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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的洛陽也美，哪裏的春天都很美。
楊潭趕著車架回楊府，楊氏就候在門口。
楊容姬老遠就看到了楊氏，她穿著深青色的外衣，鬢邊沒了繁雜的發飾，簡簡單單簪了一朵花，許是家務事都交代給了兒媳，自己沒那麽累了，臉頰都比從前圓潤了一些。
楊容姬探出頭，車簾頂在她的頭上。
“母親——”
楊氏便笑著走過來。
楊潭停了車馬，楊容姬跳下馬車，引得楊氏音調都變高了：“誒……慢些慢些……”
府裏一切如舊，還是走時的模樣。
楊氏在她耳邊念叨著家裏的瑣事：“你父親今日去訪舊友，說是帶些你愛吃的果子回來，你大嫂呢，才有了身孕，在院子裏養著，待會我們一起去瞧一瞧，你二哥的妾室前段時間病了，楊絮近來打算收養郊外的一名孤兒，你父親答應了……長歌忙著看賬本，這會兒還在書房裏，多虧了她，我清閑了許多……”
楊容姬仔細的聽，也不插話。
她的房間如同從前一樣，新曬的被褥軟軟綿綿，帶著陽光的香。
楊氏推她到床沿坐著：“坐了這麽久的馬車肯定累了，容兒先好好歇一歇，待會兒母親叫你一同去用飯。”
“好。”
楊氏闔上門出去，楊容姬並沒有立刻歇息，而是翻出了裝詩稿的木匣，翻出了鑰匙，打開，
仍是墨香。
她將木匣放在桌面上，隨後才去歇息。
楊氏將漪兒叫到了院子裏，問她話。
“漪兒，河陽一切可好？”
“回夫人，一切都很好，女郎去了私塾，在那裏教習詩書，潘郎在逐步整改河陽，夏侯郎君也去了河陽。”
楊氏接著道：“那便好，那便好……”
楊容姬在晚飯後去了楊府角落，彼時夕陽未沈，雲霞翻飛。
推開門，秋千仍在，對面卻空無人煙，寂靜異常。
她跑出家門，到了隔壁，雞鳴狗吠聲不覆，倒是周家門前的桃花開的旺盛。
門上一把鎖，不見有來人。
人面不知何處去。
走出了小院，不遠處的槐樹下，有人在挖些什麽，楊容姬想起曾經周婉兒說要在槐花樹下在埋三壇酒，她小跑了過去。
樹下的人聞聲站起，是陳知曄。
相比去年，他長高了許多，嘴邊甚至有了細小的胡須。
楊容姬感嘆道：“知曄長大了。”
陳知曄手裏還抱著壇子，微微行了禮。
楊容姬問他：“婉兒呢，為何她的家門上了鎖？”
陳知曄將壇子放下，道：“他們家搬去了郊外，在那裏租著田，姐姐若想，我領你去看一看。”
一聲姐姐，將距離拉回從前。
楊容姬微笑：“好啊，不過這壇酒要怎麽辦？”
陳知曄順手拿起：“送去給婉兒吧，上次，她埋下了四壇，方才挖出的這一壇，我原本也是要去送去給她的。”
“好。”
郊外並不遠，走上一刻便就到了，中途看見有人放牧，牛羊愜意，夕陽溫暖，湖水波瀾。
他們走到了一處村莊前，村前有棵槐花樹，樹下有人在洗著菜蔬。
陳知曄叩響了第一戶人家。
門吱呀一聲，周婉兒穿著圍裙走了出來，她也長高了，且比以前瘦了。
第一眼，她便看見了楊容姬，徑直的迎了過來，嘴角都快咧到耳邊。
“容姬來了！”
陳知曄木著一張臉，抱著酒壇子走到她面前：“是我扣的門呢，為何瞧不見我？”
周婉兒摸了摸鼻子：“好啦，我看到你了，知曄大公子。”
陳知曄笑了笑，將酒壇遞與她：“不請我們進去坐一坐？”
周婉兒輕輕踩了他一下：“你五日前才來過，今日又要騙我家的糕點。”
陳知曄擡起腳，飛快的往裏走。
楊容姬也跟在身後。
院內有桌椅，還堆著一些柴禾，旁邊有斧頭，陳知曄挽起袖子，走到柴禾旁邊：“我來幫你。”
周婉兒點頭道：“知曄真是好，不愧白吃了我這麽多的糕點。”
陳知曄作勢要過來打她，周婉兒快速躲開，朝他做了個鬼臉。
她端著糕點過來，放在楊容姬面前，坐在她對面，撐著手問她：“河陽好嗎？容姬喜不喜歡河陽？”
楊容姬頷首笑道：“河陽很美，我很喜歡河陽。”
周婉兒眼睛變亮了：“那我可以來河陽看一看嗎？”
楊容姬也撐著手：“當然可以。”
周婉兒道：“上次的詩，容姬還沒有教會我。”
“是哪一首？我都快忘了。”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漢西流夜未央。”
“哦，下一句是，‘牽牛織女遙相望，爾獨何辜限制河梁’。”
周婉兒聽罷皺了眉頭，擺擺手：“我聽懂了，不學這個了，太哀傷了。”
楊容姬撫平她的眉頭：“好啊，不學了，我們說些別的吧。”
“嗯。”
與友人會面的時光總是溜得很快，方才餘暉尚在，轉眼夜幕沈沈。
楊容姬與陳知曄一同走出，直到周婉兒關上了房門，陳知曄的視線還未收回。
星空很亮，楊容姬提著燈籠，生出了些八卦的心思。
她跟在陳知曄身後，問他：“知曄喜歡婉兒？”
陳知曄重重的點了頭，答：“是。”
“知曄今年十四了對嗎？”
“是，再等我三年，我會娶婉兒為妻。”
他的神色堅定，拳頭微微緊握。
楊容姬很欣慰：“那到時，你可要將喜帖送到河陽呀。”
陳知曄轉回身，將燈籠放在地上，朝她認真的行了一禮。
“容姬姑娘，知曄定不負婉兒，姑娘為證，三年後，知曄會換上衣裝，去河陽請姑娘，到時候，請姑娘為知曄上門提親，知曄家世清貧，如今一無所成，三年後，不管如何，定會迎娶婉兒。”
楊容姬扶起他，言語溫和：“我信知曄。”
潘安這一日休沐，清晨時習慣性的朝旁邊挪了挪，手一摟，空無一物。
他還在混沌之中，又朝旁邊挪了挪。
