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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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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豐將匣子往桌子上一扔,沖出門外。

何府南側的松粼居,一群人或坐或站,圍著中間的老嫗熱熱鬧鬧地談論著。

緊挨著老嫗的一個下巴留著稀疏胡子的何汶說道:“娘,鈞從兄能答應過繼昌兒嗎?要知道鈞從兄可是有兩個親兄弟啊,有親侄兒在恐怕沒有咱們插手的餘地。”

坐在軟榻上的老嫗常氏啐了何汶一口,“這個時候打退堂鼓!你還要不要你臉上的那張皮?族裏的人都知道我們一家來京城是幹什麽的,這個時候你跟我說撒手?老娘不要臉啊?”

一番話罵得已過而立的何汶頹喪地低著頭,咕噥道:“問題是我們來這麽多天了,鈞從兄看都不看昌兒一眼。”

“哼!那是你家昌兒不爭氣!五歲了連句話都說不清!”坐在常氏另一側的二媳婦臧氏沖了大伯子一句,轉而跟常氏說:“娘,您看要是鈞從兄看不上昌兒,要不要換成我們家旭兒?”

常氏掀起眼皮瞟了一眼,“你可只有這麽一個兒子!你也忍心?”

臧氏揉著手裏的帕子訕笑道:“娘,我們做父母的不就盼著孩子好嘛!再說旭兒長大之後還能不認我們不成?是吧,旭兒?”

窩在臧氏身旁的三歲小孩根本聽不懂臧氏在說什麽,只是舔著手應道:“是!”

何汶的妻子孫氏恨恨地瞪了臧氏一眼,“旭兒還小,又伶俐懂事,弟媳你急什麽?倒是我家昌兒雖然年長,但是腦子不靈光,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可怎麽辦?”說完捂著嘴痛哭起來。

臧氏一看孫氏來苦肉計,大怒,剛想罵兩句,就聽常氏暴喝:“嚎什麽喪呢?老娘還沒死呢?”

孫氏和臧氏都只能互瞪對方一眼,乖乖低頭聽常氏的訓斥。

常氏看著兩個兒媳都平靜下來,滿意地點頭。常氏說:“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選人!重要的是怎麽讓何澤鈞松口!我雖然是長輩,但人家是嫡支,我們是旁支,要不是何默那個老家夥說不管事了,我怎麽敢打這個主意!”

常氏一想到何默在自己臨行前的懾人目光,就提著心。常氏喘口氣繼續說:“我做主了!你們誰要是能勸服何澤鈞,我就選哪家的兒子!”

臧氏面露喜意,孫氏則大吃一驚,剛想跳出來反駁,外面傳來一句話。

“好大的口氣!什麽時候我們何府的事輪到一個老婦做主了?”眾人一回頭就看見門口怒目瞪視的何豐。

常氏趕緊站起來,迎上去陪笑道:“這不是豐兒嗎?怎麽過來了?是不是要用午膳了?怎麽親自過來請,我們兩家什麽關系,用的著那麽客氣嗎?”說著伸手拉何豐的手。

何豐避過去,冷笑:“我認識你嗎?怎麽湊到我身邊亂吠!”

常氏笑容凝固在臉上,回頭看了眼孫氏和臧氏。

臧氏會意,斥責:“豐兒!你怎麽跟長輩說話呢?聽族長說你飽讀詩書,怎麽?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

何豐看著臧氏笑道:“這是老狗不出面,小狗跑出來亂咬了?長輩?她當的起嗎?一個無恥老婦竟然敢妄稱長輩!再說了,我的書可不是被狗吃了嗎?”說完,何豐還含笑瞄了常氏一眼。

常氏氣的發抖,再也顧不上維持婆婆的威嚴,掄圓了胳膊就要打何豐。

楊嬤嬤上前攔住常氏的手,一把把常氏推到在地,怒斥道:“放肆!今兒老奴長見識了,竟然見到了敢打主人的惡客!”

孫氏和臧氏尖叫著去扶常氏,“娘,你沒事吧?”

常氏捂著心口痛哭流涕,喊著:“反了天了!這奴婢竟然還敢打主子,晚輩打長輩!還有沒有天理了!”

何豐冷哼一聲,用力將門扇摔開,發出“啪”地一聲。只見門外站著十幾個衣裝一致的大漢聚在門口,房間裏的人面露驚色,常氏大喊:“何豐!你想幹什麽?”

何豐沒理常氏,退出門對門外的壯漢說:“把屋裏的人都扔出何府!”

常氏目眥欲裂,喊道:“何豐!你一個出嫁女憑什麽管何府的我事?你娘呢?讓她出來!”

何豐面無表情,帶著楊嬤嬤站在院子中央,省得那些人沖突了自己。聽了常氏的話,何豐呵呵冷笑:“出嫁女怎麽了?我就是要把你們趕出何府,你們又能怎的?”

常氏眼看那群糙漢的手要碰到自己了,尖叫道:“滾!滾!離我遠點!”

