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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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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黎暮拿出傘撐在三人之上,她快步走在疾跑的人流中,落地的雨水絲毫沒有濺到她的身上:“李恩知那段記憶中看見的人對她來說影響很大,不然不會成為她無法釋懷的記憶。”

黎暮利用身上的符文可以窺視死去的人生前最畏懼的記憶,也是一個心結。這個術法她不記得何時會的,黑龍也並不回答,她權當是兩位母親教導的她。

段離情緊跟在她身後,並未吭聲。看的出來黎暮在使用術法後精力就差了很多,但共情也是一個耗費精神力的。眼前人實力並不差,甚至說隱藏下的實力足以讓她驚喜,可又怎麽會這樣呢?

她擡起手,黎暮的發絲隨著瑟風往後吹動,對方的頭發留的並不短,不帶任何發飾,時常會因為黏著她而稍稍亂起來。指尖碰見劃過的剎那,她手猛的轉變了方向,接過了傘柄。

黎暮自然的松開手,恍若已經演練無數次,她轉過頭欣慰的看著段離情,似乎已經等待這一舉動許久,她搓搓手:“凍死了。”

段離情的身高讓三個人不用擠的太密,帝奴摟著段離情的脖子昏昏欲睡。黎暮一個勁往前走,似乎並沒有什麽目的地。

直到路過一處偏僻的巷子時有人攔住了她們。

黎暮腳步一頓,傘面輕輕上擡,滴落的水珠虛化了她的目光,她帶著笑容,沖對方稍彎了腰:“雨如此大,阿嫂怎麽不打傘?”

對方只是面露糾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將黎暮拉到一旁,她沒管雨水,壓著嗓子道:“你們真的能解決這個事情嗎?”

黎暮應了下去:“我能。”

“那就好。”對方咬了咬牙,繼續說,“恩知這孩子吧挺好的,我不相信她能幹出那樣的事情來。她當初被人說勾引了男人,才遭到神明的懲罰的。”

黎暮蹙眉:“神明?”

“是啊,進入祠堂一定要幹幹凈凈才行她家挺亂的,二哥嫂吧都不待見她,我其實沒什麽話要說,如果你們真的想知道,不妨順著這條道一路往裏,最裏頭那家就是她大哥嫂。”

不遠處有人喊她,婦人應了聲,她語速很快:“希望你們真的可以幫到她,枉死的孩子入不了輪回啊。”

她低聲嘀咕著,不再糾纏轉身就走。

黎暮也淡淡收回目光,她看向指的路線,如果沒這一遭,她們還正巧碰上了。

她勾了下唇角,隨即就斂去了笑意,她側目看著段離情,像是得意。

“按照所說的,應該就是這裏的。”

黎暮步伐很快,她停在一扇木門前,扣手敲了敲:“請問有人在嗎?”

沒等幾秒就聽見匆忙的腳步聲,門被打開,是一個長相很端正的男人,同李必衡眉眼間有幾分相似,對方拘謹的看著她們:“有什麽事情嗎?”

段離情把帝奴放下,她擡起眼過去,瞳孔中清楚的倒映出男人錯楞的神情:“我們是來找李恩知的。”

天色被黑雲籠罩,雨勢不減反增,黎暮面前放了一杯茶水,她低頭看著冒著熱氣的水紋,先開的口:“李恩知的死另有隱情,我們是來調查這件事情的。”

男人端坐著,他五官很正,眉眼之間也皆是平和,一旁的女人把手搭在男生肩膀上,眼眶忍不住紅起來。

“我們是恩知的大哥大嫂,她是被抱養回來的。因為爹和娘忙,幾乎是由我們親手帶大的。我有一個弟弟叫李必衡,他和弟媳一直不喜歡恩知,好幾次我都發現在虐待恩知。我發過脾氣,甚至和李必衡打了一架,但是還是阻攔不住。”

男人名喚李必平,他抹了下眼眶:“我爭不過弟弟,李家世代為商,他很適合這條道路。爹娘也十分看重他,所以每一次都是不了了之。恩知反應要比旁人遲鈍很多,很多事情都無法明白,也是我們一直放在心裏寵的。直到我爹娘死的那一天。”

李必平悲痛的捂住臉:“家產自然大多都留給了他,但是李必衡一家沒法接受恩知也得到了不少家產,起初一個月還好,但後來越來越變本加厲。我們的阻止也沒有用,後來我無法,和夫人做出一個決定。”

他緩緩擡起頭,出神的看向眼前的茶杯,思緒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

“我不要家產了。”李必平坐在椅子上,他面色凝重,拍了拍自己夫人的手,語氣堅定,“我不要,都給你。我們會搬出去。”

李必衡臉色一片喜色,完全藏不住,但還是幹咳的假惺惺問:“大哥,您這是做什麽,我們是一——”

