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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唯一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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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唯一正.版

裴斯遠和餘舟並未多逗留,又叮囑了兩人幾句便打算告辭了。

他們二人在雲州有宅子,所以不需要在這裏留宿。

原悄起身想送客,卻被餘舟一把按住了,“不必那麽多虛禮,好生看信吧。”

“好,多謝餘先生。”原悄也沒堅持,待二人走後便打開了兩位兄長的家書。

原君懷一如既往地溫和耐心,信中寫了許多細碎的日常,朝原悄說了自己的近況,又叮囑他不必記掛。後頭又說了些京中趣事,以及家裏的事情。

原君恪則惜字如金,只提醒他出門在外,好生珍重。

“看完了?”衛南辭將裴斯遠和餘舟送出府外,回來便見原悄正坐在軟塌上讀信。

“嗯。”原悄將信又看了一遍,眼底帶著點笑意。

衛南辭走到他身邊坐下,問道:“有什麽趣事嗎?”

“我大哥朝我說了許多京中的趣事,他現在能站起來了。雖然還是不能走路,但是扶著木杠能站好一會兒。”原悄道:“你還記得那個郁鳴聲嗎?大哥說他春闈後選擇了去修書。”

“他不是太子的人嗎?怎麽討了這麽個差事?”

“修書有什麽問題嗎?”

“在我朝,這種職務只有無心官場專愛讀書的文人才會去做,說好聽了叫清高,說難聽了叫胸無大志。”衛南辭道:“郁鳴聲此舉要麽是想隱藏鋒芒先蟄伏,要麽就是真的不願往上爬了,想踏踏實實做個修書匠。”

“那也挺好,他若是與太子不來往了,還能陪我大哥下棋呢。”原悄道。

他可是記得,原君懷難得能遇到個合心意的對弈之人。

“他當初那麽背叛大哥,你還願意他與大哥來往?”

“我當初是挺生氣的,但仔細想想太子殿下又不是壞人。他想拉攏我大哥,也算是有眼光,只不過我們原家不想沾上他。至於郁鳴聲……將來若是當真能坦誠相待,我大哥喜歡與他下棋就下唄,無傷大雅。”更何況原君懷的信裏只說郁鳴聲在修書,旁的話並未多說,所以原悄並不知大哥會不會再與對方來往。

衛南辭聞言一笑,又問:“二哥說什麽了?”

“只說叫我珍重,旁的沒了。”原悄道。

“沒提我?”

“我二哥的信為何要提你?”

“嘿嘿。”衛南辭有些心虛地笑了笑,“隨口問問。”

“對了,前些日子你爹不也給你寄了家書嗎?”原悄問:“怎麽沒見你提過?”

“我爹給我的家書有什麽可提的?不過是從頭到尾將我罵得狗血淋頭,說白生養了我這個兒子,我丟了他們衛家的人……”

“你不會沒看過你爹的信吧?”原悄問。

“不用看也知道說的是什麽。”衛南辭道。

原悄有些驚訝,沒想到衛南辭竟會忍著沒看父親寄來的家書!

“既然你都知道他說的是什麽,看看又何妨?”

“我懶得看。”

“不會你爹的信裏又提了你和溫姑娘的婚事吧?所以你才不敢看!”

不久前溫小落來了一趟雲州,不過很快就離開了,除了和原悄相談甚歡之外,沒和衛南辭發生任何交集。但原悄估摸著,衛父只怕不是這麽想的,說不定還盼著溫姑娘和衛南辭能有所發展呢。

“怎麽可能,你別瞎猜。”衛南辭道:“再說了,就算他提我也不會依他。待回了京城之後我就告訴他,我衛南辭這輩子也不會喜歡女人,更不可能和女人成婚,讓他死了這條心。”

“你會把孩子的事情,告訴他嗎?”原悄問。

“也許吧,但是他這個人瘋得很,我得先確定他不會來找你晦氣再說。”