孫氏和臧氏也嚇得花容失色,臉色煞白。臧氏也顧不上再扶常氏了,趕緊擺手,“我們自己走,不勞煩各位了。”

身後的孫氏也連連點頭,一見那些人不再往前走,趕緊轉身拉著何汶收拾自己的包裹。

臧氏把披頭散發的常氏扶起來,“娘,我們快走吧!來日方長,咱們等何豐走了之後再來。”

常氏抹了一把臉,一甩袖子,也趕緊去收拾東西。

何豐開心壞了,原來虐壞人這麽爽快,心口堵著那團氣兒也煙消雲散。何豐甚至久違地蹦蹦跳跳地跑進正廳。

正廳倒是一團愁雲籠罩,何澤鈞在桌邊揉著額頭,楊氏怯怯地立在何澤鈞身後給剛進來的何豐打眼色。

何豐跑到旁邊待的無聊的宋麒星身邊,還給他長公主侍衛令牌。宋麒星沖著何澤鈞瞪瞪眼,示意何豐去哄哄何澤鈞。

何豐坐到何澤鈞身邊,嘆了口氣,“爹,您在怪我?您覺得我不該把那些人趕出府?”說著肝火直冒,何豐幹脆直言:“爹!您這是不要豐兒了?您看中哪個孩子了?”

何澤鈞被何豐鬧得頭疼,“誰說不要你了!這跟過繼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和你娘即使沒有兒子又怎麽了?我們兩個死了之後一抔土,還能指著吃你們的飯兩口不成?我只是生氣!常氏名義上是我們的長輩,我們就這麽把她趕出去了,外面的人還不知道怎麽說我們呢!”

何豐看到何澤鈞身後的楊氏臉都亮了,雙目灼灼地望著何澤鈞的後腦勺。何豐下意識地看了眼宋麒星,只見宋麒星挑挑眉頭,一副“怎麽了?”的表情。

何豐的心猛地劇烈地跳動了一下,忙轉過頭大聲對何澤鈞說:“爹!我看您啊!是被官名給迷了眼!我們現在就是平頭百姓,笑就笑唄。誰家沒兩個糟心親戚,您呀,就應該放下官場那一套,直接打回去。”

何澤鈞滿臉無奈,拍拍何豐的頭說:“就不應該把你嫁給武將,你看看,這才幾天,打啊殺啊,不成體統。”

宋麒星大聲嚷嚷:“岳父!你怎麽能這麽說?這樣多好!有我在背後撐著,何豐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還能看著何豐被別人欺負了不成?再說了,男子漢大丈夫當然要護住自己的妻妾!”

何豐瞪圓了眼,暴喝:“什麽妻妾?”

宋麒星看著虎視眈眈看著自己的三人,磕磕巴巴地說:“那什麽,只是口誤。哪有什麽妻妾,只有寶這一個妻。”

何澤鈞也顧不上焦慮了,雙目沈沈地盯著宋麒星,“你要記住這番話,要不然即使我身為白丁,我也有一搏之力!”

何澤鈞的目光就像是久臥捕獵的獅子,看著宋麒星後背驚起一片冷汗。宋麒星連連擺手,“當然,當然,我怎麽敢?”

何豐要被宋麒星這個掉鏈子的貨氣死了,總是剛有幾分好感就刷刷往下拉分,怎麽都提不起來!

何豐坐上回長公主府的馬車時還沒消氣,狠狠地對宋麒星說:“你以後說話小心點!真是!”

宋麒星陪笑,“我真的是嘴一禿嚕就說出來,我連想都不敢想。我肯定只有你!”

何豐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宋麒星賤兮兮地靠過來問何豐:“寶,你跟娘在內室說了什麽?你懷裏的我匣子是娘給的嗎?咱們不能要!要不還回去吧,你要什麽我給你買。”

何豐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我還不知道嗎?這是李現送給我的新婚禮!再說你問我們娘兒兩個的悄悄話做什麽?”

宋麒星滿臉戒備,兩眼死死地盯著何豐的臉,“李現是誰?我怎麽不認識?”

何豐狠狠地拍了宋麒星的腦袋,“你也真是的!李現是我爹的弟子,比我小好幾歲呢,我把他當弟弟看。”

宋麒星揉揉腦袋,湊過來吻了何豐一下,“不說這個了,匣子裏是啥?”

何豐猶豫片刻,決定直說:“說起來,這事還得請你幫忙。”何豐打開匣子,亮出一排排整齊擺放的金條,“這是李現送的,按理來說,李現不可能有這麽多金子。你能不能幫我托人查查李現是不是幹了什麽事兒?”

宋麒星酸溜溜地說:“你倒是關心他!”

這個大醋壇子!何豐依偎在宋麒星的懷裏,一擡頭,親了宋麒星下巴一口,“我看你呀,就是不想白幫我!我幫我調查一下,我答應你一件事成不?”

宋麒星眼神漂移,耳根子都紅了,拉著何豐的手笑道:“這可是你說的!”

何豐樂了,“知道了,知道了,都是我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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