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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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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賺錢?

阮卿卿回去後特地照了鏡子。

鏡子裏的自己,面色蒼白,瞳孔漆黑,眼底有趕稿趕出來的黑眼圈。對著鏡子抿唇笑,尋常的笑,或許會給人含羞帶怯的錯覺。

鏡子裏沒有其他人,阮卿卿也沒有產生錯覺。

憔悴?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或許是之前聶澤之看她時,江雲歌身上那種意氣風發鮮活勁的濾鏡太重。

原打算去湖畔逛一逛的,結果一個晃神就直接回到民宿。現在再出去?一看窗外,烏雲密布,大概是要下雨。

“轟隆”一聲,雷聲響起。

春雨之前應該會有雷聲,這是第一聲春雷嗎?或許是之前的雷聲她沒聽到。

不知為何,一時間也沒有畫稿子的心,想摸魚的念頭不強烈,卻沒有其他強烈的念頭覆蓋掉。

於是還是摸魚,抱著抱枕刷著微博。

在微博覆健宣傳其實不難,畫幾張草圖丟到超話裏就可以了。如果她喜歡,還可以開直播畫畫,鞏固人氣,不過她是畫半個小時休息一個小時的那種,不太適合直播。

一年多沒看微博,微博依舊喧囂,許多不明覺厲的吵架點,每天都換一個,有為了一加一可不可以等於三的問題吵架,也有為了一加一可不可以等於二的問題吵架。

熱搜上一水的流量明星,不認識,不關註,不在乎。

熱搜最底下倒是有一條消息稍稍讓她關註。

#企業流轉程序不規範的後果#

熱搜49,根本沒人關心嘛。

摸魚的要義就是每條消息都點進去看看。她也不能免俗。

點進去看,第一條消息是正經的新聞:【轉知!不規範轉讓企業權責可能帶來的後果:近日,數家企業遭約談……】

冬典被點名了。

阮卿卿的心底隱約有波瀾漾起,想抓住,卻已經什麽都抓不到。

煩。她選擇關閉微博,摸手機的魚。

可剛打開手機,工作消息就來了。

主美:【麻煩你明天來一趟,閑雲小區7棟17樓,叫上岑橙。】

阮卿卿:【好的。】

阮卿卿:【是什麽事啊?】

主美:【畫稿的事,你這次的稿子,岑橙覺得能過,不過我覺得還能再說兩句。不要怕^_^】

阮卿卿:【……錢會到位嗎?】

主美:【會,岑橙已經讓你過了。現在在走結賬程序。】

阮卿卿:【那我就不怕!】

主美:【明天見。】

阮卿卿本來還想問問她的身體狀態,可主美消息發得太快,她想了想,還是默默把消息刪除。

阮卿卿:【明天見。】

發完消息,她後知後覺,岑橙和主美話裏存在差異,差異裏似乎蘊含不祥。

不祥的烏黑內裏無法窺見,她想了一陣,想不明白。岑橙說的話她都只是尋常過耳,並不會費心去記,憑空想,確實很難想明白什麽。

實在鬧不明白,窗外又已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她看著陽臺的海棠,也沒有畫畫的心思。

總得畫點什麽,她現在也只會畫點東西,自己喜歡的,自己無感的,真心喜歡的,交換作為利益的。

她重新打開微博,在輸入框裏輸入一行字。

【點梗吧!你們想看灰晝大陸上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事?評論區點讚……】

確實不知道自己還想畫什麽。

第二天的太陽偏偏很大,大得人頭暈。她走了一段路,實在撐不住,買了把黑色的傘。

岑橙約定她們在閑雲小區地鐵站口相見,周日人不多,她剛坐扶梯坐上地鐵站,就看著戴口罩的岑橙笑得眉眼彎彎,朝她招手。

走近了,岑橙自來熟地拿過傘撐開,拉她站在右側,再塞給她一瓶冰水,挨著一起往太陽底下走去。

岑橙的話真的不少,邊走邊抱怨:“今天周日!休息日,為什麽還叫我來——”

阮卿卿審慎地提出猜想:“是不是我的稿子過不了,你作為邀請我的人有連帶責任?”

岑橙連忙道:“沒有的事,她說最近的稿子都讓我來定,今天可能是來說稿子的事?”

但這樣做就用不著叫上阮卿卿了,其中事情可能還是有些古怪。

做好登記後進入小區,上樓登門拜訪。岑橙又有些憂慮的神情,不過並沒有開口。

主美已經開了門,岑橙敲門後,裏頭傳來略帶沙啞的女中音:“進來,帶上門,拖鞋在右側櫃子。”

兩人依言換鞋,進屋。就見著主美坐在人梯工學椅上,上頭架著一個放Ipad的小桌子。

主美看著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精氣神挺好。Ipad亮著,上面是阮卿卿畫的圖。不是那些Q版,是之前已經交稿結錢的R卡。

這幅畫還有什麽問題?阮卿卿心下不解。

主美招招手讓岑橙過去,而後直接把Ipad塞給她。

岑橙一楞,下意識的社畜本能讓她推鍋:“這張卡不是五個月後才上線嗎?既定的一修日期是在下周。”

主美道:“昨天發大群的消息你沒看嗎?”