原悄從前就隱約聽說過,衛南辭與父親不和。

但這父子倆之間究竟關系僵到什麽程度,他並不清楚。

從前,原悄對於自己和衛南辭之間的事情沒想過太多,但事到如今,他早已知道對方的心意,也明白自己的心意,自是不可能不多想。

可他知道,無論是衛南辭的父親,還是自家兄長,只怕都很難接受這件事。

好在如今他們遠在雲州,可以暫時不考慮這些。

等到孩子生下來之後,說不定就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原悄這麽安慰著自己,強行將壓力拋到了腦後。

隨著月份越來越大,原悄的肚子也一天大過一天。

盡管他沒怎麽發胖,但因為懷的是雙胎,肚子依舊很顯眼。

這日餘敏行來替他診過脈之後,提醒他要多活動,不能老悶在府裏。

衛南辭一開始每日都會帶他在府中散步,後來怕他覺得無聊,就會在天黑後,帶著他在街上走一走。

雲州雖然到了夏天,早晚的氣溫卻頗為涼爽。

原悄入夜後穿上件深色外袍,稍稍遮掩一下肚子,倒也不是那麽引人註目。

“我聽小餘大夫說,前幾日被你救了的那個小女娃的父母去醫館和衙門都送了謝禮,是嗎?”

“他倒是什麽話都朝你說。”衛南辭道。

因為當時衛南辭處死的是個Alpha,再加上對方死得並不怎麽好看,所以衛南辭有意沒再朝原悄提起過此事。沒想到餘敏行這大嘴巴,竟是什麽都朝原悄說了。

“謝禮你收了嗎?”

“分給衙門裏的弟兄了,是那孩子的娘親做的點心,味道一般,就沒拿給你嘗。”

原悄轉頭看了他一眼,“收了就好,我還以為你會給人退回去,自己提個想要的謝禮呢。”

衛南辭一怔,聽出來他這話是在揶揄自己,便伸手要去撓他癢癢。

“嘶……”原悄捂著肚子故作誇張地痛呼了一聲。

“怎麽了?”衛南辭緊張不已,不過很快便知道對方是裝的。

原悄怕他繼續作怪,撇了撇嘴道:“當初我去巡防營找你,是你自己非不要謝禮還找殷時冒充,害我好生失望。”

“我當初沒讓他冒充我,是他自作主張,我還踢了他呢。”

“哼。”原悄一手撫著小腹,又道:“若不是你,說不定咱們能更早認識呢!”

“我若知道會有今日,當日從湖裏將你撈上來,直接就帶回去,哪還會讓你回家?”衛南辭笑道。

“我可是記得金錠子說過,你把我救上來之後就扔在湖邊沒管……”

“那是知道你府上的人來了,我才走的。”

“那萬一來的不是我們家的人,萬一……”原悄腳步一頓,指了指前頭的巷口:“那是在幹什麽?”

衛南辭擰了擰眉,一手攬住他的肩膀道:“回去吧,怪晦氣的。”

“那是在……辦喪事?”原悄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怎麽看著不像?”

“誰知道呢,許是家裏窮,操辦不起。”

“看他們宅子可不像是家裏窮的。”

衛南辭攬著原悄折返回去,到了街角卻見有幾個人聚在那裏議論。

路過時,原悄隱約聽到他們在議論那辦喪事的人家,就忍不住放慢了腳步。

“死的是個小妾吧?可憐人都沒了,也就得了一口薄棺,什麽像樣的東西都沒有,可憐啊。”一個婦人感慨道。

“誰說不是呢,我聽說在屋裏喊了三天三夜呢,硬是把人熬死了。”又有一人道。

原悄一聽,下意識以為是家.暴,開口問道:“人是怎麽沒的?”

“難產啊,大的小的都沒留住。”有人道:“但凡留下個一兒半女,這喪事總歸要辦得再體面些,哎……”

“難產這麽久,怎麽不找大夫?”原悄問。

“生孩子這種事情,哪個男人願意讓大夫插手?有產婆就夠了……”

“鬼門關這一遭,過了就過了,過不了有什麽法子?”

