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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公子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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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公子13

柳柳這一輩子,還不到十五年,如果以她前世多年看瑪麗蘇小說的目光來看,她就是頂級的配置長了個豬腦子,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小時候吃糠咽菜的時候,她有想過,死了能不能回現代過空調冰箱電視劇的腐敗生活,但她想了想,萬一人沒有來世呢?總不能穿越了一次,還能再穿越第二次吧?這跟走在街上就被流星雨砸中兩次有什麽區別?柳柳怕疼也怕死,所以她熬著,用瑪麗蘇文安慰自己,後來進了醉春風,日子過得更慘了,她既不敢死,也不敢反叛,再後來,被變態衛瑯抓了回來,她不求生,也不求死,就過著隨波逐流的日子,看哪天閻王爺來收了她這個倒黴蛋的命,也算是脫離苦海了。

她完全就是個loser中的典範。

但她是個有良知的人,會因為自己帶來了這個時代不該有的東西,擾亂了他們的歷史進程,害的無數百姓顛沛流離而痛苦。

外面的形勢卻不會因為柳柳做了縮頭烏龜而有所改變,衛瑯四處“縱火”,一時間吳國境內戰火連天,柳柳聽見東門口的鼓樓敲過好多次出征的鼓聲,留守臨安的許多將領重新披掛戎裝,前往吳國各地鎮壓叛亂,而分到他們手上的兵也沒有幾個,還得到地方上征兵,這意味著戰爭會更加混亂無序,波及更多無辜的人。

衛瑯一直都很開心,每天黏著柳柳,為她描眉綰發,畫像作詩,有時候,他會把柳柳拉到廚房消磨一整天的時光,等待著餅幹烤出來的那一刻。

衛瑯就像一個晚熟的少年,進入了反叛的青春期,禮書教養上規定的,他從前篤信不疑的,都要推翻一遍。從前他痛恨青樓女子,現在他日日與青樓女子廝混;從前他是三國公認,舉世無雙的玉公子,現在他名聲壞透,衛府門前日日都有成堆的爛菜和臭雞蛋;從前他不愛笑,認為做表情有損威儀,現在他不僅熱愛狂笑,還要拉著柳柳跟他一起笑……他畫了成堆的畫,畫裏柳柳燒火做飯、爬樹抓貓,或是伸懶腰打哈欠,沒有一張姿態優雅。他給柳柳寫的詩,都與從前淡泊清新的詩風截然相反,極力描繪柳柳的美貌,或許有的還稱得上是“香艷”之詞。

柳柳起初以為他是受不了名聲上的反差,被百姓們的唾罵刺激了,後來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

那他到底想要什麽呢?

衛瑯二十歲生日那天,正好是立冬後三日。這時候的男子對二十歲生日很重視,加冠即代表長大成人,可以承擔家庭的責任,成家立業了。加冠禮也是時人最重視的一道程序,不管是窮苦人家還是門閥世家,男子到了二十歲,一定要舉行加冠儀式,為他們加冠的,可以是父親兄長之類的親長,也可以是老師和社會上德高望重的老人。

“我想讓你為我加冠。”衛瑯站在她面前,手裏捧著一根木簪。簪子的材質與主人的身份掛鉤,就算是再貧窮的百姓,都不會用木簪加冠。

柳柳接過那根木簪,覺得這木材似曾相識。

“我要做什麽?”

衛瑯在她面前蹲下來,把她的手抓起來放在自己的發頂,笑著說:“簪上就好了。”

“你不用舉辦個儀式,請親朋好友來觀禮嗎?”

“生而不養,十七年來,我早就受夠他們了,我的加冠禮我自己決定,請他們來還不是膈應自己。”

“不戴發冠嗎?”

“不用了,只是虛禮而已。柳柳,你跟我來。”衛瑯拉著她的手進了廚房。

案板上放著一個蛋糕。

半成品,哦不,殘次品。

柳柳瞪大了眼睛,問他:“你做的?”

衛瑯羞澀地點點頭,伸手從蛋糕上挖了一小塊奶油,點在柳柳的唇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吻了上去。

嗯,雙倍的甜。

等衛瑯吻夠了,把柳柳抱在懷裏,摩挲著她的青絲,極開心地說:“我想要一個禮物。”

“‘禮物只有心甘情願送才叫禮物,心不甘情不願的叫搶劫。’”柳柳把衛瑯曾說過的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衛瑯被她逗笑了,胸腔裏傳來震動的笑意。

“此後餘生,我也只要這一個禮物,柳柳,答應我好嗎?”

