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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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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不對勁。

以楚行簡多年對裴珣的了解,這種事本不用他親自出面的。

他思忖片刻,看著已經奄奄一息的犯人,又將目光落在裴珣的身上,男人看似面無表情,眸色卻黯地厲害,偏偏他不說停,底下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惹了他不快。

直至一個犯人承受不住暈了過去,裴珣的面上才有一絲變化,只不過卻不是動容:“用水,醒了繼續。”那侍衛不敢忤逆,全盤都照做了。

然而在這時,剛剛傳遞消息的人折返過來,站在楚行簡的身邊,面露難色,楚行簡看那人的神色,一臉的沒好氣:“李少卿這點小事都辦不了?”

那人似是為難,看了看坐著的尊貴男人,小心放低自己的聲音:“這件事與宮裏那位有關,剛剛出來采買的幾位公公被流民打劫,眼下生死未蔔,旁的人讓傳消息過來,街上已經亂成一片了。”

楚行簡挑了挑眉,平日裏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難道一件件都要他親自處理不成,遂不以為意道:“街上不是有巡查的禁軍?再不濟也有京兆府,何故找到我大理寺。”

“大人有所不知,因著那傳消息的小公公慌了神,剛好看到大理寺就在眼前,才會到此處,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那人思忖著措辭,這種市井的小打小鬧平日都是京兆府處理的,只是如今是宮裏的人,那幾個閹人算不得大人物,可他們是禦前伺候的人。

楚行簡揚了揚手,吩咐著身邊的侍衛:“你們幾個,先出去看看,把那些聚眾鬧事的人都抓回來。”

這樣的小事楚行簡每日不知要聽到多少,已經煩不勝煩,不過在看向身邊的男人時,他倒寧願離開這裏,也好過直接感受裴珣今日的不虞,生怕將惱意觸及到自己身上。

不到一刻鐘,巡行的侍衛將幾個人五花大綁,帶到堂上來。這些人分為兩撥,除卻宮中的侍從,還有衣衫襤褸的流民,樣子看起來都頗為狼狽。

“大人,您可要為奴才做主啊!”劉公公細尖的聲音帶著委屈,幾乎要哭出來,擾得楚行簡的眉頭微皺,恨不得馬上讓人閉嘴。

他這才開始打量著眼前的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稍一回轉,他唇角勾了勾,面前的幾個閹人,哪裏算是男人。

楚行簡並未露出自己的神色,誰知底下這位閹人還在喋喋不休,擾的他腦仁疼,他煩擾地打斷:“說完了沒有?”

他向來幫理不幫親,單單憑這公公的一面之詞,尚不能信服,況且那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民此刻被綁著跪地,不陳一詞。

楚行簡指著其中為首的一個男人,看起來穿著破爛,中年之姿,卻絲毫沒有搖尾乞憐的跡象:“你說說,是何故?”

那人面色動容,眼神醇厚,頓了頓神,才跪地拜了又拜:“大人有所不知,小人是從蜀地逃過來的,先前也是本分老實的農家,幾代務農,若不是被逼到絕境,也不會出此下策,且家中老人餓的餓,死的死,若是再沒有米下鍋,小人的老母親恐就要餓死,大人要罰小人無話可說。”

楚行簡一聽蜀地,想到最近形式,知道此人所言非虛,恰好已經調查的侍從回來,更證實了他的想法。

縱然情勢所逼,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強搶之事,只罰了幾板子便了事了。

劉公公一聽,按著面上腫起的傷口,又尖又細的嗓音控制不住拔高了起來:“大人,這些流民連奴才都敢打,分明是不把皇上貴妃放在眼裏,此等小人,怎能輕易就放了回去?”

平日裏在宮中耀武揚威慣了,又有宮中主子給的臉面,卻忘了眼下是誰的地盤。

楚行簡的眉頭忍不住皺了皺,連帶著剛剛的那幾分忍讓都散了去,這位楚家的三子,作為鎮國公最小的兒子,一直頗得寵愛,又是老來得子,少時一身反骨,若不是從了科舉,現在只會比從前更甚。

“你是在教我做事?”楚行簡的語氣淡淡,面色不虞,旁人只要熟知他的脾氣就知道楚行簡如今已經到不快的邊緣。

偏偏身邊的小公公並沒有見好就收,頗為自得道:“貴妃娘娘囑我們出來采買,眼下手中的銀錢都被人搶了去,若讓她知道了,指不定還要降下罪責來。”

平日在宮中狐假虎威慣了,如今出了宮,倒也把自己當成半個主子了。

貴妃娘娘,還能有哪個貴妃,不是姜氏又是誰?

姜氏一族素來與楚氏不和,縱然沒有放在明面來,朝堂之中何人不知?