原悄聽了這話有些難受。

他原以為濟仁堂在雲州已經有了十數年的資歷,百姓都會比較信賴,遇到這樣的事情不會聽之任之。可沒想到,竟還有人家會為了所謂的體面,不顧人的生死。

但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

古往今來,無論科技如何發達,總會有迂腐自大之人。

再加上許多人手裏握著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旁人的性命,就更不知道珍惜了。

“餘先生若是知道這種事,定然會傷心吧?”原悄道。

“這麽多年,他早已看開了吧?”衛南辭道:“莫說是雲州,就是到了京城,也不是人人遇到性命垂危的光景,都願意去看大夫。濟仁堂再怎麽努力,也只能救一部分人,救不了所有人。”

原悄點了點頭,沒再糾結什麽。

只是如今有孕在身,得知那女子是死於難產,他不免有些物傷其類。

但原悄的心情更多的是惋惜,而非恐懼。

倒是衛南辭,回去這一路都沒再說話,顯得心事重重。

他沒告訴過原悄,自己其實一直都對原悄的安危很是在意。

他的母親,就是在生他的時候落下了病根,因此身子一直不大好。後來他大哥意外過世,又受了刺激,自那以後對方便一病不起,沒多久就走了。大哥和母親的離開,讓他和父親之間的關系越來越緊張,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正因如此,衛南辭自從得知原悄有孕後,就會時不時想起這個問題。

盡管他一直安慰自己,有餘敏行在,有濟仁堂的大夫在,三郎肯定能逢兇化吉。

可今夜偶遇這樣一場喪事,令他心情跌到了谷底。

當夜躺在原悄身邊時,他一手輕輕覆在對方小腹上,便覺無論如何也不能安枕。

後半夜實在睡不著,他索性起身去找了一趟餘敏行。

餘敏行正做著美夢呢,被他強行叫起來,殺人的心都有了。

“師弟。”衛南辭走到他榻邊坐下,“我睡不著。”

“你睡不著找我幹嘛?找我就能睡得著了?”餘敏行道:“我被蚊子煩得夠嗆,好不容易睡著,現在全完了,你賠我!”

衛南辭目光在屋裏一掃,隨後便見燭火上一陣劈裏啪啦,十數只蚊子爭先恐後地撞到上頭燒死了。

“這樣也行?”餘敏行目睹這一幕,頓時精神了,氣也消了。

他甚至忍不住想著,為什麽自己不是個Alpha呢?

他也想擁有這樣的精神力!

“往後我可以每日來幫你捉蚊子。”

“為什麽?你閑得?”

“哎。”衛南辭重重嘆了口氣,“我有點擔心三郎,你能不能跟我詳細說說生孩子是怎麽一回事?”

“我之前問過三哥,他們Omega體內有一個叫生.殖.腔的東西,平日裏看不見且處於閉合的狀態,一旦受到刺.激才會張開。而到了分娩之時,他們的盆骨會打開,生.殖.腔也會打開,待孩子出來後,就會再次合上。”

餘敏行說罷一挑眉,那意思問他夠不夠明白。

“萬一……我是說……你說得輕巧,真的那麽容易嗎?”衛南辭問。

“不容易啊,誰跟你說容易了?”餘敏行道:“骨頭都要打開,那得多疼啊?”

衛南辭:……

他原本是想來求點安慰,不是來求打擊的。

“我這麽跟你說吧,把三哥給巡防營制的所有弩機都搬過來,全裝滿矢,朝著你肚子上射,大概就是這麽疼吧。”餘敏行道:“而且分娩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隨時都有危險,且很多危險都是我們預料不到的。

衛南辭:……

接下來的數月,他可能更要睡不好了。

“你到底有沒有把握?”衛南辭問。

“當然,你和三哥的孩子,會成為我接生的第一個孩子。不過可惜,我想將來我遇到男Omega的概率不會太大,所以這可能也是我唯一一次給人接生的機會。”

餘敏行說得雲淡風輕,衛南辭卻一臉愁雲密布。

他現在恨不得去京城把整個太醫院都搬過來,但仔細一想,太醫院的人還真未必比餘敏行厲害。

當晚從餘敏行那裏離開後,衛南辭再也沒合過眼。

次日,他趁著原悄午睡的時候,去找了一趟裴斯遠。

裴斯遠親自炒了兩道小菜,又讓人弄了一壺酒。

“餘先生今日不在?”衛南辭問。

“他去餘府了,我這位岳丈大人一直不喜歡我,我就沒跟著。”

衛南辭拿過酒壺給對方和自己都斟了酒。

裴斯遠一眼就看出他有心事,道:“別繞彎子,有話直接說。”

“師父,您和餘先生的事情……徒兒已經知道了。不是三郎說的,我是自己猜的。”

“都說了讓你直說,還繞?”