隨後摔下了床。
這一摔摔得不清，疼得他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只好對著門外喊：“來人——”
小廝應聲而來，推開房門，見潘安躺在地上，有些不知所以，潘安無聲的看了他一眼。
小廝“哎呀”一聲，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來，扶起潘安回到床上：“郎君可是摔著了？我去請郎中。”
潘安沒有逞強，點了點頭。
郎中開了些草藥，說是好在沒傷到骨頭，但是也要靜養，不適宜多加走動。
於是小廝便將潘安挪到了書房，在塌上鋪了一層毛氈，茶水書本都放在他手邊。
“郎君要是有事兒，就喚我一聲。”
“嗯，去忙你自己的吧。”
“是。”
潘安靠坐在塌上，擡頭望向窗外，楊容姬剛走，桃花便開了滿枝，他拿起畫筆，繪出窗外之景。
門外有說話聲，一擡頭，張柳和邁進了書房，他穿著常服，手裏拿著書冊，一見潘安的模樣，微楞。
小心的試探：“明府這是？”
潘安言簡意賅：“摔了。”
張柳和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熟稔的坐在桌子對面。
他環顧了四周，沒有發現楊容姬的身影，好奇道：“夫人呢？方才路過學堂也未見到她。”
潘安悶悶道：“回洛陽了。”
張柳和“哦”一聲。
潘安順了順桌上的紙張，突然道：“我覺得，我該修一封家書。”
張柳和順口接道：“也是，夫人什麽時候走的？”
“昨日。”
張柳和：“……”
那修什麽家書？
這話，張柳和沒敢說出來。
潘安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突然看向張柳和。
張柳和拿點心的手一頓。
接著潘安道：“你來。”
張柳和看著推到自己跟前的筆和紙，了悟了。
收回伸向點心的手，他恭恭敬敬的拿起筆，蘸了墨，看了一下潘安的腿，點了點頭。
他寫了滿滿一頁紙，極盡筆墨渲染，明府的忙碌，明府的傷勢，末了自是請問歸期。
潘安拿過紙張，看了半響，想了片刻，幽幽道：“作廢吧……”
張柳和懷疑自己的耳朵，潘安又重新拿了一張紙，攤在他面前，看著他。
張柳和只好再次拿起筆，這次不再自己寫，無聲的詢問潘安。
潘安便道：“吾妻歸洛陽，洛陽春景尤甚，遂暫借吾妻，春未盡，不須歸。”
張柳和喟嘆一聲，提筆寫下，覆而問他：“明府為何不自己親自來寫。”
潘安斂了眉：“我怕她嫌煩。”
張柳和不懂，只是將紙張遞與他。
潘安將紙張與那副畫裝在一起，交給了張柳和。
張柳和道：“即刻寄出？”
潘安答：“對。”
張柳和推開門出去，去幫他將信送去驛站。
他寫：明府有言“吾妻歸洛陽，洛陽春景尤甚，遂暫借吾妻，春未盡，不須歸。”
我的妻子回到了洛陽你這兒啊，洛陽的春景便更甚從前，於是我將妻子借給洛陽你，春天還未走，所以無需將我的妻子還與我，且多留一陣罷！
張柳和走出了屋外，向驛站走去，邊走邊感慨，想了想自己至今未娶妻，有些心疼自己，長嘆一聲，加快了步伐。
陌上楊柳色，春風度山河。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潘安：又是譴責楊潭的一天←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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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容姬扶起他，言語溫和：“我信知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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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安拿過紙張，看了半響，想了片刻，幽幽道：“作廢吧……”
張柳和懷疑自己的耳朵，潘安又重新拿了一張紙，攤在他面前，看著他。
張柳和只好再次拿起筆，這次不再自己寫，無聲的詢問潘安。
潘安便道：“吾妻歸洛陽，洛陽春景尤甚，遂暫借吾妻，春未盡，不須歸。”
張柳和喟嘆一聲，提筆寫下，覆而問他：“明府為何不自己親自來寫。”
潘安斂了眉：“我怕她嫌煩。”
張柳和不懂，只是將紙張遞與他。
潘安將紙張與那副畫裝在一起，交給了張柳和。
張柳和道：“即刻寄出？”
潘安答：“對。”
張柳和推開門出去，去幫他將信送去驛站。
他寫：明府有言“吾妻歸洛陽，洛陽春景尤甚，遂暫借吾妻，春未盡，不須歸。”
我的妻子回到了洛陽你這兒啊，洛陽的春景便更甚從前，於是我將妻子借給洛陽你，春天還未走，所以無需將我的妻子還與我，且多留一陣罷！
張柳和走出了屋外，向驛站走去，邊走邊感慨，想了想自己至今未娶妻，有些心疼自己，長嘆一聲，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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