柳柳擡頭,望向他的眼睛,他是那麽認真,眼裏的光芒比星辰還要閃耀。

“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我——”

“我要你一個承諾。”

“不要害人。”

“不害人,”他又被逗笑了,“我在你眼中,難道是那種殺戮無道的人嗎?”柳柳雖然心中暗誹,表面上哪敢頂他的嘴?她點了點頭,等著他說出要的承諾。

“我要你承諾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論愛恨,都要記得衛瑯。”

柳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不是明擺著的嗎?說不定她這loser的一輩子,唯一的高光時刻就是曾和玉公子衛瑯糾纏不清。

“你記住了嗎?”衛瑯在她面前晃了晃手,“記住了的話,那現在你閉上眼睛,我也送你一樣禮物。”

柳柳順從地閉上雙眼,她能感受到衛瑯的手滑過她的眉毛、眼睛、嘴唇和臉頰,流連不舍。

突然他的手離開了,在她手裏塞上了一塊包裹了東西的帕子,柳柳下意識去看,卻聽見他的聲音:“不要睜開眼睛,等一刻鐘。”

等柳柳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不在衛府了,而是在去往某地的馬車上。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打開了手裏的帕子。

裏面滾出來一只銀環,極簡潔,看起來就像是隨便拿了根銀絲圈起來的。她想起來一件事,曾有一日,她給衛瑯講了一些地理知識,衛瑯問她:“你從小到大都在醉春風,怎麽知道的那麽多奇聞異事?”

柳柳知道衛瑯這個人是糊弄不了的,況且她的馬甲早就掉光了,所以她說:“我生下來就有前世的記憶,在我的前世,世界就是那樣的。”

因為從未對別人說過自己的來歷,她不免有些激動,一下子說了很多有關現代社會的東西,其中就包括,結婚戒指。

柳柳撿起那個戒指,發現剛好是她手指的大小,但她沒有戴,只是原樣收起來,打算等衛瑯過來再還給他。

過了一個下午,馬車一直顛簸奔行著,路邊的景色也從荒蕪的枯樹枯草變成了帶著綠意的樟樹,他們在向南走。傍晚的時候,馬車停下來,侍衛們開始埋鍋做飯,柳柳出去透氣,眼睛掃了一圈,卻沒看見衛瑯的身影。倒是衛適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過來了,坐在了她身邊,問她有沒有不舒服。

“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南邊的一個據點,吳國已經徹底亂了,待不了了。”

“衛瑯呢?”

衛適好像有點錯愕,似乎沒想到柳柳會問衛瑯的行蹤,他說:“公子留在臨安了,走之前他難道沒有和你說嗎?”

“哦,他沒說。那我們是要在南方據點等著他嗎?”

衛適再一次驚訝地說:“公子怎麽會走?”

“他為什麽不走?吳國內亂是他挑起的,臨安城陷了還可以跟那些皇子談判,萬一是吳王贏了,豈不是要將他碎屍萬段?”

衛適的臉色非常奇怪:“公子是絕對不會逃跑的。因為,他是守城的將領。”

柳柳也懵了,衛瑯不是致力於挑起事端,打壓吳王的氣焰,順便從中謀利,大發戰爭財嗎?

“為何是他守城?”

這一次衛適沒有回答她,許久之後,給了她一樣東西。

那是一份歷史情報。衛氏原是魏國第一門閥,世代定居鄴城。二十三年前,北戎的大汗元佑終於平定內亂,將黃河以北至北海的所有領土圈入麾下,休養生息三年之後,國力漸強,再加上此時魏國因為魏王忌憚世家,極力削弱世家勢力,引起極大的沖突,爭權奪利之際,北方邊防松懈,元佑領兵一路長驅直入,攻到鄴城門下,最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鄴城守城官竟然大開城門,把北戎人迎入城門,開始了十天十夜的洗掠劫殺。鄴城人不得不背井離鄉,南下求生,只有衛瑯的祖父不肯走,留在鄴城保護百姓,抵抗北戎大軍。衛瑯的祖父也因此死於亂軍之中,他死後,北戎撤軍,魏王室又逃回鄴城,奉另一個宗室子為魏王。多年來,魏國一直在向北戎稱臣進貢,另一邊還要與吳、燕爭戰,國內民生雕敝,百姓苦不堪言。

衛氏一族雖然逃到臨安定居,逐漸發展壯大,但所有衛氏族人無不想北歸,洗雪當年恥辱。衛瑯就是在這樣的教育下長大的,在人前,他是光風霽月、清談闊論的世家公子,人後,他接受的卻是法家和兵家教育。或許,衛瑯的野心還要更大,他暗中輾轉三國,建立起巨大的生意網絡,一邊積蓄錢財人馬,一邊在三國之間挑起是非,激化矛盾,現在,他等待多年的機會終於到來——

吳國五皇子、七皇子相繼反叛作亂,大皇子蠢蠢欲動,已經暗中掌握了臨安兵防,九皇子以為背靠衛氏和衛貴妃,可以高枕無憂,正在吳王面前表忠心,希望拿下太子之位,卻不知吳王早有殺他祭旗之心。而吳國之外,魏、燕想趁人之危,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後背空虛,不堪一擊。

寒冬之際,萬物肅殺,糧草短缺,人馬疲憊,正是興兵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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