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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唯一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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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唯一正.版

那日之後,原悄便一直躲在書房裏畫圖紙。

他是個準機械師,這種圖紙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麽難度。

為了不讓人覺得突兀,他還刻意給圖紙做了些“包裝”,故意模仿原主畫圖的手法,計量單位和其他細節也是仿照了木工書籍上的標註。這樣即便是這個時代的人看到他畫的東西,也不會覺得異樣。

圖紙畫好之後,原悄便打算開工了。

雖然這裏的器械比不上星際時代,但做木工手藝遠比工具重要的多。

再加上原悄在軍事學院時動手能力就很強,這些操作根本難不倒他。

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因為沒有很好的保護措施,原悄的手第一天就磨出了水泡。這是他在學校時從來沒遇到過的問題,因為學校配備的特質手套,不僅能將手保護得很好,還能做到輕薄便捷,不會影響機械師的操作。

可在古代世界,這種最基本的需求都變成了難題。

金錠子幫他找過兩幅所謂的手套,那東西戴上就沒法幹活了。

“公子,鋸木頭這樣的粗活還是我來吧。”金錠子接過他手裏的鋸子道。

一開始他還以為原悄只是找個樂子,直到經過這兩日,他才明白自家公子這是要來真的。

而且他看過原悄那副圖紙,不得不說,他也挺好奇那東西能不能做出來。

原悄閉門鋸木頭的事情,很快又傳到了原君恪的耳朵裏。

實際上,這兩日他一直派了盯著原悄的動向呢。

原君恪一開始的想法也和金錠子一樣,以為原悄只是鬧著玩兒。

直到後來聽說那小子竟是幹得熱火朝天,他才忍不住起了好奇心。

於是沒等到休沐那日,他便得空回了一趟原府。

原君恪回去時,原悄正挽著袖子彎著腰,手裏抻著墨線在木板上做標記,那樣子看上去十分投入,甚至連他靠近的腳步聲都沒聽到。

“做的什麽?”原君恪開口問道。

“啊?”原悄嚇了一跳,轉頭看到自家二哥,下意識便縮了縮脖子。

畢竟他們兄弟唯一見過的那次面,原君恪就用鞭子招呼了他,這實在是讓原悄記憶猶新。

“二……二哥。”原悄乖乖站好,也不敢擡頭去看對方。

原君恪擰了擰眉,目光在少年身上打量了一遍,神情稍有些別扭。

他從前是最看不上這小子的,甚至每每被氣狠了,都恨不得將人直接打死算了,免得對方一直在外頭丟人現眼。但今日原悄老老實實站在他面前,既沒惹禍,也沒頂嘴,甚至還表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認真勁兒,這倒是讓原君恪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了。

這些年,他只學會了做個打罵弟弟的哥哥,並不知道該如何做個“正常”的哥哥。

畢竟,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小子竟能一夜之間就變乖了,壓根不給他適應的機會。

哪怕原悄如今這副模樣是裝出來的,他也難免覺得不適應。

“你……咳!”原君恪看了一眼地上的木材,問道:“做的什麽?”

原悄聞言進屋取出了圖紙遞給他。

原君恪低頭一看,目光登時變了。只見這圖紙上畫著的東西,乍一看是一把椅子,仔細看卻有倆輪子。

“這是……”

“木輪椅。”原悄道:“給大哥做的,有了這個他出門就方便多了,不必天天悶在屋子裏。”

原君恪仔仔細細看了看那副圖紙,他從前是聽說過這東西的。實際上,原君懷剛受傷那會兒,他還動過念頭打算請人幫忙做一個,但後來做出來的東西都不怎麽像樣。再加上彼時的原君懷非常敏感,每每有人提及腿傷的事情都會大發脾氣,原君恪不願惹他不快,後來便不敢再提了。

他沒想到,原悄竟然會有這份心思。

原君恪目光中閃過一絲動容,但他很快掩飾住了情緒,面無表情地將手裏的圖紙遞還給了原悄。別開視線的瞬間,他瞥見了原悄手上的水泡,那兩個水泡在少年纖長漂亮的手上十分突兀,想不註意都難。

“疼嗎?”原君恪問。

“疼。”原悄道。

原君恪一怔,顯然沒料到原悄這麽實在,一般人不都會說“沒事”嗎?

他自幼便沒關心過這個弟弟,從前是真的不關心,如今是不會。

“二哥……”原悄見他神情有些奇怪,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原君恪又看了他一眼,有些別扭地開口道:“早知道淹一回能讓你收心,幾年前就該將你丟到長寧湖裏泡一泡。”

原悄:……

二哥你要不要自己聽聽你在說什麽?