這倒是撞到楚行簡的黴頭上了:“本官這裏是大理寺,貴妃娘娘未免將手也伸得太長了些。就算是聖上來了,也只會秉公處理,哪裏輪得上你一個閹人來說算。”

他冷笑一聲,絲毫沒有要給他們臉面的意思,明明在笑,卻讓人感到徹骨的寒意與敖冷的不屑。

楚行簡隨手翻了翻剛剛下屬遞過來的案牘,勾了勾唇,再看著眼下跪地的幾人:“既如此,本官就來和你們算算其他的罪責。”

......

來到書房的時候,楚行簡故意揚了揚剛剛凈的手,面上掩不住的笑意:“倒讓這幾個閹人臟了手,真是可惜了。”

裴珣面不改色,蘅蕪苑作為他的外宅,只有極少人知道,楚行簡便是其中之一。

“你不問問我今日做了何事?”楚行簡走近,撩起衣袍坐在一旁,見裴珣不理會,並不氣餒,他是怎樣的性情,楚行簡最清楚不過,只是隨手拿了桌上的糕點吃了起來,今日累了一天真有些餓了。

“嘶,淮序,你何日喜歡上了甜的東西,這糯米涼糕真是甜得發膩。”楚行簡一邊嫌棄,也並未放下手中的糕點,裴珣的身形頓了頓,並不回望,一手拿著沾了墨的筆,在紙上落下字跡來。

周策站在一旁,看到落在楚行簡口中的糕點,眸色垂了垂,到底什麽也沒有說。

這是他奉裴珣之命到杏花齋買的,可裴珣並不喜甜食。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若無事,就可以走了,去蜀地的事情你也該準備了。”淡淡的語氣讓人不辨喜怒,裴珣批閱折子,拿著的是那支自制的毛筆。

當初她也是握著這支筆,在桌案前俯身良久,認真的模樣,娟秀的字跡就如她人一般。當時他站在門口看見了她垂首露出的雪白膩子,細細的脖頸,柔嫩的模樣,被一根絲絳繞著,蜿蜒到前,胸......

他若是真發怒起來,他一手便能摧折,她卻還敢放肆忤逆自己。

裴珣這樣想著,落下的筆力比之前要稍稍重些,這若不是洛陽的帛紙,只怕此刻已經穿透了。

他帶著些發洩的力度,看著折子呈上的事情,眉頭越皺越緊。

楚行簡卻宛如察覺不到裴珣的氣性一般,只悠悠放下手中的最後半塊糕點,凈了凈手,然後直接起身站在了裴珣的面前,他們是君臣,但也是舅甥,很多時候,裴珣的態度便也決定了楚行簡的行為,這都是他允的。

“淮序,你猜今日我查到何事來?”楚行簡一番不怕事大,負手在後,成竹在胸的樣子,眉眼微挑,絲毫不怕面前這位爺因為不虞將自己扔出去。

裴珣對這些小事並不在意,落筆的動作沒有絲毫的減緩,一副公事公辦面容冷峻的模樣。

但楚行簡心中卻有一個猜測,隨即笑意也浮了幾分。

見面前的人沒有絲毫的停頓,楚行簡心中的想法更深了幾分,他不會認為裴珣會真的來問他,自知沒趣,又走進一步,帶著些神秘莫測的語氣:“今日街上聚眾鬧事,我原以為是因為蜀地的動亂,情勢所逼,只打了他們幾大板子,給了個教訓,畢竟他們動的是宮中禦前的人。”

“誰承想——”楚行簡話鋒一轉:“原來那些流民背後是有人指點的,還是位姑娘。”

“既如此,大理寺應該徹查才對,何故到孤這裏來,你是覺得孤的事情太少?”裴珣頭也未擡,語氣不容置喙。

楚行簡註意觀察裴珣的神色,見男人沒有絲毫的動容,又繼續:“只是那身後的姑娘,似乎是太子的故人。”

當時在瀟湘閣,楚行簡見到裴珣攬著一個男子上了馬車,自然不會以為裴珣真的有龍陽之好,遂去調查了一番,頗多費了些時日,才知那人的身份。

裴珣的手頓了頓,在一滴墨險些落入紙上提早收回了筆,險些破壞了已經寫好的書卷:“誰告訴你她是孤的故人,一個即將嫁人的女人,孤從不在意。”

他繼續沾了墨,手中並不停頓,楚行簡絲毫沒有意外,修長的手落在博古架上的折扇上,撐開了去:“那臣便聽從殿下的吩咐,嚴查了去,這誤導人聚眾鬧事,該罰幾何?周策你說說看?”

突然被點上名字的周策擡起頭來,看了看楚行簡,正欲開口,陡然對上裴珣冷峻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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