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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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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8 章

今年冬天的風格外凜冽。

吹在人身上,像是刮骨刀一樣痛。

胤禩執拗的只穿著先前福晉給他備的衣裳,不肯穿今年側福晉新給他做的冬裳。

然而好料子經過一年,到底有些褪色,也有些磨損。

他也不肯換。

便是旁人笑他,他也說這是福晉給他做的。

在世人都盛裝的時候,他就這樣一臉雲淡風輕。

有時候郭絡羅氏會因此看他一眼,神色間好像會有些許猶豫,但是轉瞬間,就什麽都忘了一樣,並不會再多關註他一星半點。

她盛裝,頭戴最華麗的珍珠寶石,身穿最名貴的布料,整個人像是會發光一樣彩繡輝煌。

叫胤禩看了就覺得喜歡的緊。

越喜歡,就越難受。

他慢慢的覺得自己病了,滿心滿眼都是福晉。

自打知道自己沒有任何進位的希望,他就覺得自己心裏難受的厲害,然而如今更難受了。

進位沒有,福晉也走了。

那些鶯鶯燕燕圍在他身邊,屬實令他心煩,都是些庸脂俗粉罷了,不及福晉一星半點。

可福晉一直對他很客氣,不願意跟他過多接觸。

他日日去尋,剛開始還會找出門的借口,後來縱然臉對臉碰著了,也會讓奴才說她這會兒出去了不在。

敷衍的緊。

那眼尾餘光也不肯多看他半分。

這般高傲的樣子,讓胤禩的心裏更是燒了一團火,真想把她攀折下來,讓她滿心滿眼都是她,圍著他轉。

這是他的福晉,不愛他,能愛誰。

弘暉正在烏拉那拉氏娘家做客,他來的比較少,平日裏都是對方來雍親王府多些。

然而這老夫人大壽,他怎麽也要走一趟的。

他嘴裏甜甜的說著祝壽詞,躬身打千,剛動一動,就被一個小男孩給攙扶起來。

“你瞧瞧他,可還認識?”

老夫人一臉慈祥的開口。

弘暉就笑:“記得,上次來,也是他。”

他還記得,對方就更記得。

畢竟能有皇太孫這個玩伴,是值得吹噓一輩子的事,他很是惦念感激。

看著弘暉如此,眾人都笑。

烏拉那拉家因為他的到來,門前的路都被堵了,都是來祝壽的達官貴人。

這雍親王府的大門不好進,這皇宮更難進,唯獨烏拉那拉家還算好進,再者這祝壽再沒有把人往外趕的道理。

故而人聲鼎沸,認識的不認識都往此處湧。

離弘暉遠遠的倒是不敢上前,只敢遠遠的請安作揖,一時間跪了一大片。

烏拉那拉氏客氣的跟眾人點頭示意,一群婦人圍著她請安。

看著她微凸的小腹都艷羨不已,屬實不知有誰能這麽厲害,把孩子養這麽好,還能攏住自家爺們的心。

而胤禛帶著弘暉去男客中端坐,他坐在弘暉下手,看著弘暉很熟練的處理和眾人的關系,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沈默寡言,面色又有些冷。

眾人一時畏懼,便遠遠的請了安,這才各自安分坐了。

弘暉瞧著,覺得很是好玩。

剛開始還拘束著,等喝點酒,氣氛就開始火熱起來,他聽著覺得很有意思。

等回去的時候,他還覺得有意思的緊。

烏拉那拉氏看著他小臉紅彤彤的,驚了一下:“你也吃酒了?”

