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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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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荒謬

封之雀不想要依賴他人過活,不能確保他人永遠呆在他身邊陪著他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他要想要找尋自己活在這世上的意義。

不能因為自己行動不便,他就整日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只為治好自己雙腿而活著,若是他真的再也站不起來,那他一輩子也就這樣過去了。

他不想要這樣,他想像封之穎那樣,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並為之拼命奮鬥。

“大哥,給我三個月,我想尋找自己活著的意義。”封之雀說,“三個月後,我會從藥王谷回來,到時候,我希望你能看到一個充滿生機的我。”

封之暮呆住,嘴微微張開,卻遲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良久的怔楞過後,封之暮沈聲說了一個字:“好。”

封之雀笑了,他輕聲說了句:“謝謝大哥。”

他是真心感謝封之暮,若不是他一直以來的陪伴,他又怎能堅持到現在,曾經連他自己都想放棄自己的雙腿,可是封之暮卻堅信總有一日他會站起來。

封古拍了拍封之暮和封之雀的肩膀,嘴唇緊抿,對於他們兩個,他也有難言於口的抱歉。

在封古的安排下,封之雀坐著馬車,踏上了自己的征途。

目送他離開以後,封之暮一人佇立良久。

商淩本想陪著他,卻被封之穎拉走。

封之穎說:“或許他現在需要靜下心來想想自己了。”

商淩點點頭,明白封之穎的意思,卻依舊放心不下,忍不住扒著門探頭探腦地去看他。

他依舊站在原地,過了半晌,終於坐下來,坐在門前的石階上,望向天空,也望向遠方。

封之雀也要找自己前進的方向了,那他呢?他的路在何方?

一直在外頭坐到很晚,他才迎著晚霞站起身,轉身回到府中時,卻在踏入府門的那一刻看見倚坐在門內的商淩。

她已經睡著了,受傷的腳搭在門檻上,似乎這樣更舒服些。

看著她的腳,他又有一陣出神,醒悟過來後,將她輕輕抱起,抱回了房中,拿出藥膏來,又給她上了藥。

另一只腳也被抹了藥膏,這兩天下來,這只腳承受的壓力不小,也得呵護一番才是。

商淩迷迷糊糊地看到封之暮在給她抹藥膏,嘴角噙著笑,陷入更深的睡夢中。

連著兩晚,封府中都格外安靜,直到第三天商淩興致沖沖地來跟大家說她腳好了。

“這麽快就好了?”封之穎左右看了看,商淩確實能正常走路了,“還是再將養兩天吧,小心覆傷。”

商淩一臉驕傲地說:“不會的,之暮做出來的藥效果就是這般好,才短短幾日,我這腳踝就完好如初了。”

說這話時她還專門看著封之暮,臉上緋紅一片,有些羞澀。

封之暮咳嗽了一聲,拂袖掩唇:“好了就行,不過走路還是要慢些,不要蹦蹦跳跳的,當心再摔著。”

商淩乖巧地點點頭,一雙帶笑的眼睛裏都要擠出蜜水來了。

府中的氣氛因此得到了緩和,大家聚在一處又是有說有笑的。

瞅準這個時機,封之穎也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過兩日,我要跟著陳將軍一起押送尤策去邊疆。”

“誰?”封古吃驚道,“那個陳令輝?”

封之穎點點頭:“這是皇上的意思。”

封古放下了碗筷,擰眉說道:“你若不想去,我可以替你進宮去說道說道。”

大家都知道,封之穎跟陳令輝不對付,封古一聽到這件事,第一反應也是陳令輝帶隊去,豈不是要給他女兒穿小鞋?

沙娃迪吃了一口飯,訥訥道:“是之前他兒子派人給我們下毒的那個嗎?他兒子都那樣,那……”

話沒說完,但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陳碩下毒一事在封之穎的安排下被捅破了天,整個都城人盡皆知,按理說皇上不應該不知曉封之穎同陳家勢不兩立的關系的,怎會有這道旨令?

封之穎解釋道:“是之前和親一事我有失職之過,自請押送重要犯人,以此將功贖罪的。皇上念在是我抓捕了尤策,便給了我這一個機會。”

之前和親的事封之穎回來後只字未提,大家都以為此事板上釘釘,確認是白國的責任,沒想到封之穎還是因此受了責罰。

她官降一職不說,差點還被拉去牢中受審,幸虧侯爺也替她求情,才有了這將功補過的一個機會。

封古沈吟片刻,終了嘆了一口氣:“罷了,你小心些就是。”

封之穎寬慰他:“爹,放心吧,陳將軍雖見我不慣,但他到底也是一軍之將,不會小家子氣的。”

封古點點頭:“希望如此吧。”

此事說定,過兩日封之穎就要出發,修布諾卻陷入了沈默。

沙娃迪在桌子下面用手肘戳他,隨後用口型問他:“怎麽了?”

