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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亂想!”燭峫狡辯:“我想看著竹林不成嗎?”

“難得見你附庸風雅。”

夜風簌簌,竹尖隨風搖擺,細長的竹葉如落雨漫天,蕩著散落在溫泉旁。些許落在水面,幾聲清脆的鳥鳴,從竹林深處飄出。

“紛紛墜葉飄香砌。夜寂靜,寒聲碎。”宋時景感嘆:“好一個天地寂寥,蕭索之相。”

“景兄不愧是讀書人,拐著彎罵人。”燭峫拿下頭頂的竹葉,憤恨地往水面丟去。

黑發鋪在水面,纏在臂膀,水光幽幽,青年倚著泉水而笑,眸底澈亮。

假如燭峫是誤闖入竹林的凡人,說不得要誤會,眼前人是翠竹化形,竹林仙君。

他往下沈了沈,只露出眼睛。

“我哪裏罵人。”以為燭峫生氣,宋時景剛想游過去,燭峫卻整個沈入水中。

刺目的金光閃爍,自水下耀眼地照亮四周。宋時景驚異之中,滑膩冰涼的粗壯之物,盤住他的腰身,將他拽下水底。

宋時景瞇起眼睛,木盆大小的龍頭正浮在他身前,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游動的龍身,靈活地隨著水流擺動,四只龍爪時不時劃兩下。

縱觀長度,頭銜尾繞做一個圈,還沒有溫泉一圈長。

與宋時景四目相對,瞳孔下移,龍尾擺動擋住宋時景下身。

燭峫全身赤金,每片龍鱗有幼兒拳頭大小,流光溢彩煞是好看,擡起手觸碰,涼絲絲的卻沒有寒意。

燭峫用龍頭輕輕蹭著宋時景的肩膀,帶著笑意:“怎麽?被我龍身嚇住了?”

“好短。”宋時景下意識說道,這與他想象中龍威武的形象不同!

“你才短!”燭峫握緊龍爪。“我還是幼龍!”自然不會像他父母那樣遮天蔽日。

“我無嘲笑之意。”宋時景訕訕:“燭峫小弟……英武霸氣!”

燭峫寬慰自己大度,不與他計較,仰起龍頭,龍須飄蕩:“景兄可想騎龍?”

宋時景微怔:“你……願意?”

“滿足一次也無不可!這天下不是誰都有此殊榮可以騎龍。”

龍尾托舉宋時景上岸,頭還沈在水下:“快快穿好衣物。”

待宋時景穿好,燭峫破出水面,放平龍身:“自己上來。”他可不想從宋時景□□底下穿過去。

宋時景攏起衣擺做好,握住龍角,燭峫反應劇烈地顫動身體,大叫道:“你摸我的角做甚!”

燭峫龍角不大,隱藏在龍髯裏,剛好讓宋時景一手一個握住。

他難受地甩著頭,直到宋時景松開手才好受一些。

燭峫聲音奇怪,在輕微吸氣:“幼龍的角很敏感,不要亂摸。”

“龍角象征龍族不可侵犯的威嚴,況且成年後,龍角長成,求偶時要用龍角觸碰母龍。”

宋時景張開雙手,觸感的確有些奇怪,毛茸茸的。

“若是龍女不願呢?”

“那就會被抽開!”燭峫上擡眼珠:“我族求偶方式一直保持古老的傳統,以強健的龍身龍角相撞。”

“勝者可以迎娶龍女?”

“怎麽可能?”燭峫四爪抓地,弓起龍身:“贏了也只是驅散其他競爭者,不代表就能討到龍女歡心。”

“龍族求偶時間很長,往往需要數百年,在這之間把所有競爭者都打敗,龍女沒有選擇,自然勝者成功率最大。”

一聲稚嫩清亮的龍吟響徹雲霄,沖破法陣在天玄山脈蔓延,隨著金光,龍身沖天而起,朦朧的龍氣化成實質,護住宋時景,驅散冷風。

宋時景只能抓住龍髯,緊緊夾住龍身,在急速下,他們沖破雲層。

等宋時景瞇著眼睜開時,他們在雲層之上,堵住落日最後一抹餘暉,天地瞬間昏暗,轉瞬間,滿天星鬥!

天際響著燭峫的大笑:“不過,想來不會有龍來與我搶你!”

宋時景癡迷眼前場景,他們如滄海一粟,在天地間是如此的渺小,恍若鋪開的雲被上的微塵。

久久後回神,宋時景敲著龍頭:“討打,你又亂言。”

燭峫嬉笑:“我們飛得遠一些,省得一會伯父追上來。”

燭峫帶著宋時景伏低龍身,擦著雲朵飛翔,伸手就可穿過雲氣。

宋陽榮聽見龍吟聲,閃出屋子,只看見沖天金光和若隱若現的龍尾。

他有心跟上去看看這條龍又想把他兒子帶到哪裏去,可是下方天玄宗嘈雜的聲音絆住宋陽榮腳步。他迎著那些趕來的長老而去。

燭峫一直向著太陽落下的方向飛,有一瞬間,他想帶著宋時景飛回無盡海域,但最後他還是停在人間邊界。

若真帶回去,他怕就送不回來了。

停在雲上,遙望天幕,頭頂星羅棋布,兩人盤膝坐在雲氣。燭峫掏出不大的方桌,擺上茶杯和酒壺。

宋時景瞧著方桌眼熟:“這好像是我屋中……”

“不是!這我的!”

