狐疑地探出腦袋。

只見南君竹正抱著比她人還高的一沓木板,聲音悶悶地從木板後傳來:“這裏是一千塊木板,我完成了!”

這是修真界的特制木板,常常被用於教導入門弟子控制靈力,這種木板原身年幼時也劈過,看著簡單,實則十分考研對靈力的掌控,且木板堅硬,劈多了手疼。

一千塊,這是什麽概念。

秦顧感到手掌隱隱作痛,不由問道:“南姑娘這是在做什麽?”

南君竹的視線都被木板擋住,聽到秦顧的聲音,才意識到秦顧也在:“少盟主,陸掌教說如果我能在一個時辰內劈完這些木板,就準許我加入誅魔司!”

陸彌冷冷道:“少盟主身邊真是人才薈萃…你從哪找來這麽個…”

以南君竹現在的實力,遠沒有達到加入誅魔司的門檻,陸彌用一千塊木板讓她知難而退,估計自己也沒想到她真的完成了堪稱刁難人的任務。

秦顧朗聲笑起來:“這不是很好?陸掌教一言九鼎,便收了南姑娘吧。”

誅魔司危險卻也極鍛煉人,秦顧相信自己的眼光,南君竹一定可以做到。

陸彌嘆息:“我叫你,是讓你替我勸她,…罷了。誅魔司事務繁重,待不了多久,午後檢督司會派人過來,——南君竹,你還在楞什麽?”

話題轉得太快,南君竹在木板後面“唔?”了一聲。

秦顧道:“陸掌教這是叫你去收拾東西呢。”

陸彌這個人嘴硬心軟,如果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收南君竹,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去難為她。

他叫秦顧過來,是已經動了收南君竹為徒的想法,想聽一聽秦顧對南君竹的評價。

秦顧看破不說破,看著南君竹興高采烈、三步一蹦地跑去收拾東西,也樂呵呵地打算離開。

腳還沒邁出去,他就被陸彌拽著領子拎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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