弘暉歪頭,故意嚇唬她:“嗯,阿瑪讓吃了幾杯。”

“還幾杯?”烏拉那拉氏生氣的看向一旁的胤禛,心想他這也真是太不知道好歹了,哪裏能有叫孩子喝酒的道理。

她柳眉倒豎,在弘暉說沒有沒有的話,已經一巴掌糊在胤禛的背上。

胤禛:……

你們娘倆玩鬧,怎麽受傷害的是爺。

“沒喝。”他黑著臉道。

烏拉那拉氏擰著他腰間的軟肉,冷笑道:“還狡辯。”

胤禛:……

你們真是厲害,不讓惹。

弘暉趕緊摸摸胤禛,給他一個你受苦的眼神。

“額娘額娘,我逗您玩呢,您看我這嘴巴裏面也沒有味道。”

烏拉那拉氏聞著他身上的奶香味,確實沒什麽酒味,不由得有些羞赧,她抿著唇,又摸摸胤禛被她掐的地方,靦腆道:“對不住您了。”

胤禛:……

他懷疑他倆一唱一和是故意的,但是他沒有證據。

弘暉昂著頭,有些心虛。

雖然他不是故意的,但瞧著還是有幾分故意的。

胤禛瞥他一眼,沒說話。

“你今兒有沒有發現什麽問題?”胤禛慢慢道。

今兒發生很多事,樁樁件件,數不勝數。

弘暉輕聲道:“有些是從前圍在八叔跟前的。”

看著熱鬧的緊,實則什麽都不是。

畢竟都是燒熱竈的,等你竈冷了,他們自然也就走了,根本不用多說什麽。

“你知道就好。”胤禛道。

就怕他被繁華瞇了眼睛,不曾想,竟這般清醒,屬實讓他有些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他素來令人省心的緊。

他摸摸弘暉的頭,有些意外,輕聲道:“好了好了,你別放在心上,這都不太重要。”

弘暉:?

胤禛有一肚子的話,卻不知道該怎麽跟弘暉去說去交流,他想掰碎了給弘暉聽,又覺得他年歲太小知道這些,對他成長不好。

真真一顆老父親的心都快揉碎了,屬實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皇瑪法八歲登基,要面對的比我多多了,我這算什麽,都有你們護著。”

弘暉昂著白嫩嫩的小臉,看著一旁的阿瑪,笑的眉眼彎彎。

他跟康熙相比,跟前世相比,都是一個非常幸運快樂的小孩,真真沒有其他願望了。

胤禛剛開始對他特別冷漠,後來處多了,感情出來了,他外冷內熱,對他也好的緊,對額娘也好。

他總是這樣,愛了就愛的很,不愛了就看都不願意看一眼。

弘暉呲著小米牙想,就算他過不去八歲的劫,那但如今也沒什麽可說的。

他覺得挺好。

額娘那麽愛他,阿瑪也愛,皇瑪法也愛,其餘的叔伯們,雖然說沒有把他捧在手心裏疼,可也不錯了。

畢竟就算對自己家小孩,叔伯們也沒多親熱。

甚至有時候會抱抱他親親他,這就盡夠了,要求的再多,就成了負擔,而不是愛意了。

弘暉覺得自己要知足,知足才快樂。

他現在什麽都有了,什麽都不缺,快樂的像是泡在密水裏。

真的很讓人害怕,就像這一切很快就會像泡沫一樣被戳破。

弘暉就格外珍惜。

胤禛就摸摸他的小臉,眉眼柔和沒有多說什麽。

“臨近過年了,你有什麽想要的?”他決定滿足一下崽崽的一些小願望。

他這麽乖。

弘暉鼓著臉頰想半天,看著一旁正在做針線的烏拉那拉氏,軟乎乎道:“那你能給額娘一個難忘的新年嗎?”

“成。”胤禛一口應下。

他看著一旁有些詫異的福晉,輕聲道:“你既然說了,那自然是要給一個很好的難忘的新年。”

他在琢磨,什麽樣的算是難忘。

“那這樣,爺請幾日假,帶著你們……”

胤禛說一半,這才恍然發現,原來如今排不開行程的人不是他,而是弘暉。

“你……”他嘆了口氣:“看你到時候能不能挪開時間吧。”

弘暉豎起手指:“沒有我和倆崽,就你們倆,誰也不帶。”