“我是想問問師父,當初餘先生有孕時,您……不害怕嗎?”

“怕呀,怕死了,怕得整日吃不好,睡不好。”裴斯遠嘗了一口酒,“你這算好的了,原悄與普通男人不同,天生就適合有孕。但餘先生不是……他有孕兩個月時我得知此事,自那以後一直在找出救他的法子。當時根本就沒想過要把孩子生下來,只想著能保住他的性命便可。”

“後來呢?”

“後來不是住在你家裏嗎?”

“啊……是師弟。”

“每個做父親的,都要經歷這一遭。當初若是給我選,我是絕不會選擇讓他陷入險境的。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控制的,該來的躲不過。”

衛南辭此前也想過這個問題,若是早知道上元節那晚會讓原悄有孕,他說什麽也不會那麽沖動的。當然,他也想擁有他們的孩子,一想到那是他們的血脈相融後生出的骨肉,他便覺得滿足不已。

可這一切,都比不上原悄的安危。

盡管餘敏行說了他有把握,衛南辭依舊忍不住擔憂。

“直到孩子出生,他脫離險境,否則你這顆心是放不下的。”裴斯遠道。

“師父,你說為什麽生孩子要這麽麻煩?”衛南辭道:“就不能輕松一點嗎?哪怕讓我生呢?我勁兒大,也不怕疼。”

“天道如此,你我又有什麽辦法?”裴斯遠道:“孕育一個生命,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從有孕到生產,再到將他撫養成人,哪一步都不容易。你若是心疼原悄,往後便該更加疼惜愛護他,擔負起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

衛南辭看著眼前的裴斯遠,不由便想到了餘敏行。

從前,他總覺得師父對自己這個師弟過於嚴苛,並不寵溺。

但如今想想,餘敏行之所以成為這樣的人,裴斯遠和餘舟定是都費了心思的。

而他這位師父看起來嚴厲,心中對獨子的愛,定然不亞於任何人。

“早些吃點東西回去,別讓他一覺醒來看不到你。”裴斯遠道:“也別叫他看出你的不安,這個時候,他肯定比你更害怕。”

衛南辭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起身朝師父行了一禮。

回家後,他那顆心雖然依舊沒放下來,卻不再像先前那般煩躁難安。

因為他知道,自己得在三郎面前做一個可以被依靠和信賴的人。

不知不覺,原悄腹中的孩兒已近七個月了。

衛南辭不敢再帶著他去街上溜達,便決定帶他去城郊的別苑養胎。

那別苑是裴斯遠早些年購置的,一直有人打理,不僅清凈,景色也好。

而且裏頭比宅子裏更寬敞些,哪怕原悄不出門,只是在院子裏散步也不至於覺得悶。

收拾好需用的東西之後,眾人便去了別苑。

餘舟和裴斯遠正好無事,便也一並跟著去了。

如今原悄小腹已經隆起得很高了,夜裏睡覺時不能平躺著,只能側身休息。

但他到了孕後期,每日翻身都覺得疲憊,躺久了半邊身體又容易麻,所以每晚衛南辭都會隔小半個時辰幫他翻一次身,免得他睡不安穩。

這夜,衛南辭幫他翻身時,發覺他呼吸不大平穩,便擡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

這麽一摸,衛南辭嚇了一跳,發覺對方竟是有些發燒。

“三郎。”衛南辭點亮了燭火,便見原悄面頰也染著些不大自然的紅意,想來是發燒所致。

他輕手輕腳地起了身,去找了一趟餘敏行。

餘敏行這些日子倒是挺上心,夜裏睡覺連門都不鎖,就是怕原悄有需要會找他。

“怎麽了?”他揉了揉眼睛,倒是沒再因為被吵醒而不高興。

“三郎好像有些發燒,你過去看看吧。”

