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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靜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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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靜結合

相比於大年氣氛還未消散的泉田市湖畔路,寧安市的聶家獨棟別墅,氣氛無比沈郁。

客廳寬闊,頂上掛著水晶吊燈,皙白的光芒照亮客廳的每一個角落。

此時客廳裏坐著聶家集團裏的好幾個董事,坐著圍成小半個圈,幾束目光全部凝結在聶澤之身上。架勢十分有三堂會審的意思。

唯一的被告聶澤之面露疲憊。

普通員工離職期都有一個月,為了交接工作。他之前總理冬典影視,就算堂兄已經強勢插足公司事務,他該轉交的還是要轉交。

然而聶家集團的長輩不同意他的決定,他移交公司權力,走材料匯報,總是會被卡,“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得和人事部/宣傳部/外貿部/總部的聶董說”。

去找各個長輩,他們又說該正常走程序。踢皮球。

踢完皮球,他們又會明裏暗裏表示,只要和江雲歌結婚,公司會是他的,總部也會讓他進去,一切將唾手可得。

如果他願意,甚至可以在外頭養,隨便養,他們並不在意。

如果不願意,對不起,程序卡著,就卡著,卡死你為止。

明明是正月,聶澤之沒吃到多少正經飯菜。

今天他終於下定決定,做好準備,在家宴前把一切說明。

於是現在,幾個年過半百的董事,飽含壓力的目光都看著他。

目光裏的意思很明確。

——“你是聶家人為什麽不聯姻?你對得起聶家嗎?”

——“江雲歌有什麽不好?你之前不是還挺喜歡她的。”

——“那個江家的養女她已經不見了,說不定是拿了江家的錢已經出國過好日子了,你這樣子不值得。”

——“你離了聶家,沒了公司,還會做什麽?別說是寧安,整個A國,都未必有人肯給你口飯吃!”

好語相勸,威逼利誘,種種意思,他之前都已經聽過,同樣的姿態,同樣的眼神。

話都說得夠多,也聽得夠多,沒有什麽新鮮的詞。聶澤之的父親還沒來,戲目還沒開場,於是他們只是靜坐對峙。

客廳裝飾用的電視打開,伴隨著喜慶的背景音,主持人在歡快地介紹著,“該地的元宵盛宴向來一絕,你們看湖邊……”

聶澤之坐的位子在側邊,背對著客廳大門,餘光能瞥見。電視臺在重播元宵節活動,而在場的人,沒有誰還有過年氣氛。

整個客廳只有電視發出的聲音,而又有誰真的有心看電視呢?

只是沈默。

有的聶家長輩年齡大了,甚至禁不住放松神情,當真看向電視。

氣氛在無聲對峙中漸漸消磨,沒有誰勝誰負,這件事似乎變得不再重要。

本身確實是不重要的,聶家裏條件好的子弟沒幾個,聶澤之確實拔尖,但一定要拽個人和江家聯姻,條件放低一些,那能挑的人還是不少。

為什麽一定要是他?聶澤之對此其實也不甚明了。

“真是後悔生了你!”

聲音炸響,從門口轟然入耳,能把人駭一大跳——

聶父扶著門框勉力站著,面紅耳赤,顯然被氣狠了。祝夫人在旁扶著,做個架勢。

聶父喘一口氣,繼續大吼道。

“今天吃飯的日子,非要和他們說這些有的沒的!都不能讓人安心吃飯?”

聶澤之站起身,晚輩見到長輩的習慣。他朝聶父點點頭,想笑,笑不出來。聶父暴怒的樣子他習慣性畏懼,骨子裏烙下的習慣。

其他聶家長輩大概也打算讓聶父表演,一言不發,視線挪向電視,似乎普通的旅游宣傳采訪欄目也很有意思。

聶澤之緩緩呼一口氣,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是聶家裏被寄予厚望的後輩,聶老先生常常說,他未來或許能執掌聶家。

只是一年,甚至只是一個月,一切就都發生變化。

在聶父打算說下一句話之前,他微微揚起聲調:“總要把事情說清楚,才能安心吃飯。”

打斷他人發言,在發言上顯露氣勢,談判上淺顯的小技巧。

聶父下意識一楞,他已經很久沒被打斷發言——

聶澤之從胸口的口袋掏出一個U盤,直視著聶父,語句毫無凝滯:“現在澤逸哥已經進冬典了,按照流程,我會把各個交接事項的申請交給總部,這個環節沒必要出錯,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我今天已經把各個文件都帶來了,剛好今天家宴,可以在吃飯前都解決掉。”

聶父的臉還氣得通紅,發福的面龐褶皺都因憤怒撐開:“你不用離開冬典!婚禮過後,你升進總部,沒什麽好交接的!”