他雙手背在身後,甜滋滋 的開口:“這就叫二人世界。”整日裏帶著孩子,到底要顧忌很多,然而就夫妻二人在一起,自然不一樣。

“那弘晏和時和?”烏拉那拉氏遲疑。

她還有些放不下。

“那你不用管。”弘暉小手一揮,決定這都給解決了。

既然送佛送到西,自然不能就這麽簡單的就過去了。

看著他篤定的眼神,烏拉那拉氏瞇著眼睛笑了笑,軟聲道:“你這麽說,那額娘只有應下的份。”

幾人說定了,等說到過年問題上的時候,弘暉就說自己要帶娃,到時候這安排要把這茬給排開。

“你帶娃?”康熙挑眉。

弘暉就解釋什麽叫二人世界,要好好的讓阿瑪和額娘培養下感情。

康熙:……

他覺得兩人之間的感情不需要培養。

反而是他孤家寡人。

這麽說著,他不禁笑了,若有所思道:“朕覺得也需要和後妃培養感情,不如你連政務也一並處置了?”

弘暉:?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你最親愛的孫孫,而不是什麽生產隊的驢?”

康熙若有所思。

“什麽是生產隊的驢?”

“就是生產隊的驢。”

“什麽是生產隊。”

“就是……”弘暉解釋不出來。

生產隊是什麽,他大概知道就是這麽個意思,但是你讓他詳細解釋,他也不知道。

“看來這小嘴也沒有那麽伶俐。”康熙捏捏他的小臉蛋,軟聲道:“那就這麽定了。”

他說完就開始安排,要皇太孫監國。

弘暉:?

嚶,好慘一崽崽。

等胤礽來請安的時候,就見弘暉正坐在幾案前拼命批折子,他不禁挑眉笑道:“怎麽,就你自己?”

弘暉一臉熱情的看著他。

“二伯,你說以咱倆這交情,是不是能幫點小忙。”

他甚至開始招呼奴才上熱茶了。

看他這態度,胤礽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作甚?”

弘暉就笑:“你看這請安折子上頭是不是寫著喜歡你。”

胤礽也跟著笑了:“哎呀突然間就聾了。”

這折子可不是誰想批閱就能批閱的,以前的他有這個資格,現在卻沒有再接觸的資格了。

這麽想著,他沖著弘暉拱拱手,笑瞇瞇道:“孤走了,你且自己忙著。”

弘暉爾康手,他真的很想留個人陪著他一道。

可惜最後胤礽也走了。

大殿中只剩下他一個人,弘暉就覺得他真是好慘一崽。

他乖乖的批折子,想著讓皇瑪法好好的歇息一下,他忙就忙了,這麽想著,手下的筆都快要擦出火星子了。

康熙雖然出去了,但是心還在此處,一直叫人給他稟報,看著他到底做什麽。

看著他乖乖的批折子,心裏很是過意不去,便又轉回來找他。

“弘暉。”他輕喚。

弘暉擡眸看見他,眼睛亮晶晶的。

“皇瑪法!”他激動。

高高興興的撲進康熙的懷裏,笑的眉眼彎彎:“想你啦。”

康熙抱著他坐在腿上,捏捏他小臉蛋:“自己批折子的感覺怎麽樣?”

這顯然不是個好話題。

“嚶。”

他撅著小嘴巴,軟乎乎道:“能讓皇瑪法休息休息就是極好的。”

一片小心意,真的是讓人心裏都暖和起來。

康熙眉眼柔和,攬著他,讓他好生的坐著,又叫梁九功去備著甜點,叫他好生的休息。

看著他鼓著小臉蛋乖乖的吃東西,康熙就覺得心中暖融融的,很是歡喜。

弘暉吃飽了,就乖乖的坐在太師椅上自己批折子。

他越是乖,康熙越是心疼。

“去玩吧。”

弘暉昂著小腦袋,軟乎乎的撒嬌:“你去玩,這個過年,我給你放個假。”

他決定總攬了。

生產隊的驢也行。

為著皇瑪法,為著阿瑪,讓他們都松快松快。

康熙就笑著揉他腦袋,軟聲道:“乖乖,快出去玩吧,朕整日習慣了做這些,沒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

打從他記事起,就已經是這樣。

不論寒暑,從未有結束的時候。

弘暉昂著小腦袋,軟軟的看著他笑,輕聲道:“只要皇瑪法不覺得是我攬權,那我就幫您些時日,您過個好年,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

他豎起食指,一臉緊張:“僅此一年哦。”

康熙沈吟,窗外的風聲呼嘯,拍打著門窗,而室內燒著火龍,並不怎麽冷,反而有些燥,看著弘暉紅撲撲的小臉,他笑:“那朕明年也想這樣怎麽辦?”