倒滿酒液,酒杯遞給宋時景,杯壁碰撞,燭峫一飲而盡。

“與好友雲上對飲,古今這般瀟灑事又能有幾人?”燭峫看向宋時景:“景兄,‘勸君今夜須沈醉,尊前莫話明朝事’,莫管前塵,莫管今後,你我一醉方休。何須管那千古幽幽,你我情長情短。”

宋時景聞著刺鼻的酒液,抿了一口:“哄得我喝酒罷了。”

燭峫不悅:“你就這般想我?”他拍著胸膛:“你在雲中閣哪見過這樣的景色,還不是我身邊才能得見?”

“你是想向我邀功。”宋時景托著酒杯,笑問:“還是讓我珍惜你在身側?”

燭峫手指瑟縮,又倒了一杯酒,敲著杯子:“你少用小人心思想我。”

他唇紅艷,偷瞄宋時景。

宋時景笑了笑,望向遠處,心靈祥和,前所未有的輕松。

想來,自燭峫出現以後,他們的確一同看過不少美景。

群星閃耀,剎那煙火,如今天幕。

這份記憶大概埋在心底,久久難以忘懷。

轉回視線,宋時景問:“如今的海邊是什麽模樣?”

正如燭峫所言,何必談明朝,只管今日放縱,明朝事明朝想。

“你想和我回去?”燭峫擠眉弄眼:“別了,可別一時感動,和我回去了又後悔。到時候哭著喊著要回來,可叫我為難。”

“為兄哪有這麽不堪。”宋時景露出嫌棄的意味。

燭峫袖口放在身側,偷掐大腿,剛說完他就後悔了。

不過,縱使宋時景真願此刻與他回去,他也是會拒絕,一時意動不是他所求。燭峫要的是宋時景深思熟慮,想過千百種可能後,還願去找他。

他心底早有決斷,分別之日就在眼前。

“別只顧得說話,喝酒!”燭峫指著酒杯:“你的酒還滿著呢。”

宋時景只好皺眉將酒飲盡。

雖說難喝,但酒液到了胃部,倒讓身上暖呼呼的。

看著立刻出現在臉龐的紅霞,燭峫調笑:“景兄如今還不會喝酒,日後行走,切記不要與旁人飲酒。”

話頭打開,他忍不住絮叨:“你性子純善,容易相信別人,碰見那種見誰都笑嘻嘻的,準不是好人,記得離他們遠些。”

“你是天玄少宗,碰到麻煩事,一定要回來找伯父,伯父若是都解決不了,你就去找我。”

“有龍鱗護體,想來你也不會受什麽危險,我也就能放心了。”

“我曉得,倒是你何必說這麽多?”醉醺醺時,似乎情緒也波動變大。

“若是舍不得走,到時休怪為兄笑你。”

宋時景眼神朦朧,仔細端詳燭峫眉眼,將他挑眉瞪眼的模樣留住。

“景兄過於自信。”燭峫撇嘴:“指不定走後,幾日我就把你忘了。”

宋時景失笑:“忘了為兄便忘了,好過某日與友同游海岸,叫某頭龍拽下海去。”

“你!”

燭峫說不過宋時景,自宋陽榮亂說後,他就越來越說不過宋時景。

他怎麽突然開了竅似的。

燭峫悶聲喝酒,一杯接著一杯,當然也不忘記給宋時景倒滿。

他望著宋時景臉頰越來越紅,天邊從黝黑變得深藍。

“景兄……可看過人間話本?”燭峫任由發絲擋住眼睛,縫隙間觀察宋時景的反應。

“以前無趣,倒也托長老帶過幾本。”宋時景不解他突兀的問題。

“那可看過少女懷春的本子?”燭峫繼續問。

“不曾看過。”

“景兄可知,有時候知心中所想,有更簡單辨別的方式。”燭峫向宋時景靠近,笑得眼睛彎起。

“什麽?”宋時景盯著他,知道他又沒有憋什麽好主意。

“要不……咳……”燭峫撓著頭,含糊其詞,猛地擡起頭,眼底興奮,亮晶晶的猶如明珠。

“景兄贈我臨別一吻。”酒壯慫人膽,宋時景縱使惱怒也不會對他如何。

燭峫權當自己醉了。

胡思亂想怎麽都想不明白的問題,也許試一試就知曉了。

本以為會被拒絕,甚至責怪,抑或還要被打幾下。

卻不料宋時景笑望著他,點了點頭:“好啊。”

“咚”

心臟一震,停了似的,再聽不見任何聲音,覆而兇猛,“咚咚咚”如鼓點密集,全身血液湧向大腦,燭峫眼底發紅。

僵硬許久,身體‘吱嘎吱嘎’地前傾,望著近處被酒水滋潤過的嘴唇。

喉結滾動,臉熱得滾燙。

燭峫吐了口氣,慌忙後退,跌坐在地:“你……你這……無恥。”

雲端響起宋時景爽朗大笑。

他捂著肚子,笑得拍打桌面。

“景兄再這般笑我,我就要惱了!”燭峫惱羞成怒,捂著臉龐。

走都要走了,還要丟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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