李必平冷聲打斷他:“我只有個要求,照顧好恩知。等我們生活落定下來,會接她離開的。”

“這……”李必衡猶豫了,他掃了眼躲在李必平李恩知,哼笑一聲,“大哥,原來你是為了她啊。”

李必平不搭理他,繼續說:“這是給口飯吃而已,用不著你們多操心。我們很快就會接她離開。”

他不放心,又重聲補了句:“我希望,不要在她的身上看見任何傷口。我分得的家產,可比她多的多。”

李必衡還想要說什麽,卻被一旁的李氏按住了,李氏笑起來:“當然可以,放心,恩知也是我們的妹妹,自然會好好對待的。”

李必平凝重的看著她:“那是最好。”

一旁的李恩知遲緩的明白了什麽意思,她慌亂的抓著自己大嫂的手,不敢高聲:“嫂嫂,你是不要我了嗎?”

“沒有,大哥和嫂嫂只是出去一段時間,很快就會來接你。”

李必平摸著李恩知的頭發,忍不住紅了眼眶,他是一點點看著小丫頭長大的:“信大哥這一次,大哥很快就會接你回家!”

只是沒有想到,這一次見面竟成了永別。

李必平提起來便自責的不行:“後來我和夫人就聽說恩知被選擇供奉祠堂去了。按道理說是不會鬧出人命的,我們都清楚只是走個過場。我本想著過幾日就偷偷將恩知接回家,誰料突然就爆出她勾引男人。再接著就收到了她的死訊。巫婆說,是因為身子不幹凈,玷汙了神明。”

他身側的婦人再也無法忍耐的哭出聲:“可憐我的恩知,我們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巫婆說我和他離恩知過於密切,神明是不願意靠近我們的。”婦人強行忍著眼淚,她悶聲道,“我覺得此事一定同李必衡一家和巫婆有關。以前恩知就說巫婆是假的,我們當時沒有理會,現在看來才早有端倪。

而且我還聽街坊說,在進祠堂的前幾日,還看見恩知慌亂的跑回府中,不久後巫婆就氣憤的追了出來。但是怎麽詢問都說沒事。兩位道長,若是真的能還恩知一個清白,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李恩知對於他們二人來說是至親的家人,他們寧願自己苦些都不願意對方受委屈,突然的死訊像是活生生在他們身上開了一道口子。

黎暮一飲而盡茶水:“有人願意為她付出代價。”

“巫婆是這麽樣一個人?”

李必平想了想,斟酌著詞:“不記得,好像在我兒時她就已經小有名氣,家裏碰到什麽邪門的事情都是她去處理的。”

黎暮歪頭問:“都處理好了?”

“不清楚,這種事情哪能往外說。”李必平心裏泛起疑惑,“真的同巫婆有關系嗎?”

黎暮扭頭看向屋檐下滾落的雨簾,雨停了。

她輕聲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手上可不幹凈。”

.

雨天的天空壓抑不少,李必平輕車熟路的繞著小道來到巫婆屋後,他輕聲說:“就是這裏。”

黎暮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捉摸不透:“可以啊,來過很多回吧。”

李必平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自從李恩知死了,他的夫人便一直疑心巫婆,兩個人也前前後後探過幾次。

黎暮沒再吭聲,她動了動發酸的肩膀,把脖頸上纏繞的黑龍扯了下來,一龍一人對視一眼,一路裝死的小黑悲戚的扭過頭,緩緩變成了一個小黑碳。

“這這這……這是?”李必平大驚失色,“您不會是——”

黎暮擺擺手:“障眼法啦,我師父更厲害,她能隨手捏個紙人出來了呢,還是活的。”

莫名變成話題的段離情沈下臉,又沈默的把手放在黎暮的肩膀上,無聲的捏了起來。

黎暮輕嘶了一聲,喟嘆一聲笑吟吟的看向段離情,她湊過去,輕聲問:“師父,然後我們該怎麽辦?”

她像是故意的,稱呼總是故意拉長了尾音,帶著點黏糊勁,撩撥心弦一般。

但段離情只是淡淡尋著她的目光,手上力度倏然加深,她聽見黎暮一聲悶哼,又接收到對方憤恨的目光心底才舒坦許多,她低聲道:“等夜晚。這個房子裏有勾魂陣的術法,巫婆想抓住李恩知的魂魄。”

黎暮反握住她的手,又捏了捏,示意她輕一點,她壓著聲:“為什麽?”

段離情掙脫開手,她捏著黎暮的肩膀,把人幾乎是提起來轉回去,她微彎著腰:“你不是讓你小黑蛇進去了嗎?”

“師尊——”

黎暮蹙眉。

段離情輕笑一聲:“你不妨問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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