“明年。”弘暉眨了眨眼睛,一臉惆悵,他自己的皇瑪法還不是得寵著:“明年也成。”

他一臉痛苦。

誰家過年還拉磨。

哦,他。

康熙看著他這精彩的小眼神,不由得笑的不能行。

“乖乖,不逗你了。”

這樣說著,他就往拎著他扔門外頭去,笑著道:“玩去,小小孩子,別想那麽多,這忙累是大人的事情,不該你受著。”

“為了皇瑪法,我願意受著。”弘暉道。

這是他的真心話。

康熙心中愈發感動起來,看著他精致的眉眼,笑吟吟的想,這孩子沒白疼。

可他這樣,實在叫人心疼的厲害。

弘暉膩歪在他邊上不肯走,他軟聲道:“更想陪著皇瑪法。”

康熙默認了。

這孩子就是這麽叫人心疼。

過了會兒,就見胤礽懷裏抱著只雪白的小貓,身後的奴才懷裏抱著薄毯等,施施然的走過來。

見康熙在還有些意外,他恭謹的請安過後,就在康熙的註視下忙活開了。

就見他老神在在的坐在躺椅上,身上蓋著薄毯,左手拿著瓜子,右手捧著暖茶,小貓窩在他身上,他哼著歌,舒舒服服的躺著。

康熙:?

弘暉:?

“你作甚?”小奶音充滿了疑惑。

胤礽就笑著道:“作甚?陪你批折子。”

弘暉:?

你管這叫陪。

厲害了。

康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保成一如既往的氣人,但是他能來陪著,屬實令他有些想不到。

“怎的?專門來氣人。”

胤礽嗑著瓜子,漫不經心道:“沒,這不是想著弘暉如今還不到六歲,卻孤單寂寞在乾清宮批折子,過來陪陪他罷了,怎麽叫氣人。”

他覺得自己不太氣人。

康熙沈默的看著他,覺得他還是挺氣人的。爺倆眼神對視,恨不得劈裏啪啦的起火花。

弘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笑著道:“二伯是要給皇瑪法剝的嗎?”

胤礽瓜子卡在嘴裏,有些咽不下去了。有些糾結道:“不是。”那麽大人了,不可能需要他來剝瓜子的。

圓場失敗的弘暉就閉上小嘴巴,乖乖的批折子。

康熙反而被逗笑了。

“不指望。”他就沒想著指望。

保成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素來都知道,如今不過是再經歷一遭,他習慣了。

這話卻刺痛了胤礽的心。

他眼圈當時就紅了,啞著嗓問:“汗阿瑪,保成在您心裏,當真如此……不堪?”

康熙沈默。

他望著他的表情,突然就釋然了,溫聲道:“你做的樁樁件件,實在傷朕的心。”

就像是前朝,就算那些奸臣佞臣,在給儲君、皇帝當師傅的時候,教的也都是些好的君子之道。

只有宦官才會從著帝王的心,一味迎合,故而前朝宦官當道,還把朝臣給壓的起不來。

他教保成的,和太子太傅教太子的,都是些毫不藏私的為君之道。

然而得到的反饋是,他當朝毆打宗室朝臣,這樣的名聲如何挽回。他還在江南籌備那麽多軍備,是想造反不成。

這些壓下的東西,不代表不存在。

爺倆對視,在弘暉琢磨怎麽勸架的時候,就見理親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壓低聲音道:“是兒臣對不住您,年少輕狂無知,以為全世界都會圍著兒臣轉。”

