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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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
倒春寒來的猛烈，潘安晨起推開窗，門外有寒氣，他翻出冬日的外袍才算暖和。
夏侯湛與宋袆離開，私塾又來了兩人，一位告老還鄉的官員，才學甚高，他攬了夏侯湛的活兒，另有一人亦是女子，人喚秋生，已有十幾歲的兒女，她教習禮樂，工於琵琶。
楊容姬未曾學過琵琶，便跟著秋生學，秋生對待楊容姬像是女兒，教她琵琶，為她做吃食。
每次見到她，楊容姬會想起楊氏。楊氏每月都會譴人來送東西，衣物吃食，鞋襪靴子。楊歆楊潭都在身邊，唯有最疼的小女兒遠在河陽。
推開窗時，楊容姬還未醒，今日都是休沐，自然是要到處看一看走一走。
他去尋了保暖衣物，搖醒楊容姬。
“起來了……”
昨夜睡的好，楊容姬醒的很快。
她含糊道：“今日好冷。”
潘安重新將她塞進被子裏，拿來衣物。
楊容姬換好，去了側間洗漱。
廚娘端來了早飯，邊走邊跟漪兒念叨：“今日太冷了，早上洗菜的時候，井水凍的手指都僵了，反倒像是回了冬天。”
漪兒接口：“早上起來我還在想，要不要燃個火爐。”
“看這樣子等會兒還是燃個爐子，免得郎君女郎起來了冷。”
“好，待會我就去。”
呼吸帶起白霧，楊容姬驚訝：“怎麽一下子到了冬天。”
潘安回：“兒時有一次，梨花開了，卻還下了雪。”
楊容姬想象一下，有些憧憬：“很美呀，不知枝上是梨花，還是雪花。”
“若是今日下了雪，我們便去山坡上看桃花，這可分的清什麽是桃花，什麽是雪花。”
午後果然下了雪，漪兒抱起灰灰，順著它的毛：“去你的窩裏待著，待會兒可別冬眠了。”
她出來時，潘安給楊容姬披上了披風，是要出門。
漪兒問他們：“女郎，這是要去哪裏？”
“去看桃花。”
漪兒見他們走出了屋門，只好遞過去一把傘：“郎君，傘。”
傘撐開，立刻鋪了雪，兩人踩在地上，有了白色腳印。
路上行人少，背後只有一行腳印，散在薄雪裏。
山坡之上桃花遍開，雪花落在枝上，兩人立在桃花旁，不知在看雪，還是在看花。
回府時遇到歐陽旭，他立在府門口，似是等待許久。
潘安迎上前，笑問：“知舟今日怎麽來了？”
“是有事要與明府商討。”
“好，進來說。”
他讓歐陽旭進了書房，背過身看著楊容姬，對她道：“容兒先去大廳或是臥房坐一坐，我過一會兒便來。”
“檀郎去忙吧，我無礙。”
“好。”
歐陽旭問的是農事，突如而來的倒春寒令人措手不及，怕作物受損。春季正是耕種時分，不可疏忽。
上任一年，過了最艱難的頭一年，一切都已走上正軌。
楊容姬靠在漪兒身邊看她們繡花，火光在眼睛裏明滅。
潘安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他走至大廳，楊容姬跟著她們一起繡花。
潘安走過去，婢子便退開，她們去外邊檢查門窗，收拾物品。
突然的倒春寒凍慢了時光，她順勢靠在潘安肩上。
潘安見她閉上了眼睛，道：“這樣累麽？”
“不累呀，只是困了。”
“我給容兒講故事吧。”
“好啊，什麽故事？”
“霍去病滅匈奴。”
“講過了。”
潘安笑：“容兒記性真好，我都不記得什麽時候講過。”
“你講過的話我都記得。”
潘安側頭看她：“此話當真？”
楊容姬不言語，抱著他的胳膊。
潘安見她衣裳下擺短了一截，摸著她的頭：“容兒長高了一些。”
“能不能到檀郎下巴？”
潘安挑眉：“到不了。”
楊容姬疑惑，想站起身比一比，潘安便配合站起，真的不到他下巴，轉身欲走，潘安卻拉住她，抱住，下巴放在她頭頂，剛剛好。
“若是在高一點，下巴便不能放上頭頂了，如今這樣剛剛好。”
說話間，漪兒叫他們用飯，門外雪停了，周邊很靜。