餘敏行一驚,忙起身披上衣服,跟著他去了原悄的住處。

金錠子這會兒正守在廳內呢,已經備好了溫水,正準備幫原悄敷額頭。

“先等等,我看看再說。”餘敏行上前搭住了原悄的脈。

大概是他手有些涼,原悄睫毛微顫,竟是醒了過來。

“嗯?”他面上帶著點茫然,“怎麽了?”

“三哥,你發燒了。”餘敏行道:“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原悄被衛南辭扶著坐起身,“腦袋有些發沈,倒是沒別的感覺。”

“問題不大,燒得也不算厲害。”餘敏行道:“今晚先不用藥,你接著睡一覺吧,夜裏我就睡在你們外廳,有事情再叫我。”

他說罷又看了一眼金錠子手裏的巾帕,“給他擦擦額頭和腋下就行了,不用一直敷著,回頭若是燒得厲害再說。”

當晚,衛南辭就沒敢再睡。

倒是原悄躺下沒一會兒就窩在他懷裏睡著了。

但衛南辭能感覺到,懷中之人睡得並不安穩。

次日一早,原悄的病情倒是沒有加重,卻也並未好轉。

餘敏行不敢隨便給他用藥,去找餘舟商量了一下,最終只給他施了針。

“怎麽好端端就發燒了呢?”餘舟有些不解,“如今天氣是轉冷了些,但我看小衛和金錠子將他照看得很好,不會著涼吧?”

“那癥狀確實不像是著涼。”餘敏行道。

“你是號出來什麽了?”

餘敏行想了想,“我不知道此事與他發燒有沒有關系,但三哥最近似乎有些心神不寧。”

“許是害怕生產?”餘舟問道:“我當初快要生你的時候,也是怕得厲害。”

“這我就不好說了,我也沒問他,怕戳破了更惹得他不安。”

“嗯,我找機會與他聊聊吧。”餘舟道。

當日,恰逢中秋。

裴斯遠親自掌廚,弄了一桌好菜。

他心情似乎不錯,點了衛南辭陪他喝了兩杯。

不過兩人都非酗酒之人,所以並未多飲。

“當初你小子拜入我門下時,也不過十多歲的年紀吧?楞頭青似的,又是個火爆脾氣……誰能想到一眨眼,都是要做父親的人了。”裴斯遠感慨道。

“徒兒拜師時,師弟才這麽高呢。”衛南辭比劃了一個高度。

餘敏行不樂意了,“胡扯,那時候我明明更高!”

“寶寶,怎麽和師兄說話呢?”一旁的餘舟道。

“哦……”餘敏行忙收斂了氣焰,老老實實朝衛南辭賠了個不是。

“一家人總歸是要和和氣氣的。”裴斯遠道:“將來回了京城,也不可為了此事再與君恪起爭執。”

“師父,我對師兄早已不敢造次了,就是怕他不放過我。”

“那你就讓他打一頓唄。”

餘舟不願聽他們師徒二人絮叨,扶著原悄起身,說是要去賞月。

原悄早就吃飽了,聞言忙跟著他去了花廳。

“想家了?”餘舟問道。

“前些日子給兄長們寫了信,估計再有幾日回信就該到了。”

餘舟擡手在他額頭上輕輕貼了一下,見他燒得並不厲害,這才放心。

“我問的不是京城的家。”

原悄一怔,“餘先生想家嗎?”

“偶爾還是會想的,不過我在那個世界死過一次,所以那感覺會不大一樣,好像很多東西在死去的那一刻,已經被切斷了。”

“我同餘先生不大一樣,我沒有經歷過死亡。”原悄道:“或者說……我在現實中沒有經歷過死亡,只在夢裏夢到過……”

“做噩夢了?”