修布諾搖搖頭,對他道:“回頭說。”

沙娃迪識相地停止了詢問,想也不用想,這會兒修布諾發愁的事一定和封之穎有關。

他是不想動腦子去想那麽多了,就讓修布諾自己個兒去想吧,什麽時候想通了,有事情告訴他一聲就行。

更在大哥後面混就要有不搶動腦子的機會的自覺。

晚飯過後,修布諾正要同沙娃迪一道回去,卻被封古叫住。

“阿諾,你去哪兒?”封古見他跟封之穎走的不是一個方向,便問他,“怎的有些日子不見,我還道你們倆夫妻恩愛許多,這怎麽又分房睡了?”

封古這幾日因著封之暮和封之雀的事都沒怎麽註意修布諾和封之穎,剛剛知曉修布諾回來後一直住在沙娃迪所在的院子裏,他就不樂意了。

這做人家的丈夫怎麽沒點自覺,自己該住哪裏不知道嗎?

正好修布諾有話想跟封之穎講,他便說:“我走錯了,現在就回去。”

說完他就跑去跟在封之穎的後面,讓封古到嘴邊的訓斥都跟著歿了,眨眨眼,不知該說這小子是不開竅還是很開竅。

修布諾跟上封之穎,一直跟到院中。

封之穎發覺他跟著,也沒說話,就這樣讓他跟著,倆人一前一後進了房中,關上房門,點亮燈燭。

一切都在兩人的靜默中完成。

房中,他們相對而立,修布諾上前拉住封之穎的手,將其摩挲在指腹之間。

他問:“是不打算帶我去了嗎?”

她回答:“我想了想,太危險了。此一去九死一生,你就不要跟著我一起去了。”

她要去齊國找齊止算賬,必然是不能光明正大去,做事要像老鼠一樣,隱在暗處。

這兩天,封之暮和封之雀的事讓她稍稍放心,心中沒有什麽顧慮,她就明確了自己可以冒此險,但修布諾不同,她還是放心不下他。

“那又怎樣?”修布諾攥緊她的手,“說好了陪著你的,再說了,你要是死了,我怎麽辦?”

封之穎笑道:“你當然得好好活著啊!”

她歪頭去想:“你可以再找一個愛你和你愛的人,然後……”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修布諾拉到了懷中去,歪著的頭也連帶著磕到他肩膀上。

他說:“我不要,沒有這個可以,我也不想要什麽然後。”

軟糯的聲音響在耳畔,叮叮咚咚的:“封之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封之穎忍不住抱緊了他,深深陷在他懷中,享受此刻的甜蜜。

她以為修布諾會說,太危險了不要去,沒想到修布諾又堅持說道:“就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封之穎的心都跟著軟了下來,鬼使神差地說了聲:“好。”

修布諾撫著她柔順的發絲,感受她窩在懷中的眷戀,心裏像化了一池糖水,甜到了骨子裏去。

“時候不早了,睡覺吧。”他輕聲說。

封之穎頓了一下,臉頰上泛起緋紅,她羞澀地點點頭。

最後,他們兩人躺到床上一如從前那樣……分隔兩邊。

修布諾的意思便是兩人躺在床上……睡覺,各睡各的。

封之穎為自己多想而感到羞赧,蒙在被子裏好久不出來。

修布諾納悶地看著她,還關切道:“出來透口氣,別再悶到。”

將被子從臉上拉下來,封之穎也沒有要去和修布諾多聊幾句的意思,轉過身背對著他閉上眼睛,試圖心如止水。

起初修布諾還沒反應過來,他本以為兩人還要再說上兩句睡前的話,沒想到她就這麽轉身睡了。

但看著她隨著呼吸漸漸浮動的身軀,他驀地想到了三碗鎮賣手帕的攤主所說的話。

那素白的絲帕是用來……

他不敢想下去,因為剛想到這裏,他就發覺自己心跳如搗鼓,臉上燙燙的。

他心生奇異,之前跟封之穎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還是睡得著的,但如今,他也試圖心如止水,可是似乎不起作用,越想腦袋越亂。

眼神飄向封之穎的背影,喉頭滾動,末了又趕緊收回目光,像做賊一樣心虛。

翌日清晨,他不負所望地頂著兩個黢黑的黑眼圈見到了早晨的太陽。

封之穎起來的時候,他還假作閉著眼睛睡覺,全身僵直,生怕她發現,似乎她並沒有看她,一番洗漱過後,她推門出去了。

聽見她推門出去,他才睜開眼睛,呆呆地盯著天花板,只覺荒謬。

真荒謬,這一夜不睡是荒謬的,這一夜睡過去也是荒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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