走出屋外，庭院內落滿了雪，楊容姬捧來一堆，潘安接過，灑在她頭上，楊容姬生氣，塞了一個雪球到他脖子裏。他也不惱，只是在一旁笑。
漪兒看著潘安，想起他在縣衙時的模樣，可不是如今這般，那時她陪楊容姬去縣衙，潘安在與下屬談話，一派莊嚴，十分端莊。也只有這樣，才能鎮得住年長的下屬吧……片刻後他回頭見到楊容姬，瞬間眉眼含笑，又是個明朗的少年。
欣喜藏不住，會從眼角眉梢冒出來。
既是這樣冷，那便早早的鉆進被子裏。楊容姬又從衣櫃裏拿出一床棉被，鋪在床上。這樣睡，晚間便不會冷。
潘安睡熱了，將楊容姬攬進懷裏，時辰尚早，兩人開始聊天。
“我見檀郎桌上有詩，寫河陽風光美。”
“還未完成，若容兒想看，待我寫完了便交給容兒批閱，聽聽容兒的見解。”
“好啊。”
“最近夏侯湛來信，說是朝堂有異動，易朝是早晚之事，掌權的司馬氏要真的動作了。”
“檀郎呢？”
“依舊在這河陽，當個小小縣令，種桃花，看山景。”
楊容姬微笑，潘安之才，足已位居高位，當縣令，實屬屈才，如今政堂不明，遠離亦是一大幸事。
潘安摟緊了她：“當個縣令，其實已經很好了，有友人相伴，和善鄉親。”
他低頭，輕聲：“還有容姬。”
世家種種，需要有人共享，才算無憾，河陽一年，未再沾染朝堂紛擾，不必憂心明爭暗鬥，偶爾游山玩水，楊容姬都在他身旁。
來人世二十年，年少得名，穿過白衣引得路人頻回首，亦曾拜權貴，跪寇賊，不曾擁有清白名聲，卻在河陽，贏得聲名。
行行走走二十年，白衣染塵，唯這感情，始終皎潔。
潘安二十歲，有人問：“平生何處是最愛？”
年少如何談平生，他笑了笑。
還是回答：“平生最愛是河陽，有滿山桃花，有所愛之人。”
晚上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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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湛與宋袆離開，私塾又來了兩人，一位告老還鄉的官員，才學甚高，他攬了夏侯湛的活兒，另有一人亦是女子，人喚秋生，已有十幾歲的兒女，她教習禮樂，工於琵琶。
楊容姬未曾學過琵琶，便跟著秋生學，秋生對待楊容姬像是女兒，教她琵琶，為她做吃食。
每次見到她，楊容姬會想起楊氏。楊氏每月都會譴人來送東西，衣物吃食，鞋襪靴子。楊歆楊潭都在身邊，唯有最疼的小女兒遠在河陽。
推開窗時，楊容姬還未醒，今日都是休沐，自然是要到處看一看走一走。
他去尋了保暖衣物，搖醒楊容姬。
“起來了……”
昨夜睡的好，楊容姬醒的很快。
她含糊道：“今日好冷。”
潘安重新將她塞進被子裏，拿來衣物。
楊容姬換好，去了側間洗漱。
廚娘端來了早飯，邊走邊跟漪兒念叨：“今日太冷了，早上洗菜的時候，井水凍的手指都僵了，反倒像是回了冬天。”
漪兒接口：“早上起來我還在想，要不要燃個火爐。”
“看這樣子等會兒還是燃個爐子，免得郎君女郎起來了冷。”
“好，待會我就去。”
呼吸帶起白霧，楊容姬驚訝：“怎麽一下子到了冬天。”
潘安回：“兒時有一次，梨花開了，卻還下了雪。”
楊容姬想象一下，有些憧憬：“很美呀，不知枝上是梨花，還是雪花。”
“若是今日下了雪，我們便去山坡上看桃花，這可分的清什麽是桃花，什麽是雪花。”
午後果然下了雪，漪兒抱起灰灰，順著它的毛：“去你的窩裏待著，待會兒可別冬眠了。”
她出來時，潘安給楊容姬披上了披風，是要出門。
漪兒問他們：“女郎，這是要去哪裏？”
“去看桃花。”
漪兒見他們走出了屋門，只好遞過去一把傘：“郎君，傘。”
傘撐開，立刻鋪了雪，兩人踩在地上，有了白色腳印。
路上行人少，背後只有一行腳印，散在薄雪裏。
山坡之上桃花遍開，雪花落在枝上，兩人立在桃花旁，不知在看雪，還是在看花。
