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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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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魚

邢氏喜歡湊熱鬧,睡足了以後,精神很好,故而醒的也很早。

老人家總是沒有太多瞌睡,醒了後輕手輕腳的起床,雲嬤嬤早已起來,在院子裏掃地。

兩人先去簡單吃了早飯,隨後一起打算在附近逛一逛。順手把潘伯武抱在了一起。

潘安與楊容姬今日一起休沐,兩人起的也很早,吃完早飯,潘安道:“母親喜歡吃魚,我們一起去河邊捕魚如何?”

楊容姬同意:“好。”

府裏有網魚的捕魚網兜,還有魚叉,竹簍,潘安看了看,似乎也就只會用這個網兜。

他拿了兩個出來,楊容姬已經換好了衣服,頭發也如同男子一般束了起來,頗有些英姿颯爽。

捕魚的地方是一條小溪,溪水淺淺,周邊有竹林遮擋太陽,溪水格外透徹,魚兒似是游在空中。

這個地方很美,吟詩喝酒很是風雅,捕魚似乎也是一件樂事。

楊容姬脫下鞋襪,踩在溪水中,清涼不已。

潘安還在後面站在岸上,楊容姬已經開始低頭找魚,敢在淺水區游的魚都模樣小小。楊容姬往水深處走了走,出手極快,瞬間網起來一條魚。

潘安一只腳剛剛邁進水裏,便看到楊容姬揚起了網兜,魚鱗在陽光下發光。

潘安驚詫,一時好勝心被勾起,也想快速地撈起一條魚,最後直到正午,他一條也沒撈起來,楊容姬撈了五條魚。

兩人在路上遇見了邢氏等人。她們在跟農婦聊天,看起來興致正好,楊容姬打了招呼便和潘安早早回了家,廚娘還未準備午飯。

楊容姬看著五條魚,突發奇想想要自己準備午飯,她拉上了潘安,讓兩位廚娘都出去歇息。

潘安其實不太熟悉廚房,楊容姬亦不太會做飯,只是一時興起而已。

楊容姬道:“我打算將兩條魚用來做魚湯,剩下的交由廚娘處理。”

潘安頷首:“可以,我先替容兒將火生起來。”

生火不難,楊容姬認為煮魚湯亦不難,放水放魚,而後丟些輔料,只需等上片刻,一鍋濃郁的魚湯便可做成。

她是這樣想的,亦是這樣做的。丟魚進去的時候,總覺得似乎忘了些什麽,但她蓋上鍋蓋,又去忙別的東西,潘安擡起頭,見鍋蓋已經蓋好。

這樣快的嗎?他有些詫異。

隨後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看著楊容姬,試探著問道:“容兒,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楊容姬附和道:“我也總是覺得忘了什麽……”

她默了一瞬,眼睛倏爾瞪大,表情有一點不自然。

潘安輕輕掀開鍋蓋,魚兒游的歡快。

“哈哈……”

潘安再也忍不了,笑到蹲地。

楊容姬尷尬的將魚撈起,放入盆中,潘安還在笑,她有些生氣的看著他,最後垂著頭走出了廚房,只是走出來後,她自己也突然笑了出來。

微風過,吹散了臉上的汗水。

潘伯武真的很喜歡楊容姬,無時無刻都想黏著她,用飯時,非要坐到她的身邊,午後楊容姬在書房,他也要跟著過去。

楊容姬在習字,他就在一旁幫著研墨,活生生小書童。

楊容姬準備去找宋袆,他亦準備跟著過去。

於是漪兒抱著他,三人一同去了私塾。

潘安皺眉,看著興高采烈的潘伯武,內心有些不是滋味,但也隨了他去,誰讓自己是長輩呢。

宋袆正百無聊賴,見漪兒手中抱著一個孩童,她笑著跑了過來,目光膠著在他身上。

潘伯武玩著漪兒的頭發,一回頭就被人掐了掐臉,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又被抱了過去。

宋袆問楊容姬:“這是誰家的孩童?我怎麽從未見過。”

“潘安的小侄子,叫潘伯武。”

三人在一起玩了一個下午,黃昏時分,該回家了。

宋袆依依不舍:“有時間再來找我啊。”

“會的會的……”

潘武伯學楊容姬,晃了晃手:“會的會的……”又惹得眾人大笑。

到了晚上,楊容姬沐浴過後,突然發現來了月信,她早早地躺回床上。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溪水裏泡了很久,而溪水又很涼,肚子開始抽痛,不多時,額頭上已經有了汗水。

她閉上眼睛,想著睡一覺,睡著了便不會痛了。

閉上眼睛也睡不安穩,腹部總是一絲一絲的抽痛,不能使人沈進睡眠。

潘安坐到床邊時,看楊容姬卷著被子一動不動。

他探身,想要將被子拉過來,卻見楊容姬面色蒼白,額上有汗水。

楊容姬感覺一雙手貼在臉頰旁邊,溫涼,疼痛一直在折磨她,於是一動也不想動。

潘安輕輕抱起她,將她放在枕頭上,問道:“是肚子痛嗎?”