“不知道算不算噩夢,最近老是會夢到穿書前的事情……也不算是穿書前的事情吧,我沒經歷過那些事情,也沒有記憶。但是那個夢境很真實,就像是真的一樣,我在那個夢裏好像死過一次。”

餘舟擰著眉半晌,“能不能說得具體一點?我聽不大懂。”

“衛南辭去對付那個Alpha的那天,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和他一起,在一個即將報廢的艦艙裏,我好像是受了重傷,他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快不行了……然後他就開始用精神力替我療傷。”

“後來呢?”

“我傷得太重,他根本就無力回天,但他很固執……像是打算跟我一起死似的。”

餘舟想了想,問道:“你確定你從前不認識衛南辭?”

“不認識,我在京城的街上遇到他那次,是第一次見他。”

“你在星際時,談過對象嗎?”

“沒有。”

“沒有合適的,還是年齡太小?”

“都有吧,我在讀書,還沒有正式畢業。”

“你還做過別的夢嗎?”餘舟問。

“很多零零碎碎的,有些醒了就記不住了,但是好像都是關於星際時代的。”原悄道:“我想不通,為什麽星際時代的夢裏,會有衛南辭,他明明是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啊。”

餘舟想了想,“你比我聰明,你都想不通,我肯定更幫不上忙。你怎麽沒和小衛商量呢?說不定他能分析出什麽來呢?”

“我其實有個猜測……餘先生,你說我既然是從時空裂縫穿來的,會不會再穿回去?”

“啊?”餘舟驚訝了半晌,“應該不會吧……我都穿過來十幾年了,都沒回去。”

“咱們的狀況不一樣啊。”

“也對,我是死了穿來的,來的時候原主也死了。你不同,你是活著來的,還是身穿。”

正因這個猜測,原悄才不敢輕易告訴衛南辭。

他怕萬一是自己想多了,徒增對方的煩惱和不安。

“但是我反而覺得你該告訴他。”餘舟道:“你想啊,萬一是真的,他怎麽辦?”

原悄鼻子一酸,擡手撫了撫自己隆起的小腹,“餘先生,我有點害怕。”

“你是不願離開小衛的,對吧?”餘舟問。

“嗯,我不想孩子一出生就失去一個父親。”

“沒有別的原因?”

“我……我也不舍得衛南辭。”

餘舟想了想,自覺也說不出什麽大道理來,便在他手背上輕輕一拍,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跟他說吧,人多了總歸好辦事。你也別怕他不安,他一個大老爺們,還是習武之人,有什麽可擔心的?不安就不安唄,他肚子裏又沒孩子,不安也讓他忍著。”

原悄聞言頓時被他逗笑了,心中的糾結也減輕了不少。

當晚,餘敏行臨睡前又幫他診了一次脈。

衛南辭頗為緊張,卻一直克制著沒太表現出來。

“雖然燒得不厲害,但是也不能一直這麽耗著,一會兒我給你開一副方子,先煎一副藥喝了試試吧。”餘敏行道:“我會斟酌一下,盡量不影響你肚子裏的孩子。”

“好。”原悄點了點頭,倒是頗為配合。

餘敏行隨後便走到書案邊,幫原悄開方子去了。

好在他來之前,將可能會用到的藥材都備了一些,所以並不需要差人去城內抓藥。

“難受嗎?”衛南辭握住原悄的手問道。

“不難受。”原悄湊到他身邊嗅了嗅,“沐浴過才回來嗎?身上沒有酒味。”

“怕你聞著酒味難受,沒關系,一會兒你沐浴的時候,我還是可以陪你。”

“我可以讓金錠子陪我,不用你陪。”

“金錠子累了,我讓他去休息了。”衛南辭道。

原悄並未與他啰嗦,待餘敏行去抓藥時,便任由衛南辭幫著他沐了浴。

當晚喝了藥,原悄便睡了。

不知是與餘舟那一番交談,讓他放松了些許,還是因為藥力的緣故,當晚他睡得很是踏實。

半夜,衛南辭又悄悄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他燒退了,這才放心。

只是躺在榻上半晌,衛南辭也毫無睡意,他方才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夢裏的他和三郎,都穿著很陌生的衣服,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不知為何,三郎好像受了傷,還傷得挺重……

