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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後,月落守在小梨的屋內,茶飯不思,論誰來勸、勸了多久,都沒能勸動她。

阿二走來,說道:“少夫人,該吃午膳了。”

她他見月落跪在小梨身旁,悶聲不語,便沒在說什麽了,只好端著飯食,走了出去。

阿二還得上街看看,匠人做的棺材怎樣了,長管事告訴過他在街上的哪間鋪裏。

長管事見阿二走後,低頭嘆氣,他也是初次處理這事。

原先,都是李念卿或陸進來處理的,李念卿見長管事年歲大了,便沒在令其管大事,雞毛蒜皮的小事隨意管。

長管事這人,不勤快也不懶,中規中矩,他一向在府裏管的不多,自個也習慣了。

小梨這事來的突然,他一時也亂了。

“少夫人還不肯吃膳嗎?”長管事問向其他丫鬟們,見她們搖頭,長嘆一氣。

月落跪在小梨的身旁,已過了一日。

她望著眼前的人,全身蓋著白布,一動不動,呼吸起伏都沒有。

這一日裏,她哭累了、抱怨夠了。不論她說什麽,做什麽,小梨也不會醒來了。

月落慢慢扶墻站定,雙腿跪的快沒知覺了,她尋了把小木凳,坐下,喃喃道:“小梨。”

“你還記得,我初次見你的樣子嗎?”月落同小梨提起了初見的事。

林月落這說完,沒再吭聲了,過了許久,她說:“我想吃你煮的小面了。”

這輩子…是吃不到了……

月落走了屋,在回自己屋內的時候,她見到下人們扛著一棺材,慢慢放在地上,她淡淡瞥了一眼。

“少夫人,您終於出來了。”丫鬟說道,“您是餓了吧?小奴這就給您端飯食到屋裏。”

林月落喊住她:“不必了,我不餓。”她說的很輕。

“可是,您這麽餓著肚子會傷身子的。”丫鬟說道。

月落又說了一次:“不必了,我不餓。你去忙你的事吧。”

說罷,她回了屋,坐在鏡前,楞楞的看著自己,雙眼渙散,唇瓣快沒了血色,眼已哭腫了。

散下發,慢慢擡眸,看了幾眼,便拿起鏡旁的胭脂盒,走了出去。

月落散發,只是覺得,累了。

“少夫人,您這是……”

林月落沒理他們的目光,“這棺材,是給小梨做的?”

“是啊,催了好幾個匠人趕了一日。”阿二在一旁說道,“這棺材大一點,到時可塞點小梨姑娘的衣物。”

阿二怕小梨的衣裳太少,用了自己的銀兩買了幾匹厚布,墊在棺材底。

“少夫人,您先回屋休息吧,外頭冷。”

林月落轉頭就回了屋,過了許久,走了回來,往棺材裏塞了綢子,阿二看著這料子,有些驚慌,“少夫人,這些綢子可是皇上賜的啊。”

這八匹南絲金綢很是稀少,皇上賜的,理應供著才行,就算不供著,也不該放在這棺材裏。

“我也用不到。”月落看了一眼下人們,“這些歸小梨了。”

長管事走來,支著下人,“眀早就送上山,出殯不可太過於盛重了,吹喪樂一盞茶就夠了。”

月落聞言,問他:“為何?小梨的是身份見不得人?不光彩?”

長管家說道:“少夫人,小梨只是一丫鬟,還是一通房丫鬟進來的,身邊本就是低賤。再者,小梨死的不明不白,這若是被百姓們看到了,不指定說太子府怎樣呢。”

“太子殿下可是儲君啊。”長管家說道。

長管家只是不願,一個婢女辱了太子的身份,本就死的怪異,若是被有心人知曉了,萬一招出什麽事來怎辦。

如今,這太子府裏可謂是群龍無首,這時,必然得小心行事,盡快把這白事辦了。

長管家左想右想,“少夫人,您還是教給老奴吧。”

身份?低賤?

林月落一時來了火氣:“小梨的身份怎就低賤了?丫鬟怎麽了?丫鬟也是一條人命!”

“小梨對我來說,如同妹妹一般,你就這般看不起她。”月落壓著火,說道,“小梨她……”

“可您的夫君是太子殿下!”長管家大喊一聲,“太子殿下的前程您有想過嗎?他能活下來,有多不容易您知道嗎?”

“老奴不想太子殿下回來後又遇上這有損名譽的事。這白事辦完後,老奴也就下鄉歸田了,在這之前老奴只想辦好這最後一事。”長管事說著,抹了一把淚。

林月落見狀,淡淡地看著長管家,“喪樂吹兩盞茶,紙錢備足,按小梨的身份給她備最好的。”

孟微舟一夜未眠,她點火後偷偷躲在轉角處,見著林月落撕心裂肺的哭,下人們攔都攔不住,孟微舟笑了。

殺人的感覺,很令她著迷。

她躺在床,望著虛無處。她想再殺一次人,把林月落折磨到瘋,這也不錯。

孟微舟此刻覺得,白子帆這人的確是個城府極深之人,懂得利用弱點,步步擊潰。

想跟他,但怕會引火燒身,若是哪日白子帆在棋盤上錯了一步,必然會連累她的。

若是不跟,倘若她被白子帆對付,就遭了。

這麽一個知曉人性弱點的人,被他盯上,難逃啊。

孟微舟登時覺得,她此刻是進退兩難了。

“這人,太毒了。”孟微舟咬牙道,“不過,若是能助他在棋盤上穩贏,這倒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做他想做的,她也做她想做的,到時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孟微舟正打算闔眼,聽到一聲鴿子聲,她起身看去。

又是上次啄她的臭鴿子,“你怎麽又飛來了?”