楊容姬點了下頭。

潘安將她腹部蓋好,摸了摸她的額頭,道:“等我一會兒。”

他轉身跑去了廚房,熬了一碗姜湯,在裏面加了一些蜂蜜。

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邢氏,她見潘安匆匆忙忙,疑問他:“這樣晚還去廚房,是肚子餓了嗎?”

“容兒來了月信,肚子有些痛。”

邢氏擔憂:“往常也這樣痛麽?”

潘安搖頭:“是今日捕魚時在溪水裏站久了,母親先去歇息吧,我來照顧容兒便好。”

“好……”

回到房內,潘安將姜湯放在桌上,待它冷了一些,扶起楊容姬,小心地餵給她。

楊容姬倒回床上,分外無奈:“這魚似乎是在報覆我,來到了我的肚子裏,游啊游,游到我想吐。”

一提起魚潘安就想笑,但他很好的憋住了,重新躺回床上,將她抱進懷裏。

道:“是我不好,今日帶著你去捕魚,將它養在了鍋裏,最後又養在了你的肚子裏。”

楊容姬又要去擰他。

潘安笑著躲開,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楊容姬睡得舒服了些,在她耳邊道:“我在呢,有什麽事情就叫一下我,不要怕麻煩。”

楊容姬將頭埋進他的脖頸裏,悶道:“好。”

潘安將手放到楊容姬小腹上,貼在上面輕緩的揉。

輕柔的力度很癢,楊容姬躲了一下,在他脖子旁邊笑出聲,潘安耳朵紅了紅。

他加大了些力度,但依舊輕輕緩緩的揉著。

楊容姬摟住了潘安,慢慢的有了睡意。

潘安怕她半夜被痛醒,替她揉了大半夜,直至實在撐不住,才睡了過去。

第二日潘安去了縣衙,拿筆的右手使不上力,寫字的時候一直在抖動。

張柳和來詢問:“明府右手是受傷了嗎?”

潘安擱下筆,回道:“沒有,只是昨日多使了一些力,今早有些用不上力。”

張柳和勸道:“那明府便不要拿筆寫字了,今日我們去看看水利吧。”

自從將水利交給公孫弘等人,他便沒有湊出時間親自去查看,說到底,他還不知公孫弘究竟是和模樣,便答應了張柳和。

歐陽旭留在縣衙裏處理政務,潘安與張柳和兩人出了來。

公孫弘等人正在研究河道,聚在不遠處,潘安與張柳和趕過去時,公孫弘盤腿坐在樹下繪制地形,其餘人便在一旁看著,看一眼地圖,再看看不遠處的河道。

公孫弘依舊布衣粗服,端端正正的盤坐在樹下,他很年輕,卻並非是個少年。

目光溫和,一切都是不急不慌。

文人既可相輕,亦可以氣度服人。

有人認出潘安,恭敬地行禮,公孫弘擡起眼簾,微笑點頭,而後仔細的放好圖紙,再站起來行禮。

潘安微笑,走過去,他面容和煦,其餘人也放下拘束,略顯輕松的站在身邊。

潘安看了片刻道:“我只是來看一看,你們繼續忙,不用在意我。”

“是。”

潘安也不便打擾他們,站了片刻便打算去別處看一看。

他從前每次在這個時間段經過這裏時,總會看到一名老嫗坐在一棵樹下,遙遙望著遠方,今日路過這裏,她還是侯在這裏,一樣的位置,一樣的望著遠方。

他問張柳和:“婆婆是在等誰麽?為何總是在這裏,遙遙的望著遠方。”

張柳和道:“從前他的夫君在新婚之夜被告知要去戰場,走時,告訴她會有一天回來,讓她等在那顆樹下,後來她的夫君戰死沙場,所有人都告訴她她的夫君不會回來了,她卻仍舊在黃昏枯坐在那顆樹下,等到天黑便回去,時間長了,大家都習以為常,視若無睹了。”

潘安走過去,婆婆看向他,禮貌地微笑。

潘安低下身子,柔聲問道:“婆婆不回去嗎?”

她笑道:“等天黑了便回去。”

潘安還想說什麽,婆婆卻主動說道:“我知道你們想對我說什麽,他不會回來了,我是知道的,只是我答應過他,會等他,不能因為他不在了,便不信守承諾,萬一哪天他回來想看看我,我卻已經忘了他,那該有多遺憾啊……”

潘安直起身子,見婆婆精神很好,便笑著轉身。

無需多打擾,人這一生,總要有想要堅守的,並不需要他人置喙。

當地人習以為常的場景,在他看來,是個驚艷的故事。

潘安從這裏走回家,餘暉灑在路上,將他的影子拉了很長。

他想念楊容姬的梅子湯。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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