岑橙:“前天熬夜改畫,昨天睡了一整天。”

兩個人面面相覷片刻,主美扶額,長話短說:“你等下看一眼,總之運營調整,這個活動可能下下個月就出。”

“哦……”岑橙滿臉麻木,“那我現在去改。”

岑橙看樣子並不是第一次來,抱著Ipad就鉆入一旁的書房,門一關,整間屋子頓時安靜地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阮卿卿做出不合理的猜測:“是要我也來改畫嗎?”

主美:“不是。”

阮卿卿也猜不是,結賬後,這張畫是當UR賣,還是當廢品丟回收站,都不關卿事。但她猜不出其他原因。

“坐。”主美一招手。

阮卿卿打量四周,十分居家的環節,許多生活用品七零八落地丟著。她一下子不知道坐哪。

最後勉強把一個搭著外套的椅子搬了過來,坐著。

主美不知道想到什麽,輕笑出聲。她莫名有一種被高中班主任留下來談話的錯覺。

“要開學了吧?打算是去方索還是回首美?”

——不是錯覺,今天的主美,兼任她的高中班主任。

主美接著道:“你的畫現在有個問題,我不知道岑橙能不能改得出來。但其實很明顯,你的畫裏沒有靈魂。如果未來機器人能照著建模畫卡面,你這種絕對第一批失業。”

阮卿卿心裏暗道,現在的建模畫師基本上都菜得沒眼看,離建模達成卡面機器人化大概還要一百年。

但是,一種莫名的威懾力,大概是老師對學生的,天然而不可名狀的壓制,讓她像高中一樣,不知如何作答。

高三那時,同樣的春日明麗。

一中的高三辦公室和窗明幾凈、寬敞大方沒有絲毫關系,卷子和書本亂而有序地堆著,夾雜著課件教案和各個教學工具。

其他老師都吃飯去了,阮卿卿站在辦公室門口左右張望,只能看到正在做頸椎操的班主任。

班主任看見她,指了指隔壁工位的塑料凳子,說:“拿過來,坐。”

班主任和言慕色:“我看到你連續請了兩周的假,理由是參加藝考?”

阮卿卿點點頭,沒多說什麽。她心裏打定主意,這個假請不成功,她就曠課。不是每節曠課都會被記錄,她之前的履歷又幹幹凈凈,曠課兩周回來,頂多吃個警告。

計劃通.jpg

班主任看出她的執拗,輕嘆著開口:“沒有不準假的意思。只是你之前都是按照素質教育學的理科,怎麽突然想去報藝考?”

阮卿卿歪了歪頭,在權衡真話能否和班主任說。

精神恍惚,課業無法全數完成,成績有下降趨勢,心神不寧……

她聞到班上同學喝熱牛奶的時候,都會想吐。沈迷學業的同桌都察覺出一些端倪,曾問她“你是不是懷孕了”。

她沒有把握考好文化課,心思也無法凝聚在學業上。恍惚中,似乎只有畫畫才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十分悲哀,她不是想去藝考,她是只能去藝考。

班主任是好人嗎?自然是。但好人不代表會讚同她,會希望她去走“正路”。那時的高中,重理輕文風氣嚴重,班主任未必能理解。

她最終死犟著什麽也沒說,班主任考慮到她的家庭情況,最後也只是喟然嘆息。有的人身上可能會出現黑天鵝事件。出現了之後能怎麽辦?

沒有辦法,她只能勸誡:“藝術這條路更加艱苦,需要更堅定的意志和更堅決的努力……”

未成年的孩子總是不能理解成年人磨礪血淚後總結出的兩三句經驗,聽是聽得懂,但心裏甚至可能會嗤笑。經年後,再想起這些話,才會恍然——

哦,這句話還挺有道理。

那時候的班主任並沒有勸下她,她去藝考了。基本上是裸考,也不出所料,在身體狀態欠佳的情況下沒過藝考。

她最終還是覆讀了一年,謝天謝地,艾夢樂終究曾好心培養過她的繪畫技巧,她覆讀並針對練習,做好充足準備,考上首美。

而現在,主美斷言。

“你現在的畫沒有靈魂,十分麻木。如果繼續這樣子下去,我不會讓橙橙找你約稿,徒然增加我們工作量的。”

“你想清楚了,你畫畫到底是為了什麽。”

阮卿卿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畫畫是為了什麽,高中的時候她認為自己沒有其他路可以走,於是選擇畫畫。而現在的她依舊茫然。

她假設出一個選項:“……賺錢?”

主美氣得發笑:“那你現在就該立刻動身去方索,那裏能賺的錢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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