孟微舟看了一眼,見鴿子是帶信來的,便走了過去,“這回你老實點,再啄我,我就把你燉了煮湯。”

展開信,她看了看,蹙起眉,“四日後,離開?”

她沒懂,為何讓她離開這兒?本以為派信鴿來是讓她繼續殺人,正感到興奮呢。

頃刻之間,她的頭上好似被澆了冷水,滅了她的殺人的欲望。

孟微舟嘆氣,只好先聽了。四日後,得找個借口離開歡清合。

她沒多想,把鴿子趕走,轉身點了紙條,燒滅。

也不知,白子帆何來的功夫同她傳信。

莫不成,他根本沒去邊疆?

孟微舟搖搖頭,不論他去沒去,這都同她沒幹系。她要做的,是想個法子在四日後離開這裏。

太子府內。

林月落望著棺材裏的小梨,她有說不完的話想同小梨說:“小梨,我送你回家可好?”

她並不清楚小梨的身世,只知道小梨是鄉裏來的,月落這才發現,小梨很少同她聊過家事。

“少夫人,時辰到了,該釘上棺蓋了。”阿二走來說道,“外邊停了一鴿子,腿上綁著信。許是太子殿下派信鴿來報平安了。”

月落點點頭,她此刻只想多守著小梨,“替我取下信,多餵點碎米麥子給它。”

“再給我一盞茶吧……”她見阿二為難,淡聲說了一句,“拜托了。”

阿二走了出去,月落關上門,她只想同小梨呆著,手裏的胭脂盒放到小梨手邊,“這本是給你的誕辰禮……”

林月落哽咽起來,“本想替你尋個好人家。你不必一生在這府裏照料著我的……”

小梨沒打扮過,整日一身素衣,但模樣水靈,不比其他姑娘底子差。平日裏愛笑,有時嘴碎,但體貼人。

可這些,月落都見不到了。

月落望著這白布,鼻一酸,又哭了出來。

外邊有人敲起門,“少夫人,一盞茶過了。”

林月落開門,接過信,掃了一眼。

李念卿關心她身子如何,可有什麽事處理不了,月落把信攢在手裏,抽泣。

她好想李念卿,她快撐不住了,想在他懷裏痛哭一宿。可她是太子妃,此刻是一府之主,若是崩潰了,府裏的他人該如何是好。

李念卿人在邊疆,不能令他擔憂,亂了心。

翌日。

月落連著兩宿未眠,她沒覺得有倦意,就沒睡。

今日她起了早,天還蒙蒙亮,大寒已過去了數日,初雪仍未下。

長管家帶來了吹喪樂的人,“今日,只吹兩盞茶,時候一到,就別再吹了。”

丫鬟們匆匆趕來,走到月落身旁:“少夫人,我們為您更衣吧。”

更衣這事,月落都是自己來的。她只跟小梨說了不必來更衣,忘了告訴其他丫鬟。

“往後,更衣我自己來。”月落接過丫鬟手上的喪服,進了屋。

喪樂吹了兩盞茶,長管事就立即喊停了,月落在棺材裏塞滿了紙錢、珠寶、衣裳。

她怕小梨會餓,還令人去買糕點,全給塞進了棺材裏。

巳時,雞鳴一聲,長管家就命人將棺材就扛了起來。

“少夫人您放心,老奴尋好了地就在不遠的山上,那地方風水不錯,小梨葬那是她的福分。”長管家邊撒錢,邊同月落說道。

月落擡頭,看了看,飄起的紙錢帶著雪,落了下來。

初雪來了,仿佛是老天爺特地留給小梨的一場雪,寒風卷著紙錢與雪,往遠處刮去。

林月落手放在棺材上:“小梨,下初雪了,你看到了吧。”

下葬後,月落跪在地上燒錢,一身素白的喪服被被泥土混著雪染的上。

長管家帶著包袱走了過來,同月落道別:“少夫人,老奴走了,您切記要保重身子。天寒就別常出門了。”

林月落擡頭,“我有一事問你,說完了再走。”

“何事?”

“李念卿的生母是誰,你可知曉?”月落記得長管家昨日的話,他說李念卿活下來不容易,月落當時記著了,今日為小梨辦完了事,這才問起了他。

“老奴在太子殿下身旁伺候了不過十餘年……”長管家嘆氣道,“太子殿下的生母,老奴略知一二,她與當今皇後有些關系,都是唐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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