然而不會。

他知道,卻沒放在心上。

弘暉聽著,不由得心情覆雜,康熙和胤礽之間,說到底,父子倆情分是足的,可惜陰差陽錯。

康熙惆悵一嘆,在他的慈父心面前,他就是這麽不堪。

胤礽看著康熙成熟的眉眼,手裏的瓜子怎麽也磕不下去了。

“兒臣,就是想離你近一些,能看看您。”他眼圈紅紅的:“時光能治愈一切,時日久了,您心裏沒有兒臣,或者是忘了,那兒臣又該如何,再想離您近些就不能夠了。”

弘暉在心裏豎起大拇指,這話牛逼。

宮中果然沒有省油的燈。

果然見康熙神情柔和了些,就聽胤礽又道:“以前犯下的錯,兒臣日日自省,已經知道錯了,旁的不求,只求汗阿瑪能叫兒臣侍奉在跟前。”

康熙聽的熱淚盈眶。

他擺擺手,示意梁九功扶起胤礽,輕聲道:“過去的事別提了,以後你好生辦差。”

“嗯,都挺汗阿瑪和暉暉崽的。”胤礽應的乖巧。

看著康熙那糾結心疼的眉眼,弘暉就知道,胤礽這光談感情的攻略方式是對的。

康熙就吃他這一套。

想想先前胤礽對他的試探,再看如今這態度,他不由得覺得很是好奇,若是有朝一日,爺倆徹底和好,他該如何。

胤礽——

是否是重生的。

他先前就有這猜測,畢竟胤礽變化太大了,他難免不多想。前些日子跟他說些有的沒的,他就更覺得如此。

但是弘暉就不動聲色的看著,聽康熙說留飯理親王,他就說和額娘約好要陪她,給兩人相處的機會。

他這樣坦蕩,反而把胤礽給整不會了。

若是他,必然要坐在這裏嚴防死守,就是不給他倆聯絡感情的機會。

自然他還主動找借口要走。

看著康熙的神情,他就知道,拿捏的人不光有他,還有弘暉,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燈。

康熙眉眼柔和的摸摸他小腦袋,笑著叮囑讓他路上小心。

“皇瑪法放心吧,這是一條走了千萬遍的路,熟著呢。”弘暉甜甜的回。

說完這才告退離去。

康熙看著他小小的身影慢慢的離去了,不由得心中愉悅。

弘暉慢吞吞的往外走,他琢磨著,根據這個時間長短,先前對理親王的那些惡感可能已經忘了,現在都是帶著距離的美好。

這樣培養感情一段時間,只要二伯不鬧事,想必很快就感情充沛到想要覆立太子。

他一邊出神的想著,突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馬車骨碌碌的聲音聽著和往常不同。

如他跟康熙說的那樣,這條路,他走過千萬次,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便是這車輪滾在青石板上的聲音,他都能聽出來。

他不動聲色的撩開簾子一角,就見外面是一片曠野,可見他發呆的久了。

被雪埋著的大片麥田很是好看。

“咳。”他清了清嗓子,溫聲喚:“蘇運,喝水。”

沒有人回他,片刻後,這門被敲了敲,一只手遞了杯水進來。

弘暉接過,做出吞咽的聲音,卻把水默默地倒了。

方才那手,虎口滿是老繭,卻生的白皙,可見是不怎麽見天日,又整日訓練握//槍的。

他沈吟,想著到底是怎麽回事。

現在京中尚算平靜,皇阿哥間的競爭並不激烈,沒道理會擄人。再者大伯一生平直,最講究光明磊落,這樣不像他的作風。

而三伯尚在圈禁,擄人也沒用。

剩下的自不用提。

如果是其他勢力,那就不好說了。

弘暉沈吟,一時也猜不出。

他不動聲色的解下腰間的玉佩,用上面摳個珠子,從窗戶縫隙裏扔出去。

走一段就扔一點。

扔完了就撕自己裏面的衣裳,幸好他安靜,對方就沒有查看他在作甚。

弘暉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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