聶澤之搖搖頭,笑道:“我不想結婚,現在也並不迫切著進總部。”

他在感情上完全是個笨蛋,而在結婚上也同樣十分固執——他不願意和沒感情的人聯姻。他不想覆刻自己父母的婚姻。

萬事開頭難,但開口之後,一切困難便清清楚楚展現在眼前,並不至於自大到認為這個困難很小,但也不會錯估困難的高度。

他目的明確,邏輯清晰,繼續有條不紊地講明他的想法。如何遞交,聶家其他可選的和江雲歌聯姻的對象,還有他不進總部的計劃——他想去耳雙科技,也是聶家的子公司。

事情其實沒什麽覆雜的地方,堂哥聶澤逸新官上任三把火,冬典易主,聶家和江家的婚約也不用非捆在他和江雲歌身上,耳雙科技也同樣是江河日下的公司,和三年前的冬典一樣。對聶家沒有壞處。

但聶父氣急敗壞地甩開祝夫人虛虛攙扶著他的手,像發狂的犀牛一樣沖到聶澤之面前,舉起手——

“狡辯,當逃兵!逃避你對聶家的責任,不孝子!”

聶澤之只是站著,冷淡地看著聶父揚起的手。疲憊的眉眼有冷誚點綴,有些昔日的意氣風發和瀟灑肆意。

也就這個時候了。被扣鍋的時候,就是對方明知自己有道理,卻又想駁倒你後,會采用的言辭。先把人的行為扣進某個不好的標簽裏,然後對著那個標簽大肆抨擊。

而對於聶澤之來說,都已經無所謂。

逃兵?逃兵好啊。江雲歌才指著阮卿卿說她是逃兵,四舍五入他們一起當逃兵了。

聶澤之甚至有些巴不得父親一巴掌拍下來。事情已經夠爛了,情感事業雙失利,還能爛到哪裏去?

大概自己已經被刺激瘋了吧。

聶父的那一巴掌終究沒能揮下,長輩們是想敲打聶澤之不假,但是精神的催逼比軀體的折磨更有效,真的動手,更大的概率是南轅北轍,讓人激發反抗情緒。

“好了好了,孩子一下子不懂事,不用動手,不用動手啊……”

“好好和小澤說,哪裏有要動手的道理?”

“對啊對啊,只是一下子沒想明白,古代的人十四歲就結婚了,他有二十四了吧?道理講明白嘛。”

眾人哄著勸著,分開聶澤之和聶父。聶澤之被推搡到一旁。現場混亂,大家勸著聶父坐下來喝茶。一絲煙火氣都沒有。

他索性看向一旁,除了那些人,目光所及,只有電視是動態的。

視線總是會下意識看向動的物體,聶澤之也不例外。

主持人站在鏡頭前,指著湖畔廣場上璀璨好看的煙花,笑著解釋當地的傳統。

小孩子在煙花旁拍手,大人在一旁看護孩子。不遠處的棧道,一男一女隔著半米的距離閑庭信步,乍一看就讓人心下狂跳。

是卿卿。

Z省衛視,泉田市的元宵節旅游宣傳,他迅速在腦中記下這些信息,旁邊已經有人叫他。

“快來讓你爸消消氣,多大的人了,還整天惹你爸生氣。”

“是啊是啊,服個軟,說你會結婚,給爸留個孫子。”

聶澤之看著聶父,看起來氣得不輕的樣子。現在呼吸都有些換不過來。祝夫人在絮絮地說聶父三高又體虛,以前拼得厲害,現在身體變糟糕等等。

周圍聲調煩亂,明明是在高大寬敞的客廳中,他卻覺得狹小逼仄。

不像湖邊,湖邊寬闊,溫度也往往調節地宜人。

他現在已經沒什麽好拼搏的,拼搏,然後成為父親這般?

恍惚間,他自作多情,以為自己明白,阮卿卿為何逃離。

“好,”他深呼吸一口氣,“爸,你別生氣了。我會聽你的話的,你千萬註意身體。”

才怪。

“我們好好準備,先準備好訂婚的事項。”

今天就買票跑路,不用準備了。

“不過我還是想進耳雙科技,發展科技是大勢所趨。進總部這個不急,我現在還小。”

離聶家遠遠的,再見吧您嘞。

“父親上次檢查醫生怎麽說?”

他開口詢問,事無巨細,聶父一開始還疑慮,聽聶澤之問得仔細,甚至問能不能看體檢表,才漸漸安下心。

終歸是有父子緣分的,對吧?

阮卿卿看完了她的“上電視”。

只是遠遠從鏡頭路過,並不算什麽。但陸朝成為此發了五個表情包。

發完表情包,他興高采烈發消息:【我要收拾收拾準備下地幹農活了,回聊!】

阮卿卿:【好的。】

配個表情包。

發完消息,阮卿卿哭笑不得。陸朝成是農業科學研究所的,於是總會簡稱自己下地幹農活。

不過現在時間也挺早的,早上七點左右。

她原先打算做什麽?上微博,用意識流方法吐槽。

有些不好意思,她登回小號,把原先的那條微博設置【僅個人可見】。

也該準備起床吃早飯了。

阮卿卿關閉電腦,伸個懶腰,順帶把窗簾窗戶打開通風。

窗外不遠處的湖湖光粼粼,已經有不少學生踩著代步車沿著湖邊棧道往學校去,有同學路上遇到,就湊在一起說話,笑聲隱隱傳來。

湖邊的石椅上坐著一個人,便是一眾動著的人中唯一的靜態。

阮卿卿多瞧了一眼,隨即怔住。

這個人的身形……有些像是聶澤之。

錯覺吧???

玩哈利波特覺醒玩到遲到,實在不好意思!

在這裏土下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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