衛南辭深吸了口氣,看向躺在自己懷中的人,只覺心口有些發悶。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這樣的夢,也不知道夢裏的原悄為何會受傷。

“三郎……”衛南辭低聲喚了他一句,原悄似是有所覺,往他懷裏靠了靠。

衛南辭湊上前,在少年唇邊落下了一個吻,這才摟著人閉上了雙眼。

這一次,他又做了個夢。

但這個夢與先前那個不大一樣……

夢裏的他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原悄則比他更小,看著只有六七歲的樣子。

小時候的三郎比現在看著更軟糯,臉頰還帶著嬰兒肥,看上去有種奶呼呼的感覺。

“又怎麽了?”夢裏的小衛南辭朝小原悄問道。

“衛南辭,我餓……”小原悄癟了癟嘴,小臉看著委屈巴巴的。

小衛南辭看著有點不耐煩,卻熟練地從懷裏掏出了兩塊糖,塞到了小原悄手裏。

見小家夥扒了幾次都沒扒開,他便拿過去剝好,直接塞到了對方嘴裏。

小原悄的臉頰本就圓乎乎的,塞了一塊糖之後看著更圓呼了,特別可愛,讓人很想戳一戳。於是夢裏的小衛南辭果真伸手戳了一下,惹得對方皺了皺眉頭,一臉的不高興。

衛南辭被小原悄夢裏這副可愛的樣子逗得忍俊不禁,但他這個夢很快就結束了。

他忍不住暗道,這個夢為什麽感覺那麽真切,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小原悄那張臉戳起來時那種軟乎乎的觸感。

衛南辭鬼使神差地擡手在原悄臉頰上戳了一下。

他這一下戳得很輕,卻還是把原悄吵醒了。

金錠子在外屋留了燭火,所以內室也隱約有些光亮。

兩人借著昏暗的燭火對視了半晌,原悄才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我剛才做了個夢。”原悄道。

“我也是……”衛南辭道:“我夢到了小時候的我和你。”

原悄一笑,“你夢到的,不會是咱們的孩子吧?”

“不是,兩個孩子不是一樣的年紀,而且……你叫了我的名字。”

“我小時候什麽樣?”原悄問他。

“白白軟軟的,很漂亮,頭發有點泛黃,還有點微微發卷……”

原悄聞言頓時有些驚訝,“你夢到的,不是這個世界裏的我?”

“我不知道是哪裏,你說你餓了,我給了你一塊……好像是糖?”

原悄起身坐起來,又問:“你夢到的,不會是星際時代吧?”

“我不認識,但肯定不是這個世界。”衛南辭道:“你夢到了什麽?”

原悄怔怔看著他,半晌後才開口道:“我夢到了一架廢棄的艦艙……我受了傷。”

衛南辭心口猛地一跳,想起了自己先前那個夢裏出現過的場景。

“我們為什麽會做一樣的夢?”衛南辭問。

原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或許是平行世界的我們?”

“什麽是平行世界?”衛南辭問。

“就是和我們這個世界平行的另一個世界。”

“什麽是平行?”

“就是……”原悄想了想,“你可以把原家原來的小公子現在所在的那個世界,類比成這個世界的平行世界。在宇宙空間中,可能會存在很多平行世界……每個世界裏,都會有另一個我們。”

衛南辭琢磨了半晌,也不知聽懂了沒?

這些概念對他來說過於覆雜,就算他再聰明,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消化。

“他們會經常串門嗎?”他問。

“應該不會吧?”原悄道。

時空裂縫的存在是極其偶然的,否則若是人人都能穿越時空裂縫,宇宙秩序就亂套了。

這麽一想,原悄便發覺自己先前的擔憂或許並沒有什麽必要。

大概是他最近太在乎衛南辭了,所以才會患得患失,總是擔心一切有的沒的。

這些夢就算是有來由,也未必暗示著他所擔心的事情。

“要不,咱們想個辦法把那個門關上?”衛南辭提議道。

省得別的世界的人再來攪局,那他們日子還過不過了?

原悄:……

時空裂縫:你很牛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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