回府時遇到歐陽旭，他立在府門口，似是等待許久。
潘安迎上前，笑問：“知舟今日怎麽來了？”
“是有事要與明府商討。”
“好，進來說。”
他讓歐陽旭進了書房，背過身看著楊容姬，對她道：“容兒先去大廳或是臥房坐一坐，我過一會兒便來。”
“檀郎去忙吧，我無礙。”
“好。”
歐陽旭問的是農事，突如而來的倒春寒令人措手不及，怕作物受損。春季正是耕種時分，不可疏忽。
上任一年，過了最艱難的頭一年，一切都已走上正軌。
楊容姬靠在漪兒身邊看她們繡花，火光在眼睛裏明滅。
潘安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他走至大廳，楊容姬跟著她們一起繡花。
潘安走過去，婢子便退開，她們去外邊檢查門窗，收拾物品。
突然的倒春寒凍慢了時光，她順勢靠在潘安肩上。
潘安見她閉上了眼睛，道：“這樣累麽？”
“不累呀，只是困了。”
“我給容兒講故事吧。”
“好啊，什麽故事？”
“霍去病滅匈奴。”
“講過了。”
潘安笑：“容兒記性真好，我都不記得什麽時候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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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安側頭看她：“此話當真？”
楊容姬不言語，抱著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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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到檀郎下巴？”
潘安挑眉：“到不了。”
楊容姬疑惑，想站起身比一比，潘安便配合站起，真的不到他下巴，轉身欲走，潘安卻拉住她，抱住，下巴放在她頭頂，剛剛好。
“若是在高一點，下巴便不能放上頭頂了，如今這樣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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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這樣冷，那便早早的鉆進被子裏。楊容姬又從衣櫃裏拿出一床棉被，鋪在床上。這樣睡，晚間便不會冷。
潘安睡熱了，將楊容姬攬進懷裏，時辰尚早，兩人開始聊天。
“我見檀郎桌上有詩，寫河陽風光美。”
“還未完成，若容兒想看，待我寫完了便交給容兒批閱，聽聽容兒的見解。”
“好啊。”
“最近夏侯湛來信，說是朝堂有異動，易朝是早晚之事，掌權的司馬氏要真的動作了。”
“檀郎呢？”
“依舊在這河陽，當個小小縣令，種桃花，看山景。”
楊容姬微笑，潘安之才，足已位居高位，當縣令，實屬屈才，如今政堂不明，遠離亦是一大幸事。
潘安摟緊了她：“當個縣令，其實已經很好了，有友人相伴，和善鄉親。”
他低頭，輕聲：“還有容姬。”
世家種種，需要有人共享，才算無憾，河陽一年，未再沾染朝堂紛擾，不必憂心明爭暗鬥，偶爾游山玩水，楊容姬都在他身旁。
來人世二十年，年少得名，穿過白衣引得路人頻回首，亦曾拜權貴，跪寇賊，不曾擁有清白名聲，卻在河陽，贏得聲名。
行行走走二十年，白衣染塵，唯這感情，始終皎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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