當日,原君恪並未多逗留,很快就離開了原悄的住處。

原悄本來還想趁機問問他“救命恩人”的事情,但見他一直冷著個臉,便沒敢開口。

反正大哥都答應了會幫自己,原悄倒也不擔心。

有了今日的好印象,他想原君恪應該不至於像上次那麽不近人情。

離開原悄的住處後,原君恪去看了一趟大哥。

原君懷像往常一樣倚在矮榻上看書,整個人看起來虛弱又清冷。

“今日怎麽提前回來了?”原君懷問他。

“宮中無事,就回來看看。”原君恪目光在屋子裏掃了一圈,發覺他大哥這住處,著實是簡單了些,屋子裏連盆花草都沒有,就連伺候的小廝,無事也不怎麽進屋打擾。

從前他並未多留意過原君懷的處境,知道自家大哥不喜人打擾,他便很少過來,兄弟倆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當年原君懷剛受傷時,父親想過很多法子,到處求醫問藥,原君恪也提過,說大哥若是不能行走,他這個做弟弟的可以陪伴在側,對方想去哪兒他就背著人去。

可他大哥那樣驕傲的性子,不會讓自己成為任何人的負累。

後來爭執了幾次,原君恪便也放棄了。

他不是個細膩的心性,不會關心人,也不會照顧人。

大哥每每都說自己喜歡清凈,他也就當了真。

因為他覺得自己什麽也做不了……

直到今日看到原悄那張圖紙,他忽然發現自己這個弟弟做得真不怎麽樣,連那個臭小子都不如。

“巡防營的事情如何了?”原君懷問道。

“月底我會帶著南衙的人和他們比一場。”

“這個衛南辭還是這麽好鬥。”原君懷失笑道:“不過他們的人畢竟救了老三的性命,這個人情理應還了。只是要勞動南衙的兒郎,多少有些過意不去,回頭你去擺幾桌酒犒勞一下他們,銀子從我的賬上出。”

“不必,我的俸祿都用不完,請他們吃個酒還是夠的。”原君恪道。

原君懷聞言也不堅持,又道:“救老三的人是誰你可知道?”

“他們沒提,我也沒問,左右人情的還法都是一樣的,誰救的有區別嗎?”

“對你來說沒區別,但老三想知道。”

原君恪一怔,原是想隨口損那臭小子幾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對原悄打罵慣了,如今還沒適應這個突然轉了性子的弟弟。

當夜,原家三兄弟難得聚在一起吃了頓飯。

平日裏原君恪甚少回府,原君懷又不喜人打擾,所以原悄都是躲在自己院裏和金錠子一起吃。

一頓飯吃得安安靜靜,氛圍十分奇怪。

原悄幾次想挑起個話題,但是瞥見原君恪那張冷臉後,便放棄了。

“去我書房一趟。”晚飯後,原君恪朝原悄道。

原悄心頭一緊,也不敢多問,老老實實跟著他去了書房。

“我有個親隨家裏是做木匠的,幼時學過些手藝,明日我讓他過來幫你。”原君恪道。

以他對自家弟弟的了解,對方頂多也就是會鋸個木頭,真要做出什麽像樣的東西來,他是不指望的。他甚至懷疑原悄那圖紙是從外頭請了人畫的,他只是懶得戳破。

但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只要原悄有這份心思,就夠了。

“到時候若是還弄不出來,找個木匠過來幫忙也行。”原君恪又道。

原悄雖然覺得不必如此,但想著有個人幫忙也好。

金錠子雖然勤快,但沒有木工底子,只能幫些粗活。

“多謝二哥。”原悄忙朝他道了謝。

原君恪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問:“你問過大哥的意思嗎?”

“什麽?”原悄不解。

“你這木輪椅若是做出來了,怎知他會喜歡?”

“大哥受傷之前也喜歡足不出戶嗎?”原悄問。

“自然不是。”

原君懷受傷之前,雖然也不是個活泛性子,卻也經常出門,偶爾甚至還會和那幫文人朋友一起去京郊踏青之類的。所以他如今不願出門,只是因為行動不便。

“你是如何想到弄這個的?”原君恪又問。

“那日我去找大哥,發覺他身子似乎不大好,我就想著人整日悶在屋裏不曬太陽,身子哪裏能好得了?”原悄道:“我給他弄了這個,就算他不願出府,偶爾在院子裏曬曬太陽也好啊。”

原君恪聞言又忍不住盯著原悄看了一會兒,心情有些覆雜。

“明日我讓人你帶你去一趟巡防營,你讓管家備一些禮帶著。”原君恪道。

今日大哥既然都開了口,這個面子原君恪還是要給的。

不過以他對巡防營那幫人的了解,原悄帶了禮去,人家也未必會收。畢竟這個人情原悄要是自己還了,他們那比武可就名不正言不順了。

但這小子非要見見救命恩人,他也不攔著。

讓原悄去碰碰壁也好,年輕人就得多受受“毒打”才知道好好做人。

“多謝二哥!”原悄沒想到事情這麽順利,當即高興不已。

原君恪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原悄見狀如蒙大赦,一溜小跑便跑沒了影。

“陳年。”原君恪立在門口,朝自己的親隨道:“明日你帶他去。”

“是。”陳年忙領命道。

“明日你也去探一探是誰救的原悄。”原君恪冷聲道:“拿此事要挾我也就罷了,把這小子的頭剃了算什麽意思?”時隔數日,他依舊對原悄頭發“被剃”的事情耿耿於懷。

他哪裏會知道,原悄這頭發還真賴不著旁人……

可憐原悄那救命恩人,平白無故就在原君恪這裏多記了一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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